亨利二世阴沉着脸点了点头,然后隔了几天,便将瓦伦丁公爵夫人的称号送给了戴安.德.普瓦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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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是威廉三世登基后的第一次出国会面,所以白厅宫的上上下下,都为此准备已久。
胡安娜王后十分紧张地将自己白厅宫里大小事务都暂时交给了克里维斯的安妮。这位亨利八世的遗孀十分适应现在的身份,所以也乐于跟胡安娜王后友好相处。毕竟宫里这么多侍女仆人,她也累不到哪儿去。
而威廉三世则是提前签署近一个月的政策法案,然后将国事交给了御前会议。
“给我盯紧了马修.斯图亚特,别让他跟珀西家族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威廉三世私下召见了塞西尔爵士,同他喝了个下午茶:“在我离开英格兰的这段时间里,有威廉.帕尔和理查德.克伦威尔辅助你,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实在不行,你还可以去找你的岳父岳兄帮忙。总之,别让那些人插手大型决策,甚至你还可以拉上约翰.达德利去压制他们。”威廉三世觉得约翰.达德利搞事的可能性并不大,因为他的家底远远比不上珀西家族和斯图亚特的旁系,所以做什么都得细想一下。
塞西尔爵士知道这是威廉三世对他的考验。因为他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连掌玺大臣和元气大伤的珀西家都压制不了,那么威廉三世也不会考虑让他继任掌玺大臣的位子。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在您离开后,让伊丽莎白小姐和克里维斯的安妮分住于白厅宫和圣詹姆斯宫。”塞西尔爵士知道他接下来的提议会让威廉三世内心起疑,但还是顶着压力说道:“我不确定姓斯图亚特的掌玺大臣会在您离开后做些什么,所以得保证英格兰的另一位斯图亚特,会呆在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
威廉三世并没有直接给出答复,而是盯了会儿塞西尔爵士的眼睛,才缓缓说道:“你去安排吧!只是在必要时候,我允许你将军队开进苏格兰境内,然后处决所有挡在我面前的苏格兰王位继承者。”
“是。”塞西尔爵士安心地冲着威廉三世行了一礼,然后去通知北边的驻军做好随时开战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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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胡安娜王后坐上前往加莱的船只时,还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她看着远近各异的海面,沉声道:“我那位表兄可不是个温柔好说话的性格。”
因为胡安娜王后的母亲是弗朗索瓦一世的姐姐,所以亨利二世和小吉斯公爵都是她的表兄。
威廉三世看了眼紧张的胡安娜王后,安慰道:“好说话的国王都活不长久,比如忏悔者爱德华,又比如说……亨利六世?”
“亨利六世才不是好说话。”胡安娜王后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亨利二世,但是她在法兰西宫廷里的那段时间里,跟两位表兄都没怎么说过话。
“他只是单纯地听信女人而已。”胡安娜王后想起亨利二世的种种绯闻,在威廉三世的面前搁下狠话:“要是亨利二世敢让他的情妇来招待我,我一定把戴安.德.普瓦捷当成女佣使唤。”
“你放心,亨利二世才不会这么做。”威廉三世十分肯定道:“就算他想让戴安.德.普瓦捷来招待你,后者也不会上赶着受辱。”
毕竟是在弗朗索瓦一世的情妇里幸存到最后的女人,威廉三世觉得这个法兰西的瓦伦丁公爵夫人还没有那么蠢。
加莱那边早就准备好了两位国王的会面所需要的一切。
胡安娜王后下船后,直接到就近的城堡里换了一身衣服。
虽然法兰西那边还未脱下丧服,但是胡安娜王后并不用去迁就她的法兰西亲戚,但也不能在明面上做的太过火。
“我记得我并没有太多的珍珠首饰。”胡安娜王后搜遍了她从英格兰带来的珠宝,都没有找到一套合适的首饰。
“我的那对十字架耳坠在哪儿?”胡安娜王后让侍女给她收拢了束腰,因为在法兰西宫廷里,粗腰的女人都不配在王座前走动。
虽然生下里士满公爵后,胡安娜王后恢复得不错,但还是下意识地控制饮食,防止身材走形到无法维持王后的仪态。
“我记得您已经很久没戴了,所以都收在彭布罗克城堡的卧室里。”约翰娜有些自责道:“要不我再给您找找?我记得王后陛下(昂古莱姆的玛格丽特)曾送给您一对珍珠耳环,也很适合今天的场合。”
“可是这对耳环的样式太年轻了。”胡安娜王后记得那是她满十六岁时,昂古莱姆的玛格丽特特别订制的,所以在造型上显得很活泼,并不适合庄重的场合:“还有别的吗?”
负责保管首饰的约翰娜露出为难的神色。
而就在这时,威廉三世的仆人敲响了胡安娜王后的房门,然后捧着一套珠宝走向了胡安娜王后。
“这是国王陛下特别为您定制的。”
仆人将盒子打开,展露出一条贝雕的项链,以及一对配套的贝雕耳环。
“这跟您在加冕仪式上代的那顶贝雕王冠是一套,只是碍于工期,所以最近才做好。”仆人恭恭敬敬道:“如果您带的不是贝雕王冠,那么这一套首饰也可以把上面的贝雕挂坠拆下,换上另一套十字架首饰。”
仆人说着,又打开了盒子的第二层,里面有一套用珍珠还有无色钻石打造的十字架坠饰,显得低调又典雅,看上去光华璀璨。
“帮我戴上吧!”胡安娜王后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但是当约翰娜给她戴上这一套首饰时,胡安娜王后的眉眼间,有一抹极力克制的浅淡笑意。
凯瑟琳.德.美第奇并没有跟亨利二世同乘一辆马车,所以当亨利二世同威廉三世见面时,胡安娜王后还没有等待赴宴的凯瑟琳.德.美第奇,甚至在场德一些贵妇们也发出不满的声音。
“不愧是从意大利来的暴发户,连这种重要的场合也会迟到。”
“你真的以为凯瑟琳.德.美第奇是故意迟到吗?”一个好事的贵妇挑眉看了眼胡安娜王后,高声道:“最尊贵的客人往往是最后来的,不是吗?”
一旁的玛丽长公主握紧了酒杯,强忍着不在这个重要场合里发作。
胡安娜王后冲着那位好事的贵妇点了点头,说出一句让她的笑容僵在脸上的话:“感谢法兰西国王对我们夫妇的尊重,愿意在加莱多等半天。”
毕竟威廉三世夫妇还要穿过英吉利海峡,所以亨利二世肯定是先到的那个。
那位贵妇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圆回说错的话。
直到匆匆赶来的凯瑟琳.德.美第奇,犹如分开红海的摩西般降临于此,那位贵妇才避免了被人继续审视的尴尬境遇。
“都散开吧!”凯瑟琳.德.美第奇扫了眼这群纯属凑热闹的贵妇,心烦意乱道:“黛西,请这些夫人们去附近野餐,我想跟英格兰的王后好好聊聊。”
“是。”凯瑟琳.德.美第奇带来的随从们立刻为两位王后清出场子。
那些看不起凯瑟琳.德.美第奇的贵妇虽然心存不满,但也没有胆子在两国会谈的场合自取其辱。
所以凯瑟琳.德.美第奇反倒是真正享受了一把王后的待遇,以至于她坐下后,对着胡安娜王后自嘲道:“她们还是第一次表现得像是我的臣民。”
面对容色憔悴的凯瑟琳.德.美第奇,胡安娜王后反而生出了几分可怜之情,但还是不动声色道:“法兰西宫廷里的规章制度,早就被我的舅舅破坏得一干二净,所以法兰西宫廷里只有国王,没有王后。”
虽然这话说的很打脸,但是凯瑟琳.德.美第奇却并不在意。
遮掩众所周知的事实,只会让自己显得越发地卑微。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凯瑟琳.德.美第奇就要低人一头,或是任由胡安娜王后掌控会谈的步调:“也许你有一日不会表现得像今天这样轻描淡写,但是亲爱的胡安娜,你确定我们要在这里像无知的麻雀一样,攻击来,攻击去吗?”
凯瑟琳.德.美第奇小心隐藏着她对胡安娜王后的嫉妒之情,尽可能地平静道:“你应该知道我是美第奇家族的人,所以我从来都不做亏本的生意。”
“不管是你的丈夫还是我的丈夫,其实早在抵达加莱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结盟的准备,所以今天的一切,可以说是走个过场。”凯瑟琳.德.美第奇知道自己没有足够的筹码,但是她的姓氏还是有那么点号召力:“不过你我都清楚,法兰西和英格兰的结盟不会超过五年,毕竟我们各自的公公,就曾在执政期间,结盟了不下三四次,所以今天的会议,可以讨论一下别的事情。”
“比如说你的王后位子。”胡安娜王后开局就是王炸,直接打了凯瑟琳.德.美第奇一个措手不及:“科西莫一世想要让你劝说亨利国王与西班牙皇帝结盟,但是你知道,亨利国王和蒙莫朗西公爵都不可能这么做,所以亲爱的凯瑟琳,你打算怎么跟科西莫一世回信?”
不同于地位稳固如钢筋的胡安娜王后,凯瑟琳.德.美第奇所拥有的一切都像是空中危楼,让她近期缩手缩脚了不少。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要跟科西莫一世回信?”强行不慌的凯瑟琳.德.美第奇,尽量维持住声音的冷静,脸色平静如水道:“我知道你的丈夫跟美第奇家族达成了很多商贸上的协议,但是这不足以动摇美第奇和法兰西的关系。”
“科西莫一世等了这么多年,也没有等到托斯卡纳公爵的称号,并且教皇也没有允许佛罗伦萨公爵将托斯卡纳并入美第奇的家族领地,所以佛罗伦萨公爵完全是非法统治托斯卡纳。”胡安娜王后想起威廉三世在路途上与她说过的话,胸有成竹道:“如果查理五世没有耐心地入侵托斯卡纳,你觉得科西莫一世还会在意你的死活吗?”
“到那时,舍弃你,也是美第奇家族的必要牺牲吧!”
第123章 第 123 章
凯瑟琳.德.美第奇在回到卢浮宫后, 完全回忆不起她是怎么跟胡安娜王后继续谈下去的。她只记得对方轻描淡写地说出“舍弃你,也是美第奇家族的必要牺牲”时,整个人脑子一片空白, 甚至连视线都发黑得看不清任何东西。
然而法兰西历史上的毒药王太后到底不是一般人, 她靠着在罗马之殇里锻炼出的强大意志力, 以及《圣经》里的祈祷片段,在顷刻间就稳住了心神,呼出一口堵在胸前的浊气,反问道:“美第奇家族现在还没有舍弃我。”
恢复冷静的凯瑟琳.德.美第奇很快便意识到胡安娜王后这是在诈她,所以反客为主道:“如果是你, 会放弃一个有可能摄政的王太后吗?”
亨利二世之所以不跟凯瑟琳.德.美第奇离婚,其原因除了还想向意大利银行家借钱,便是他不想放弃已有的继承人。
别看凯瑟琳.德.美第奇是个无盐女, 但是亨利二世并不需要自己的王后有多聪明,多漂亮, 而是希望对方足够识趣且能生下一些合法的继承人。
况且戴安.德.普瓦捷也是个聪明女人。
要是让亨利二世换个身份高贵的妻子, 指不定就像曾经的弗朗索瓦一世和奥地利的埃利诺, 难道法兰西会为了一个情妇,去得罪家世强大的王后吗?
只怕所有人都会以为亨利二世是疯了。
因此, 换一种角度来看, 凯瑟琳.德.美第奇的王后之位虽然摇摇欲坠, 但还尚存了几根拔不出来的铁钉。
甚至她还有心思跟胡安娜王后开玩笑道:“我们美第奇家的大人物总会在一颗明珠还未闪耀前, 就先下手为强。不知道英格兰的王后, 有没有投资明珠的兴趣。”
胡安娜王后重新打量了下凯瑟琳.德.美第奇, 终于笑道:“威廉说你不是普通女人, 我原先还不信, 但是现在, 却很佩服他的眼光。”
凯瑟琳.德.美第奇突然产生一种兴奋之感,仿佛她在这一刻,终于理解了祖先们到处拉投资,乃至在刀尖上起舞的蓬勃野心。
或许她可以换一种方式,来拉近自己与科西莫一世的距离。
倘若她的姓氏不能再为她提供安全感,那她就靠自己去创造安全感。
凯瑟琳.德.美第奇对胡安娜王后的态度又真诚了几分,甚至还带了分乙方接待甲方的热情:“既然我们的丈夫在谈论两个国家的未来,不如我们两作为女人,和及两国的王后,来谈谈自己的未来。”
“您,意下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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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二世并不是第一次进入加莱城堡,但是进入被英格兰人占有的加莱城堡,却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当他看见法兰西式的装横上雕刻着都铎玫瑰,英格兰的旗帜在城堡的高处飘扬时,心里骤然升起一股子暴虐之情,几乎耗尽了他所剩无几的涵养,才在落座之前,将其硬生生压制下去。
“谁能想到,我们也会在父辈们曾谈判过的地方,商讨着两个国家的未来。”亨利二世开口不善道:“不过我的父亲远比我懦弱,因为他来这儿是为了放弃被英格兰人夺走的加莱,但是我不同。”
“你想将加莱从我的手里夺走?”威廉三世当然能感受到亨利二世的恶意,所以在语气上,也没比对方客气多少:“要试试吗?”
跟在二者身后的护卫们都将手放在刀柄上,保持着随时开战的肌肉紧绷。
因为威廉三世继承了亨利八世的身高,所以在实现上,他保持着一种让亨利二世感到很不愉快的压力:“如果我们在这里开战,英格兰不会有多大的损失,毕竟尼德兰就在旁边,而且我们是个岛国,即便战败了,也能东山再起。”
“可是法兰西真的能在此时跟英格兰开战吗?”威廉三世转了转自己的戒指,十分怀疑道:“你已经跟奥斯曼帝国的苏莱曼大帝翻了脸,又想截断德意志的商路。”
“查理五世现在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要是我们两再不结盟,其后果你是知道的。”威廉三世靠着天鹅绒的椅背,那副悠哉游哉的样子,看得亨利二世分外火大:“英格兰和西班牙之间还有法兰西挡在中间,德意志新教地区在后面拉着,所以我们有什么可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