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说话,总时需要费神些,表面看似在说一件事,但往往话里还暗指了别的意思。
白晰和白未衡之间的气氛可算不得太好,白昼不得不尬笑着打断,“我也就是觉得好玩儿,想去玩玩而已。”
“玩归玩,但要有个度,可别像许未萱那样,好好的一个度假村酒店,都快玩到倒闭了。”白晰看着白未衡,勾起唇角,犀利反击。
但白未衡却不和她在这种事上争执,转而看向白昼,“闪闪回国这么久,可是从未出席任何晚宴,如果不是闻家出面,怕是也没人能请得动白大小姐出席吧?”
白昼闻言,不动神色挑了下眉梢,白未衡这话就有点讽刺了,称呼这声白大小姐,不就是激化她和白晰之间的矛盾吗?
都知道白晰才是排行老大,白昼是家里的老幺,虽然白赫楼这一脉就她一个独女,平时喊声大小姐也没什么,可是有白晰这位大堂姐在的场面,大小姐这称呼,可就令人不舒服了。
果不其然,白晰神色冷了下来。
白未衡继续道,“连最小的妹妹都有归宿了,晰姐也得抓紧了,否则,年龄相当,还配得上当白家女婿的,可就不多了。我想想还有谁来着,薄家?谢家?”
白晰神色一滞,随即冷笑,“不劳衡弟费心,我对自己的能力还算有信心,所以,并没有借联姻之势的打算。”
随后对白昼举杯,“失陪了,堂妹。”
等白晰走后,白未衡跟白昼碰了碰杯,笑道,“闪闪,别介意,她这人一向这么强势,这个年纪了还没恋爱对象,所以听到比自己小的妹妹都要订婚了,才会心情不好吧。”
“对了,恭喜你啊,就算将来成为闻家的女主人,也别忘了和哥哥多来往,我这个人,一向疼爱妹妹。这样吧,改天单独请你吃饭,自从你回国,还是在祖宅一起吃过饭,咱们兄妹之间,也该亲近些才对。”
从他和白晰明里暗里的交锋开始,白昼就不动神色开始打量白未衡,听完这番话,心里不免冷笑,但面子功夫还得顾着。
“先谢谢衡表哥了,不过你也知道,我和你那疼爱的妹妹关系一向不好,跟你亲近,我怕她会不高兴,这饭还是不吃了。”
“别急着拒绝我。”白未衡抿了口酒,“白昊那女团在毫无人气的情况下,出道就能拿到不错的资源,如果没用白晰的帮忙,他能有这些资源?跟人打赌,就你老老实实遵守规则,是不是太笨了?”
白昼:“听表哥这话,难不成打算帮我?”
白未衡:“为什么不呢?如果在白晰和我之间,你选择帮我的话,那我帮你,自然是无可厚非。”
等告别了白未衡,白昼腹诽:真是毫无创新与诚意的拉拢。
真当她傻吗?想把她排除在竞争人之外?
虽然别人家的那份,她没兴趣去抢,但她亲爸的那份,别人也别想来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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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搜寻一圈,没见着薄晴和秦守的身影,却看见许未萱那孔雀精。
啧,真奇怪,以许未萱的个性,之前在门口明明打照面了,既然知道她在场,却没有来找她麻烦?还挺令人意外。
白昼单手提了下裙摆,朝那边走过去。
既然无聊,那就自己找点儿乐子吧。
还没走近,就已经能听见那几位塑料花千金的娇笑声,白昼抬指按了按耳朵,开始犹豫要不要过去。
这魔音,还挺摧残耳膜的。
“你们说,她哪来的脸呢?真当自己还是说一不二的大小姐呢,随便吹捧两句就飘飘然了。”
“就是啊,她爸妈不是都离婚了么?听说在白家也不掌权了,以后可惨了......我说她回国这么段时间,怎么从来不参加我们的茶花会呢,估计是没脸来吧。”
“那今天怎么出席了?看状态好像挺好的呀......”
“这你就不懂了吧,今儿是闻家办的宴会,她要不来把未婚夫盯着,要是连闻嘉木都不要她了,那岂不更惨?”
大家一面说着,一面捂嘴笑了起来。
白昼嘴角一抽。
靠,还真是薄晴说的那样,这些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演技派千金们,也是够让人无语的,看不惯的话,有本事当面battle啊。
移步过去,又听闻许未萱开口,笃定开口,“嘉木哥哥是不可能真的娶她的。”
“这不都在传,说要订婚了吗?”
许未萱扬起下巴,“因为讨厌她,才打算订婚的。”
本来嘉木哥哥就是这样说的,他从小到大都讨厌白昼,这点许未萱从不质疑。
“什么?”因为讨厌一个人,所以要和人家订婚?
什么鬼逻辑?
几个大小姐面色疑惑,但还不待追问,却因一位端酒的侍应不小心打翻了盘子,酒水直接砸在了许未萱那双镶满碎钻的鞋子上。
“呀——”她尖叫着站起来。
侍应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少年,惊慌地连连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小姐你没事吧?”
白昼闻声皱眉,这个声音......好耳熟?
加快步伐,等走近一看,惊愕睁大双眼,这不是公司的练习生,路星河吗?
许未萱一张精致的小脸气得有些扭曲,“你眼瞎吗?笨手笨脚的,猪脑子吗?”
说着扬手就要朝那侍应扇去。
却在落在少年脸上前一刻,被人拦下,许未萱怒目瞪去。
白昼将她手甩开,挡在路星河面前,“人家都鞠躬道歉了,别得寸进尺啊。”
她一出现,让场面安静一瞬,特别是方才说过她坏话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也不知道白昼刚才听到多少。
白昼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圈里也是远近闻名的。
许未萱本来顾忌着闻嘉木在,不想在闻家的宴会上捣乱,强忍着没去找白昼麻烦,结果人主动送上门,她自然是得理不饶人,“道歉有用的话,还需要警/察作甚么?”
“我没看错的话,刚才人家只是从这儿经过,是你突然伸手要去拿酒,才打翻了托盘,你哑巴吗?要拿酒不会先说一声?”
“既然来这儿做侍应,那就该懂得看眼色,客人需要酒,他难道看不出来吗?”
“许未萱,你到底想干嘛?胡搅蛮缠吗?”
“让他立刻给我清理干净。”许未萱伸出脚,银白的高跟鞋面镶满华美碎钻,红酒的污渍尤其显眼。“跪着给我擦干净,立刻。”
这种污渍是必须要送到专门的地方去清理的,怎么可能擦得掉。
白昼轻轻蹙眉,看着她,眼底隐隐有些怒火。
少年低垂着头,乌黑的短发微微遮挡了眼睛,掩去自责愧疚和难堪,也掩去泛红的眼眶,路星河家境不算好,家里还有一个生病的母亲。
从很小的时候,就要开始承担补贴家用的压力,一面半工半读,一面追求梦想,懂事得让人心疼。
十七八岁的男孩,身形还有些单薄,但背脊始终笔挺,此刻,却不得不,弯下腰,一遍遍鞠躬道歉。
谁对谁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没有权势,没有地位,没有能力的人,只能够屈服和弯腰。
白昼余光一瞥,少年正要弯腰蹲下去,企图去擦拭酒渍,弥补错误。
她迅速伸手一拉,挡住他的动作。
“把背给我挺直了,不是你的错,就不要认。”
路星河微微惊愕,一时呆住。
“怎么?又要帮人出头?”许未萱也是骄纵性子,看见白昼护着这个侍应,更加咄咄逼人,“你还真以为自己是谁?”
“急什么,我来帮你清理干净啊。”白昼缓缓地,扬起一抹笑意,可眸底冷森森一片。
说完这话,周围几个娇气千金都惊呆了,什、什么意思?难道这位白大小姐,要亲自去给许未萱擦鞋?
许未萱也愣了一下,白昼亲自帮她清理干净?她低眼看了看鞋面的酒渍,有些不可思议。
只见白昼轻轻提起裙摆,朝许未萱走近一步。
然后在大家的视线下,干脆,果断,利落地抬脚一踹。
——许未萱脚上那只鞋,咚地一声,掉落进旁边的喷泉水池里。
白昼眉眼冷淡,但气势凌人,“不过是G家的最新款,又不是什么限量绝版,放心,我赔你十双。”
“不够的话,一百双。”
第25章
周围的人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被这番操作惊呆了。
但随即又反应过来, 也是, 毕竟是白昼啊。
圈里远近闻名的小野马, 那脾气, 可真没几个人敢明面上招惹她。
毕竟她们这些千金小姐们, 都是要面子要名声的,可人家不啊,管你什么名声好不好听, 横着走就对了。
念及此,不免同情看了眼许未萱,这家伙也是蠢,暗地里笑话几句解解气就行了,怎么还正面杠上了呢。
白昼撂下话,拉着路星河手腕, 转身就要走。
许未萱有些气不过, 短时间忘记自己脚上少了一只鞋, 上前一步想去拉住白昼,却差点一脚踩空。
闻声, 白昼回头睨她一眼,“再跟过来, 信不信让你也下去洗洗?”
以前秦守笑话过白昼和薄晴, 就这两位大小姐这做派, 若搁古代, 绝对是一方恶霸。
白昼不以为然:那又如何?我们可没欺压民女, 顶多以霸制霸。
路星河被她攥着手腕拉走,有些不放心,“白PD,这样走了没关系吗?”
“你先回公司,这里的事情我会处理。”
少年稍稍用力,挣脱她的手,停下脚步,“不行,我的工作还没做完,白PD,刚才谢谢你解围。”
白昼回头看他,脸色有些不好,“工作?”
“练习生合约里面,是有规定除了公司安排以外,不许私下接工作的吧?”她深吸一口气,还有些气愤。
路星河垂下头,额前的短发遮掩住眼眸。
少年个子很高,白昼即使在训人,却不得不抬头看着他,这样就显得少了几分气势,她顿了顿,站上两步台阶。
“出道位的竞争那么激烈,你不好好练习,来这儿端盘子?怎么想的?脑子进水了?”
远离那边的喧闹,夜色下,人工湖旁摆置着方形地灯,在湖边一路蜿蜒而去,波光粼粼。
光影下,少年一身侍应生的小西服,却背脊笔挺,如松如柏。
路星河身上有股俊逸雅致的清气,白昼对他印象最深的是二次月末考评时,他在舞台上,一身简单的白衬衫,弹着吉他,轻轻唱着一首民谣。
没有轰炸耳膜的重金属电音,没有劲歌热舞,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唱歌,就能轻而易举地抓住所有人视线。
如果要在所有练习生中评选出最佳vocal,她心中最佳人选,除了魏星洲,就是眼前这个少年。
同样都是天生的一把好嗓子,但不一样的是,魏星洲的音域更多变,能驾驭各种风格的音乐,在评价中有‘音色流氓’的称号。
而路星河的声音,是难得一见的干净和纯粹,他身上有股明朗的少年气,以及眼底的执着。白昼很看好他,自然也无法容忍他在还没正式出道就犯这种低级错误。
“白PD,对不起。”少年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是道歉。
虽然很想逼问他阐明清楚,但现在这里并不适合多聊,她也不想路星河在这里多露面,如果被人拍下来,以后对他会不利的。
给自己的司机打了个电话,让到后门接人,“先回公司,明天咱们再谈。”
“可是这里的工作还没......”
“我说了,这里的事情你不用管。”
说完,再次抓起少年的手腕,拉着人要朝后门走去,却被突然出现的人拦住去路。
闻嘉木不知何时出现的。
他下垂眼,视线扫过女孩抓在少年腕上的手,眸色微冷,同时伸手攥住白昼手腕,“跟我过去见个人。”
他这一攥,局势看起来就有点诡异。
白昼拉着路星河的手腕,而闻嘉木正攥着白昼的手腕。
白昼有些不耐烦,“没空,松手。”
“我会安排人送他离开,所以,你松手。”闻嘉木依旧是那副清冷的表情,“如果不想事情闹大的话。”
她想了想,松开路星河的手腕,再次叮嘱,“你现在先回宿舍,别的事情,明天我们再谈。”
闻嘉木微微侧头示意,不远处的阴影下,走出一个黑衣保镖,带着路星河去换衣服然后把人送走。
白昼低眼看向手腕,言简意赅,“手。”
“长辈都在那边,你最好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闻嘉木松开她手腕,整理了下笔挺的西装。
他因身体缘故,常年少出门运动,肤色较常人偏白,个子高,但略显清瘦,可是骨架好,一身西装也能撑得极好,完全是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我这脾气怎么了?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现在才看不惯?”
她冷哼完,视线停在他身上,不可否认闻嘉木生得一副好皮囊,但白昼可不会因为这副好皮囊就对他格外宽容,从小就气场不合的人,固有印象基本很难改观。
他想了想,说:“一直都看不惯。”
“那就别看。”白昼立马化身刺猬,竖起满身的刺,打算跟他正面争锋。
她是天生肤白貌美,此刻站在光影下,滟滟红唇抿成一条直线,整张脸明艳动人,骨子里就透着一股傲气。
俩人似乎从小关系就不好,对立成了习惯,但美人总是容易让人心软,闻嘉木难得没有立刻怼回去,而是转身,“走吧。”
白昼一愣,都摆开了架势,结果对方不出手,顿时有些泄气,“去哪儿?”
他延着水池边的地灯,朝前走去,“不是说了吗,有人要见你。”
从那天的电话里,白昼就没想明白,到底是谁要见她,还得通过闻嘉木,掩不住的好奇心,提起裙摆跟在他身后,“喂,到底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