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换,里面的冒着棉花的被芯根本没有办法盖呀。
她眼巴巴地看着床里头云横盖的那条,正思考着如何应对,忽然听到门响。
云横是听见屋内没了声音,这才进来:“处理好了?”
沈晚夕咬了咬唇垂下头应了,正愁该怎么解释时,瞧见云横脸色极沉,她声音又弱了下去:“对不起啊,把你的床弄脏了。”
男人看到这些东西,心情一般都会很烦躁吧。
云横盯着衣物上的血迹默叹了口气,开口道:“床单今晚将就一下,被套卸下来,明早我一起拿到河边去洗。”
沈晚夕抬眼一脸错愕地看了看他,两只眼睛像宝石般透亮透亮的。
沾了污秽的床单被套,他一个大男人愿意去洗?
尽管内心有些激动雀跃,可沈晚夕还是无法接受,一来她也不愿将自己的秽物给男子看到,二来从古至今都没有男子有过给女子洗这东西的先例啊。
说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更何况,从前她还听身边的月嬷嬷说过,男子见了女子的秽物是会丢了运势的,日后多会倒霉。她虽然不是迷信之人,可心里对这种事还是会有些疙瘩。
心里无数的小念头像雨后春苗般一个个窜了出来,沈晚夕盯着自己尚不能随意动弹的右腿许久,蹙着眉拒绝道:“明日你帮我打一桶井水上来,我自己慢慢洗吧。”
从前在府中除了偶尔跟阿娘学着做饭,衣服倒是没有洗过,不过这点衣服洗起来应该不难,只是洗涤床单被套似乎要费些力气。
更何况还是沾了血的,更不能让云横去洗了。
“不必,”云横冷声回,“你想弄伤腿,再包扎一次?”
沈晚夕顿时不敢说话了。
云横见她犹犹豫豫,原本心中烦闷不耐,可听到她嗓音中的温软怯懦,又像是清风拂过胸膛,总是恰到好处地将他的那股气扫了下去。
他走到床边将脏了的被套卸下来,连同她弄脏的裤子一起扔在地方,至于棉芯,检查了一圈并无血迹,也被他折叠好扔进了柜子里。
腾走一条被子的床榻刹那间空荡了许多。
沈晚夕耳垂忽然一烫,像是惹了夏天的蜂虫似的,浑身难受得紧。
云横沉默片刻,“外面脏,你睡里头。”
“啊?”
沈晚夕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不嫌她脏吗?
还专挑沾了血的地方睡。
那血迹在灯光下红得刺眼,连她自己都有些嫌弃自己了。
床上只剩了一条被子,今晚她要和云横睡在一个被窝里了吗?
不过小日子来了,她倒是安心了稍许,至少正常男子都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对女子做那些事情。
只是两人同床亦同被,想想都会有些局促和暧昧。
一人一条被子还算好的,她可以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就当身边没有旁人。可同睡在一条被子里,难免肢体接触,她要怎么忽视云横的存在?
仰头看了眼云横,他身材高大,约莫八尺有余,而她今年虽然才十五岁,可在同龄的女子中个子也不算低了,却还只到云横胸口。
这么大的男人,那么小的被子。
怎么裹得住两个人?
云横见她捂着小腹皱着眉,还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什么,寒声催她:“赶紧上床。”
“啊,哦哦好。”一句话瞬间将沈晚夕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拄着拐慢吞吞地走到床边,屁股刚刚碰到床边就以左腿发力,迅速地挪了进去,手指牵过被子一角,小心地压在自己小腹下,既缓解了疼痛,也不至于被子被抢走。
沈晚夕终于可以坦坦荡荡地留个后背给他,自己盯着眼前光秃秃的墙面,安心得不要不要的。
云横顺势吹灭了灯,黑暗中往她身边靠了过去。
男人的气息萦绕在身边,像冬日里的暖炉散着热气将她轻轻裹住。
沈晚夕身子一僵,随后往里头挪了挪,又挪了挪,可无论她怎么往里,那股温热的气息竟像是绕不开似的。
像八岁那年大街上死死跟着她的恶犬,凶恶狡猾地盯着它的食物。
后来,她足足跑了几条巷子才将它甩开。
她觉得云横就像那只恶犬,此刻一定目眦欲裂地盯着她。
脸颊几乎要贴到墙面了,退无可退。沈晚夕忽觉腰下一紧,一只温热的手掌绕过身上的被子将她牢牢箍住。
身后,他低哑着嗓子,像是朝她耳朵里吹气,“动什么,想和墙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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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帮她揉肚子
起初沈晚夕窘迫极了,身子僵得快要停住呼吸。她很想推开云横,可他的手掌热烘烘的,像是在给她的小腹不断输入热流,慢慢疼痛也缓解了很多。
甚至还有点贪恋这样的感觉,她这是,魔怔了吗?
沈晚夕小心地从被子里探出头,偷偷瞄了一眼身后,只是动作幅度极小,是根本看不到云横的。
她咽了咽口水回过头,慢慢道:“云横,我们才认识不到十天,就这么睡在一个被窝里,会不会太快了?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而且我肚子也好一些了,要不你还是转过去睡?”
云横沉默了好一会,才提醒她道:“我们成亲了,阿夕。”
成亲了,不是刚刚认识的男女了。
才认识几日的确不能睡在一起,可成了亲的夫妻过了这么多日才同床,怕是算晚的了。
云横察觉怀里的人又不安分地动了动,原先冰凉的身子被他慢慢焐热,渐渐地,热得像是不太正常了。
沈晚夕又出汗了。
这一回,似乎是热出来的汗。
不仅如此,她还脸色爆红,估摸着比煮熟的虾子还要红。
小腹缓和了许多,不再那么痛了,云横他真的可以把手放开了……
她在心里默默催促着,一头小鹿在胸腔里到处蹦跶,令她每一秒都如芒刺背,度日如年。
可云横只觉得,她身上微微沁出的汗都像是奶香味的,他没有想到小姑娘看着身上没二两肉,这肚子却比枕头还软。
不像他,浑身都是硬邦邦的。
不过,她身上应该还有更软的地方,只是他还没碰过罢了。
云横这样想着,喉结也情不自禁跟着一动,身上不该硬的地方像是不由自主有了些反应。
沈晚夕感觉身后挤了挤,可是云横明明没有动啊,应该还是床太小了,两人睡在一起的确逼仄许多。
云横的手还在她小腹,沈晚夕自己的两双手也因此自由地解放了出来,脸热得像烧红的炭,两只小拳拳在胸前自己轻轻打闹着玩。
窗外忽然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忽然“轰隆”一声春雷砸下来,打破了黑夜的宁静。
沈晚夕吓得浑身一缩,原本缩着的臀部因左腿屈起,又微微往后靠了靠。
云横浑身一震,身体立刻触电似的翻身一让,随即将右手从她小腹拿开。
沈晚夕只觉身上一松,方才周遭的那团热气也渐渐消散下去。云横没要她说自己便将手拿了回去,她总算长舒一口气。
可云横平躺在她身边,呼吸竟然急促起来。
沈晚夕仔细听着他的突如其来的反常,想了一会才小声笑道:“云横,你是不是怕打雷?”
云横微微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连山里的虎狼都不怕,会怕这区区几声响雷?
可他下面的那种反应,自己却无法解释。
沈晚夕咬咬唇,像是让步了一回道:“你要是实在怕的话,可以拉着我衣袖,小时候我也怕打雷,都是抓着我阿娘的……袖子。”
其实她是枕着阿娘的胳膊睡的,可眼下不能让云横再有越界之举,所以才只说了袖子,这已经是她能接受的极限了。
当然,她自动在脑海中忽视了方才云横手放在她身上的位置。
不管,那是帮她揉肚子,是有原因的。
离了她的身体,云横慢慢冷静下来,可下.身的异常却丝毫不减,仿佛她只要一直说着话,那个小帐篷就能一直竖起耳朵来听。
沈晚夕见云横没反应,想着是男子的自尊心在作怪,大概他也不愿让旁人看到自己的弱点,蓦然取笑他,似乎也不太好,于是赶忙岔开了话题:“云横,你明天想吃什么?”
云横未答,沈晚夕兴奋地提议道:“厨房里攒了好几个鸡蛋了,明日我做一回鸡蛋肉圆给你尝尝可好?从前我在家中时阿娘做过一次,我馋到现在,你知道吗?他是把生鸡蛋里倒出蛋黄,然后将肉丸塞进去煮,吃到嘴里简直是唇齿留香,就好像蛋清包裹的从来就不是蛋黄,而是肉圆!云横,我们明天就吃这个好吗?”
云横心不在焉,半天也没听明白她想做什么,只是觉得今日那“蛋”字似是格外刺耳,偏偏她还说了好几次。
“云横,我好久没吃过鸡蛋了,虽然这么做会有些浪费,但我保证做得很好吃。”她声音里又带了些娇软,像是求人的语气。
她过惯了好生活,虽是庶女,可府中从没出现过让她缺衣紧食的情况。
然而山中清贫,沈晚夕知道很多农家人是舍不得吃鸡蛋的,以前沧州城涌进过流民,里面有的孩子长到十几岁都没有吃过鸡蛋。家里虽然也养鸡,但是鸡蛋却是十分珍贵的,大人们都会拿去卖钱,轻易不会留给家里人吃。
她想吃,云横还未必同意呢。
云横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第一次觉得她真的吵。
“随你吧。”
他淡漠地回了一句,像冷水泼了她一身。
沈晚夕撇撇嘴,就当他答应了,只是这态度不算友好。不过云横向来如此,她应该早就习惯的,不能因为喂她吃了颗蜜枣就忘了之前所有的不愉快。
夜寒雨凉,她被月信给疼怕了,乖乖地将被子提过来一些,慢慢掖紧。
听着外头的雨声,沈晚夕又蹙紧眉头犯了难。
“云横,明日若还是下雨,被单被套可就干不了了,那怎么办呀?”
若是被套干不了,又得挤在一起睡了。
云横冷声回:“明日的事明日再说,先睡觉。”
“……哦。”
沈晚夕无声地打了个哈欠,下午上了药她就睡了许久,方才再被提前来信的月事这么一闹,原本半点睡意也无,只是看云横一副沉默寡言爱答不理的样子,顿时没了说话的兴致,慢慢地困了。
身边小姑娘总算闭了嘴合了眼,云横那一身奇怪的火才慢慢熄灭。
默默长叹一口气后,他决定背对着她睡。
可才一翻身,被子就立即高出一块,两人因高度不同,中间的间隙空荡荡的很容易窜风。
小姑娘身子不好,不能受凉,思索片刻,云横还是翻身回来离她稍稍近一些,将窜风的被角压得实实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云横:嗯?我怎么ying了???我什么都不懂
沈晚夕:你滚开!!!!
第13章 丑得没眼看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透亮,沈晚夕就睁了眼,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趁着云横没起赶紧将床单被套拿出去洗了!
她可不好意思让大男人去洗那种东西。
欸,云横呢?
右手边空荡荡的,云横又出去了?
沈晚夕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发觉窗外已经没有了雨声,于是心中微微一喜。
只要雨停了衣物就能晒干,晒干的话晚上就不用和云横睡在一个被窝里了,太好了!
她找到拐棍爬下床,匆匆将昨晚沾了脏污的床单揭了下来,可打开竹门时却傻眼了。
昨晚的被套挂在晾衣绳上迎着风飘来飘去,沾了血迹的地方已经被洗得清清爽爽,半点痕迹都不留。
云横竟然已经洗好了。
沈晚夕站在门口呆愣了半晌,看到云横从山里砍柴回来,正微微倾身从竹门进来,将柴火堆到了鸡圈旁的雨棚里。
这景象,竟有几分其乐融融的味道。
沈晚夕心中微微一动,如若……如若她是心甘情愿嫁给所爱之人,此刻山中春至,尤其雨后更是绿遍山原,而小屋篱落疏疏,荆扉半开,男人早早砍柴归来,于炉灶旁生火做饭,女人河边浣洗完毕,拎着木桶哼着小曲归家。
且听鸡鸣,且听犬吠,一杯清茶下肚,该是如何的惬意幸福啊。
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
常常听阿娘念叨这两句诗,可想到她冀望的生活似乎就是如此的。
“傻站着做什么?”
云横径直走过来,从沈晚夕手中扯过床单,“今早我问了钟大通,他说女子来了月事不能碰凉水,你腿脚还未好,不用逞强。”
沈晚夕手里一空,刚想要将床单夺回来,却被云横淡漠的眼神劝退,整个人缩着肩膀像一只乖巧的小绵羊。
良久才反应过来,钟大通!
怎么又是他!
女子这么私密的事情,他大早上跑去问钟大通?!
也不知道他洗衣洗被时有没有被旁人看到。
沈晚夕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方才脑海中好不容易构想的甜蜜生活轰然崩塌。
云横瞧着她一脸不自在,心里没有想那么深,继续道:“等会我将昨日猎回来的几只野兔拿去镇子上卖,午饭你自己吃,我回来不会太早。”
顿了顿,云横转头看了一眼院子,又提醒道:“今日天不好,若下雨,记得收衣物。”
事情交代完之后,沈晚夕木木地点点头,就看到他去井边打水冲洗床单了。
阴天。
老天爷没睡醒似的,满脸乌青乌青的,一直到辰时末都没见到太阳的影子。
沈晚夕眼瞅着满院的床单被套发了愁,光靠阴干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早中饭沈晚夕胡乱做了点东西吃,剩下的时间都在院子里忙着撩床单,没有太阳只能借助风吹干,没有风,她就只能手动制造风了。
半个时辰不到,沈晚夕觉得胳膊都举断了。
她想,等日后脸好了,右腿也不用借拐杖走路的时候,一定要去云横说的镇子上多买几匹布做被套床单,昨晚若有得换,也不至于两人挤一条被子,今日她也不用这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