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太嫔哪里会听,二人撕破了脸就这么扭打在一块,互相埋怨对方害苦自己的一生,辱骂声响彻整座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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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已过,门口的那个侍卫徘徊着守夜,时不时地注意着这里的动静。于心然长舒一口气,心里对这二人的惧意彻底消散了,再也不用人夜夜看守着,她本想过去同他说几句话,可两人遥相互望,她只着了寝衣不便接近他,想想还是回了自己房里。
第二日一早,皇帝真就派人来接她回芙蓉轩,一喜也在其中,看来她也未受多少责罚。
“小琴如何了?”于心然最关心此事。
“听闻被皇后折磨得生不如死,送去了辛者库。”一喜帮她梳妆,戴上首饰换上华贵的衣裙。
收拾妥当推门出去,发现宜枝等在门外,见了她便拥了过来跪下,“娘娘,能不能带奴婢离开冷宫,奴婢愿意生死追随贵妃娘娘。”
只是给她出了离间计,没想到这小小宫人这么快就实施了,而且昨夜始终稳住,叫人看不出一丝破绽了,小小年纪实属不易,比她厉害多了。且自己身边忠心的奴婢就一喜一人,带她在身边也好。
“你来我宫里当差。”于心然转而又嘱咐一喜,“一会儿你去内务府说一声。”
回到芙蓉轩,从前那些唯小琴马首是瞻的宫人们一个也没留,内务府派了新的太监宫女来伺候,各个温顺恭敬、勤快用心,也算是因祸得福,于心然舒舒服服沐浴更衣,命人在屋子里燃了熏香,在冷宫睡了十多天的木板床,再回到宽大软绵的花梨木床上,滚了又滚,简直太舒适了。
小憩了一会儿,一喜进来禀报说是七小姐来了。
于心然迷迷糊糊睁开眼,掌幕的宫人已经撩开内室的帘放妹妹进来,两人立即抱在一起一顿哭诉。
“皇上可有对你做什么?”妹妹这般我见犹怜的模样到了好色的皇帝面前,定要吃亏。
于欣然见姐姐完好地从冷宫里出来,高兴地直抹眼泪,她这一生所有的倚仗全在姐姐,若是姐姐出了什么事她也不活了,“姐姐说胡话呢,皇上是正人君子。”从前也听姐姐提起过,说皇帝好色,可她并不觉得啊。
“我只当出了大事,进宫求皇上开恩。以为会吃闭门羹,没想到皇上召见了我,还说只是略施小惩,叫我不必担心,姐姐,姨娘自小教导我们要小心谨慎,你怎么就触怒了皇上?”
“.......”于心然这头还关心妹妹,没想到自己倒被问得哑口无言,“别说这个了,你和徐雁秋是怎么一回事?”
“徐编纂人很好。我求他去冷宫看看你,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否则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徐雁秋肯冒险来冷宫看她,帮她们姐妹二人传信,看来也真对妹妹有意思,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配。
“那......若是我叫皇上给你二人指婚,你可愿意?”
“他说......”于欣然生了福娃娃一般的圆脸,玲珑可爱一通孩子气。
“说什么?”于心然追问,没想到二人的关系已经到了这步。
“说他现下还在翰林院,每日忙得不可开交,暂时不想婚姻大事。他想努力两年升至都察院做了御史,就叫人上门提亲。”
两年?欣然明年就满十六,根本等不了。王家虽然声势不如从前,侯夫人王氏却擅长利用庶女笼络笼络王公大臣,两年之间难保侯夫人会生出别的心思。
“御史吗?他状元出身,虽然年纪轻,一个御史还是当得的。”何须等两年,她这几日找机会求皇帝,徐雁秋如此得皇帝赏识定能得偿所愿。
只要安顿好了妹妹下半辈子,自己就再无牵挂,任凭侯夫人也拿捏不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有事就称皇帝,无事就叫色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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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太忙了,出门了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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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夜里, 淑妃的清漪宫摆了寿宴,因着近日朝堂之上纷争不断,又要顾及着皇后, 故而这场宴席只请了后宫妃嫔以及谢家的女眷们, 众人一一献上寿礼,清漪宫是皇城里内饰最雅致的宫殿,从进门开始经过花园,一路上挂满了精巧灯笼, 整座宫殿灯火通明,宴席上歌舞不断热闹非凡。
于心然冷宫走了一遭丢尽颜面,现下最怕这种场合。
“娘娘, 你快同我们讲讲,冷宫什么样呀?听闻里头好几个疯子,是不是真的?”容嫔和仪嫔最为嘴碎,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去,平日里编排挖苦的事也没少干。
于心然闷头喝酒,不搭理她们。
“能叫皇上气成这样也是娘娘的本事, 娘娘真的被那胆大包天的婢女蒙在鼓里, 还是为了争宠, 有意装作不知道?”仪嫔与容嫔知道贵妃脾气好, 端着酒杯凑到于心然身边一唱一和地继续嘲讽起来。
“就是就是, 可惜娘娘身边那宫婢没有淑妃那样的才情, 哈哈哈。”
戌时,皇帝人还未过来,派人赐了十多件珍宝,惹得在场嫔妃无不眼红,仪嫔和容嫔喝了酒反而越说越狂, 颠来倒去地挖苦她,于心然听不下去了,拿了酒壶起身提着裙摆跨过面前的矮几,离开了觥筹交错的大殿。
她在冷宫几日可想而知后宫的人是怎么编排谈论的,这个月还是不要再出芙蓉轩的门了,丢死人!
撩开纱帘来到大殿的后间,推开窗户想吹会冷风,一抹身影也跟着进了来。
“贵妃娘娘!”
于心然一回头见是妙静云,美人脸上戚戚焉。
“你也来挖苦本宫?”于心然酒意上头倚着窗户没好气地问。
“不不不,臣妾只是想来问问,昨日......皇上可说什么了?”
昨日?于心然就着酒壶喝了一口,想起妙静云昨日闯入她的房间,见到皇帝后又仓皇逃了,怪不得这会如此忐忑。她起了逗弄之心,“说了。”
“说什么了?!娘娘你告诉我。”妙静云揪紧了手中的帕子,再也没有往日嚣张跋扈的气势,她无意中撞见了皇帝和贵妃纠缠,逃回寝宫之后整夜如坐针毡、不得安宁。
“皇上很生气,说也要叫你也尝尝冷宫的滋味,还说要罚你父亲管束子女不严。”
“哈?”妙静云信以为真,拿着帕子的手捂住了嘴惊骇不已,“为何?”她哪里想到很难才见一面的皇帝居然会出现在冷宫里!皇帝不是不宠爱贵妃吗,又怎么会去冷宫里寻她......
“你说说为何?”于心然浅笑着问,眼眸中似是有星光流转,几分醉意上来,故意吓吓这空有美貌却没什么脑子的妙静云。
妙静云百思不得其解,到现在都疑惑。记得当日在马场皇帝还训斥了贵妃,贵妃还与去树林与别人私会......私会......等等,妙静云神情突然亮了起来,一副恍然大悟、如梦初醒的模样,睁大双眸抬起头来看向于心然,“马、马场”
马场的时候,皇上离开去营帐里换下骑服之时,贵妃一同消失,过了好一会儿才前后脚回来,他们、他们是一起去了营帐里!
再往深了想,赛马结束后,皇帝怒气冲冲地把贵妃叫走了,她只当是贵妃又要挨训斥,其实、其实......妙静云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想起自己还去跟皇后告状,想着贵妃彻底完蛋了,同皇后一起去贵妃宫里头搅得天翻地覆,最后皇帝只罚了皇后禁足。
明白了,妙静云这下全明白了,明白自己做了多少蠢事!
于心然也明白妙静云明白了,纤手轻拍妙静云的肩,肯定了她的猜想。
“臣妾该怎么办才好?”明白一切的妙静云快哭出来了,她忐忑不安了一天一夜,只求一个与贵妃单独见面的机会好询问一番,现在知道真相,比之前更加懊恼。
“本宫也怕皇上啊,刚从冷宫里出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于心然无辜地眨眨眼,微醺的状态,脸上似是抹了淡淡胭脂般。
“知道知道!不、不对,之前的事是臣妾冲撞了娘娘!娘娘帮臣妾求求皇上,臣妾真的不想去冷宫,更不想父兄因我而被贬。”
妙静云快急哭了,皇上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昨日那么生气叫她滚,那般怒意足以抄家灭族。要是罚她抄书什么的也就算了,就这么干晾着不闻不问肯定是要重罚,这么一想更叫她崩溃,至于冷宫更是不想去。
“马场那日你做的什么点心?”于心然话锋一转问道。那点心不光瞧着精巧可爱,吃着更是清甜软糯,御膳房里做点心的御厨也有不少,可从来没做出过那么美味的。
“是臣妾亲手做的莲花酥。”
妙静云与从前判若两人,恭敬得不能再恭敬了。原来完完全拿捏一个人是这样的,看着妙静云垂泪欲泣的模样,忍住了笑正色道,“本宫可以帮你在皇上面前求求情。”
“真的?!臣妾明日就做了莲花酥送去芙蓉轩!”
妙静云机灵地反应过来,只觉得现在自己的指望全系在于贵妃身上了,怪不得不论自己怎么努力,皇帝就是不来她宫里,甚至连正眼都不瞧她一眼,她站错了皇后的队伍,昨夜撞破他们亲、热的画面,还错把皇帝当成了贵妃的奸夫!
两人达成了个协议,妙静云恭敬地行了一礼告退,恨不得立即飞归自己寝宫的小厨房里去做点心。
待到那个身影消失在帘子后面,于心然笑出声来,怎么那么好骗啊,皇上对其他的妃嫔心胸宽广的很,绝对不会惩罚妙静云,不过想到明日就能吃到那样美味的点心,她心境开阔了些。妙静云虽然笨是笨了些,但是做的点心确实叫人垂涎。
窗外伴随着一个亮点骤然升空,嘭地一声,夜幕下绽放出朵朵烟花,彻底照亮了皇城的夜空。这场为淑妃生辰燃放的烟花,瞬间吸引了妃嫔们皆来到后院仰望着欣赏。皇帝待淑妃真好!
于心然从窗口探出头来仰望,许久都未好好观赏过烟花了,手里的酒壶空了,温酒下肚,周身暖意融融的。
“不是不让你喝酒吗?”
听见背后的声音,于心然猛然转过身,皇帝正撩开帘子,刚要迎过去,他却朝着她稳步走来,手伸到于心然身后关上了窗户。
这窗推开便可见清漪殿的后花园,花园里众人或坐或站于花园仰着头赏烟花,这一关便隔绝了所有的欢笑声。
于心然愣了一下,松开手里的酒壶,轻靠在窗台之上。
“昨日那个小宫人如何了?”
“臣妾善做主张带回芙蓉轩。”
于心然受宠若惊,或者说是不自在,这里是淑妃的寝宫又淑妃的生辰,皇帝来得本来就晚,不去花园陪淑妃反倒来找她说话了。
“又喝了多少酒?”
“臣妾就酒量很好,才不会喝醉。”
“上次手伤成那样,还说不会喝醉?”
“那是臣妾怕珊瑚受损!才不是喝醉了才扎到手的。”今日她也未醉,只是一整壶酒下肚脸越来越红,正好旁边的柜子上有把素雅的小纨扇,于心然拿过来给自己扇风,“那尊珊瑚......后来怎么不见了?”
“换了地方珍藏,难道还让你摔第二次?”
果然是这样,她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还没一尊珊瑚重要,“臣妾以后绝不靠近那尊珊瑚,皇上不必担心。”
皇帝似乎不欲再与她争辩珊瑚的事,“宴请结束之后直接去灵兮殿,朕有话要问你。”
又要问她什么?灵兮殿是皇帝的寝宫,今夜皇帝不留在淑妃这吗?要她一个人去灵兮殿?
“嗯?”皇帝见她不应,又沉声问了一句,直勾勾的眼神叫人避不开,看得于心然脸上更热。两人在这小小的隔间这般亲近叫旁人看见了不好。
窗外又响起嫔妃们的赞叹声,烟花的光亮透过纸床透了进来,于心然将纨扇放回桌上后屈膝行了一礼,“臣妾去花园。”
才转身,纤腰撞上了拦在身侧的手臂,皇帝不放她走。两人近在咫尺,他的手掌贴到腰侧,暧昧地轻握了握,“来灵兮殿,听清了吗?”
于心然脸红到了耳根,慌乱地扯下腰上的手,点头应下,连带着发上的累丝镶红宝石步摇都晃动了几下,闷声道了一句,“听清了。”
此时门口忽传来一阵仓促声音,两人同时抬眸望过去。帘边的博古架轻摇晃了几下,折返回来的妙静云一不小心听见了两人的悄悄话,吓得差点碰倒博古架,立即用手扶住,来不及跑只能硬着头皮行礼,“......皇上”
第三个人的出现令场面有些尴尬。
皇帝拉开同于心然的距离,恢复神色沉声嗯了一句,“你们二人什么时候走得这么近了?”平常陈述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意思,于心然和妙静云都不知该如何接话,毕竟两人昨天夜里还差点打起来。
妙静云长得美艳又是皇后的人,一进宫就锋芒毕露,后宫里头其他妃嫔皆不大喜欢她,而于心然自认在妃嫔之间人缘还是不错的,怎么可能跟她走得近呢。
“皇上来了。”三人尴尬之际,从花园过来的谢淑妃撩开帘子步入这小小的隔间,一身象牙白衣裙显得清醒脱俗如同梅花仙子般,她向来一副不染世俗、清心寡欲的做派,见小隔间里于心然和妙静云都愣愣的模样,谢清连忙走到皇帝身边,“贵妃妹妹才从冷宫出来,必然已经悔过,皇上就不要再责备她。”
皇帝不作声,连看都不再看于心然一眼,理了理袖子与谢清一道回了主殿。
“皇上方才说我同娘娘走得近,是有什么别的意思吗?”妙静云忐忑地问了一声。
唔......于心然又靠回窗台,在揣摩圣意方面自己也算是有些经验的,“意思是怎么总是你冒失闯进来。”
“我......”妙静云扶着博古架,讨好皇帝太难了,她把争宠这件事又想得太简单,皇帝的一个眼神一句话里似乎都有别的意思,伴君如伴虎,真真是如履薄冰。而且不是说贵妃并不得宠吗?可是方才皇上的话对贵妃说的话,他的眼神......
“皇上是不是厌恶我了?”妙静云问,眼神真诚地看向于心然,希望从她嘴里得了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