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她应当连角弓都拉不开才是。
几人诧异的目光中, 纷纷转眸,只见阮奕又从背后箭筒中拔了一只箭羽,从身后揽过赵锦诺,一手掌弓, 一手拉弦,而赵锦诺的双手也在弓箭上,这不违规!
范逸和褚进都愣住。
阮奕轻声道, “看清了吗?”
赵锦诺深吸一口气,“太快了,跑远了。”
阮奕忽然朝范逸道,“范逸!”
范逸倏然会意,顺手将手中标枪扔出,赫然挡在剩余的几只野鸡逃窜的方向前, 野鸡果真掉头。
“专心。”阮奕的声音就在她耳边。
赵锦诺凝眸, 突然, “射。”
他骤然放箭, 箭矢果断射中其中一只。
禁军都木讷了。
阮奕朝向一侧褚进, “愣着做什么!”
褚进也不敢耽误, 眼下还有两只在射程范围看,褚进拔箭,“嗖”得一声弓箭离弦,却射偏。
褚进伸手使劲儿怼了怼头,恼恨得很!
赵琪连忙跑到前方去捡范逸先前掷出去的标枪。
沈绾朝他笑了笑, 也一道去捡标枪。
褚进有些不敢看范逸。
范逸却道,“走,去西边,山鸡都往西边聚集。”
褚进微楞,不说他吗?
阮奕亦收起弓箭,他看不见,赵锦诺领了他同范逸和褚进一道小步快跑,一侧,沈绾和赵琪也拎起标枪一道去,禁军也才反应过来,聚了聚手中的红色旗帜,随着一路往西侧。
奔跑过程中,场地中,第一声锣鼓声响起。
是第一轮淘汰出局的名单诞生。
“不用管,我们继续走!”阮奕看不见,范逸带队让众人不要分心,他们一定不会出局,此时犯不上耗费精神在这些上,果真不少小队都顿住,等着看淘汰的名单。但范逸几人已经感到西侧,追逐山鸡躲藏的方向。
五加一,一共六只。
他们还差四只。
“准备好了吗?”范逸看向褚进。
褚进有些紧张。
范逸认真道,“你方才手抖了,力道和风向把握都没有错。”
褚进看他。
范逸轻声道,“褚进,这里没人说你不行,你必须行!”
褚进咬唇,他早前在京中闯祸闹事,打架斗殴都不似眼下这么紧张过。
阮奕转眸,“范逸,差不多了。”
“准备了!”范逸话音刚落,标枪直接扔出,惊出了一堆山鸡。
“褚进,射!”褚进拉弓。
范逸吼道,“别抖!”
褚进整个人一个激灵,但还是稳住手没有发抖,果真一箭命中。
沈绾笑道,“加油,第三只了。”
褚进笑着挠了挠头。
阮奕同赵锦诺这处却射偏了去。
“我没看准。”赵锦诺歉意。
阮奕在她耳畔温声,“阿玉,是我方才分心了。”
赵锦诺微讶。
他轻声道,“你的头发拂我脸上,我分心了。”
赵锦诺涨红了脸,赶紧重新将马尾束紧了些。
还差三只。
此处的山鸡都已经被惊走,只得重新赶往下一处。
连禁军都觉有些遗憾。
而观礼台上,近乎都是在看范逸这只小队,看他们没中,也都跟着捶腿惋惜,不过再看到范逸当即就领众人往下一处去,一刻都不耽误,又觉这只队伍果真还是最有看头的。虽然早前是冲着看打架去的,但眼下,似是紧张得比看大家还精彩些!
奔跑过程中,又有铜锣声响起,又有两个队伍被淘汰。
他们自然不在担心之列,等到下一处,范逸凝声,“这次都不要射偏,一次性解决,少跑一处地方,阮奕,褚进,手稳了。”
两人都颔首。
范逸看向赵锦诺,赵锦诺额间也都是紧张汗水,却似是同阮奕一处,聚精会神,心无旁骛看着前方。
范逸朝沈绾和赵琪道,“这次先不要去捡标枪,备好多两支给我。”
赵琪倏然会意,他应当也是要用标枪。
“准备……现在!”范逸照旧扔出标枪,此次,果真只有三四只山鸡跑出,果真是越到后面越少。
阮奕觉察赵锦诺在发抖,“阿玉,别抖,有我在。”
赵锦诺强迫自己镇定。
“阮奕,现在!”她话音刚落,阮奕似是注意力相当集中,箭矢便从弦上飞了出去,一箭命中。
赵锦诺激动拥上他。
阮奕也拥她,只是轻声,“旁人看着呢。”
赵锦诺先前是激动忘了,眼下才收敛。
范逸已不需要再提醒褚进,褚进咬紧牙关,瞄准射出,果真射中一只,既而紧紧握紧拳头,大喊一声,范逸恼火,“别动!”
褚进才想起,范逸手中还有一只标枪在。
“范逸!”阮奕只觉有些晚,这么远怕是射不中。
范逸皱眉,标枪使劲儿扔出,果真射偏,他却没有迟疑,“下一支!”
赵琪早就准备好,果断递上。
众人才见,他方才那只本就是打断那只山鸡的去路,等它折回,这一支标枪才射中。
千钧一发,看的身侧的禁军都忍不住叫了声好,既而才想起挥了三次红色旗帜。
……
行帐外,孟翎有些惊讶,这一队竟然这么就够了山鸡的数量。
正欲转身,却见顺帝不知何时踱步到了他身侧,遂拱手,“陛下。”
顺帝轻声道,“我来这里,看得清楚些。”
他其实也起了兴致。
只是山鸡最简单的一处,兔子和鹿都不是如此容易射中的,怕是要费一番周折,但是几个孩子是聪明的,淘汰赛制是强制按照数量从少到多排列,他们先猎好的山鸡可以慢慢消耗到他们猎好兔子,有充裕的磨合时间。
他其实好奇,这是范逸的主意,还是阮奕的主意。
但无论是谁的,他都欣慰。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做出这些反应,还能协调一只都是残缺和障碍的队伍,是一军主帅的必备。
他离开军中多年了,犹是还能想起早前在军中的时候。
自古英雄出少年,日后这军中,始终都是这些孩子的天下。
顺帝看向一侧的积分单,范逸和阮奕这队虽然领先,但有几队咬得都紧。
“袁开阳这里怎么回事?”顺帝好奇。
只比范逸这处,少一只而已,但范逸这里是有范逸和阮奕……
孟翎笑道,“陛下,开阳这一队,有安阳郡王府的两个郡主在,都是马背上长大的,再加上还有一个开阳,应当很难企及了。”
顺帝笑道,“那范逸和阮奕还不见得能赢啊。”
孟翎颔首,“袁开阳这队赢得几率大些,毕竟,后面的野兔和鹿都要灵活得多,他们之前的法子不一定好用。”
顺帝亦笑,“有意思。”
……
果真,进入到狩猎野兔这里,范逸几人已开始吃力。
野兔的速度要比山鸡快很快,范逸的标枪很难射中,便只能依靠褚进和阮奕,赵锦诺。
赵锦诺其实也是才摸箭不久,每次把握的时间间隙都不同,阮奕很难掌握。连续几次不中,赵锦诺有些懊恼。阮奕宽慰,“已经很好了,阿玉,你只需每次掌握的间隙保持一致,我就能分别出射箭的时间,剩下的交给我。”
赵锦诺颔首。
这对赵锦诺来说不是易事。
初次拉弓,又聚精会神,烈日骄阳下,似是额头的汗珠不断。
好容易射够十只野兔,“歇一歇。”范逸朝众人道。
其实不止赵锦诺,褚进也累极。
“现在近况如何?”范逸问跟随一处的禁军。
跟随他们的禁军一是监督,二是报数,三则是通信,会动手中的黄色旗帜,便是在问数字,观礼台上人当即远远挥了挥,禁军道,“有一支队伍,同我们一样,已经开始猎鹿了。”
当即,众人身上的紧张感生出。
褚进好奇,“哪只队伍这么厉害?”
范逸沉声道,“我早前见到袁开阳和陆容羽,陆容霜一处。”
褚进倒吸一口凉气,“难怪,安阳郡王府这对姐妹花,比男子还厉害些,再加上一个袁开阳,进度领先也不奇怪,太强了。”
褚进早前提起的信心,到此刻有些丧。
不过,这比赛限制这么多,他们能坚持到眼下输了也不丢人。
褚进一声轻叹。
范逸却道,“没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都不一定。”
“是。”阮奕也应道,“不见得会输。”
褚进原本有些沉下去的心,似是被他二人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带起,“那应当怎么办?”
“兵行险著,范逸,你敢不敢赌?”阮奕问。
范逸轻嗤,“我有什么不敢的!”
褚进听不懂他二人的哑谜。
范逸看向褚进,“褚进,稍后我们兵分两路。”
“啊?”褚进意外。
赵锦诺和赵琪,沈绾几人都意外。
阮奕应道,“鹿最不好射,稍许动静都会惊走,我们若在一处,惊走一只,还会撵另一只,射中的几率并不会因为人多而多出多少。”
范逸接道,“所以要分开走,就会比他们快,等他们反映过来,再花时间也分开还需要时候,我们是有胜算的。”
褚进几人恍然大悟,但问题又来了,褚进问,“若是分开走,要怎么走?”
阮奕道,“我同锦诺,赵琪一处,你们三人一处,范逸,你知道鹿分布在哪两个位置,我们去东边,你们去西边。”
正中范逸意思,“好。”
但阮奕看不见,范逸指了方位,赵琪在前面开路,赵锦诺牵了范逸一道。
禁军挥了挥手中的蓝色旗帜,孟翎意外,“队伍分开了。”
顺帝笑了笑,“分开才有胜算,这一步走得不差,在军中若是处于劣势,分两路带兵是出奇兵,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果断,看来先前暂歇没白歇,脑子是清楚的。”
一个队伍往往多死于内讧。
而这三人明明最应当内讧,却偏偏没内讧,所以能坚持到最后。
孟翎诧异看向猎场中。
顺帝亦未移目。
猎场里,赵琪领路却突然停下,悄声又紧张道,“前面有一只鹿!”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啦,已累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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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惯例,明天恢复两更,周一最忙,最早的更新可能要中午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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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狩猎就结束啦,么么哒
第56章 落定
一只鹿?
赵锦诺只觉一颗心都要跃出胸膛, 想激动出声,却又很开冷静下来。
她牵着的阮奕却未慌,悄声朝赵琪道, “仔细同我说一说, 鹿如何站得,头角面向何处,周遭的环境如何,放心, 我们不上前,它不会跑。”
赵琪赶紧照他说的,仔细描述了一遍。
阮奕颔首, 而后又问,“再仔细看看,周围是不是只有一只,它身上可有伤口?譬如箭伤之类。”
赵琪端详稍许,“只有这一只,没有伤口。”
“那就好, 锦诺。”阮奕唤她, “准备好, 这只鹿好射。”
赵锦诺好奇看他, 虽然明知他蒙着眼睛看不见, 却似是他能看见一般。她搭弓, 他从伸手揽过她,温润的指尖握住她左手与弓箭,她右手虽然做了样子,却实际是阮奕在拉弓,她的臂力根本拉不开。
鹿是最难射的, 她不知为何阮奕会断定好射。
“瞄准腹部靠前方的位置。”他轻声叮嘱,“备好另一支箭,我数三二一,如果射中了它还在跑,马上再搭另一只箭。”他交待。
她带着弓箭的方向调整,稍许,才停下,“好了。”
“赵琪,拿个沉一些的石头,若是鹿往东边跑,用石头堵它出路,让”他又交待赵琪。
赵琪照做。
赵锦诺能感觉弓弦拉紧,刹那间,极其快的速度离弦而去。
“赵琪!”他唤了一声,赵琪惊叫,“射中,没跑!”
赵锦诺只觉一颗心都要跳出来。
跟在身后的禁军也似是才松了口气,挥着红色旗帜,示意射中。
“走!”阮奕不做耽误,“赵琪,一只往东。”
自从狩猎开始,赵琪对他的信赖似是就根深蒂固,赵琪在前面寻路,赵锦诺还是照旧牵了阮奕,只是一面走,一面听赵琪问,“方才那只鹿为什么好射?”
阮奕应道,“它在低头吃草,并不是在环顾四周戒备,我们正好在它正后方,它的注意力不容易发现我们。鹿大都是几头一处,一旦被发现,全都会跑,所以一只反倒不这么容易。它没受过伤,说明不似其他受过惊吓的鹿,没有那么戒备。而且,它没有受过伤,说明没有其他人在追捕它,我们的机会更大些。”
赵琪“哇”了一声,赵锦诺亦感叹他怎么在这么快的时间内能把握这些,他应是……极聪明的一类人……
她赵锦诺看他。
烈日下,他额头已涔涔汗水。
赵锦诺冷不丁用袖间的手帕给他擦了擦汗,他微怔。
她未说话。
他亦未说话。
只是看他的时候,见他嘴角勾起,只是看不见他的眼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