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胎这里则是叽叽喳喳同赵锦诺说了一路,先前离府时赵锦诺心中的疑虑也似是在龙凤胎的叽里呱啦里打消了去,父亲和王氏如此看她又不是第一次了,她的在意也不会许久。
……
不多时,马车的速度慢慢缓了下来。
赵则之撩起车窗上的帘栊,远远见到赵府的牌匾和侯在赵府门口的人,赵则之一眼见到阮奕。
“到了,我看到阮奕哥了。”赵则之后来都唤的阮奕哥。
马车还未停下,但今日是她与阮奕的定亲宴,赵锦诺不好意思自己撩起帘栊去看,只透过帘栊的缝隙看去,郁夫人身侧是阮奕的哥哥阮旭,阮奕身侧的应当就是阮奕的父亲,阮鹏程阮尚书了……
马车已经近乎慢得停了下来,赵锦诺已经可以在帘栊的缝隙中清楚看到阮奕朝马车上着急打量的神色,她心中又莫名砰砰加快了几分跳动。
车夫置好脚蹬。
赵江鹤扶王氏下了马车。
王氏同郁夫人已经熟络,阮鹏程同赵江鹤又同朝为官,见赵江鹤和王氏下了马车,阮鹏程和郁夫人迎了上去,身后的阮旭和阮奕也跟上。
长辈之间自是先寒暄,阮旭和阮奕一面听着,一面见马车这头,先是龙凤胎,而后是赵锦诺也依次踩着脚蹬下了马车。
也正好,阮鹏程和赵江鹤,还有郁夫人和王氏几人简单寒暄完,赵家的三个子女也上前。
阮鹏程目光瞥向赵锦诺的时候,赵锦诺刚好低着头,并未看得太清楚。
恰好阮旭和阮奕二人先上前向赵江鹤和王氏见礼,阮鹏程的目光收回在他二人身上。早前在乾州赵江鹤和王氏就已见过二人,这般见礼倒也很快过去,只是赵江鹤目光在阮奕身上稍作停留。
早前的阮奕有些痴傻,目光也似孩童,行径也全然不能用正常人的行为来考量,但眼下,入目可见的温文如玉,清逸俊朗,似是精神之后,整个人同早前都全然不同,是个风采卓然的世家子弟。
而此时,赵锦诺和龙凤胎也上前。
赵锦诺要年长龙凤胎一些,在三人中应是最引人注目的,上前行礼时,郁夫人目露和善,也因为郁夫人和阮奕的缘故,阮鹏程对赵锦诺心中也带了天生的好感。
“见过阮尚书,郁夫人……”三人齐声。
郁夫人笑道,“都是一家人,就无需多礼了。”
郁夫人话音刚落,赵锦诺和龙凤胎都相继抬眸。因为先前说话的是郁夫人,三人目光都先看向郁夫人这里,眸间带了笑意。只是赵锦诺抬眸看向郁夫人时,阮鹏程的目光滞了滞,这……
饶是在官场沉浮数载,阮鹏程脸色还是鲜有得露出一丝讶异之色。
像……
像极了宴书臣!
鼻子眼睛跟宴书臣那个家伙都如出一辙。
只是这鼻子眼睛长得姑娘家脸上,就应是赵锦诺的模样;长在宴书臣脸上,就当宴书臣的模样,一分违和感都没有……
但赵锦诺是赵江鹤的女儿,明明两个不相干的人,旁人许是不会觉得一眼看上去就像,但如他同宴书臣这等关系,怎么会一眼认不出来?!
就说是眼前站着的是宴书臣的女儿他都信!!
像,实在是生得太像。
而且是刻入骨子里的像……
理智亦告诉阮鹏程,这世上生得像的人本就不少,但宴书臣却不会在外面同人生下这么一个女儿,因为……
阮鹏程总是不太愿意提起那个名字,当年那个在白芷书院气华高然的宴书臣,若不是被她害得,又怎么失了最好的年纪,被她逼得回不了京中……
若不是遇见她,宴书臣曾是白芷书院最有才华的学生,眼下应是在四处游历,是在周遭诸国讲学论道的大儒,而不是,他早前最不想做的官场中人?
一时间,阮鹏程的思绪和神色似是都经历的巨大的波动。
好在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赵锦诺同郁夫人身上,并未朝他这处看来;等郁夫人说完,赵锦诺三人再度看向阮鹏程时,阮鹏程已收起先前眸间的诧异之色。
淡定沉稳里,越加仔细得打量了赵锦诺一番,也不多显露。
郁夫人笑道,“先入府吧。”
定亲宴迟了可不是好兆头,众人都心知肚明。
郁夫人相邀,客随主便。
这一顿饭,吃得还算和谐。
起初是阮鹏程和赵江鹤说起朝中局势,以及两边家中之事,而后是郁夫人说起阮奕幼时的事,又将对方的子女夸赞一番。
这本是定亲宴固有的约定俗成,但等到王氏和赵江鹤这处,照说是说不出赵锦诺小时候的事来,龙凤胎都为王氏捏了把汗,赵锦诺却是不紧张的,王氏这样的人最好颜面,应是早前便下了功夫了才能赴宴。王氏果真半用了让人从宋妈妈这里问来的话,半是将赵琪幼时的事套用了过来,勉强糊弄了过去,好似母慈女孝,而后又夸赞了阮奕一番。
龙凤胎听得脸上一阵阵发红,赶紧低头扒饭。
赵锦诺却是不怎么在意。
她其实不大喜欢旁人同情她。
她是母亲过世了,自幼长在新沂庄子上,但她有宋妈妈,有阿燕,柱子和庄子上一干忠心的奴仆。她其实过得并不像宋妈妈心目中想得那般差,她过得很好,有照顾她的家人(宋妈妈等),有喜欢做的事情,还衣食无忧……
所以王氏说的这些,她都不在意。
亦安静听着双方家长寒暄,在双方家长问起她的时候,大方而得体应声。
目光偶尔同阮奕的目光相遇,低眉会心笑笑。
在和谐友好的氛围中,这场定亲宴结束。
阮鹏程和郁夫人,还有阮旭,阮奕,亲自将赵家一门送至阮府大门口,双方夫人依依惜别,赵江鹤同阮鹏程也于私下处多聊了几句朝中局势。
自从赵江鹤调任户部员外郎起,就同阮鹏程是一条船上的人,如今又是儿女亲家,关系自然不一般。
女眷同孩子一处道别,阮鹏程才朝赵江鹤道,“早前陛下对陆家和盛家两个女婿要怎么处置一事,一直模棱两可,似是有不了了之,从轻发落的迹象。但这几日不知什么缘故,频频让大理寺提调了案件的封卷入宫查阅,还叫人将侄女召入宫中训斥了一顿,似是不准备像早前一般,让此事不了了之,怕是要动人了……”
赵江鹤也听出了此事的严重。
阮鹏程悄声道,“户部这些人不见得能揣测明白圣意,若是陛下寻你问意思,当机立断为好。”
赵江鹤心知肚明。
正好郁夫人与王氏这头也说完了话,赵江鹤和阮鹏程也折回。
“阮兄,嫂夫人,留步吧。”赵江鹤拱手。
阮鹏程会意。
赵江鹤和王氏先让马车,继而是赵锦诺和龙凤胎。
阮奕上前相送,赵锦诺正好撩起帘栊,见阮奕上前,“怎么了?”
阮奕握拳轻咳了两声,轻声道,“后日一道去宴叔叔府中吧。”
他邀她。
赵锦诺愣了愣,似是想起从早前去月牙湖起便未见过宴相了,正好明日无事,她亦有宴相的帖子,便应好。
如此,话便说完了。
似是这十余日来,才见过的一面,阮奕有些舍不得,又道,“那你路上小心……”
她看了看他,笑笑。
赵琪在一侧伸个脑袋出来,“呀,阮哥哥,你这话应当同车夫说。”
阮奕微怔,本是没什么,忽得被赵琪这么一怼,耳朵忽然红了。
赵锦诺忍俊,“走了。”
他亦笑笑。
赵锦诺亦放下帘栊,阮奕目送赵家的马车相继慢慢驶离了阮府,这才转身。
定亲宴过了,也是七月末,他二人的婚期便真的不远了,而他与阿玉还能常常在京中见到,似是,重活一世,他果真得了上天眷顾……
等折回府中,郁夫人替阮鹏程更衣,“今日见过锦诺如何。”
阮鹏程应道,“这孩子识大体,今日王氏分明在胡说,她亦未戳穿,知晓分寸,不会因为一时之气将自己置于为难境地,这个年纪不容易。”
郁夫人也笑笑,“大人,觉不觉得她像一个人?”
阮鹏程看她,“今日吓我一大跳。”
郁夫人又笑笑,“我早前见的时候也觉得像,但事关宴相又不好在你面前乱说,大人同宴相熟悉,大人说像那便真的是像了……”
阮鹏程叹道,“应当只是长得像……对了,奕儿的婚事,你辛苦了。”
郁夫人莞尔,“奕儿的婚事,我高兴都来不及,哪里会辛苦?倒是今日听奕儿说起,东宫想让他大婚过后,就入朝,说是十月中南顺的使团会来京中,东宫想让奕儿着手此事。”
阮鹏程似是并不意外,“奕儿早前就是东宫的伴读洗马,东宫信任他是正常的,近来国中同南顺关系微妙,此次南顺使团造访事关重要,东宫应是想让奕儿想去鸿胪寺赴任。”
“鸿胪寺?”郁夫人诧异,她以为会是翰林院。
鸿胪寺主事外交,日后岂不是时常外出?
阮鹏程猜道她的心思,“鸿胪寺是最好,也是最稳妥的途径,鸿胪寺做跳板品阶提升得快,只要一次出使做好,朝中便有口碑,皆是便可顺势而上,是东宫考量好的。”
郁夫人颔首。
只是,阮鹏程皱了皱眉头,“南顺这次来的不是省油的灯,正好让奕儿磨练磨练……”
……
阮奕知晓这次南顺来的使臣是宁远侯,来京中的第一日就被范逸打了,然后第二日便打了范逸回去,然后第三日就闹到了殿中,陛下脸色都气青了……
这次东宫竟让他大婚之后入鸿胪寺,专程接待宁远侯一行。
他实在光想想都头疼。
作者有话要说: 阿玉姐姐:大白兔不怕,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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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来啦,三更估计要晚点啦,我估计没有四更就写不到要成亲的时候了,所以,估计有个短小的四更
真是罪孽深重,大家引以为戒,不要立flag,脸会痛,,
第69章 爹
等回竹清苑, 宋妈妈果真做好了银耳糖水等他们,龙凤胎一路都惦记着早前宋妈妈早前说的糖水,刚回府中, 便同赵锦诺一道来了竹清苑。
阿燕给他们二人盛糖水, 龙凤胎欢喜接过,又纷纷道谢。
杜鹃远远看着,心中是不怎么看得上阿燕,却也不敢像早前一般趾高气昂了去。这次从乾州回来, 夫人在苑中留她和海棠说话,刘妈妈隐晦提及日后在大小姐跟前伺候,警醒些, 记得谁是小姐,谁是丫鬟。
刘妈妈的告诫便是夫人的告诫。
她和海棠都觉得,似是这次从乾州来京中,整个家中对大小姐的态度都陡然变了……
没有了夫人的授意和撑腰,又有刘妈妈的叮嘱在前,杜鹃胆子再大也不敢在苑中再生事, 但见着阿燕在屋中伺候, 想起前几月, 自己还在庄子上训斥她, 眼下她似是都与自己平起平坐了, 杜鹃心中就有些火气, 只是不好发作。
外阁间内,龙凤胎喝着银耳糖水,宋妈妈便寻了赵锦诺问,“见过阮尚书了吗?好相处吗?”
宋妈妈心中担心的都是她的事。
赵锦诺颔首,“见过了, 好相与。”
宋妈妈这才放了心,“好相与便好。”
宋妈妈一脸欣慰笑意,“大小姐要吗,老奴帮大小姐盛一碗?”
赵锦诺应好。
赵琪和赵则之喝完一碗,又嚷着要第二碗,宋妈妈又连着盛了第二碗递给他二人。
赵姐托腮叹道,“明日又要去族学了……”
赵则之也泄气,“那夫人讲的课,我都险些睡着,那是早两年学得东西了。”
赵锦诺笑笑,“温故而知新。”
赵则之愣了愣,叹道,“……姐姐说的是。”
赵琪笑不可抑。
……
入夜,赵锦诺洗漱完,亦换了衣裳上榻。
阿燕来给她屋中的灯盏添油。
赵锦诺自小养成的习惯,似是怎么也改不了,只要夜里不点夜灯便睡不着,自幼伺候的宋妈妈和阿燕都知晓,这便也是入睡前最重要的事。
“阿燕。”赵锦诺唤了一声。
阿燕上前,“大小姐。”
赵锦诺问道,“手中还有多少现银?”
她在庄子上的欠账是宋妈妈在管,但她还有一笔账是在阿燕手中的,这也是她的私房钱,而且,应当是为数不少的一笔私房钱。
“这个数。”阿燕比划。
她又问,“钱庄里呢?”
阿燕又应了声。
赵锦诺点了点头,吩咐道,“这几日,你先陆续去打听京中的铺子还有周遭的田产,就同宋妈妈说,我有事让你去忙。等这一段时日过了,我寻出时间,我们在京中置些铺子和田产,日后庄子上的人接来,也好有地方安置。”
阿燕应好。
大小姐早前是说,等卖身契拿到便带庄子上的人离开苍月,但也眼下既不去南顺了,那自然是要把庄子上的人都另行安置好了。柱子在新沂,不愿意来京中的,柱子会给一笔安家的银子,愿意来京中,总不能都安置到阮家去,所以另置了铺子和田产,有落脚之地。
庄子上的人,大小姐一直都记在心里。
“去吧。”赵锦诺侧身躺下,阿燕撩起帘栊出了屋中。
……
翌日清晨,赵则之和赵琪早早便去了王家上族学,晨间去,过了晌午午休后,再有小半个时辰才会回来。
每日在老夫人和王氏跟前请安的,又只剩了赵锦诺一个。
只是今日不同往日,老夫人也好,王氏也好,也都全然不会为难她。
不仅不会为难,老夫人还会象征性的问上几句,她的喜袍这边准备的如何了,赵锦诺照实说,宫中司制说,九月初能试,不行还可以大改,老夫人便颔首,宫中的人做事就是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