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这段路,它非常非常非常安全。”温晞有意强调,连说“三个非常”,解释道,“我会跟在你们身后走的。因为如果我一直陪在您和小响身边,因为它跟我太亲,会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而忽略您的口令。”
真的是这样的吗?为什么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呢?
“好了,今天这么晒,谈总我们就速战速决,开始吧。”
“……哦,开始吧。”
谈行止望了望前方空旷的道路,又低头望了望乖巧的小响,对它说了一声:“Go straight。”
小响得令,伸出前爪,驾轻就熟地带着谈行止笔直向前走去。
跟着小响走出了十几米,谈行止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并不懂温晞说的难度升级,到底升级在哪里,不觉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然而,他的笑容,下一瞬就凝固在了脸上。
宽阔的大路陡然变窄,只容得下一人经过。而最要命的是,本来平坦无阻碍的路全变成了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每一颗圆润的鹅卵石,在太阳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差点没把谈行止的眼闪瞎。
经过太阳暴晒的鹅卵石路,走上去,那滋味一定很酸爽。
更何况,今天他还穿了一双鞋底超薄的皮鞋。
谈行止心里一哆嗦,下意识勒住了小响的导盲链,而小响也随之停下了步伐,扭回头看看他。
“谈总,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跟在他身后的温晞问他,“您怎么不前进了?”
“头有点晕。”这次他说的是真话,他已经被密集的鹅卵石晃得头晕晕乎乎的,“能不能休息一会儿?”
“平常是可以让您随便休息的,”温晞笑容依旧温和,“但今天天气太热了,我怕久了,小响吃不消。为了它着想,我们还是速战速决吧?”
“我……”谈行止想,再推托下去,怕温晞定然会起疑,只能咬着牙道,“那好吧。小响,Go!”
小响乐乎地又伸出了前爪,踩上了鹅卵石小路,迅速前进了起来。
谈行止看它怡然自得的样子,下意识滢想:鹅卵石路也没那么痛吧?
尚在思考中,脚底便传来尖利的痛楚,差点没把他疼晕过去。
他迷惑不解地看着脚底生风的小响,又开始怀疑人生了:难道狗的生理构造,和人是不一样的吗?
小响容不得他继续思考下去,带着他走得更麻溜了。
因为生理性疼痛而聚集起的眼泪在谈行止的眼眶里打转。他感觉自己仿佛是安徒生童话里的那只美人鱼,每走一步,都好像像在刀尖上行走。
救命!救命!救命!
他在心里无声而绝望地大声呼救,但脸上仍只能伪装出波澜不惊的样子,镇定地向前继续走去。
然而,新的危机又出现了。
他眼睁睁看见鹅卵石道路的前方同时出现了一根笔直的电线杆,和一棵斜长的巨大歪脖子松树,树和电线杆之间的空隙,只能让他面前通过。
他正想要叫住小响,但冷不防听见温晞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小响,Go straight,现在开始,听我的命令。”
谈行止惊恐万分地微微张开嘴想要喊“Stop”。但理智告诉他,一旦喊停,他装瞎的事马上便会败露。
两相矛盾间,得到温晞指示的小响横冲直撞地朝着树和电线杆中间狭小的空隙直冲过去,已经没给他任何犹豫的机会。
“哐当”一声巨响,谈行止大半个身子狠狠撞在了树干上,撞得他头晕眼花,眼前无数重影乱飞,耳朵也嗡鸣起来。
小响发现不对,终于停下了脚步,折返过来,关切地用爪子碰触他的脚,歉疚地把头低了下去。
“谈总,您没事吧?”温晞跟了上来,站到他面前,也似乎很紧张他,“我不是跟您说过了,您不要一直往左边挤小响,这本来您是可以过得去的。您要是不行,我就先送您回去休息,我们改天再约时间训练吧?”
“不,我没事!我可以继续的!”谈行止一心不想让她回去见聂子骞,急忙道,“我还可以继续的。”
“这就好,这就好。”温晞扶着他从大树与电线杆中穿过,把导盲链重新放回他手中,“您放心,前面的路基本没有什么路障了,马上就走完了。”
真的吗?他怎么有点不相信呢?
谈行止已经麻木了,看淡了一切,由着温晞和小响继续折腾。
他木然地跟着小响走出了鹅卵石路,感激涕零地看见前方的路突然又变得平滑起来,果然没有了这些烦人的鹅卵石。
难道事情真的变得这么简单了?
他还没松懈下来,就目瞪口呆地发现,前面的道路上竟然都是一排排“黑洞”!
准确的说,这些黑洞其实是排污管道口,只不过盖在上面的硬井盖不是普通的圆形硬井盖,而是那种条状的栅栏式的,栅栏条与栅栏条之间的缝隙还很大。如果路人稍有不慎没有注意,也许脚就会被卡在其中。
更要命的是,因为道路太窄,所以基本没有能避开这些“黑洞”的可能性。
刚刚已经麻木的谈行止,现在却真的惊呆了。
他手心冒汗。为了生存,他知道他应该喊停小响,阻止这场闹剧;但为了他得来不易的爱情,他只能继续硬着头皮跟着小响走下去。
To go or not to go,that's a question.
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响起姓聂的对他放的狠话:“我什么都不用做,光靠您衬托我,Sissi就会心甘情愿地跟我一起回英国了。”
不行,稳住,谈行止你得稳住!你不能白送人头给姓聂的!
他心一横,让小响带着他继续往前走去。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小响这次没有冒进,而是用前爪碰了碰黑洞。
让他更为震惊的是,小响的爪子根本没有掉进“黑洞”里去,而是稳稳地踩在了黑洞上。
他又观察了一下那些“黑洞”,才反应过来:原来为了安全起见,所有的“排污管道口”都是画出来的3D画,并不是真的。
机智如小响,发现了“黑洞”的真相,便放心大胆地踩在虚假的“黑洞”上,带着谈行止顺畅无阻地朝前走去。
谈行止真想把小响抱在怀里猛亲,在心里暗暗想,今晚一定要给这个机智的boy加鸡腿。
正以为今天的考核就要有惊无险地结束了,他乐观地看着最后一个“黑洞”,由着小响带它走向最后的考验。
小响这次迟疑了一下,并没有带他前进,而是愣在了原地。
“怎么了?小响,走啊。”他实在无心再继续这个折磨人的练习,小声催促它前进。
小响避开了最后一个“黑洞”,想让谈行止跟着它往黑洞旁的缝隙走。
但谈行止或许是已经思维定势了,并没有理睬小响,依然按照自己的路线,自信稳健地向前迈步,稳稳地踩中了最后一个黑洞。
刹那间,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脚似乎落空了,急速向下坠落下去。
靠,最后一个黑洞,不是画出来的,居然tm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谈狗瞎撩日常】:
谈狗:我有了个计谋 -> 计谋落空 -> 自己端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因为自己的计谋变得更惨-> 痛定思痛,开始自我反思 ->想出了一个新计谋->计谋落空 ->……
然后陷入死循环hhh
第44章 帮个忙
“两天来找我看了三次病, 以后我住你家得了。”宁晚光拿着刚拍好的X光片看了看,对着一脸阴郁的谈行止道,“片子上看, 骨头没大问题, 可能就是筋拉伤了。”
不慎踩进了下水管道口后,谈行止的腿被卡得死死的。
随后赶来的温晞立刻拨打了119,找来了消防队员弄了一个多小时,才将他的腿拯救出来, 再次送他到宁晚光的私人诊所就医。
本来候在门口的小护士们一闻到谈行止散发出的刺鼻的下水道味,二话没说就被劝退了。还是宁晚光看在老友情谊上,戴了五层口罩, 当仁不让地替谈行止的腿做完了清洁,换上了病号裤,再送他去拍片检查。
“那你还不快过来给我上药?”谈行止自从被送进来后,整个人都在犯拧巴,语气更是拧巴得不行,“快点, 我赶时间。”
宁晚光打量了一下谈行止那在下水道浸泡了一个多小时的腿, 又加戴了两层口罩, 止不住抱怨:“哎, 谈行止, 你到底还有没有点新鲜法子?不是我说你, 事不过三,你都装病了两回了,温晞她也不心疼你,你还用这个法子试第三回 故意受伤干什么?我跟你说,她刚送你来我这儿的时候, 就一副‘你怎么整天尽不让老娘省心’的表情,对你不耐烦的很。求你了兄弟,换个新法子吧,别来一天天祸祸我这个可怜的小医生了。”
“你哪只眼看我是故意受伤的了?”谈行止说着说着更来气了,一股闷气郁结在胸口,让他觉得肺都要气炸了,“谁说她不心疼我了?她平常心疼我,也不会显在脸上。”
“可是一年前她来的时候还为你哭,现在她在外面刷手机,问都不来问我一声你的病情啊。”宁晚光用剪刀裁开谈行止的裤腿,为他用酒精棉球消毒,“兄弟,要不算了吧。命里无时莫强求,她都已经放下你了,你再纠缠着她还有什么意思呢?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啊,何必给自己找罪受?”
宁晚光埋头苦干,没有看谈行止一眼。消毒着消毒着,忽然觉得遍体生凉,不自觉抬头一望。
谈行止盯着他,漆黑的眼像一口深井,仿佛要将他一口吞噬进去。
宁晚光屁都不敢说了,冒着生命危险替他处理完毕,90度鞠躬请他下床:“谈总,哈哈,我昨晚酒喝多了,现在还醉着,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醉话。欢迎您下次光临!”
他想搀扶谈行止一把,但谈行止却不让,一瘸一拐地跳出了换药室,急迫地寻找着温晞。
如宁晚光所说,温晞坐在走道上的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着手机,已然沉浸在其中。
而反倒是小响先察觉到他出现了,朝他汪汪叫了几声,亲昵地小跑向他,偎在他脚边哼唧哼唧。
温晞被小响的声音惊动,总算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便起身走到他身旁,问尾随他而来的宁晚光:“宁医生,没事吧?”
“应该……有点事吧?”宁晚光看着谈行止的脸色,不知到底该往严重了说,还是往不严重了的说。
谈行止蹙眉不悦,宁晚光当即改口:“哦,不不不,没事,就是脚有一点轻微的擦伤,骨头没事,喷喷药就可以了。”
“噢,这样?那再好不过。”温晞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既然谈总没有大事了,能麻烦您送谈总回去吗?我今天手头有点突发状况要处理,怕是不能送他回去了。谈总,让宁医生送您回去可以吗?我们改天再约训练时间吧?”
这次不用看谈行止的脸色,宁晚光也知道怎么回答了:“不好意思啊,Sissi小姐,我现在比较忙,走不开。”
“那我替您联系您总助吧,谈总?”
温晞想掏出手机,打电话给Fanny,却被谈行止厉声打断:“你到底有什么事要处理?”
“私事。”温晞正在用手拨数字,一丝犹豫都没有就答,“和谈总肯定没有关系……”
“你现在为我工作,你的私事就是我的公事。”谈行止再次打断她,“我不希望有什么事会影响你的工作状态,让我再次受伤。”
“谈总,麻烦您弄清楚,您今天受伤,不是因为我工作不到位。是因为您根本不信任小响,没有跟着它的路线行进。”她方才对宁晚光语调柔和,对他却连表面的礼貌也不再维持,“如果您根本就不相信小响,又何必多此一举,浪费我和小响的时间帮您训练呢?”
谈行止张嘴欲言,却又哑然了。
他很快道:“对不起。今天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Sissi小姐。”
宁晚光被惊掉了下巴,而温晞在揿电话号码的手指也蓦然顿住。
“我相信小响,也无条件地相信你。而我……”他努力了很久,才把这句话说完整,“我也希望你能相信我。”
他略微停顿后,继续:“你现在在为我做很重要的工作,我不希望有任何其他的问题影响你。所以有什么问题,麻烦你据实告诉我,我会帮你。”
Fanny的号码还有一个数字没有拨完,温晞停下来,只是抬头凝望他。
她很讨厌他总是戴着墨镜,让她看不到他眼中的情绪,也让她猜不透,他究竟是在说真话还是假话。
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二人的对话,温晞低头接起电话,便听见叶渺焦急的声音:“喂,你到哪里了?怎么还没来?现在那些人冲到基地来了,坐在基地外抗议,我真怕他们会冲进来。”
即便是不外放,这声音也足够响了,足以让谈行止听见:“究竟出什么事了,Sissi?告诉我,我会帮你”
温晞面无表情地对叶渺道:“我马上就来基地,别急。”
就挂断了电话,重新打量着谈行止,但不过很短暂的一瞬。
“今天还是我送您回家吧,谈总。”她走向谈行止,先抱起了小响,“不过我要先去基地处理一些事,麻烦您在这里等我一会儿。但我不需要您的帮助,谈总。”
她下一句话说得很轻,但却重压在了他的心上,有了一种令他不可承受之重:“我们只是工作关系,不是爱人、亲属或是朋友。我不想欠人情债,因为我还不起。我能亏欠我的爱人、亲属和朋友,但我不能亏欠您。”
站在谈行止身后的宁晚光,看见谈行止的身形晃了晃,仿佛有些站不稳了。
“那我先去了,谈总。”
她想和他就此别过,却被他再度扣住了手腕:“带我一起去。既然和基地有关,我不可能置身事外。就算不帮你,我也要帮我自己。”
这番逻辑毫无破绽。再怎么说,现在基地的用地权在谈氏名下,如果真的闹出什么纠纷,谈氏也要被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