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解蛊之人到底是不是苏晚玉,她还需去试探一番。
毒娘子暗中将苏家的情况摸清楚后,便有了计划。
傅遐回到庄子后,便下令加强守卫,又找诸葛隐要了毒娘子的画像,派人暗中搜查,誓要将人揪出来,以绝后患。
他担心毒娘子会对苏晚玉暗下毒手,翌日便寻了个机会,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她,并且调了两名武婢过来,贴身保护她的安全。
苏晚玉原本脑补了一场宫闱倾轧皇家情仇,没想到一切竟源于一场迁怒的报复。
得知傅遐被种下毒蛊的真相后,苏晚玉震惊之余,不免也添了几分忧虑。
观毒娘子所为,便知这是个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之人。
若放任不管,无异于一颗不□□,随时都有可能让他们受到伤害,更何况那毒娘子极擅用毒,万一不慎着了她的道,后果不堪设想!
苏晚玉心头敲醒警铃,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戒备。
谁知十多日过去了,苏晚玉这头风平浪静,一点异样都没出现。
傅遐也动用了手下的情报机构听风堂,堂内人马尽数出动,探查毒娘子的踪迹。
可是毒娘子自离开魔鬼谷后,便好似人间蒸发一般,半点痕迹都没有。
听风堂的人暗中查探了半个月,也没查到她的下落。
诸葛隐得知后,一颗心越发悬的厉害,以他对毒娘子的了解,她这般隐藏行踪,绝不可能是就此罢手,归隐而去,恐怕是藏在暗中谋划,等待时机出手。
眼下这情形,他也无计可施,只能叮嘱傅遐和苏晚玉小心防备。
若毒娘子要下手,他们两个首当其冲。
谁知又过了两日,傅遐和苏晚玉安然无恙,反倒是安安出事了。
从京城回来后,安安便去了苏修齐以前念的那家学堂读书。
苏小姑夫妻俩商量过后,觉得手中有些积蓄,郑姑父如今跟着苏父侍弄果园,往后就是管着果园的管事,苏小姑也得了苏晚玉的准话,待药坊建成,她就去药坊做工,以后的日子必定是越来越殷实,便将家中的三个孩子也都送去读书了。
苏小姑也不求他们能像苏修齐那般聪明,能科举做官,只求识字明理,能写会算就行,若是能考个功名回来,那自然是最好了!
郑家表弟们和安安念的是同一家学堂。
因学堂在镇上,所以每日清早孟四赶着马车送他们过去,傍晚再接回来。
谁知这日半下午,孟四正要套马车准备去镇上接人,一辆牛车忽然在苏家门口停下来,郑大娃慌里慌张地从车上跳下来,一边往苏家院子里冲,一边喊道:“表姐,救命啊,安安出事了——”
苏晚玉正在药房里配药,闻言立刻跑出去。
这时安安已被人从牛车上抱下来。
苏晚玉上前一看,只见他双目紧闭,面色暗沉,唇色发乌,显然是中毒的迹象。
苏父苏母听到声音也跑了过来。
“安安这是怎么了?”苏母颤声问道。
苏晚玉虽然也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眼下没时间听他们说,先救人要紧!
“爹,娘,有我在,不会让安安有事的!”
苏晚玉说完,便让车夫将安安抱回房间。
苏父苏母想起苏晚玉的本事,一颗心这才稍稍安定下来。
抱安安进房间的间隙,郑大娃则快言快语的把事情经过简略说了一遍。
今日夫子临时有事,所以提前放他们下学。
安安他们见时间尚早,不到和孟四约定来接他们的时候,便决定在镇上逛一逛,等逛完,差不多孟四就能来接他们了。
谁知他们刚出学堂,旁边的巷子里忽然蹿出一个穿黑衣服的人来,朝他们洒了不知什么东西,他们就昏过去人事不知了。
等再醒过来时,四人躺在那条巷子里。
郑大娃兄弟三人都无事,只有安安怎么都叫不醒。
恰巧有个大夫路过,诊断后说安安中了毒,这毒他解不了,恐怕只有桃花村的小神医能解。
郑大娃一听,忙拜托他去租了辆牛车,几人立刻将安安送了回来。
在郑大娃焦急又担忧的讲述中,一行人到了安安的房间。
车夫将安安放到床上后,苏晚玉立刻上前将手指搭在他的手腕间诊脉。
片刻后,苏晚玉忽然眉头紧蹙,眼底闪过一抹震惊。
这毒……
“晚晚,安安他怎么样?”苏父搓手问道,满脸担忧焦急之色。
苏晚玉收回手,故作轻松道:“中了毒,不过这毒我能解。”
苏父苏母闻言,纷纷松了一口气。
“能解就好。”
不大的一间屋子,此时站满了人,苏晚玉看了他们一眼,道:
“爹,娘,你们带其他人先出去,等下我给安安解毒不宜有人打扰。”
“好,我们这就出去。”苏父说完,立刻示意其他人跟他一块儿出去。
跟着郑大娃一块儿回来的那位大夫一直缀在众人身后不发一言,这时忽然道:“久闻桃花村小神医大名,小少爷这毒甚为古怪,在下医术浅薄无能为力,不知可否留下观摩学习,若小神医待会儿解毒的时候有何需要,在下也能打个下手?”
苏晚玉先前的注意力都在安安身上,并未注意到跟随而来的这位大夫。
此时他一开口,电光火石之间,苏晚玉脑海中似有什么东西串联起来。
她强忍住翻涌的情绪,看了那大夫一眼,不动声色道:“我正需要个帮手,阁下愿意帮忙自然再好不过,劳您稍候,这毒需几样药材来解,我这就去拿。”
说完,她微微侧身,避开那大夫的视线,冲白芍使了个眼色。
“白芍,你陪我去药房。”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苏晚玉和白芍玲花两个丫环都培养出了一些默契。
白芍一见自家主子冲她使眼色,顿时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上前扶着苏晚玉往药房去。
出了安安的屋子后,苏晚玉趁机对她低声耳语了几句。
白芍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苏晚玉在药房里随便拿了一些药材,就回了安安的房间。
而白芍则趁人不注意时,悄悄溜出了苏家,快步往傅遐住的庄子上去了。
苏晚玉折返后,便打发了房间里的其他人,只留下玲花和那个大夫。
大夫的目光在苏晚玉拿来的几样药材上逡巡,见有柴胡、蒲公英、何首乌等,一双唇不由得微微抿起。
这几味药放在一起,能开出什么解毒的方子来?
纵观他生平研习的药方,可从没见过哪道方子上有这么古怪的调配。
苏晚玉假意整理药材,余光则一直关注着那位大夫的反应。
见从她进来后,他的目光便落在她拿来的那几味药材上,不时眉头微蹙,露出思索之态。
苏晚玉收回目光,在心里冷哼一声。
这个大夫有问题!
方才她诊脉时,竟发现安安的脉象与傅遐先前中毒时一样,而且她还看到安安的手臂上有被利器划开的伤口。
安安与傅遐一样,都被人种下了毒蛊。
据诸葛隐所言,蛊术一道唯有南境的苗人懂得,苗人聚族而居,极为排外,他们的蛊术也从不外传,而且他们养的蛊也各不相同。
安安体内的蛊与傅遐一样,下手的人是谁,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苏晚玉从未像现在这样愤怒过。
那毒娘子有何怨恨,只管冲她来就是,为何要对安安这样一个无辜的小孩子下手?
若说他当年对傅遐下手,还能称得上是迁怒是报复,可是安安与她有何干系,竟遭她这般毒手?
这个女人若不除了,留着她实在是个祸害!
苏晚玉满心都是对毒娘子的愤恨,起初并未怀疑到那位大夫的身上。
直到他开口要留下旁观苏晚玉如何解毒。
苏晚玉这才恍然惊觉出一丝不对来。
怎么就那般巧?
郑大娃几人被迷晕后醒来,发现安安昏迷不醒,恰巧这位大夫就路过。
而且镇上的两家医馆,哪家都不送,反而提到了她,似乎笃定她能解毒一样。
这一切就像是计划好的一个连环套。
苏晚玉将自己代入到毒娘子的身份,假如她是毒娘子,此时最想做的是什么?
既然她那般在意种在傅遐体内的毒蛊,想必她最想做的,就是弄明白傅遐体内的毒蛊到底是怎么解的。
大夫将目光从几味药材上移开,落到苏晚玉身上。
“小神医,不知你准备何时解毒?是否就用这几味药材来解毒?”
苏晚玉有意拖延时间,正想着该如何回答,忽然听到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傅遐和诸葛隐一前一后进来。
苏晚玉想着苏家距离傅遐的庄子并不远,白芍前去报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赶到。
没想到傅遐他们来的比她想象中还要快。
她微微勾起唇角,“可以开始了!”
动手解毒之前,苏晚玉看了那大夫一眼,意味深长道:“你不是想知道我如何解毒的吗,那看仔细了!”
说完,她从药箱中拿出之前就准备好的灵泉水,倒入海碗中,又在安安手腕靠上的位置割了条小口子。
照着先前给傅遐解毒的方法如法炮制。
安安体内的毒蛊被灵泉水所吸引,很快便循着手腕上方的那道伤口钻了出来。
那蛊虫刚钻出来,苏晚玉便眼明手快的将它收入了瓶中,然后又给安安喂了一颗解毒丸。
大夫见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她这般轻易就将蛊虫引了出来。
“你是怎么做到的?”
大夫声音微微发颤,想弄明白解蛊之法的念头胜过了一切,让他已然失态。
说完,她便想上前去查看那海碗中究竟是什么药水,竟能引出蛊虫。
谁知她刚挪动脚步,就被苏晚玉不知从哪摸出来的木棍拦住。
“毒蛊如何解,你已亲眼看过了,接下来也该算算这笔账了!”
大夫愣了一下,“小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在下不懂。”
“前辈,您费心做了这样一个局,想看的也看到了,到了这时候还要与晚辈打哑谜吗?”
那大夫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小姑娘好眼力,不知是我哪里做的不妥,让你起了疑心?”
“怪只怪前辈的好奇心太重,这才叫我瞧出痕迹来。”苏晚玉冷眉肃目,“前辈使得一手好毒,但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我弟弟这无辜小儿下手!”
“若非以他为饵,怎能试出你是如何解了我费心饲养的毒蛊的?”
那大夫抬手在脸上一揭,竟揭下一张□□来,原本低沉沙哑的男人声音也变回了清脆悦耳的女声。
诸葛隐望着毒娘子的那张脸,不由得攥了攥拳。
“竹姑,果然是你!”
毒娘子并未理会诸葛隐,看向苏晚玉的目光中满满的都是对她的兴趣。
“小姑娘,你那碗中放了什么,竟能将我的蛊虫从人体内引出来?”毒娘子指了指放在床头的那只大海碗。
海碗中装的是空间灵泉,苏晚玉自然不会告诉她实话。
“我自己配制的药水罢了。”
毒娘子已看到院中站着一队侍卫,想必苏家院外还有,今日这些人是打定了要捉住她的念头。
毒娘子自恃有毒药脱身,所以并不惧怕。
她心里实在是好奇苏晚玉配制的药水,今日若是不弄清楚,只怕今后会一直惦记着,吃不下睡不着的。
她想了想,道:“小姑娘,你虽解了我的毒蛊,却也不算胜了我,不如我们比试一场,若是我输了,便束手就擒,随你们处置,若是我赢了,你便将那药水给我如何?”
苏晚玉将她拖住的目的就是为了等傅遐他们赶到,将她捉住,省的让她再继续祸害别人,可没心思和她比什么试。
谁知她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听毒娘子接着道:“你若是不比试,我便逼你比试,看你如此在乎你这弟弟,我既能给他下一次毒,便能下第二次……”
她的话还没说完,苏晚玉便将安安护在身后,隔绝了她看向安安的视线。
“比就比!”苏晚玉瞪向她道。
是她考虑不周,先前只想着将这人拖住,这才将她放进屋子里,便于困住她不容易让她逃脱。
谁知却也将安安置于险境中。
“你想怎么比?”苏晚玉问道。
“老身研究了一辈子毒物,最擅长的莫过于毒了,你既能解了我的毒蛊,不如你我便比试下毒如何?”
若论下毒,她自认天下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比下毒的话,她赢定了。
诸葛隐闻言,不由得面皮抽动。
“竹姑,你这般比试,岂不是倚强凌弱?”
诸葛隐没料到竹姑竟这般不要脸,竟拿自己最擅长的毒来与苏晚玉比试。
“这小姑娘的医术比你还胜了一筹,你也有脸做人家的师父,她既有这般本事,我如此比试,才不是看轻她!”
毒娘子轻哼一声,分不清这话是出自真心,还是在故意激将苏晚玉。
诸葛隐刚想再说什么,却见苏晚玉冲他眨了眨眼,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见苏晚玉自有计较,诸葛隐这才不再说什么。
苏晚玉开口道:“既然前辈出了题目,那么由我来出规则,如此才算公平。”
毒娘子点头认可了她的话。
“既要比下毒,不如你我各拿出一种毒,彼此服下对方的毒药,谁先解了毒,谁就算赢!”
苏晚玉刚说完,傅遐便出声制止了她,“不行!”
以身试毒,即便毒解了,对身体也有损害,万一解不了的话……
傅遐不敢想那个后果。
毒娘子此时却点了点头,欣然应允,“此法甚好,我同意!”
苏晚玉捏了捏傅遐的手,轻声笑道:“别担心,相信我!”
傅遐嘴唇嗫嚅,想极力阻止,可是对上苏晚玉那双澄净温暖的双眸,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便只能答应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