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王爷的火葬场之路——妙一
时间:2020-11-08 09:08:39

  大抵每一个人都要如此谢幕,就像那不断飘零的叶子,平静的,柔软的,掉在地上,落尽尘土。
  “你抱我出去坐坐。”
  他一怔,笑了“好。”匆忙收拾拿披风毛毯等物。
  “这院中的枫叶多红多好看。”
  她静静头靠在对方怀里,两人坐张一张椅子,他抱她在膝上怀中。
  “你听我说,李延玉。先别打岔我。”
  “好。你说,我都听着。”
  男人不断用自己大掌去温暖揉搓她的小手,怕她凉着,语气柔软宠溺得不成样子。
  “我们每个人都要走这一步,这是不容置疑铁打的事实。”
  男人喉咙哽起来,薄唇颤颤地翕动不已。
  “这些天,我和那些大夫太医也研究出这次疫毒的好些情况,但凡能祛毒逼瘟的药物,全都用上了。可是,治不治得好,还是要看个人体质,安疾坊,死亡的百姓的确减少了。死的也都是老弱病残,身体境况极差的。所以,我不知道我抗不抗得过。但凡年轻强壮些的,都好转起来了,这是令我相当开心的事情……”
  李延玉闭着眼睛,不忍下听,面对真相。“不,你不会的,你还年轻,咱们也才三十几岁。”
  蔻珠咳了一声,喉咙间又涌出血丝。“大夫医病,治不了命,我知道的。我的身体情况,也是知道的。”
  “……早些年,我嫁了你,心中负累甚多,精神压力太重,片刻都没休息睡安稳过的。我的身体,究竟如何,我还是知道的。”
  李延玉哭了,抱紧了怀中妻子,这一句句,“早些年,我嫁了你,心中负累甚多,精神压力太重,片刻都没休息睡安稳过。”
  像蘸了盐水的鞭子。
  他终于泣不成声,把头埋在她后颈窝,双肩剧烈抖动。
  蔻珠摇头,微微一笑。“你也别太难过了。
  我至今也大概懂你的心意了。”
  她手颤着,吃力转过身,凝视他,去触摸他的脸,他的眼睫还有鼻额。“你小时候,实在太优秀了。那样的优秀出色,以至于后来的那件事造成你断层式的打击,就连个过渡和心理准备都没有。所以,你疯了。你似乎除了恨我,余生没有其他的活下去动力。我终究错了。我以为,我拼命的赎罪,就能让你好过一些……其实,不过是为了让我自己好过些。”
  李延玉眼泪翻滚。“蔻珠,咱们都不说以前的事了。你会好好活着的,我们都才三十多岁,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很漫长,我们慢慢来。我会让你每天都过得幸福,我保证。”
  蔻珠道:“儿子还小,离不开咱们两的任何一个。如果,老天非要让我走,至少你得留在他的身边,尽全你做父亲的职责。答应我,好吗?不要悲伤,不要活在痛苦中。你曾经久瘫轮椅,从来没有走出来过,我不希望你今后还有第二次。”
  李延玉吁了一声“不,这太难了。对我太难了。”
  蔻珠微笑,“可这是你必需的,不是吗?”
  就像自己的整个身体发肤,全部投入到黑色的湖水洪流中,李延玉日常窒息,还是窒息。
  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子过,即使,曾经得知瘫痪真相再也不能站立、一双眼睛没有光泽地静静躺在病床。
  深宫里的孤独与绝望,如寒冬里丝毫见不到光的那种对生命无助与困惑。
  现在,这样的感觉加倍袭击。
  他几乎一整夜不合眼守在蔻珠的床榻,蔻珠只稍微动一动,就会吓得六神无主。
  有时候她不动了,也是六神无主,手足无措。
  他隔一刹去探蔻珠的鼻息,隔一刹去摸蔻珠的心脏——看有没有心跳。
  每次摸到,还好,心跳正常,呼吸均匀,这才慢慢平和下来。
  蔻珠半夜时候会睁开眼睛,用一种迷茫吃惊、接而又转为可怜同情的目光凝视他。
  终于,她轻轻抬起床畔的手,还是不忍去握他的。“你放心吧,我没死。”
  他这才笑了,松口气。“对不起,很抱歉,我吵到你了。”
  蔻珠笑着摇头。“你……好傻。”
  他把她的一双手握在掌心里只不
  停发疯似吻着、吸吮着。
  蔻珠再次摇头,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尾声,剧透苏友柏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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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大结局
  西风瘦马, 一个男人挥鞭快速驾驶在秀丽小县城山水环绕的古道上。苏友柏白衣飘拂,待下得马后,并不前往其他方向, 而是去了此时正由陆尚书亲自坐镇代为指挥的县城衙门。“草民也是郎中,听闻, 你们这个县城要招揽全国各地名医——在下名医虽算不上, 可好歹也是行医多年, 曾经手过千百例疑难病症,且都把他们治好了。”
  “……苏、你是苏大夫?”
  陆尚书难掩面上激动、喜悦、惊愕。
  苏友柏迎着那陆尚书脸上所呈一切情愫,后来, 才明白, 幸亏一个无意偶然, 发现了那张朝廷公告,否则……
  .
  “皇、皇上, 您瞧,老臣把谁带来了?”
  此时, 房内药气味依然浓重, 并混合各种秋风吹进窗的瑟瑟凄清寒意。
  陆尚书此时的表情激动自是不消说, 一路上, 给苏友柏讲了关于这个县的种种境况遭遇, 还有蔻珠诸多事迹, 最最重要的是,他的担心——陆尚书不得不担心, 他亲眼陪伴和目厉天子重创帝业的复杂艰难过程,可谓险阻不易,可是,如今皇帝陛下的至情至义, 又让他迷惑思虑重重,不知所措。
  苏友柏站着隔了层层罗帷幔珠帘向里面方向看去。
  “水,快,再换一盆热的过来。”
  “对了汤,还有参汤呢?今天她可以喝参汤了。”
  “……”
  苏友柏整个身躯化为礁石。
  “……”
  男人正忙得食不暇饱、汲汲劳形,给病人不停吹汤擦手,满头大汗。
  “皇上,是苏大夫,苏大夫听得消息赶过来了——”
  两个男人顷刻四目相接。
  李延玉面容憔悴,胡茬满唇,表情凄楚形容狼狈,看得出是如今情况没有多余精力来打扮修饰自己,全部所有的一天心血都用在床榻上正病着、同样憔悴不堪、又赢弱消瘦得不敢去看的女人。
  苏友柏闭眼猛深吸了一口气。是啊,幸好自己赶来,幸好。
  李延玉手中的软帕湿巾嗒一声,沿着床榻滑落,他的喉结上下浮动,在见到苏友柏这一刹那,之前两个人由经岁月所产生又消失种种,包括嫉妒,猜忌……
  全部化为对方喉头的一声的哽颤。
  “好兄弟!是你,你,你来了。”
  这一声“好兄弟”,就连正闭目在床榻上休息的蔻珠,也徐徐睁开了眼睫,她轻轻地回过首,整个人忽然不禁激动颤抖起来。
  两个大男人早已抱在一起,什么天子百姓之分,什么恩恩怨怨,都在这样拥抱之下,转为一种也是由经岁月这把药杵捣练而成的兄弟友情。
  苏友柏之后便极速撩衫走至蔻珠榻前边。
  蔻珠中气不足,还是极为亢奋激动叫了一声,“苏大哥,你,你怎么来——”
  苏友柏赶紧命她禁声道:“嘘!别说话了蔻珠。”
  眼眸里满是钦佩、敬重、怜惜。“你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了。我真没想到你竟会……”
  说话间,目光着急翻动察看她眼皮,又摸她的脉象。
  蔻珠不停咳嗽着,“苏大哥,你和陈小姐……”
  “蔻珠。”
  苏友柏似乎并不想提这个话题,转开道:“为什么那么傻?你一个弱女子,怎么会去安疾坊那种地方?”
  蔻珠又咳了好几声,只凝视对方。“我是个大夫。当时没想那么多。”
  苏友柏眼睛听得湿润。
  李延玉心情更不知做什么形容,一直情绪焦急激动地,也围坐在边上看苏友柏给她诊脉等等,不停问:“好兄弟,我夫人的情况,其实并没有那么糟糕是不是?她不会死的是不是?你告诉我!快告诉我!”
  说着,越发激动,双手掰着苏友柏的肩头不住摇晃,连旁边的侍女卢尚书等人都看得眼圈灼热。
  苏友柏轻轻为蔻珠盖上了被子,察看探究详细所有后,哪里有心情来回答应付眼前这个快要发疯的男人。
  只说道:“蔻珠,既然我来了——我既能想办法帮助你医好丈夫的腿疾,那么,我定也不会让你死,请你相信我,好吗?”
  李延玉难掩此刻苏友柏骤然来到、尤其是在听了他这声保证后的心情。
  忽然撩衫对苏友柏一跪。
  在场众人全部惊讶,不可思议。
  苏友柏也震撼得不轻,“皇上,草民当不起。你是君,我是平明百姓。”
  在以前,他藐视天家权贵,极其可厌可憎眼前这男人性格人品,如今,士别三日,早就刮目相看了。
  “苏兄,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李延玉说道,这声“苏兄”,更是掷地有声,苏友柏当即又是好大震撼。
  李延玉接着道:“现在,你是我好兄弟,我二人之间,也没有什么君臣之分,我这一生,看来注定是要欠你的了。如果,你能治好我的妻子,让我们不至于夫妻劳燕分离,从今往后,结草衔环,两肋插刀,自当种种报答!”
  说着,又郑郑重重磕了个头。
  蔻珠此时表情复杂极了。“这一生,看来我注定是要欠你的了。”
  她视线恍惚,有些泫然出神。
  ***
  蔻珠彻底终于痊愈了。
  苏友柏来到县城,经见久不见的故人,回忆此前人生经历种种,他们无一不生出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感慨。
  这几年,诉及他们三人各自的奔波生活,各有各的遭遇故事、对人生感悟与回顾。天地实在广阔得紧,苍穹浩瀚,也把什么想不破、看不清的都统统想通透了。事实是,苏友柏这次来,就好比在这瘟疫斗争中一味药,很多大夫名医参与到其中,蔻珠也参与了其中、并和他们一起研究,所以,恰恰缺的就是苏友柏这一味。
  即使苏友柏来了之后也并不容易,他是神医弟子,又行医多年,诡术之道总比正常医者大夫经验多些。
  这场对瘟疫的治理对抗,几乎又花去了足足几个月时间。
  彼时,整个瘟疫彻底消灭,蔻珠彻底痊愈,已是冬末初春了。
  百花绽放枝头,飞燕闹于杏花桃李树梢。
  举县欢腾,处处是炮仗齐鸣,百姓们的载歌载舞,热烈庆贺。
  李延玉曾对蔻珠那番开导鼓励宽慰,当然,也不是假话、谎言。
  那河神庙的确也不修了,被县城的老百姓们纷纷叫嚷推翻砸碎了在地,然后,泥塑工匠,精心修整数月,竟以蔻珠的身形面容,塑了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像在庙子,百姓们时常虔诚十足,但凡有什么心愿灾劫,便来叩拜供奉。
  茶楼里,说书的说书老先生也常常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讲起那场瘟疫。
  “那杨知县狗官,当时并不知道咱们这县城的袁大夫就是娘娘,娘娘就是袁大夫,娘娘数次给他提出闹瘟疫的事,狗官不仅不听,还将娘娘用大棍棒叉了出去,差点杀掉……狗官想要毒杀烧死咱们,也是娘娘拼了她的性命来救——你们猜,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儿?原来啊,娘娘是专程为天子圣尊,微服到咱们这个县城私访,专门考察地方民情——因此,娘娘遭遇这事,天子大怒,亲自赶往苍溪县,要来为咱们老百姓主持公道……天子,真是英明,堪比尧舜禹汤!”
  某日,杏花纷繁,蔻珠已经身体彻底痊愈,她,李延玉,还有苏友柏,具穿着便服,带着李汝直,数人在混迹于大街乔装百姓散心。
  李汝直仰头问道:“娘,你被那狗官竟然用大棍棒叉出去过,还差点打死,这是真的?你当时怎么都没说。”
  蔻珠红着脸,人早晕了,误打误撞,没想到居然会有这天,手抵下颌嗯咳一声,道:“……听他们吹牛呢!”
  心下却口是心非,脸红欢喜。
  她到这县城也久了,感受的温情柔软有,触及很多平凡人一颗平凡的情谊也有,令她挫败受伤的事有,可到底,这个地方,还是给她带来诸多不一样的体验感。想想,虽受些苦楚挫折,也是值了。
  ***
  苏友柏终于给夫妻正式又提出道别。
  满桌子的佳肴酒馔,灯烛闪烁,数人围一桌,侍女们添菜布菜,大家你看我,我看你。
  一股难言不舍的气氛在空气默默流淌,蔻珠也好,李延玉也好,全都露出各自不同的感激不舍和难过。
  “蔻珠,你现在,觉得自己幸福了吗?”
  苏友柏先干一杯酒,目光柔和盯向坐向对面蔻珠。
  蔻珠脸微微一红,垂下睫毛,没作回答。
  李延玉赶紧轻轻把她右边一只手拉握着,紧张地也在等她如何回答。
  苏友柏笑了,眼睛里忽闪过一抹促狭和恶趣味。
  目光盯着蔻珠,却是对李延玉在说:“蔻珠,大哥走后,你要多保重珍惜自己身体。如果,你俩真心现在已和好,大哥有句话很想劝劝你,开导你。”
  “……寻常老百姓且有三妻四妾,更何况,是天下至尊的帝王。”
  李延玉立即慌了,紧张道:“那个、那个苏兄,我现在真把你当好兄弟、当作生死知己,你可不能挑拨离间啊!”
  说着,忙不迭地把蔻珠的一双手都紧握在掌心里了。“蔻珠,我发誓,我不会的。我早说过,我会为你打天下,为你重新站起来,但是,我为你打天下也好,重新站起来也好——都不是为了让你有天再对我伤心失望,是不是?总之,你要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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