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东宫女官——张佳音
时间:2020-11-08 09:14:55

  而穆嬷嬷亦联想到大福晋生产,眉头紧蹙道:“这可真是,这一年年的,都闹个什么劲儿呢?”
  穆嬷嬷是满人,跟在太皇太后身边多年,说一句不识人间疾苦也不为过,且立场不同,自然无法感同身受,不见得是有恶意。
  是以容歆听过便罢了,只说道:“我回头打听清楚,明日再过来一趟,嬷嬷您看顾着些府里的人,别教人在大福晋面前说三道四。”
  穆嬷嬷应下,随即见外头已经暗下来,便问道:“你回去时,宫门该关了,不若便住下?”
  “不妥。”容歆拒绝道,“万一大福晋知道,该有所怀疑了。”
  “那你去何处?我记得你还有一弟弟?是要去那儿暂住一晚吗?”
  容歆摇头,“我在宫外有个宅子,住处您不必担忧。”
  穆嬷嬷一听,这才道:“那你回去也注意着些,我还得回大福晋身边,不便与你多说。”
  “您快回吧,我这儿没旁的事了。”容歆催促她回后院,然后便主动向穆嬷嬷告辞,“我这就走,不耽搁您。”
  容歆来也匆匆去亦匆匆,再大阿哥府邸停留不足半个时辰,便又回转,马车往太子送她的宅子驶去。
  她没能回宫,晚膳还未来的及吃,到宅子后便叫人给她煮一碗面,等面的功夫,先前替她回宫回禀太子的小太监便回来了。
  “问清楚了?”
  小太监答道:“是,巳时一刻,大皇子的折子便送进了乾清宫,没多久,苏州又暴动的消息便在满宫上下传开来。宫外得知,想必是上朝的大人们带回去的信儿,宫里已下令,不准告知大福晋。”
  容歆沉思,待她的面端进来,便对那侍女道:“带这位小公公下去安置,再给他准备一份晚膳。”
  宅子里厨房的手艺一般,面不算好吃,不过容歆本就没教他们多准备,因此还是吃完了。
  她吃完面,便到小花园中散步,围着假山,踩着石子路一圈儿一圈儿的走。
  到这一步苏州民乱,想必太子的计划才正式开始,而事起,太子便真的再不能回头也无法回头了。
  如今容歆担心的便是,以康熙的敏锐,太子究竟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达成目的。
  从她知道太子所为时,理智便告诉她,很难。
  康熙对江山的掌控,便如他对后宫的掌控一般,可以视而不见,但是不能脱离掌控,兴许苏州便有康熙的亲信,或者大阿哥带去的侍卫中,便有康熙的人……
  经希应是个稳妥的,否则太子不可能教他亲自去苏州,然而凡走过必会留下痕迹,只有有心人细心查看,难保不会发现蛛丝马迹。
  大阿哥不就发现了吗?
  如此一来,该想的便是太子可有后路。
  康熙现下对太子,既骄傲又信重,也是真的有父子之情,倘若他果真察觉到了太子的做法……十之八九会震怒失望,却不会将太子锤死。
  一阵夜风吹来,容歆拢了拢披风,越发的没有睡意。
  太子在康熙面前,总归是处于被动地位,便是没有这一次的事,难保不会有旁的事触及到康熙的神经,不该总是奢望康熙对太子仁慈。
  “呼——”
  容歆看着口中呼出的白雾,喃喃:“看来等回宫之后,得去见见康熙,许久未见,还怪想念的。”
  这一夜,容歆睡得不算好,但也不算差,用完早膳之后,便精神抖擞地出现在大阿哥府邸。
  大福晋见她连着两日过来,甚为奇怪。
  容歆则是极淡定道:“我昨日去看了我亲弟弟,受他邀请,便未回宫,是以今日才又到这儿来了。”
  大福晋一听,劝道:“您怎么不在家中多待个半天,我这儿没什么事的。”
  “我多年在宫中,回到家中面对亲人多少有些不自在,便以您为借口,早些出来了。”
  “姑姑竟也有此时吗?”大福晋掩唇一笑,道,“我还当姑姑最是稳重,世间没什么能教姑姑为难呢。”
  “我又不是那菩萨,拜一拜便万事皆能解决,只不过是自我开解罢了。”
  容歆昨晚上就吹着冷风自我开解了许久,得出的结论没什么大用,但确实教她起伏的心绪又平静下来了。
  不过她今日虽来看大福晋,却未准备多待,只说了一会儿子话,便由穆嬷嬷送她出去。
  容歆给了她一个确定的话,也没再多嘴嘱咐穆嬷嬷,穆嬷嬷也是宫中经年的老人,能照看好大福晋。
  然而容歆还是笃定的太早了,她午时方才回宫,还未来得及寻摸借口去探望康熙,傍晚时便听说大福晋动了胎气。
  因为大阿哥府邸请了太医,消息便没能瞒住宫中,康熙特地下了口谕,教容歆和延禧宫惠妃的一位嬷嬷一同出了宫。
  容歆和那位延禧宫嬷嬷坐着马车,紧赶慢赶地到了大阿哥府邸,门房已经很熟悉容歆,再有大福晋的事,穆嬷嬷特意吩咐过,便直接领着人往后院去。
  太医还未走,延禧宫的嬷嬷立即便追问道:“大福晋和腹中的孩子可还好?”
  “并未有大碍,喝几幅安胎药便是。”
  延禧宫的嬷嬷闻听此言,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这才想起询问道:“大福晋为何会突然动了胎气?”
  穆嬷嬷沉着脸道:“今日福晋散步时,碰到了侍妾李氏,李氏愁眉不展,一见到大福晋便向她询问大阿哥的情况,大福晋一时着急,便动了胎气。”
  “这不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许人透露给大阿哥府里吗?怎么那李氏竟还是得知了?”
  因为有大福晋正经婆婆的人,容歆先前便一直未开口,始终安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此时听延禧宫这位嬷嬷急起来,对着穆嬷嬷语气稍稍有些口不择言,便圆场道:“此事正该问李侍妾才是,穆嬷嬷想必也不愿见此。”
  延禧宫的嬷嬷顿时便反应过来,她对穆嬷嬷方才的态度不甚妥当,立即改口歉道:“您莫怪,我这一时情急嘴上便有些没分寸,真该打!”
  穆嬷嬷却并未介意她之前的话,而是颇有些自责道:“我见到李侍妾的神情便有所察觉,只是未能尽快阻止,这才教大福晋听了去……”
  “好在大福晋有惊无险。”容歆安抚了她一句,方才问道,“您可有询问李侍妾,为何会得知此事?”
  “先前只顾着大福晋,哪里顾及得到她?”
  然惠妃派人来,便是有追究之意,自然要将这位侍妾李氏召来,问清楚来龙去脉,再由宫中处置。
  而很快,李氏便被请了过来,仍然由延禧宫的嬷嬷黑脸责问她:“宫中三令五申,不准将此事传到大阿哥府邸来,你为何会得知?”
  李氏想必也知道她今日惹了祸,哆哆嗦嗦解释道:“今日我娘家为我送东西,说起苏州之事,我只顾着担心大阿哥,又没处得消息,只能想到福晋,真的不是故意而为,请嬷嬷信我!”
  容歆垂下头,拨弄着腕间的手串。
  不管是不是如这位李侍妾所说这般无辜,她造成的结果已是既定事实,险些伤了大福晋和孩子,惠妃必定不会放过她。
  莫说惠妃,皇上也不会轻饶。
  容歆想到此,便不再管她们,而是问穆嬷嬷:“大福晋可醒着?”
  穆嬷嬷点头,看了一眼仍然再质问李侍妾的人,然后对容歆道:“你宽慰宽慰大福晋,我们的安抚之言,大福晋不甚听得进去。”
  容歆应下来,走进寝室,见大福晋正在乖乖地喝安胎药,便带着几分嗔怪道:“你既如此在意腹中孩子,为何还要那般大忧大怒?”
  大福晋放下药碗,一动不动地靠在床榻边,扯着嘴角苦笑道:“倘若心神果真能由我所控,此时我便不必躺在这儿了。”
  “先前大阿哥出发,便是为苏州暴动之事,即便如今再起,那么些侍卫哪会教大阿哥受了伤?”
  “我心中明白。”大福晋闭了闭眼,深呼吸控制好情绪,道,“当时李氏一说起苏州的事,我眼前一下子便浮现起大阿哥胸口的十来寸长的伤口,心教什么抓紧似的疼……”
  容歆心中一叹,握着大福晋的手,轻轻放在她腹部,道:“如今您和大阿哥有两位格格,还有您腹中这第三胎,大阿哥定是不舍得伤害自己教你们担心的。”
  “姑姑这话,我是不信的。”大福晋直直地看着容歆,眼神中尽是无奈。
  容歆沉默稍许,在昧着良心继续吹大阿哥和诚恳交流中,最终选择了实事求是。
  “此番和战场不同,大阿哥便是果真不管不顾冲上去,那些百姓又如何能伤了他?”
  “只希望我这腹中的孩子,莫要像他阿玛一般莽才是……”
  容歆失笑,连大福晋都这般说,可见大阿哥平素作风。
 
 
第154章 (捉虫)
  容歆和延禧宫的嬷嬷一同出宫, 除了能够稍加安慰大福晋,她的作用也只有走得时候顺便叫走了这位嬷嬷。
  两人一进宫便分开,她回延禧宫与惠妃呐喇氏如何说, 容歆大致能猜到, 这件事惠妃定然不会善了,容歆便也没硬要挤在惠妃前头多管闲事的想法。
  而容歆一回到毓庆宫,便和坐在惇本殿里的皇长孙碰个正着。
  皇长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反应过来后, 倏地从椅子上滑下来, 颠颠儿地冲到容歆面前,一把抱住她的腿。
  “嬷嬷!”
  他一遍一遍地叫着容歆, 手脚并用地往她身上爬,但总也爬不起来, 反倒将容歆的衣服拽了个乱七八糟。
  再任他爬下去, 恐怕会失仪,容歆赶忙弯腰抱起他。皇长孙一到了她怀中, 立即便紧紧抱住她的脖子,头也紧紧地靠在她肩窝处。
  “女官, 昨个儿午间, 皇长孙睡醒了没见着您,晚上便坐在外间摆弄着拨浪鼓, 等到熬不住了才睡下。”
  容歆闻言,轻轻抚了两下皇长孙的头,柔声道:“我只出去两日, 平时不是都陪着您吗?”
  皇长孙听没听懂, 她们谁都不知道, 只见着他一直抱着容歆不撒手。
  雪青酸溜溜地捏了捏皇长孙的小手, 然后才对容歆道:“女官,太子妃请您回功后便去她那一趟。”
  容歆应下,抱着皇长孙便往太子妃的屋子去。
  入内后,太子妃请她坐下,容歆原想将皇长孙放到榻上,但他极不配合,两只小短腿儿高高地支楞起来,嘴上喊着:“不、不!”
  容歆是两只手拖着他的腋下,平稳的往下放,便是他腿不配合也无能为力。
  可皇长孙屁股碰到软榻时,更是连小肚子也使劲儿往上挺,以行动表示他不愿意去榻上的心意。
  太子妃见此情形,笑不可抑。
  容歆无法,只得提回皇长孙,抱着他坐在圆凳上。
  而皇长孙一到她怀中,瞬间便乖巧下来,小手握着容歆的拇指摆弄着玩儿,不哭不闹。
  “弘昭若是想黏着谁,总会教人拿他毫无办法。”
  容歆低头看向怀中的孩子,笑道:“谁教咱们皇长孙惹人喜欢呢?”
  皇长孙似是听懂了她这话,突然抬头冲着容歆甜甜地一笑,然后扭过身,张开双臂搂着容歆的腰。
  一个小孩子,这么依恋地靠在她的怀里,容歆这颗心软的一塌糊涂。
  太子妃无奈地摇头,“他最会讨人欢心,皇阿玛和姑姑皆教他哄得全没原则了。”
  “只皇上那般,我可没有。”容歆可不承认太子妃的话,康熙那才是宠坏人的模样,她还是极有分寸的。
  太子妃却认为两人不遑多让,但最精怪的还是皇长孙,遂趁着容歆未注意时,悄悄瞪了皇长孙一眼。
  然而皇长孙瞥了她一眼,眼神十分嫌弃,随即扭头埋进容歆怀中,再不看他额娘。
  太子妃顿时气得哽住,也学着儿子的模样,撇开头不搭理他。
  容歆当没看到母子俩幼稚的“交锋”,说起大阿哥府邸的事,“惠妃的人问了,是大阿哥府邸的侍妾李氏莽撞,在大福晋跟前提起大阿哥的事,大福晋多想,便吓到了自己。”
  “大嫂可还好?孩子没有大碍吧?”
  “并无大碍,只是这么一遭下来,多少有些胎不稳。”
  太子妃叹了一声,“上一次大哥战场上危在旦夕,大嫂便跟着受惊,万幸吉雅健康平安地生下来,这一次孕时,大哥又不在……”
  容歆听她心疼大福晋,便想到罪魁祸首可不就是太子吗?
  其实这时代,男子重视子嗣,却少有人有意识地在怀孕的妻子身边陪伴,不趁着妻子孕期纳妾,都算是很洁身自好了。
  更何况还有什么三从四德七出约束着女子,她们中的大多数对夫君要求不高,乐天知命地日复一日。
  容歆略过太子妃话中的涵义,道:“大福晋性格如此,便该注意着不教人近身胡言乱语,何至于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一样的事情?”
  太子妃深有同感,问道:“延禧宫的人没借题发挥?”
  “穆嬷嬷从前是伺候太皇太后的,惠妃亦不能随意指责。”
  容歆一直注意着皇长孙,见他去抓桌子上的杯子,便取过来喂到他嘴边,然后才继续说道:“穆嬷嬷她们是有些大意,我在大阿哥府邸时见她也自责不已,想必日后会更警醒。”
  “倒是,好歹要给老嬷嬷一些面子。”
  容歆低头为皇长孙擦着嘴角下巴,淡淡地说:“说到底,还是大福晋性子不够强硬。穆嬷嬷她们这些老宫侍极乐意年老后得主子信重,能有一栖身养老之所,碰到好脾气的主子是福气,欺主肯定不敢,但松懈一二是难免的。”
  便是如今的容歆,也偶有力不从心之时,更何况穆嬷嬷她们年纪还要更大,没有年轻时的谨小慎微和冲劲儿,可不就身子骨和脑子都不爱动了吗?
  这样的话,容歆也就是在提点太子妃时才会说一说,平时是绝不会说出口的。
  是以,容歆对太子妃语重心长道:“浅缃她们几个是用着趁手,但您也该提拔些年轻人了,趁着浅缃她们几个能带动,早些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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