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东宫女官——张佳音
时间:2020-11-08 09:14:55

  这期间,书院开始对天下广招先生,响应者众,其中一位便是苏州彭氏十五年出的状元郎——彭定求。
  太子将他这些年积攒下来的藏书,尽皆赠给了书院,其收藏之杂,阅书之广博,士林皆惊叹不已。
  而三阿哥也向康熙说明了他想要去书院读书的意愿,康熙自然不可能应允,十分严厉地呵止。
  荣妃盼着儿子大婚开府大有作为,自也不愿意儿子又进书院和一群士子同吃同住,也是大力反对。
  可惜荣妃的反对对三阿哥毫无力度,三阿哥一心攻坚皇阿玛那颗顽固的心。
  三阿哥一直求到康熙三十二年过去,三十三年又到来,还是不曾放弃,可见其坚决。
  最后不止康熙对他无奈,连太子和大阿哥亦是明白过来,他并非托词,是真的有心向学。
  仁昭书院学子正式入学便在今夏,太子此时方才替三阿哥“美言”几句,大阿哥也替他在皇阿玛面前说了几句话。
  两人也算是给固执的康熙垫了个台阶,康熙十分勉强的同意了三阿哥的请求,允许他进入书院读书。
  毓庆宫中,蓝儿在正月产下一子,鲍佳氏和索绰罗氏也分别怀孕。
  太子私下里与容歆表示,终于理解皇阿玛赶场一般临幸后宫的不易,实在是身心俱疲,总算可以暂且停下。
  所以后宫佳丽三千,对一个不骄奢淫逸的皇帝来说,也不见得是一件美事。
  更何况出现在生命中的人多,感情上的负担便更重几分,除非他可以冷心冷肺,全然无情,否则但凡对谁稍微上了些心,对方有些不甚好的变化时,便免不了挂心。
  三月底四月初,正是万物复苏的时节,钮祜禄贵妃生了病,原本只是小病,但她管着后宫,未能好生休息,到五月时,便拖成了重病。
  钮祜禄贵妃病的下不来床,自然无法再管宫务,因太子妃在太子子嗣一事上的识大体,康熙几经犹豫之后,最终决定暂且由太子妃掌管宫务,至于往后如何,全看钮祜禄贵妃身体,暂无定论。
  而如今的后宫,若论品级,便是钮祜禄贵妃也不及太子妃,是以太子妃掌管宫务,虽未见先例,但也算顺理成章,且有容歆从旁辅佐,太子妃便平平静静地接下了宫权。
  太子妃能力上佳,很快便能上手,不再需要容歆等人时时陪着。
  容歆抽出些空闲,便前往长春宫探望。
  然她到时,却见一向陪在钮祜禄贵妃身边的珂琪独自坐在亭下生闷气,而长春宫内不少宫侍忙忙碌碌的收拾着东西,便问道:“您这是怎么了?这些宫侍们又是作何?”
  珂琪平素一向温温柔柔地,此时却加大了音量,像是故意对谁说一般,大声道:“我如今已是嫔位,可做一宫主位,凭甚要在这长春宫中陪着个变了心的人!”
  容歆只听里头有什么落地碎裂的声音,十分不懂地问:“钮祜禄贵妃好好养着病,您二位这是闹什么呢?”
  珂琪深深地看了一眼寝殿门,低声道:“我想找回济兰……”
 
 
第159章 
  找回济兰……
  好端端地, 她忽然说这么没头没尾的话,不得不教容歆产生些联想……
  “小主,偏殿里您常用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宫女过来回话, 赫舍里·珂琪瞥了一眼钮祜禄贵妃的窗子,状似冷漠道;“将胤禨的东西也都收拾好, 日后他只管去我这个额娘那儿便是。”
  宫女无措地抬头,很快又垂下头,低低地应了一声,“是。” 随即转身往偏殿去。
  容歆听完两人的对话, 问道:“我是不知你们两位之间发生了什么,可瞧您的模样,也不是真心想要生分, 还有什么比在意的人一直在身边更好的?”
  她这话一出, 珂琪眼泪唰地流下来,帕子掩唇,低声哽咽道:“自入宫后,我和济兰便在长春宫中生活, 我也不想这般,可不闹一闹,她何时才能知道, 我们只要她人好生生地在面前便足够……”
  珂琪眼泪越发的止不住, 她这段时间又一直伤神,哭得伤心, 身子便晃了晃。
  容歆赶忙搭了把手, 扶住她, 珂琪瞬时便哭倒在容歆怀里。
  “她重病时, 人事不省, 我是真的怕……”
  容歆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是已经好转了吗?会好的。”
  这年代医疗不发达,很多百姓们甚至没有看病就医的意识,小病熬成大病乃是常事,即便康熙下令普及医理常识,还是有很多人根本无钱医治。
  前些日子,钮祜禄贵妃的病确实十分凶险,珂琪在一旁生受着折磨,太医能够医治得当教她有所好转,已是万幸。
  “此时合该好好修养,有什么矛盾,日后再说也无妨。”
  珂琪边哭泣边摇头,口中低喃着什么话,只她一人能听见。
  容歆见她如此,叹了一口气,扶着人坐下,道:“那也好歹说清楚,说不通再做旁的打算。”
  珂琪抽噎道:“请、请女官做个见证,只今日,愿与我谈便谈,不愿与我谈,借着姐姐与皇上的情分,我想搬出去也不是难事。”
  容歆点头,“你莫哭了,再哭伤了,难受的是你自个儿。”
  “嗯。”
  容歆教她哭得头涨,转身时不着痕迹地长出一口气。
  寝殿内室,地上散落着药碗的碎片,钮祜禄贵妃捂着胸口闭眼躺在床上。
  容歆小心地绕过地上的碎瓷片,站到她床边,无奈道:“窗子没关,想必外头的动静也都听见了,可叫她进来?”
  钮祜禄贵妃剧烈地咳了几声,缓和下来方有几分委屈道:“不是我不愿见她,是她与我置气。”
  容歆明白了,转身吩咐外间的宫女,“去请小主来。”
  宫女应下,钮祜禄贵妃又虚弱道:“将地上的碗打扫了。”
  “是,娘娘。”小宫女此时才敢动弹。
  内室其他的小宫女也教钮祜禄贵妃打发了出去,容歆便亲自搬了两个圆凳放到床边,嘴上则是絮叨道:“我还以为你们二人会安安稳稳地过完此生,谁想到年轻时不吵闹,最小的十五阿哥都进学了,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摔碗,我真是来的不是时候……”
  “那碗是没拿住。还有,您不是该劝劝我们吗?”
  “我劝什么?”容歆轻轻瞪了她一眼,“便是搬出去,也是前后宫殿住着,还真能老死不相往来吗?”
  “就算你们能耐,活着的时候真就断了情分,那以后去了,还不是在一个妃陵里住着?到时候您在这头,她在那头,大破天能隔个二里地!几个阿哥将来去祭拜都不用骑马。”
  钮祜禄贵妃:“……”
  赫舍里·珂琪:“……”
  容歆一转眼瞧见珂琪站在内室门口,声音立即放柔了许多,“小主快进来坐。”
  这区别对待的……
  钮祜禄贵妃忍不住又咳了咳,心口也疼了。
  而珂琪一听她咳,眼中闪过一丝紧张,随后又克制住,慢慢坐下,沉默不语。
  容歆来回看了看两人的神色,打破宁静,“贵妃先说。”
  “凭甚我先说?”钮祜禄贵妃一时着急,欲坐起却未能成功,反倒又不知扯了拿出,咳不停息。
  珂琪紧张地上身向床榻边倾了倾,“我先说吧。”
  就这还闹脾气……容歆已经预料到了结局,懒懒地抬了抬手,示意她先请。
  珂琪垂首,揉着帕子,轻声细语地扔出一个惊雷:“她这病好不容易好转,我便劝她,既然太子妃暂管宫务,彻底接管也不时难事,莫要为了那宫权殚精竭虑,可她不甘心放手。”
  “咳!咳!咳——”钮祜禄贵妃仿佛要咳出血一般。
  珂琪担心地看着她,狠了狠心,吸着鼻子对容歆哽咽道:“正好女官今日在这儿,这权力惑人,她若长此以往下去,您恐怕会无法为太子收回宫权,不妨使些雷霆手段。”
  容歆闻言,挑眉,却并未言语。
  钮祜禄贵妃则是因她的话,眼中极受伤,脸色也越发苍白,“我在珂琪姐姐心里,便是这般人吗?这宫里人皆眉高眼低,我这些年在前面努力撑着,还不是想教你们无人敢小瞧?”
  “你从前或许是如此想法,可这些事比命还重要吗?你此时还不愿放手,我很难不往那处想……”
  钮祜禄贵妃抓紧身下的床褥,反问:“难道便不为几个孩子的前程打算吗?”
  “太子殿下既是好储君,又是好兄长,怎会亏待弟弟们?三阿哥和四阿哥入朝,太子毫不吝啬,亲自带在身边教导,不比你捏着这宫权强上百倍?”
  “呵——”钮祜禄贵妃看着她一如从前简单的模样,扯起一个苦笑,“那样遥远的事情,我无法相信。”
  所以只有眼下手中的权力,方能教钮祜禄贵妃安心。
  早在珂琪当着容歆的面说出第一句话,便猜到她是准备孤注一掷,让钮祜禄贵妃不得不彻底放下宫权。
  容歆扶了扶头上的钗,不得不打断道:“且有一个问题,皇上将宫权交给太子妃,便是有所考量,已不是贵妃一人想重新接管宫权便能够接管的。”
  两人皆沉默,随后,珂琪低声道:“我们知道,只是……”
  她话还未说完,眼泪再也止不住,直接从眼眶中奔涌而出。
  而珂琪哭泣,不似有些人那般歇斯底里,反倒几若无声,便更惹人怜惜。
  容歆见不得她如此,忙轻声安慰道:“哭什么?你们皆不舍得这么多年的情分冷漠收场,该趁此机会交心才是。”
  珂琪流着泪点头,“嗯……”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三人向门的方向投以目光,便听外头宫女道:“贵妃娘娘,小主,八阿哥和十阿哥过来探望贵妃娘娘。”
  钮祜禄贵妃哪有心情见他们,当即便道:“不见,教他们回去。”
  珂琪则是飞快地擦着脸颊上的泪水,用力收着情绪。
  容歆见状,便起身道:“你们二人好好谈一谈,我出去和几位阿哥解释一二。”
  珂琪鼻音还未消,却妥帖道:“麻烦您了。”
  “无妨。”
  容歆直接便在此跟两人告辞,出了内室再往外走前,最后听到珂琪的一句问话:“济兰,你可有数过,这院子里的葡萄架,有多少年是我一人打理的吗?”
  初心啊……
  容歆看着院中那郁郁葱葱的葡萄架,突然想起,好似听闻过,康熙也有好几年没像早年间那样,闲时便来长春宫坐坐了。
  “容姑姑。”
  容歆看着两个少年阿哥的脸,脚步一顿,又转回身敲了敲门。
  钮祜禄贵妃和珂琪皆疑惑地看着她。
  “我比宫中任何人都希望你们过得与众不同。”容歆的声音像羽毛拂过心头一样轻柔,“从前看着你们二人,便会想,倘若仁孝皇后和孝昭皇后两位娘娘也有机会敞开心扉,兴许也如你们一般……”
  “女官此言,从何说起?”
  容歆目光从两人身上划过,最终落定在钮祜禄贵妃身下的床榻上,“当年也是在这间屋子,孝昭皇后与我说,她有一只红玛瑙镯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忆及从前,孝昭皇后鲜衣怒马的模样,仁孝皇后鲜活的神情,仍旧未在她心中褪色。
  “她们二人,一个当朝首辅的孙女,一个辅政大臣的女儿,自小便被比较着长大。”
  “而一次刻意的偶然,孝昭皇后惹了仁孝皇后不快,原想拿她那只极喜欢的镯子向仁孝皇后赔罪,可惜一直难以启齿。”
  “后来两人皆进了宫,各有立场,有些话便更难说出口。”
  容歆脑中闪过两人离世前最后的画面,嘴唇颤了颤,缓缓弯起,控制住眼中的泪意,笑道:“多难得啊,您二位有这样的延续。”
  哪怕孝昭皇后也已薨逝十七年,两位皇后仍然在惠及钮祜禄贵妃和珂琪,甚至惠及着太子和几位阿哥,为何不珍惜呢?
  容歆说完这一段话,便再次出了寝殿,对两位阿哥柔声道:“贵妃娘娘教几位殿下明日再来,今日暂且请先回去。”
  八阿哥胤禩扫向院中走来走去忙碌的宫侍们,问道:“容姑姑,赫舍里额娘果真要搬出长春宫吗?”
  十阿哥胤俄也紧紧盯着容歆,生怕她说出他不想听的话。
  容歆微微一笑,冲着两人摇摇头,“放心,不会的。”
  两人顿时对视一眼,皆松了一口气。
  而他们今日既无法见到人,便只得离开长春宫,顺路与容歆一道走。
  三人边走边聊,气氛看起来还算熟稔,只与三阿哥胤祉和容歆相处时相比,到底生疏许多。
  “听三哥说,请您替他向太子二哥美言,三哥才能进仁昭书院读书。”
  容歆听得八阿哥的话,心中生出某种预感,面上却淡笑道:“事实并非如此,其实是三阿哥的执着改变了皇上和太子的想法。”
  皇子跑去书院读书这件事,乍一听起来确实荒唐,便是太子,初听闻时也担心三阿哥是一时兴起,未想到后果,是以并不十分赞同。
  这样的事非同小可,容歆不敢随意劝说,太子自然也不会听之任之。
  因此,真正使得三阿哥达成目的的原因,其实是他后来认真无比的态度。
  而八阿哥听了她的话,便沉默下去,良久,忽然道:“正巧我今日功课已做完,想随姑姑一道去毓庆宫拜访太子二哥。”
  十阿哥没那么多想法,只听他如此说,便立即道:“我也想去毓庆宫。”
  容歆欣然答应,带着他们一同回了毓庆宫。
  太子今日倒是未在书房,而是在惇本殿为皇长孙启蒙,一见到他们出现,皇长孙哧溜一下滑下凳子,迅速扑到容歆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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