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的父辈一样的肮脏。
一个不能向着她的儿子,不要也罢。
“不知你是?”龙卫的人不由好奇问道。
“妇人是十年前被他们虏上山的,家父家母十年前皆在妇人面前亡故,如今妇人已苟且残喘于世十年,实在无颜去面对家父家母。”
父母被杀在眼前,家里的钱财被山贼掠夺,她更是被迫给山贼生儿育女,谁都不知道这个妇人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只知道,在那样的困境中她都没想死,现在却有了求死之意。
“那你知道哪些妇人是被迫虏上山的,哪些是为虎作伥的么?”龙卫的人直接问道。
妇人听了不由微微一愣,“知道,我都知道。”
女子身体柔弱,她们的反抗力不强,面对这样悲惨的境遇自然无从反抗,可是还有一些呢,她们自小就生长在寨中,非但不以此为耻,反以此为荣,会反过来逼迫更多的女子一同进入贼窝里,本质上,她们虽然没有杀人,所做的事同样也是恶。
妇人把被迫的和自愿的人分开,那些被她说出名字的妇人眼中的怯懦不在,只剩下对妇人恨之入骨的恨意。
看这些人的意思,她们完全是有机会活下去的,现在却被人一手断送。
只是还不等她们对人反扑,就已经被一刀毙命,迅速的结束了这一生。
“除了襁褓中的孩子能够幸免,其余活下去的还需要仔细筛选一番。”龙卫的人道,面对身前的血光神色古井无波。
山贼强盗们罪孽深重,可是寨中却不是每一个人都该死的,起码那些被迫失去亲人,被山贼强盗们虏上山的女子们就非常的无辜,没道理要让她们为之陪葬。
而已经有了自我意识,会分辨敌我的孩子同样也不能留下,又是血光乍现,这次倒下去的是一群妇孺。
真正存活下来的人数不到寨子的二十分之一。
怀里抱着一个刚出生不久,失去自己母亲的孩子,妇人轻声哄着,不敢置信自己居然活下来了,毕竟她可是杀掉自己亲骨肉的存在。
想到那个被他父亲教导,对她无一丝尊重亲昵,只把她当成工具看待的儿子,妇人不由抱紧了自己怀里的孩子。
“这位官爷,我们会去哪里?”妇人鼓起勇气问道。
想象中的甩脸子没有出现,离妇人身边最近的一个小兵道,“剿匪,练兵,然后解救像你们一样的人。”
所谓的练兵并不是去和那些山贼强盗们厮杀,而是让他们亲手杀人,把自己的胆气给练出来。
数个山寨下来,这次前来的士兵们手上都沾染上了鲜血,从一开始的手软脚软到现在的杀人不眨眼,他们感觉到自己好像有什么东西发生了蜕变。
所谓的剿匪队伍并不是只有公孙太尉一队,而是兵分数路,对大秦境内的山贼强盗们进行全面性的打击。
期间的动静惊动了不少的野户,让躲藏在山林间的野户们更加兢战,直到士兵们离去后很久才敢重新在山间冒头。
“山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有些吵嚷。”说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手中轻轻拨弄琴弦,琴声悠扬,宛若和这绿色的山间融为了一体。
“回先生,好像是大秦在出兵剿匪,听说已经有不少山贼强盗们被灭掉了。”一名小童说道。
“……原来如此。”老者目光清明温厚,看了看这片已经隐居数十年的山林,突然觉得,再过不久,这里就不再属于他了。
大秦剿匪是在为百姓们做好事的同时,也是在肃清山林啊。
剿匪越多,公孙太尉看着那些和贵族通信的信件就越恨,遂让士兵们不再避讳百姓,把那些从山贼强盗窝里缴上来的绵帛财宝全部都大大方方的给天下人看,看的人多了,自然会有识货的人在。
果不其然,还没等剿匪的队伍汇合在一起,就有有识之士认出了那些绵帛的来历,“那不是范家独有的冰丝锦么?向来只给自己家人和亲近的人家用。”
“什么冰丝锦?怎么认出来的?”并不是很懂的百姓们疑惑道。
“你们看那些布料身上的花纹和纹理,是范家独有的手法才能制成,天下独一份,我今天也是头一次见。”
“你还别说,这些布料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有花纹啊,一看就非常贵。”
“关家、李家、柳家……”认出一些独有的标志以后,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说那么多顶尖家族的财务会被那些山贼和强盗们打劫?玩笑也不是这样开的。
说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就连最淳朴的百姓们都不信。
“你们说,会不会是那些贵族们在背后支持,他们这些山贼和强盗们才有胆子对大秦打劫的?”
“而他们抢来的财宝全部都会上交给那些贵族们。”
众人纷纷猜想道,尽管和真相有差距,并且还颠倒了个,可是却坐实了他们两者之间的关系。
要不然无法解释那么多独有的东西出现在山贼强盗们的手中,并且还不是一两个山贼和强盗,直到后来大部分的山贼强盗手中都搜到了和那些贵族们来往的信件,天下都为之震惊。
第46章
人证物证俱在,更有天下人共同见证,哪怕贵族们再有钱也无法堵住悠悠之口。
别的不说,那些贵族们在文人口中的名声算是烂大街了。
儒家一些比较激进的儒生更是书写檄文声讨所有参与进去的贵族们。
一时间,那些贵族家的门前人人喊打。
更有不知道家族内情的文人们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些东西,只觉得心死如灰。
他们不明白家族的长辈为什么要冒天下大不韪去和那些山贼强盗们勾结,更别说他们还想让那些山贼强盗们犯下滔天命案,这不是把他们家族往死路上带么。
不少深处那些家族中的文人心死如灰,从左相门下告退,回到家中静静的等待着来自上面的处置。
事情如今闹得如此沸沸扬扬,哪怕是帝王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压下,更别说他们的长辈们还站在了帝王的对立面,他们所承受的惩罚将会更加的严厉。
“失败了。”身穿华服的贵族道,当听到这个消息时,眸中微有波澜,却没什么意外之色。
毕竟以家族对抗大秦,他们实在是势单力薄了一点,有这个结果他一点也不意外,是早就有所心理准备的事。
可是唯一让他不解的是,哪怕消息被泄露出去,朝廷应该也没有那么快的动作就把那些山贼强盗们都给解决掉,要知道,集各大顶尖实力贵族的资金,他们联系的可不是一两个山头,而是大秦境内的山贼强盗们几乎都跑遍了。
要不然这事一出,所牵连之广,他们家族也不会落得人人如此喊打的境地。
引发动荡的口子被人提前一步扎紧,让他们接下来的计划也通通变成了无用功。
只是,既然已经选择了反抗,哪怕是这个时候他也不会坐以待毙。
别的不说,家中经的起岁月流逝的财宝早就运出藏了起来,就只剩那些绵帛和书籍没有大动静的搬运。
贵族们的大本营相距甚远,并不在咸阳城中,所以待咸阳城的护卫军把那些贵族府邸给团团围住时,也只能困住寥寥数人。
“陛下,按照大秦律法,那些家族们应当株连九族。”朝堂上,右相面色深沉,漆黑如墨,宛若滴水。
多少年了,又有人蹦跶出来公然挑衅秦律,这绝对不能忍。
这次不杀一儆百,难消天下人心头之恨。
这事别说朝堂,就是民间也开始奏请朝廷诛杀那些贵族们,尤其是就和山贼强盗们挨边的那些村庄和县城,差一点,他们就要死在那些人的手中,要不是有秦兵忽然赶到,他们简直无法想象他们和家人们的下场。
如果那些山贼和强盗们是杀人的刀子,那么背后给予他们支持的贵族们就是手中握刀的人。
那些首恶已经尽被秦兵诛灭,百姓们的怒火纷纷转移到了还活着的贵族们身上。
宛若天下共诛一般,那些贵族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就迎来了天下万民们的反噬。
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他们还不觉得,毕竟不是他们亲手去杀人。
计划如果成功,他们才不会把那些底层人的话听进耳边,可是现在计划不仅没有成功,他们和山贼强盗们的信件来往给被暴露了,这让参与进去的贵族们如何不惊恐。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下面的人想要杀我们,上面的人也绝不会放过我们,我们现在还有生路么?”说出这句话的贵族心里还抱有一丝妄想。
也许,事情还没有糟糕到那个地步呢。
比如他们可以向大秦献出所有钱财来保下一条命。
此话一出,不少贵族们都对他的痴心妄想嗤之以鼻,“这样一来咱们死了岂不是正好,东西照样能被大秦都得去。”
“你说吧,我们是否还有退路?毕竟当初可是你把我们拉上这条船的。”说完,这名贵族看着为首的那个男人闭上了眼睛。
可能是危机迫近,他们一直安逸过头的脑筋也少见的转动了起来,这才明白,从一开始,他们就是被这个男人蛊惑拉下水的。
没错,大秦是在各方面的削弱他们的实力,可是真要让他们这些有底蕴的贵族沦为平民,那估计得等个十几代才行,那个时候,别说他们这些人了,就是秦四世都没有了,也许后来的帝王根本就不支持秦四世的政策呢?
只可惜,他们当时被贪婪蒙蔽了头脑,一点都不想把钱财舍出去,舍不下如今锦衣玉食的富贵生活,这才被人一步一步的牵着鼻子走入了圈套中。
“我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现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送出足够的血脉,让他们离开大秦,为我们家族保留下火种。”为首的男人道。
他这番淡定的举止差点让那些被他拉上贼船的贵族们用唾沫喷死,“你早就做好了事败的准备是不是?我们就是你给自己拉的垫背的。”
合着一边算计着他们,一边又把自己家中的子嗣送走,却没对他们漏一点风声,只给他们画下足够诱人的大饼,让他们的脑子转动不过来。
都这个时候了,谁还能把家中的子嗣给偷偷送出去。
“没办法,谁让你们蠢呢,居然给那些山贼和强盗们送去了明晃晃的把柄。”说到这个,男人心里又何尝不气,你说你们联络那些人也就算了,居然还给那些人送去了自己家独有的东西和书信,做事做的这么不干净,落到今天这一地步一点都不冤。
“不给那些东西,空口无凭的,那些人凭什么给咱们办事,至于书信,又谁能想象的到他们居然会被秦兵给一网打尽呢。”最关键的是,这次的秦兵不按套路出牌,悄摸摸的行事,让那些山贼强盗们连个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如今那些人已经全都人头落地,他们这些人不管怎么样,现在还活着不是。
“这其中最大的变数就是秦四世,他的行事风格和以往的帝王都不相同,根本就让人摸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唯一能肯定的就是,秦四世在进一步的巩固皇权。
“难道我们现在就只能等死么?”贵族们眼中迷茫道,在数月之前,他们绝对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不然呢,你也可以提前一步自杀谢罪,自己决定自己的死期。”贵族们冷嘲热讽道,心里已经失去了抵抗的心思。
他们的决定不仅连累到了自己的家人,往后还会连累到后世子孙,光是回想一下,就让他们的肠子悔青。
“按照秦律,我们的行为应该会被株连九族吧。”
话音落,贵族们纷纷沉默。
得,也别担忧后世子孙的处境了,他们压根就没有处境了。
“对了,你把你的血脉都送去了哪里?”
“匈奴、百越、沿海。”
“只要能活下来一个,他们就能拿到我埋藏起来的财富东山再起。”为首的男人想法周全道。
周全的让周围的贵族们恨不得亲手撕了他。
被拉上贼船,他们赔上了所有的身家性命,可是罪魁祸首却还能保留不少的财富和血脉,凭什么!
“呵,我这就告诉别人你所有的谋划,既然你想让我们断子绝孙,那你也别想留下一滴血脉了。”有贵族气的热血上头,筋脉差点炸裂道。
“请便,你们今天要是能走出这个门,算我输。”说着,男人仰头饮尽青铜杯中的浊酒。
贵族们并不是光明正大聚到一块的,而是通过密道或者小路前来聚会,他们的府邸已经被秦兵重重包围,之所以前来,无非就是想从这里求取一线生机,可是他们却没有想过,这里将会成为他们的葬身之地。
那名刚走到门口的贵族口中蓦然吐出一口黑血,身体倒了下去,气若游丝一般,其余贵族见了纷纷起身,满目惊恐道,“你,是你对他下了毒手。”
“是啊,我要保留我们贵族后裔最后的尊严,岂能让大秦帝王处置我们,就算要死,我们也要死在处置前头。”男人语气得意道。
“疯子,你这个疯子。”
“我非常清楚自己疯没疯,按照我们的罪行,你们不想活着体验一下什么叫做车裂、五马分尸、千刀万剐吧。”
男人的话让贵族们俱都一哆嗦,突然觉得,比起那些酷刑来,喝下杯中毒酒来还是挺好的。
他们本就怕死,却不曾想会有一天在两种死亡方式中进行抉择。
“你们还在犹豫什么,那些秦兵就快要过来了,你们不想被他们活捉住而后去面对那些酷刑吧。”男人冷声催促道。
贵族们纷纷回到原位,手中哆哆嗦嗦的把那杯加了料的酒饮下。
不一会,众人嘴中纷纷有血流下,为首的男人也没有例外,只是不同那些静静等死的贵族们,他还在一杯一杯的喝着,纵使体内痛苦万分,面上却从容依旧。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为首的贵族拍掌,一群人从后鱼贯而入,头颅低垂,腿脚哆嗦着,双手捧着绵帛和竹简。
“先生,劳烦你为我进行最后一步了。”男人面容和煦的对着众人为首的一位谋士打扮的人说道。
这位是他的心腹谋士,只可惜今天要随他一起上路了。
谋士口中深深的叹了一声,“家主真的要走这一步么?”
“是啊,我就是死,也不会把东西拱手让给那些外人。”不管是绵帛、书籍还是财富,通通都该是他家所有,别人不配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