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真的是水,我们有救了。”看到干燥的泥土变得湿润,众人无不惊喜道。
他们是附近跑过来一起帮忙的村民们,祭坛求雨不成,他们就把剩下的希望都转移到了这个上面,现在看到井中出水,瞬间就滋润了他们那片干渴的心田。
尽管井水还不是很多,可是却让他们看到度过这次灾难的希望。
随着时间过去,全国各地擅长打井的打井人也纷纷赶到,让原本还算宽阔的地方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打的井多了,出水量大,在满足人们和牲畜的日常所需后,众人纷纷汲水去灌溉已经发黄打蔫的庄稼,太阳底下百姓们挥汗如雨,肩上挑担,宛若一条长蛇一般,排着队的往地里面送水。
聂粮一看这不行,人工运送的效率太低了,遂让人在几口大井边缘修建能灌溉到地里面的水渠,水渠和井一样,用水泥糊封住,要想水渠途径所有的庄稼地,还需要细细规划一番。
几位老者看着周围到处都是擅长打井的打井人,随着井中的出水越来越多,他们头一次觉得,度过天灾也能这么容易。
人多力量大的作用初次显现,全国打井人汇聚于此,让原先身担重担的打井人也着实松了一口气。
“大人,打井人好像越来越多了,已经没有任务给他们分配了怎么办?”下面的人急得直冒汗,从没有想过他们还有人员溢出的一天。
“他们既然来都来了,那就都留下来打井吧,只是这次不是在外面打井,而是去给那些百姓们的家中能打井的人打井。”聂粮放下手中看了一半的县志道。
真以为陛下这么大的动作就仅仅是为了旱灾?他来之前也是这么以为的,可是随着后来越来越多的打井人报道,上面传达下来的命令也是一次比一次繁琐。
别的不说,要把那些百姓们家中适合打井的地方都弄出一口井来,那任务量可是成倍的增长,更别说还有更多的后续。
想到此,聂粮牙关一咬,继续打起精神来,去把更多的任务分派下去,那些刚来到这片区域,觉得这里已经不需要帮忙的打井人立马就有了新工作。
“陛下可真是大手笔啊。”打井人看着诸多同行们感慨道,就今天他遇到的同行,比他之前一辈子遇到的都多。
“爹,我还以为我们来晚会赶不上呢。”打井人身边的一个年轻人道,这个时候的职业,一般都是家族传承,或者弟子传承,能被人带在身边的,不是徒弟就是亲戚。
“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开工。”打井人道,带着儿子去到自己分配到的地方。
一位须发花白,身后领着一家老小的老者诚惶诚恐的把来到他们家门口的打井人给迎进自己家里面。
“真是想不到小老儿家中居然也有适合打井的位置啊。”老者感慨唏嘘道。
时下一般一个村子才打一口井,没天灾的时候就足够村中人日常嚼用,现在天旱,没成想他们家以后也能拥有一口属于自己的井,以后再打水就不用天亮之前跑到村口去排老长的队。
“这片区域凡是能打井的地方都会打上井,有了更多的水,你们这里以后估计就不会再大旱了。”打井人和老者随口聊道。
老者不由一愣,道,“确实是这个道理啊,我们这里有了井,只要地下还有水,我们就不会渴死,这样一来,哪怕再遇上大旱,我们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离开这里了。”
“所以这才是陛下召集全国打井人过来的目的么,是想以后彻底的把旱灾这个问题给一劳永逸。”年轻的打井人心头明悟道。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也用不着召集那么多的打井人过来了。
听到这话,老者眼中不由闪现泪光,突然想到当年小的时候吃到的那些赈灾粮,饭有时候会稠一点,有时候会稀一点,那些饭只能解他们一时之饿,可是这么多的井却能解他们百世之忧。
就在打井和水渠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聂粮带着人来到了地头处,亲自规划出来一块地方,让多出来的劳动力们搭建一个巨大的蓄水池。
蓄水池用水泥糊底封住边缘,能够做到有效蓄水,外表则是一个十几二十米高的圆形建筑,下方留出出水口,边上修有宽阔的楼梯,能够让人们把木桶提上去倒灌进蓄水池中。
聂粮对百姓们道,“陛下担心你们井水可能会不够用,特地让吾等搭建蓄水池,等蓄水池建造好以后,你们有空了就用井水把蓄水池给灌溉满,里面储蓄满的水量完全可供地里庄稼用上数月,如此一来,干旱危机可解。”
再不够用还有水渠呢,从井里打水,直接倒进水渠流进田间滋润大地。
可以说,只要这块大地下面还有水源,这片区域哪怕以后不下雨也没关系了。
这是大秦百姓们第一次模糊见识到什么叫做“人定胜天”,在这之前,他们种植庄稼可以说是看天吃饭,天气如果风调雨顺,那么粮食就会大丰收,一旦遇到个灾难,往往会颗粒无收。
在这之前,他们从来都没想到打更多的深井来找到足够的水源,水渠、蓄水池出现之前,他们所能想到的也是用木桶去一桶桶灌溉,一切都是脚踏实地的思想限制住了他们。
而现在,平时不缺水的时候就去把蓄水池给灌满储蓄起来,等地里面缺水的时候就把开关打开放水,蓄水池的水如果不够用,就去井边打水倒进水渠中,被糊上水泥的水渠不会吸水,水源可以完全流到地里面去,更别说不少人的家中已经打了井,他们以后吃水不用再跑那么远去打水。
百姓们恍惚的看着这一切的变化,疑惑道,“那这样一来,我们这次的天灾算是度过了么?”
不需要任何赈灾粮,只要他们不缺水,之后就不会离开自己的家乡,继而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
对比曾经的逃难景象,现在是多么的轻描淡写,让他们有种不真实感。
“过了,过了,这次干旱终于过了,我们有了那么多的井,今后再也不会缺少水,干旱再也奈何不了我们了。”几位上了年纪的老者们不禁喜极而泣道。
在场的众人,就他们这些亲身经历过那场灾难的人心底感触最深。
有生之年,能看到他们童年的阴影被彻底的消灭,他们今生死而无憾了。
聂粮没有在一个地方多做停留,等一块区域弄好以后,他就收拾东西赶赴到了下一个地方。
那些打井人也跟在他的身后,跟随着聂粮跑来跑去,前前后后的不知挖了多少口井,直挖的他们头晕眼花,只感觉把他们一辈子的工程量都给做完了。
打井必须得专业的打井人上,水渠和蓄水池就没有硬性要求了,都是村子周围的青壮年,两边齐头并进,聂粮从一开始四天一个村子,后来被压缩到一天一个村子,他是这次的主要负责人,需要总揽全局,需要把每个村子的状况和施工进度了熟于心。
直到来到缺水区域的边缘地带,聂粮才把自己一直紧绷的心弦松了松。
“大人,不好,你快过来看,地里面发现了好多虫卵。”
“虫卵!”聂粮心里不由一惊,听到这个,他脑海中下意识浮现的就是百姓们害怕的另一天灾——蝗灾。
——所到之处,寸草不留。
这是蝗灾的真实写照。
此时,朝堂之上也提出了蝗灾这个问题。
毕竟蝗灾往往都伴随着干旱出现,一旦地里面的水含量变少,那些蝗灾就会大量并且快速的繁殖。
别看地里面现在苗子还没成熟,一旦蝗虫出现,照样给你嚯嚯的一干二净。
“陛下,所谓“旱极而蝗”、“久旱必有蝗”,不少大旱过的区域往往都会发生蝗灾,我们要不要现在就准备赈灾粮?”文武百官们皆忧心忡忡的说道。
对于他们来说,蝗灾可比旱灾可怕多了,起码旱灾的区域是固定的,可蝗灾不是,历史上的蝗灾哪一场不是越境的存在,可以说,蝗灾一出,全国都得遭殃。
这不,尽管赵燕歌安排聂粮打井、挖水渠、造蓄水池,可是不代表蝗灾的源头就被消灭了。
对于那些蝗虫们来说,干旱就是它们生长发育的温床。
可是对于那些天下百姓们,尤其是身处其中的人们来说,干旱只是他们灾难的开始。
朝廷上上下下已经开始积极的备粮,准备迎接着下一场灾难的来临。
赵燕歌看了一下下面的人报上来的赈灾银数量。
呦呵,还真敢写。
蝗不蝗灾的赵燕歌不知道,他只看到现在国家有难,有人却瞅准时机往自己兜里搂钱了。
第57章
如果说每次的赈灾银都能花费到百姓们的身上,那以前民间也不会有那么多饿死的流民了。
而赵燕歌手中这份赈灾银的数量对比以前一下子多出了两倍。
要知道,蝗灾现在可没个影呢,开了这个口子,后面出问题了是不是还要继续填钱进去。
是看国库现在有钱了,准备把他当成冤大头宰么?
右相几人看到这个数量同样眉头紧皱,“不对,这次赈灾银的数量太过了。”
赈灾银比以前多出两倍,可是流民却还没影呢。
“也许是朕大手大脚的支出让他们以为支取国库的钱财很容易吧。”赵燕歌冷笑道,眸中寒光熠熠。
“陛下,那群蛀虫该如何处置?”右相率先问道,秦朝有贪污的相关律法,贪污数额巨大者,会处以极刑。
“先把证据找出来,然后把他们通通一网打尽。”赵燕歌道。
代左相当场就被吓的不轻,连忙道,“陛下,那些人的数量肯定不会少,一下子全杀了朝廷该如何运转?不如我们慢慢杀吧。”他生怕帝王只是一时之气,那些人是该死不错,可是不能一下子全都死了,这样于朝堂有害无利。
右相和公孙太尉也劝,虽然他们也恨不得诛尽那些蛀虫,可是不能为了那些人而动摇了国之根本。
就像代左相提议的那样,他们慢慢杀。
“既然这样,就烦请三公们先悄悄的收集证据,此事等秋试过后我们再清算,这样行么?”赵燕歌道。
“可是科举上来的那些孩子们肯定一时半会无法上手。”右相皱眉道。
“把他们送到稷下学宫紧急培训一段时间,让左相先分分心,把人教导出来再忙事情。”赵燕歌道。
左相儒家出身,平时最思教育,让他教导他肯定乐意,想了想,三公们纷纷点头同意,只要他们陛下不这个时候把那些人全都宰了就行。
“时间留出来了,那三公们可要仔细的探查,我们争取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漏网之鱼。”
“对了,那些没有贪污,一身清廉,导致家庭困难的官员也上报一下,朕要看看他们缺少什么,这才能造成贪污的现象。”赵燕歌补充了一下道。
还能是什么,还不是心中的贪欲作祟,权利往往伴随着腐败的滋生,这是任何时代都无法避免的一件事。
赵燕歌对此心知肚明。
他现在就像一个园丁,在修剪大秦这颗巨树,附着在树上面的蛀虫和已经坏死的树干,他身为主人有责任把他们剪掉,让下面营养不良却正直的树干能够见到更多的太阳。
“喏,陛下,我们这就去办。”三公告退道。
出了殿门,三公们之间的气氛变得沉默。
右相率先打破这份宁静道,“能把心思动到赈灾银上,我知道那些贪污的人会牵连甚广,如果一个不小心会牵连到我们这些人,我不会手下留情。”
“我赞同,右相你不用顾及我们的面子,我们也没那么大的面子包庇他们。”公孙太尉道。
见到他们两个这么说,其余人也纷纷表态。
众人出了宫门各自散开,心里都清楚一件事。
大秦的天就要变了。
秦四世上位是安稳过度的,之后一系列忧国忧民的政策让天下人都知道他心怀仁义,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呢,那些人以为帝王不发威,就把他当成无害的少年对待。
难道是那次赦免?连株连罪都被放过,恐怕让某些人以为陛下只是一个单纯的“仁”君吧。
那份明目张胆的数据让他们明白,帝王该露出他的锋芒了。
“该死,我居然忘了那件事。”代左相愣在原地,而后快速的往咸阳宫跑去。
他还没到门口,就看到其余人也纷纷返回,众人相视一笑,而后再次拜见赵燕歌。
赵燕歌疑惑,问他们为何去而复返。
右相道,“陛下,那份是赈灾银的名单,我们刚才只顾着讨论贪污这个问题,却忘记赈灾银的数量了。”
“干旱之后就是蝗灾,尽管他们预算超出很多,可是蝗灾这个明目却是真的。”
“这个问题你们不用太担心,蝗虫是虫子的一种,是可以被人食用的,正好,那些干旱的地方不是缺粮食么,就让他们先拿蝗虫垫垫肚子吧。”
“除此之外,鸡、鸭等家禽也是吃虫子的,只可惜我国养殖规模不大,这次灭蝗行动还得靠人来做主力。”赵燕歌道。
“吃,吃蝗虫?”三公们不禁眉眼跳动抽搐。
那种东西,真的能吃么?
“自然,它们也是吃粮食谷物等长大的,再小也是块肉,它们既然能吃庄稼,我们自然也能吃了它们。”
“难道,你们以为蝗虫是有毒的?”
“毒,这倒没有,只是以前没有人会去吃蝗虫,蝗虫一般都遮天蔽日的飞过,人老远见了就心慌,哪还会有心思去想别的。”
现在想来,每只蝗虫的个头都不大,战斗力也弱,人们只是恐惧于它们的数量和能吃。
可是比起吃来,它们能和大秦相提并论么?不能!
“这么说来,蝗虫其实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可怕。”
人因为无知而感到恐惧,因为了解而自信。
蝗虫身上那层恐怖的面纱被摘下,三公心头对蝗灾的恐惧悄然散去。
“蝗虫这种虫子用油炸才最好吃。”
“所以我们这次需要支出的并不是所谓的赈灾粮,而是一些油钱就足够了。”赵燕歌道。
他轻描淡写的态度让三公回想起赵燕歌颁下帝王诏令,让天下打井人去干旱区域打井那次,国库所支出的也就是打井人们的来回车费,食宿全包,还有丰厚的工钱,还有一些材料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