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正在被人念叨的那名于秋试开考之际,被法家的一位大佬带到了赵燕歌的面前。
“严晏,过来见过陛下。”右相声音和蔼道。
一个年约十七、八,不到二十的少年人闻言上前一步,腰身微躬,拱手行礼于眉心处,道,“晏见过陛下。”
“坐下吧,给我说说你的法家思想。”赵燕歌让他们两个坐下,看向那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法家少年。
严晏身穿一身很具有法家特色的衣服,就差把律法写到衣服上,神情严肃紧绷,一副少年老成的姿态。
别看严晏年纪不大,他都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了。
自认比他小不了几岁的赵燕歌初次听到的时候简直惊呆了。
“喏,陛下。”严晏深呼一口气,待理清思路以后,就把那套“太平盛世用重典”的想法说出来。
哪怕面前的是大秦的帝王也没能更改他一丝一毫的思想,当然,太过绝对的思想有时候是不会受到上面人赏识的,因此,等把自己的思想一股脑的说完以后,严晏就心里紧张的等待着来自帝王的宣判。
身为积极入世的法家出身的他,是真的想让自己的才华得到上面赏识,从而让他能一展心中的抱负。
赵燕歌听后面上一点波动都无,轻饮一口茶后才慢悠悠的说道,“大话谁都会说,只是你有那个实践到底的决心么?”
他这段时间见过的人也不少,除了少数几个,大部分其实都是夸夸其谈,纸上谈兵,这也是年轻人为什么需要把他们磨砺一段时间,让他们好好的沉淀一下才能用的原因。
真正能为了自己理想而背负前行的人,真的很少很少。
“陛下请放心,晏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严晏坚定道。
他非常明白自己选择的这条路有多难走,可以说是阻力重重,可是他不能因为看见了困难就选择退缩,就是因为看到了那些困难,他才更要前行。
“既然这样,那就做给我看吧。”赵燕歌看着严晏轻笑道,虽然还很稚嫩,可是严晏身上的法家之风浓郁,别的不说,他就算不能承担起右相职责的重担,也能依靠着这个性子在朝堂上占有一席之地。
对于人才,赵燕歌是不吝啬给他们一个想要展现的舞台的。
接到赵燕歌给予的律法任务,严晏不禁睁大眼睛,心“砰砰砰”剧烈的跳动着,激动莫名。
“右相,距离科举结束还有多长时间?”感受着已经清凉起来的秋风,赵燕歌问右相道。
“还有一月有余,这场秋试才能正式落幕,陛下。”右相道。
学子们考完试,还有考官们的批卷期,前后加起来的时间可不会短。
“还有一个月啊。”赵燕歌轻声道。
“左相那里怎么说呢?”
“左相说那些人的手段虽然还很稚嫩,却也能够用了。”右相道。
一想到手里掌握的百官罪证,就连身为右相的他多多少少都感到了那股沉重的压力。
也不知陛下会如何处置那些人?
心里思索着,右相出了咸阳宫,宫外,严晏还在等候。
见到右相出来,严晏连忙迎上去,行礼道,“老师。”
“这是陛下给你的一次机会,你可一定要把这个机会抓住。”右相对严晏道。
“学生会谨慎行事的。”袖子里拿着赵燕歌给他分派的任务,说实在的,饶是严晏这种少年老成的性子也感到了沉重的压力。
王田律法。
光是从名字上就能感到一股风雨欲来之势,一旦这个律法由他来主持推行,届时他将会成为风口中心的活靶子,将会承受来自外界所有的诋毁和风暴。
这是重担,也是磨砺。
看到学生这个样子,右相问他,“怕么?”
“不怕,怕就不进法家了。”严晏道。
别的不说,哪个人会待见制定律法管束他们的人,上面的那些人先不说,底层的百姓们也见不得会对他们有多感恩,法家的地位就是这样孤独,严晏早就知道了。
“好,你有此心性,未来朝堂上面一定有你的一席之地。”
“跟着,我好好给你说说陛下,让你对陛下先有所了解。”右相道,严晏连忙跟上。
师徒两人宛若闲庭漫步一般,边走边说。
右相需要严晏这个法家出色的晚辈快速成长起来,要不然等他一离开右相这个位置,法家地位受到冲击,律法的地位有可能会不稳。
法家就是大秦律法的维护人。
“不过在陛下身边倒用不着担心这个问题,就算那些人想,陛下也不可能同意律法修改的。”说到这,右相不由轻笑道。
就他看到的,陛下还想推行更多的律法呢,那些想要律法宽松的人只怕会碰到钉子。
“那老师,你觉得陛下会喜欢我的思想么?”严晏问道。
“只要你不滥用刑法,陛下会有很大几率支持你的。”右相道。
只要他这个学生不在半道上走歪,陛下也能坚持下去,右相相信,大秦律法不会在秦四世时代受到太大的冲击。
见过右相举荐上来的人以后,赵燕歌后面又陆陆续续的召见别的人才,或多或少都给安排了一些任务,其中以严晏身上的任务最重,毕竟是右相推举上来的人,肯定是有本事的。
而严晏不知道的是,王田律法并没有他想象的阻力巨大,最大的那些阻力,也就是贵族们早就被赵燕歌给收服,现在已经不成气候。
严晏需要做的就是完善王田律法,制定天下土地的所有权,严晏是法家人,又是右相举荐,赵燕歌就直接把这事交给了他去做。
科举考试三天休息一场,要是以前,他们还需要出去一趟,可是现在,科举房内能吃能住,每日还供应一日三餐,舒服的那些学子们都懒得再出去。
中场休息,不少学子们都躺到床上开始入睡,快速的恢复着自己的精力,为下一场考试做准备。
第二场考试的时候,天上不巧下起了一场秋雨,不少睡饱的学子们都庆幸今年科举棚新建,要不然他们一边躲雨,一边答题,所耗费的精力会更大。
一不小心卷上滴了雨水,可是会影响卷面分的。
而在新考棚内,他们只需要专心答题,不需要分心外面的风雨,一时间连带着心情都舒畅起来。
秋雨淅淅沥沥的落下,打在屋檐上,“噼里啪啦”作响,雨势越来越大,天气也随着这场雨的到来彻底转凉,不少开窗的学子们都选择关上窗户专心答题。
考场的考官们看了艳羡不已,道,“也就他们赶上了好时候,要是搁在以前,秋雨过后,多少考生会因为淋雨生病而坚持不下去中途弃场,可是这次呢,没有了那些外在因素影响,到现在他们都还是满员。”
“这样不好么,可以让那些学子们尽情的一展才华。”有考官笑着道。
“说到这个,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就算十取一的比例,那也将有数百之数,你说朝堂之上能安置的下么?”
第64章
朝堂上面的位置都是固定的,有人上来,就得有人下去,就算下面的人想上去,上面的人还不想下来呢。
数百新晋考生会对现有的朝堂造成多大的冲击?
提到这个话题,考官们不由皱眉沉吟,连带着室内的气氛都沉重了一些。
“他们就算考中也还是新人,能对我们造成多大的冲击啊。”深入想了想,考官们不由摇头失笑道。
就算那些人有才干,那也必须得用时间来沉淀沉淀才能让他们上任,比起精通政务来,难道陛下会选择那些新手,而不选择他们熟练的老手?这怎么可能。
“也对,可能是我太杞人忧天了吧。”那名隐隐有危机意识的考官身体不由放松下来。
毕竟那么多官员呢,他下去的几率还是很小的。
遂把脑海中的那点不对劲给抛到脑后去。
秋雨一连下了数天,让整个咸阳城都变得凉快起来,赵燕歌在咸阳宫内精神奕奕的处理着政务,龙卫为他带来了来自南方的信件。
负责出使百越的郑循已经到达了百越和大秦的边界,刚一过去他就发生了水土不服的现象,好在有随行的医者为郑循及时诊治,说是没什么大碍,等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
水土不服不是疾病,大秦军队刚去百越边境的时候也发生过大规模水土不服的状况,到现在,那些大秦军队已经对边境适应良好,只有第一次去的人才会受到一些影响。
对于百越,赵燕歌虽然是派人前去交涉劝降,可那些人要是不愿意接受投降,赵燕歌也是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的,所以现在郑循出使完全是因为“大秦礼节”。
要是可以,赵燕歌也不希望两方打起来,主要是怕他一个收不住手把他们全都打死。
龙卫内,墨家和公输家的人来报,说机械工厂的原材料已经准备妥当,机械工厂已经可以开工了。
因为机械工厂的事,两家人频繁的来往工厂,赵燕歌有事离不开咸阳宫,给赵燕歌汇报了一声后,龙卫内的两家人纷纷出动去看工厂开工。
他们到的时候工厂已经里三圈外三圈的围满了人,见到熟悉的人过来,被乡亲们团团围住的老村长艰难的从人群中挤出来道,“诸位大人,小老儿带你们进去吧。”
工厂门打开以后,两家人率先进去,老村长停在门口,有人问道,“李村长,他们是谁啊?”看那衣服的做工就一定不是和他们一起报名的。
“我不是带你们参观过工厂里面么,到时候你们就坐在位子上,等着他们来指导你们如何做。”老村长笑着说道,非常的开心。
工厂开工,他们村子终于可以自食其力的挣钱了。
听到老村长这么说,众人恍然,“原来他们是我们的师傅。”
“当不得,顶多只是指导一二罢了,李村长,你让已经报名的大家伙们先进来吧。”一位公输家的长辈走出来道。
每个人都被安排了属于自己的岗位,从流水线的源头到尾端,左右两边全都坐满了人。
坐在位置上,众人心生期待的等待着工厂开工。
很快的,零件被搬过来,墨家的年轻人们开始教导着大家们手把手的组装。
刚开始上手的时候可能有些难度,可是只要熟练了,一个动作就能完成的非常快。
那些原本心里还很忐忑激动,有些担忧他们能不能胜任的老人和妇人们在上手学会以后,脸上纷纷露出笑容。
而墨家的晚辈们也觉得非常轻松,不需要给他们讲解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只需要告诉他们如何去做,一人上手一到两个步骤,每个人都做的越来越熟练。
他们手把手的从头教到尾,感觉比教导一个弟子还要容易。
就在百姓们都开始上手以后,他们前面的板子突然动了起来,墨家的人打开流水线的开关,速度并不快,可是百姓们却被吓了一大跳。
“流水线,真是名副其实,原来它真的会动啊。”众人惊叹道,然后就看到他们的东西流到了下一个人的手中,众人这才恍然,原来他们真的只需要负责自己的位置就可以了,连动都不需要动的。
工厂刚开工,墨家和公输家的人需要帮衬上一段时间,主要精力都放到了工厂处。
就在科举大考临近结束,考生们依依不舍的离场之际,两家人跑来给赵燕歌高兴的汇报道,“陛下,陛下,工厂的作用还真大,短短数天就生产出了十几辆收割机,要是原材料的供应和速度提上去,生产数量只会更多。”
“所以这就是工厂的正确使用方法。”赵燕歌笑着道。
工厂的作用就是化繁为简,能让更多的普通人都能上手,充分发挥出他们的作用,做到为群体更好的服务。
收割机的速度上来了,可以预见,以后收割机的生产速度只会越来越快。
“眼看就要到农忙了,收割机已经可以开始贩卖了,要是卖不了,就把那些收割机全都出租出去,少收一点租金,让百姓们尽快的收割粮食。”
“喏,陛下。”墨家和公输家的人应声道。
售卖收割机自然不需要人跑腿去售卖,把已经做好的收割机分发到每个郡县,让郡守或卖或租就可以了。
大秦有几十个郡,数百个县,上千个村庄,他们这几十辆收割机完全是杯水车薪啊,这样一想,两家人连忙回去工厂加快收割机的生产。
而工厂内的工人们更是对他们自己生产出来的收割机感到好奇,那么大一个家伙,他们把它从零做到整,心里的满足感不用细说,听说收割机是用来收割庄稼的,他们都想看看这个大家伙是怎么运作的。
墨家的小辈为他们用野草展示了一下收割机的力量,不到半天的功夫,就把一块草地给推平,让工厂的工人们纷纷睁大眼睛看着,不敢相信这样的东西居然是他们帮忙做出来的。
“这个东西还能做到脱壳,这样一来,有了收割机,我们得省下多少的力气啊。”百姓们小声探讨道,直觉得神奇至极。
他们干了一辈子的农活,还是第一次觉得种地还是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
要不怎么说人家有脑子和文化,而他们就只能在田里种地呢。
科举棚,考完试以后,学子们就依依不舍的整理行李离开,他们的试卷被送到稷下学宫,由稷下学宫的老师和考官们一同评改。
不同于后世,这个时候的卷面可不讲究统一答案,除了固定答案的那些题,其余的都是开放题,每个学子的答案都不一样,这也就意味着考官们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来批阅试卷。
有时候遇到相左的答案,可未必是错的。
考官们经验丰富,能从考生们的答题思路看出他们是哪一家的人。
而这其中,儒家的考生是最多的。
就在考官们在埋头批改试卷时,已经考完的考生们聚集在一起,开始了事后对答案这个从古到今的惯例。
虽然答案已经没有更改的可能性,可是和人对对答案,知道自己是对的,好歹能求一个心安不是。
“这次的考题,问我们水患该如何治理,大家都是如何做答的?”有考生问道,众人纷纷回想自己的答案。
王生在一旁听着,思绪却飘到很远,他们考之前所猜测到的和干旱蝗灾有关的考题压根没影不说,这一次的考题满满的都是务实,再结合施工队修路一事,王生已经知道自己入了朝堂后该如何去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