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低头看了眼她的资料, 心里头能理解体会这个孩子说的不习惯。
他又问她：“小时候学过舞蹈，声乐, 毛笔字还拿过市里的奖, 这些东西还在学吗？”
许知颜微微笑着，“上了高中就没有了。”
“我看你这次的期末成绩很一般, 到了这里也许会很难跟上其他同学，你想来这所学校吗？做好准备了吗？”
“我想我已经做好准备来这里了。”她说。
接下来的时间, 校长给了许知颜三份语数英的习题试卷做，不是正规卷子的规格, 题目量很少, 但知识点涉及的很多。
这一次，许知颜没有再装作不会做，没有再把控着试题。
也许是因为校长怕她做的太差, 选的题目是比较简单的，是很适合中等成绩学生的习题。
当外面的老师批改完卷子送进来后，校长不可思议的笑了，他看着许知颜说：“看来你基础是在的，这段时间也有在认真学习，对吗？”
“是，家里请了家教，在补习。”
“好，挺好的。你去把你妈妈叫进来吧，我需要和她聊一会。”
许知颜坐在位置里没有动身，说：“老师，我有个问题想问您。”
校长点了下头，双手合十搁在桌上，示意她问吧。
“学校对于学生班级的分配是按排名来的吗？”
“高一的是，高二进行了文理分班，所以是打乱的。”
“这样啊……谢谢您。”许知颜了解了，她起身，离开了校长办公室，把于艳梅叫了进去。
她没有去会客室坐着，站在走廊的尽头，她依靠在窗边，外面是炎炎烈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了。
她不在意那位校长会怎么和于艳梅说，就像前两天晚上她想的那样，就算于艳梅此刻发现了她的秘密又如何，她不会有什么情绪的。
来面试之前，许知颜想着，能不能进这所学校都随缘吧，她自己本来对这些都不在乎，只不过是换个环境继续生活着罢了。
如果能进，想必会了了于艳梅的一桩心事，这样接下来的日子她应该不会有其他莫名其妙的举动和想法。
如果不能进，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可程冽居然在这里，她在橱窗展示柜里看到程冽的一瞬，真的又想笑又觉得生气，也一下子对着这个学校产生了兴趣。
窗外几十年的梧桐树枝繁叶茂，阳光渐渐敛走了昨晚落在地上的雨水和湿气。
许知颜凝视着外面的景色，只觉得这里的操场，教学楼，一草一木，仿佛都有程冽的味道。
家教，随大，670分，再次想起这些谎言，许知颜依旧很想笑。
她猜测他装大学生应该是为了方便被找家教的家长快速认可，大学生这个身份在家长眼里总是比较有安全感的。
但昨天他都没有和她坦诚相待，这让她心里头有些不痛快，明明她都这么坦荡的和他说了她的秘密。
如果他和她说了，她也会愿意帮他保密的。
不过换个角度思考，他也确实没必要和她交心，等补习结束了，他们就不会有交集了。
许知颜不知道自己会被分配到哪个班级，她觉得和程冽一个班级的可能性很小，不过在一个校园，一个年级，抬头不见低头的，总会遇到的。
她并不打算和程冽说这件事，接下来的每一次补课她都不会说，不会戳破他，就像当初他没有戳破她一样。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心理，像恶作剧似的，像报复似的。
她不由地的开始期待九月开学，程冽在校园里见到她时的神情。
到时候他又会怎么解释自己的大学生身份。
其实如果换做其他人，也许她会有点生气，但因为是程冽，她很难真的动气。
一个撑伞往她那边靠的人，一个为了可能会被拒绝的邀约依旧细心准备的人，一个处处留意她的情绪，耐心十足的人。
因为他是这样的人，这个谎言都让他莫名看起来有点可爱，对许知颜来说，更多的感受也是有趣和凑巧。
……
回家后许知颜第一时间去看了程冽的手机，没有任何来电和短信。她留意了下手机电量，差不多还是满的，这类型的手机耗电也不是很快，撑个一个星期不是问题。
日子和往常一样过着，许知颜不是刷题就是在看故事书，因为天气炎热，她变得更加不爱出门了，连图书馆都不想去。
恒康在周四时来了通知，让她准备一下九月入学，还寄来了一份校规手册和入学流程。
于艳梅很满意，从她的眼睛里许知颜能清楚的看到她的想法，她大概觉得她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能上随大。
也曾聊起过家教的事情，于艳梅对程冽认可了，因为校长说许知颜成绩还是不错的，卷子做的很好。
于艳梅都归结于是因为请了个家教，许知颜没有辩解，她记得于艳梅说过的话，如果效果不错的话，会继续请程冽教下去。
她潜意识的想再见到程冽，这个暑期剩余的时间，即将到来的九月，她都挺想见到程冽的。
但总是事与愿违。
这个星期，许知颜都没有接到来自程冽的电话，她以为他是真想搁在周六来拿，熟不知是因为程冽那边发生了点事情。
周六中午临近一点时，程冽如约而至。
许知颜掐着时间，在门铃响起的那一刻，很乐意的走过去开门。
外面阳光很辣，照得他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浅浅笑着，许知颜给他拿拖鞋，说：“今天我父母还是不在家，他们出去购置东西了，你想喝冰水吗？”
程冽说：“你家有冰水？”
“有啊，我在上午放了一些冰块进冰箱里。”
许知颜去厨房，程冽跟着也去，他说：“借用一下洗手池。”
“你用吧。”
程冽抹了把清水洗脸，捋去汗水后他轻松了不少，扭头就看见许知颜从冰箱下层拿出一打格子状的小冰块。
她往水杯里倒了一杯温水，扔了四五块冰块进去，递给程冽。
程冽眉眼弯着，接过，几乎是一口气喝完了一整杯。
许知颜说：“黄梅过了，气温就越来越高了。”
“是啊，今天差不多有三十八三十九度。”
许知颜在给他倒第二杯水，闲聊般的问他：“你最近很忙吗？”
程冽靠在水池台边上，他说：“有点儿吧。”
“你在忙什么？”
程冽低声道：“我爸出了个车祸，骨折了，我在医院陪了一个星期。”
许知颜一怔，“你……你爸爸还好吧？”
“还好，就是腿骨折了，不算太严重，再过个把星期就可以出院了。”
许知颜把水递给程冽，顺带细细打量了一遍的他脸，他不说她还没注意到，一说就很明显了。
他是没休息好，眼下有淡淡的青色，眼里也有红血丝，看起来有点疲惫，但可能因为比较年轻，好像熬几晚，能扛得住。
两个人并排朝房间里走去，许知颜早就开好了空调等他。
一入空调房，程冽整个人清醒了不少，心也少了一层浮躁。
许知颜问他：“你爸爸的车祸是怎么回事？是别人撞的他还是他的撞的别人？”
不知怎么，许知颜一想到如果是他爸爸撞了人，那程冽还要帮忙处理纠纷，甚至赔偿，她就有点担心。
即使程冽给她的感觉是如此的成熟稳重，但到底不过是个高中生。
程冽说：“星期一中午，他骑电动车去拿东西，开的比较快，和另外一辆电动车撞在了一起，两个人都短暂昏迷了过去，醒来后巧的是谁也记不清是谁撞的谁。”
“那监控呢？”
“当时正好是中午，阳光很大，那段路的监控反光，没有记录到画面。”
星期一中午，那就是她在恒康面试的时候了，那天温度和阳光确实异常的炎热刺眼。
许知颜安慰道：“不过还好，你爸爸只是骨折，好好休养就好了。”
“嗯，养一段时间就好了。”程冽舔了下唇，组织着措辞，过了会看向许知颜说：“我有个事得和你说。”
许知颜在看他带来的试卷，她不太在意的发出一个音节，“嗯？”
程冽说：“本来是和你父母定好补习到月底的，也就是下周应该还有两天，但是我爸现在需要有人照顾，我想把这个周末上完就不做了。”
闻言，许知颜抬起了头，这是出乎她意料的，在她心里，她都做好了接下来八月一整个月也会见到他的打算。
但是她知道他家里的情况，母亲早逝，还有个好像生了病的弟弟，父亲住院了，程冽自然是要肩负起责任的。
许知颜淡淡的笑了下，理解的说：“可以啊，家里的事情比较重要，如果我爸妈很晚回来的话，我会和他们说的。”
虽然是笑着的，但程冽还是看见了她眼里的失落。
程冽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因为突发事件，补习得结束，他也有点遗憾，但看着许知颜眼里流露出和他相似的遗憾，他莫名蠢蠢欲动，不知哪里的兴奋感填满了整个胸腔。
见程冽凝视着她不说话，许知颜问他：“那你今天过来，你爸爸怎么办？”
程冽敛回思绪，说：“找了个长辈帮忙照顾着。”
“其实这个周末你也可以不用来的，你手机不是在我这里吗，你打个电话过来我就了解了。”
“我知道。”
他知道，但他还是来了。
许知颜心头的失落像灰尘一样被扫去，她没有看他程冽，很轻的问：“那……明天你还来吗？”
程冽说：“会来的，想把这个周末给你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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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二天中午程冽踩着点到, 而许知颜早在客厅里等了一会，门铃一响，不出三秒, 她就给他开了门。
也许因为这是最后一次补习了，许知颜心里是矛盾的。想着程冽怎么还没来, 会不会临时决定不来了, 但他不是不信守承诺的人, 当他真的来了，见到他觉得愉悦的同时又涌上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
今天比昨天还热，程冽进门时携来一股热浪, 许知颜站在他边上都觉得皮肤一烫。
程冽看着空荡荡的屋子, 问她：“今天你爸妈又不在家吗？”
“嗯，一个回工厂了，一个去上茶艺课了。”
“那昨晚你有和他们说吗？”
“说了。对了, 三个星期补课的钱他们让我转交给你，我拿给你, 你看一下对不对。”
说完, 许知颜走进于艳梅的房间，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黄色信封。
昨晚她和于艳梅说的时候, 于艳梅只觉得麻烦，因为她还得再花时间去找一个成绩优异的随大学生, 同时还不能确定有没有效果。
那是许知颜第一次没有顺从她的意思，饭桌上, 她和于艳梅说：“不用再找了, 我自己学就可以了。”
于艳梅没说什么，许志标笑着打圆场。她也不确定于艳梅会不会再给她找家教，如果硬是补习, 她依旧没办法，如果没有，那这个暑期剩余的时间她应该能预习高三五分之一的内容。
她也不想再接触其他人了，不想再充愣装傻，不想再浪费时间。
程冽又借着她家的洗手台洗了把脸，顶着湿漉漉的脸庞出来时许知颜正站在房门口等他，她靠着墙，捏着信封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冽走到她面前，她都没察觉。
程冽轻轻拍了两下她肩侧，低声问道：“想什么这么入神？”
“嗯？没什么……这给你，你数一下。”许知颜把信封给他，和他一起进了她的卧室。
程冽的收费标准是一个小时二十，也就是一天六十，算上今天他给许知颜一共上了五天，一共是三百块，信封里一分不差。
程冽收了钱，从书包里拿东西。
许知颜把上午做的习题和看的书整理到一边，正打算接过程冽的试卷，没想到程冽从他书包里掏出了一个盆栽。
许知颜一愣，随即笑着问他：“你怎么带了个盆栽过来？”
程冽把这盆花放在她书桌上，要了把剪刀，一边剪塑料膜的包装一边说：“我看你房间里这盆虎皮兰快死了，估计根烂的差不多了，救不了了。今天上午回家时就从自己家阳台上拿了一盆过来。”
“送给我的？”
“嗯。”
许知颜凝视了会程冽的侧脸，随后视线落到窗台的虎皮兰上，这盆她买了一个月不到，确实快撑不住了。
程冽带的植物是一种花卉，许知颜对花卉不怎么留意过，叫不上来它的名字。
翠绿的叶片像张开的羽翼，花朵和一元硬币的大小差不多，颜色是讨人喜欢的玫红色，小小的一盆，缀满了花骨朵儿，是一盆光看着都觉得很阳光的花卉。
程冽剪开薄膜后，整株植物彻底绽放，似开屏的孔雀。
许知颜手指拨了拨花朵，扬着笑容说：“这是什么花？”
“菊科的一种，名字叫玛格丽特，原名叫木茼蒿。”
“好养吗？”
程冽说：“很好养，喜光喜肥，土干的时候浇透就可以了，每次开完花修剪后下一次就能开的更好。”
听起来还是有点繁琐的。
许知颜低头闻下，是很淡的香味，她轻声问：“怎么要送我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