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海王,我绿茶——玉堂人
时间:2020-11-09 10:44:24

  而在镜头没有拍到的地方,沈劲站在博览会大楼的顶层展厅里。
  这栋大楼于两年前落地, 拥有整个亚洲最先进的科技概念设计,这间会议室,不像会议室, 倒像是一个多米诺骨牌展厅,满面的墙,满面都摆放着一圈又圈的多米诺骨牌。
  据说,这是设计师想时刻提醒来此开会的科技从业者。
  在这风云变幻的市场,每举棋一步, 就要小心一步。
  沈劲穿着白衬衫, 身长修直,站在窗边, 他的对面站着沈崇礼。
  “什么时候拿到生产许可证的?”沈崇礼问,他的脸白得异常, 分明是被沈劲摆了一道,偏偏唇角还挂着笑意,似乎并不介意这场输赢。
  沈劲锐利深邃的眼睛看着他,平静道:“不是我拿的, 是奇骏拿的。”
  “所以从一开始,你想拿下耀丰医疗, 就是个幌子, 甚至当时阮胭和宋叶眉的事发生后, 你打着所谓的要护着阮胭的旗号, 把那堆做语言处理的所有资料都交给我, 也是故意的。”
  “前面是,后面不是。”沈劲说, “我不会拿阮胭的安全来和你赌。你既然要那些资料,给你就是。”
  沈崇礼轻嗤一声:“装什么。说得这么深情,不还是被人当着替身玩?”
  沈劲的脸色瞬间暗沉下来, 眼底暗流涌动:“五年前, 你和宋叶眉出国订婚那天晚上,找人把我引过去, 那十三刀,是你动的手吧。”
  沈崇礼神色没变,“什么时候发现的。”
  沈劲看着他:“你自己露的马脚, 把陆柏良和阮胭的照片寄过来, 里面却夹了一张只有私家侦探才能跟到手的照片。”
  沈崇礼唇角一直浮现的笑意猛地顿住,神色不太自然。
  “沈崇礼, 我一直在想,究竟是为什么,你对我, 对陆柏良会有这么大的敌意。即使是要争权, 也不至于把人往死里逼。”
  “往死里逼。”沈崇礼重复了一遍,轻嘲道, “我巴不得沈家断子绝孙才好。”
  断子绝孙, 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妈的沈崇礼这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没来由的变态。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别以为和奇骏合作就能把这系统做起来,后续的销售推广跟不上, 你照样玩完。”沈崇礼很很快就调整好神情,“尚科就算是这个项目投资失败, 也照样输得起。”
  他有宋家在背后扛着, 英国本部的科技公司早就被他运营成了当地龙头。如果不是回国后, 心太急, 他不可能会在这一轮被沈劲摆上这么一道。
  沈崇礼转身要走,沈劲却忽地拦住他,黑眸逼近,“沈崇礼,关于十五年前, 那桩绑架案,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知道了什么, 让他性情变得如此阴鸷古怪。
  沈崇礼闻言,挽了挽袖子,好以整暇看着他, “你不是找贾韦去查了吗?没查出来?”
  沈劲眉头一紧。
  “想问我为什么知道?两姓奴才罢了,两边都收钱。”沈崇礼看了他一眼,笑了下,“你当然查不出来, 因为——”
  “沈万宥他不准你查出来啊。”他低低地说出这三个字。
  沈崇礼的脸上竟涌起一股诡异的兴奋。他伸出苍白的手指, 在墙上第一圈的骨牌上一推,啪嗒——
  第一圈骨牌, 噼里啪啦一张接一张的倒下。
  “十五年前, 沈氏内部遇上最大的经济危机。偏偏又逢上绑架案,绑走了我爸和沈万宥, 绑匪要五个亿,你知道沈万宥做了什么选择吗?”
  沈崇礼再次推倒一张骨牌, 第二层牌噼啪倒下——
  “他让你爸开车带着现金去同绑匪谈判,你想都想不到, 他个老东西, 在你爸下车后, 同绑匪交涉,他自己开着车就跑了——”
  他的声音始终冰凉透彻, 平静地陈述着, 没有起伏, 没有怨恨。一圈又一圈骨牌环形次第倒下。
  “他最最恶心的是,临走的时候,说, 儿子没了还可以再生, 他反正有三个, 但他辛辛苦苦沈家百年的基业, 没了就全没了。他跑了, 我爸被绑匪撕票了,你爸成了轮椅上的残废。你说这样一个人, 我该不该恨?这样一个家,我该不该期望他断子绝孙?”
  他的语调终于有了起伏,语速越来越快,手指一路拂动, 一块又一块骨牌次第坍塌,发出稀稀拉拉的轰鸣声。
  “他不是有三个子孙吗?如果都死了呢。陆柏良小时候遇到的车祸,你的那十三刀,都是我干的。可那又怎么样, 你没有证据。你连动都动不了我。你以为沈万宥不知道吗?他什么都知道,他问我, 怎么样才肯安生, 我说, 那就和宋叶眉联姻吧,我亲爱的堂弟,最喜欢的女人。真舒服啊——”
  沈崇礼不停地推着, 推到最后,墙上原本立着的多米诺骨牌悉数坍塌,凝成碎片。
  “现在我想开了,不搞你和陆柏良了, 我搞沈家多好啊。他不是最喜欢沈家的基业,他老了,不都是我的, 我一点一点给他败光, 给他毁掉——”
  咔哒——
  最后一圈骨牌倒下, 整面墙上,所有的,所有的骨牌, 纷纷化为乌有。
  沈劲压下胸中的起伏,他咬着牙说:“你疯了。”
  *
  《杂耍》在甘肃地区杀青的那天,阮胭和方白订了晚上的飞机回去。
  飞机飞回临江的途中,她坐在飞机上,看着窗下移动的山脉、闪着灯的城市。这样俯视的角度,让她想到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那个她和周子绝在芦苇荡里对峙的夜晚,沈劲坐着直升飞机连夜来找她。
  他们坐在逼仄的飞机舱内,她裹着大毛巾毯子, 捂着热水瓶,看着窗外逐渐缩小的地面,他在她身侧说:“我会尊重你的一切决定,一切决定,无条件地尊重。”
  那个在华遥市,他带着无人机,以同样俯视的角度把整座城市的夜景都捧到她面前。他说:“阮胭, 看着我,我是沈劲,不是陆柏良,也不是闻益阳,我是沈劲,我只是沈劲。”
  气流袭来, 飞机一阵颠簸。
  她渐渐回过神。
  抓起手机想发点什么,最后, 想到没有网络。
  她抬起白皙的手指,在窗户玻璃上, 无意识地划出两个字:“沈劲。”
  飞机落地后,方白正准备替她推着行李箱往前走,阮胭却伸手制止了她:
  “不用,我不回去。”
  “啊?不回去, 你去哪儿啊?”
  阮胭拖着行李箱,就往服务台走去,只留下果断的三个字:
  “去深圳。”
  *
  沈劲还坐在会议室里,已经是凌晨了。
  沈崇礼走了以后, 他一个人坐在会议室里,看着倒了满墙的骨牌, 一个人静静地把那些倒掉的骨牌, 一张一张捡起来, 重新摆放。
  林工给他发了很多消息,说他们是博览会上客流量最大的一个展位。这个项目未来的应该比他们和奇骏预期的都要好。
  沈劲没有回复。
  他谁的消息都没有回。
  沈崇礼的那些话,就像摧倒多米诺骨牌一样,也把他心里的某处彻底推倒了。
  终年如一日坐在轮椅上的父亲, 沉默寡言的母亲,总是高高在上不怒自威的爷爷。
  他想起少年时,他因为把父亲年轻时最钟爱的一双皮鞋弄坏了,父亲把他关在地下暗室里关了整整七天。
  也是那时候, 他从此害怕起了那无尽的黑暗。
  少年时, 他不止一次地恨过自己的父亲,为什么对他那样的狠心。现在他才明白, 那双鞋对失去了双腿的父亲来说,有多么残忍。
  ……
  一张一张, 沉默里, 多米诺骨牌终于全部被他拼好。
  他站起身往外走, 然而,就在他打开大门的瞬间。
  整层楼的灯光骤然熄灭。
  世界再次陷入黑暗。
  他用手指紧紧摁住墙壁, 指节发白。那种被扼住呼吸的感觉再次袭来。
  最后, 他无力地靠着墙壁缓缓下滑。
  原来是因为这样啊,父亲。
  为什么,你被沈万宥放弃了,就要同样这样残忍地放弃我呢。
  他半靠在墙壁上,重重地吸气又呼气, 他逼迫自己不再去想。
  可是,却就在闭眼的一瞬间, 他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最后, 停在他的脚边。
  好闻的玫瑰香逼近, 将他团团裹住。
  “沈劲,别怕呀。”
  黑暗里, 他看不清她的脸。
  “是你吗?”
  是做梦吗。
  “是我啊。”
  不是做梦啊。
  “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我最好的朋友。”
  “可是我不想和你当朋友了。”他艰难地开口。
  他终于承认他也是自私的,哪怕说着再尊重她,他也没办法, 没办法真的和她只做朋友。
  “我知道。”阮胭轻轻叹息,将他的头按到自己的颈窝, 让他们搂得更近更紧了一些。
  下一秒,他听到,她把他从前说过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还给他。
  点亮此刻的黑夜——
  “所以我还想来问他, 可不可以不要再和我肝胆相照了。”
  “我想和他风花雪月。”
 
 
第68章 双火葬场
  阮胭的呼吸喷到沈劲头顶,温热得不像话。
  沈劲的心绪久久不能平复。
  他没有推开她, 只是紧紧地搂着她, 手指扣得越来越紧:“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阮胭搂着他的脖子, “从未比现在更清晰地知道。”
  “知道他幼稚, 知道他会笨拙地逗我开心,知道他会尊重我, 知道他会不顾一切保护我, 知道他会毫无理由地偏爱我。”
  阮胭说完, 在他的头顶落下轻轻一吻, “我更知道, 他说过的,他会相信我的一切,我的一切,他都会相信。那么, 我想问他,这些相信里,包不包括此刻?”
  沈劲咬着后牙,一言不发,像在忍耐什么。
  半晌,他终于猛地抬起头,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两个人的呼吸彻底纠缠在一起。黑暗里,只能从外面依稀的灯光, 看到他眼里浓重的情绪。
  “包括。”沈劲直直盯着阮胭, “包括现在, 以后, 未来, 永远。”
  “我在爱人这一方面, 实在没有过高的天赋, 我更知道我和你的开始与结束都过于荒唐,当你小心翼翼靠近我的时候, 我也每天都在剖析我的内心, 但我实在无法剖析完全。我同你一样, 无法窥破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喜欢上了你。”
  阮胭慢慢开口, 清亮湿润的眼, 专注地看着他。
  “但是我知道,我需要你, 需要你给我暴烈的爱,勇敢的爱,强大到让我可以相信, 我们都拥有可以重新爱人的权利的爱。”
  阮胭说完,沈劲直接双手扣住她的下巴覆上去。
  他的指节按在她的耳后, 在黑暗里,他们的气息纠缠到一起,他几近缠绵地吻她, 将她狠狠地搂在怀里, 直到阮胭被他吻得手只能堪堪扶在他的肩上。他才搂着她的腰,手不住地在她的眼下摩挲:“我爱你。我愿意学着, 以你想要的任何方式, 来爱你。”
  黑暗里, 两个人紧紧相拥。
  直到阮胭感受到某个硌人的东西抵着她的腿,她的脸一红, 赶紧松开手,从他身上挪开。
  沈劲也很不好意思:“抱歉。”
  阮胭没说话, 她先站起身,看着他, 清亮的眼睛在夜里有神, 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直到沈劲都以为她什么也不会做了。
  她才朝她伸出手:“牵着我就不怕了。”
  她又补了一句:“以后都可以牵着我。”
  沈劲伸手抓上那团柔软的云。
  顺势站了起来 。
  “好。”
  *
  回到酒店后。
  阮胭才觉察出身上的汗意涔涔, 沈劲一直牵着她的手没放, 他们的手指和手指始终扣在一起。
  等到走到会议大楼外面的时候, 沈劲才转头问她:“你酒店在哪里?”
  “对哦,你提醒了我, 我来得太急,还没订。”阮胭说着就拿出手机看APP, 结果没划几下, 沈劲就问她:“住我那里吧。”
  阮胭看了他一眼,又轻飘飘收回目光。
  沈劲把手背到身后:“你一个人住酒店不安全。”
  “怎么不安全?我拍戏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
  阮胭说着, 沈劲忽然就扯住她的手, 小声地喊,“……胭胭,陪陪我。”
  阮胭对上他难得示弱的眼睛, 无奈道, “好吧。”
  “你放心,胭胭,我就抱抱你, 我想和你聊天, 不会对你做其他的事。”
  阮胭沉默了, 这句话不就约等于我就蹭蹭不进去吗……
  “胭胭,好不好?”他拉着她的手,在旁人眼里冷漠的他,此刻温顺得像只大金毛。
  阮胭对上大金毛好看的眼睛,抬手拍了拍他的头, “好。”怕什么 , 反正这是他的爱人。
  “等一下。”沈劲还没来得及笑, 阮胭忽然开口, 他以为她要反悔。
  “下次我要抬手摸你的头, 你记得要低头哦, 你太高了,我摸不到啊。”她睁着眼睛亮晶晶看着他。
  “好。”他扣住她的手指, 在冷风里牵着她一步一步往回走,“只为你低头。”
  *
  沈劲住的酒店很大。
  他出门, 向来不会委屈自己。
  白色的窗帘垂到柔软的地毯上,沈劲刷开了门,对阮胭说:
  “电动牙刷是刚刚让工作人员给你备好的, 沐浴露和洗发水都是你常用的那款, 还有棉拖在桌下,要不要我替你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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