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白月光另有其人——愿只愿迢迢
时间:2020-11-11 07:03:14

  谢昀有些不可置信地冷声问道:“皇后只关心朕是否要取张央程性命,别的一概不理?”
  雁回愣了愣,一呛,道:“臣妾能待在圣上身旁便不觉委屈。”
  谢昀上下打量雁回,冷哼一声撤回视线,随意在棋盘落子,方才想要倾诉给雁回的话语他也没心情说了,干脆挑着重点道:“朕要捧高张家,再让张家狠狠跌下来。”
  在兰贵妃入宫前,张相也只任大理寺卿。兰贵妃得宠后,短短几年间,便一路官拜丞相。
  雁回不解,十分不赞同道:“圣上此举为何?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张相此人心眼极小贪慕虚荣,若圣上逼急了张相,难免……”
  谢昀淡淡打断道:“朕就是要逼反他。”
  雁回只怔忪了片刻,之前一些无法想明的答案赫然浮出水面。
  张相还是大理寺卿时,得先帝之令,审过前骠骑大将军的亲信。也是张相亲自将签字画押的罪状捧于先帝面前,有了亲信的伏罪,这才钉死了国舅爷投敌的罪名。
  一代英雄就此身败名裂,永坠深渊。
  张相这人才疏学浅,能不配位。谢昀这些年便是为了捧杀张相,张相自是受不了这样的落差,他想反手中又无兵权,自然需要别国的支持。如果雁回猜的没错,逼反张相后,谢昀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洗刷国舅冤屈。
  当年审投敌叛国的逆臣之人,本身就是逆贼。
  何其荒唐,又何其好笑。
  雁回何曾没有偷偷查探过,只是她派去的人都无功而返。国舅爷投敌一事,毫无端倪可寻。她虽不知道谢昀是如何查到张相通敌,但并不妨碍她滋生出的一腔感激之情。
  雁回露出一个笑意,这才正视棋盘,在该落棋子的地方落子:“圣上圣明。”
  谢昀从未见过雁回露出这样的笑意,在这酷热的暑天像是一阵清凉的微风,直直吹进心底。
  雁回十分顺从道:“臣妾知道该怎么做了。”
  谢昀一愣,刚要说话。
  雁回瞥见他手中已空了的茶盏:“臣妾为圣上掺水。”
  说罢便起身,将水灌进茶盏中,递给谢昀时又柔声道:“圣上,当心烫。”
  谢昀:“……”
  谢昀目光牢牢钉在雁回身上,看她将那支唤为‘夺辉’的簪子翻出来,珠钗插/入鬓发间,雁回扭头看他。
  “圣上若喜欢,臣妾便每日戴着它。”
  雁回勾唇,容颜娇艳,那一颦一笑美若谪仙,竟将素来见惯美人的谢昀瞧呆了。
  半响,谢昀咳了声,勉强压下心底的情愫,修长的手没着没落地去端茶盏,被滚烫的水烫了一下。平日里谢昀是会发气的,但现在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竟直直地握住了茶盏,掌心被烫得绯红一片。
  他募地想起了那则广为流传的佳话,谢昀掩饰性地低头啜了口茶,摒除绮念问道:“皇后可是真心倾慕……”
  皇后可是真心倾慕朕?
  谢昀本想这般直问,忽然想到了什么,别有用意地问道:“皇后可是真心倾慕……画中人?”
  雁回没有多想,也没有犹豫。
  她斩钉截铁道:“是!”
  谢昀满意道:“最好如此。”
  -
  谢昀走后,雁回便立即向中书省递了话,兰贵妃自戕是大事,只是中书省种种考量未上书奏请谢昀治张家的罪,今见雁回提起此事,便尽都附议。
  请逐张央程出京已是板上钉钉。
  谢昀开始下一步动作,他已安插好人,待张央程离京后便将人抓了。
  是夜,朱公公向谢昀禀告派去抓张央程的人已经埋伏好。
  谢昀淡淡‘嗯’了声,眉宇间有一丝轻松。
  朱公公见此,笑眯眯地道:“恭贺圣上,大计所成,为骠骑大将军洗刷冤屈指日可待。”
  谢昀忽得拧眉,笔尖在澄心纸上染出一团墨迹。
  “朕……无意为舅舅正名。”
  朱公公一愣。
  谢昀烦躁地丢开笔,问:“舅舅近日可好?”
  朱公公沉默着摇了摇头。
  试问,失去自由,不见天日地活着,背负着一身骂名如何能好?
  谢昀刚要说什么,殿外忽传来一阵窸窣之声,谢昀目光瞬间犀利,给朱公公递了个眼神。
  朱公公会意,当下便要派人出殿查看。
  与此同时——
  一个小内侍匆匆上前,手里还提拎着一个食盒:“圣上,皇后娘娘送来了雪梨汤。”
  谢昀看着小内侍手里的食盒,眉头紧锁。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道:“端上来。”
  朱公公依言做了,琉璃碗里雪梨汤甘甜清香。
  谢昀执着玉勺搅着汤里的果肉,最近雁回变化很大,对他也是十分的温柔体贴,可雁回越是这样谢昀心底却越加没底。
  谢昀问小内侍:“皇后亲自送来的?她人呢?”
  小内侍不敢胡说:“皇后娘娘把食盒给了奴才便焦急走了。”
  谢昀皱眉。
 
 
第18章 
  雁回行至乾清宫时才忆起今日自己忘记簪“夺辉”。之前她去御膳房熬雪梨汤担心‘夺辉’沾了油烟,便打算熬汤之后再回坤宁宫,只是等她煮好了雪梨汤便忘了这事,待她到了乾清宫时方才忆起。
  惊絮就要折回坤宁宫去取,雁回将人唤住了。
  这段时日,从明面看上去她对谢昀上心了不少,可一些事本质根本无从改变。
  思及此,雁回上前,将放着雪梨汤的食盒交给了乾清宫外的小内侍。又让小内侍向谢昀带句话,天色已晚,请圣上早些歇息。
  小内侍恭敬地应了。
  雁回这便要走,刚走了没几步,方才令了她差事的小内侍疾步寻来,说是万岁爷召见。
  乾清宫还是以往的模样,只是殿内除了朱公公便没了其他老是垂头的宫人。香炉里依旧燃着袅袅熏香,满室芳香,雁回入内时,谢昀正搅着她送去的雪梨汤,面色沉沉。
  雁回见礼:“臣妾见过圣上。”
  谢昀也没让她起身,转而问:“皇后多久来的?”
  雁回觉得谢昀这问题问的古怪,明明自己是被他唤进殿内。这般想着,雁回不由得又在心底筑起城墙高的防备。
  那厢谢昀见她这般,蹙起的眉头越来越紧。他将置着雪梨汤的琉璃盏往前一推,汤汁撒落溅了书案四处。
  “你听见了什么?”谢昀沉声问,身上浮起了浓浓的杀意。
  雁回更加小心戒备,猜是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许是时间点撞见了谢昀商议机密,但她也不惧,只恭谨道:“回圣上,臣妾什么都未听见。”
  谢昀紧紧打量着她,雁回还保持着行礼的动作,美眸微垂,面上一片从容不迫。
  倒是个说实话的模样。
  谢昀这才微微收了心,目光却没立即从雁回身上撤走。他注意到今日雁回的发髻——没有戴那支‘夺辉’簪。
  骗子。
  谢昀心想,正要说什么,又是一阵窸窣响动,在平静的殿内突兀又诡异。
  响动一起,当下殿内三人,除雁回外脸色霎时凝重。
  谢昀抿唇,面色严峻地递了朱公公一个眼色,朱公公微微颔首,右手紧紧握着佛尘手柄,面上也是一副大敌当前的表情。他特意压低脚步声放缓喘息,慢慢踱步至窗棂边,就在距离窗边一臂长的位置时,朱公公猛地推开窗棂。
  一道黑影连同晚风猛然灌进殿内。
  千钧一发之际,朱公公当即拿佛尘去抽打那蒙面的黑衣人,佛尘上那马尾制成的摆须勾住那黑衣人的脚踝,朱公公手上用劲,将黑衣人重重摔在地。
  砰——
  雁回瞬间回神,那地上的黑衣人一个翻身,从靴中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割断朱公公用以钳制他行动的佛尘,下一瞬暴起就要向谢昀刺来。
  雁回也习过武,只肖看黑衣人一眼便知此人武功高强。
  她没有失声惊叫,当即扯了嗓子,厉声喊:“来人!护驾!”
  有这一声,乾清宫外寂静的夜里登时显出无数人形,危急关头羽林卫统领苏元奔来的脚步声,声声砸在地上,硬是把黑夜踩出命悬一线的紧迫感来。
  殿内,谢昀也不慌张。
  雁回脚步刚上前一步又停了下来,就这短短的一步之遥,雁回想了很多。看得出来,朱公公武功不在黑衣人之下,更不肖说苏元已经赶来。自古以来,刺杀君王多是有去无回以失败告终,谢昀性命无虞她又何必去掺和,指不定还会成为累赘。
  再者按着谢昀以往的话来说,一国之后中宫之主当是端庄母仪天下的,哪能动辄拔刀相向大打出手?
  想明白这点,雁回缩回步子,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
  雁回不晓得,自己这点动作却恰巧落在谢昀眼中。那边,朱公公掷来佛尘手柄,明明是轻飘飘的质感却被朱公公抛出千斤巨石之感,生生打在黑衣人背上,将人再次打落在地狼狈地跌在雁回脚边。
  谢昀情急脱口而出:“朱颐,护着皇……”
  护着皇后,四字还未说完,谢昀便亲眼见到口口声声说爱自己,什么一往情深,什么别无所求唯一所得日日见着圣上便是赏赐,什么真心倾慕的皇后早就退到了柱后,正一脸平淡地看着眼前一幕,仿佛在看一处枯燥的戏浑身上下全是麻木。
  谢昀:“……”
  谢昀心底没由来得蹿起一股邪火,他忽的想到了什么,眸色一凛,大手挥开书案上堆积的奏折,在这些奏折掩埋下有一紫檀木长匣子,谢昀顺手拿起匣子往黑衣人身上砸去。
  黑衣人刚想趴起来,额上便被突如其来的长木匣打了一下,打的他两眼冒金星,怒骂:“卑鄙的狗皇帝!”
  长木匣砸在黑衣人身上,又垂直落一地。这么一摔,长木匣四分五裂,露出里面的画轴。
  身旁,雁回扫上一眼,登时愣住。
  画轴在金砖上滚了一滚,露出其中一角画像,赫然是她那副被兰贵妃浸了水的画像,只是现下又恢复了如初,丝毫不见损坏。
  黑衣人跌落时,手中的匕首脱了手不知道摔去了哪儿。他目光快速地一梭巡,便见匕首被雁回踩到了脚底,这边朱公公又要袭来,殿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黑衣人咬牙,干脆顺手拿起画轴用作抵挡的武器。
  手刚要挨到画卷,他那把锋利的刀刃划破气流携着雷霆之势直直而来,刀锋避开画卷没入地砖,周遭顿生几道裂痕。
  黑衣人:“!”
  若非他反应及时这一刀能贯穿他手掌,黑衣人偏头去看,不知什么时候殿内的这个看上去毫无存在感的女子竟站了出来,这一刀就是她刺来的。
  要说朱公公想留活口还留了一手,而这人劲力之大,是奔着取他性命来的!
  莫说黑衣人,就连谢昀和朱公公都齐齐愣住了。
  电光火石间,黑衣人又要去摘插/入金砖的匕首,哪知雁回比他更眼疾手快,先一步冲上去,凤履一脚踢开黑衣人的手。
  黑衣人无法只好退而求次去捡画轴,但也被雁回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击中胸口,他被踢得胸口一闷,大抵是感受到了来自雁回的杀意,黑衣人心一横便要向雁回出招。
  朱公公赶紧上前,被谢昀一个眼神止住了。
  黑衣人已然受了伤,如今已不是雁回的对手,他倒要看看雁回有多深藏不露又有多宝贝这幅画!
  雁回没发现殿内的气氛已经变了味,她与黑衣人缠斗。黑衣人负伤,按理雁回本该站上风,只是她一手握着画卷,满心专注着画卷好让画像不受影响,而那黑衣人能来刺杀谢昀,定是武力不差的。
  见雁回心有旁骛,微微一思索便知道了她软肋。几个回合下来,黑衣人与雁回便打成了平手,而就在羽林卫破门那刻,黑衣人夺了匕首整个人往雁回身上砸去,他想挟制雁回以求退路。
  “朱颐,苏元!”谢昀这才紧张起来,厉声唤二人姓名:“不必留活口!”
  朱公公和苏元领命,于是联手双双打击黑衣人。
  但还是晚了一步,黑衣人见挟制不成,干脆破罐子破摔,一刀刺了过去。
  那厢雁回眼瞧着即将到来的刀锋将划破画像,情急之下本能一个转身,堪堪护住怀中的画,而左肩胛没入刀口,鲜血顿时涌出。
  意外来的太快,雁回第一反应是瞧画像有没有沾了自己的血,正低头时查看时落入一个怀抱,鼻尖狠狠地撞在一个宽阔的胸膛上。
  谢昀奔赴上前将雁回锁在怀中,他脸色阴沉得不像话,噼里啪啦落下一声怒斥:“这画有多重要,竟让你连命都不顾!”
  雁回淡然一笑,答案尽在无声中。
  谢昀一把横抱起雁回,身后是一剑封喉后黑衣人发出的‘嘶嘶’声,从他的眸光中可窥见,大梁天子转身凝着自己,那面容阴森可怖,宛若九阴地狱的修罗鬼怪。
  “陆安呢!”谢昀手心一阵粘湿,不肖看便知那是雁回身体里的血:“让陆安来!”
  雁回被谢昀这两声震得耳膜发麻,她牢牢抱着画,见画未沾污迹,终是放心地笑了。
  疼痛顺着肩胛蔓延,雁回觉得自己浑身都在疼,特别是心口。视线也越发不清明,她于朦朦胧胧中凝着谢昀的脸。
  耳侧渐渐听不清周遭的声音,她张了张嘴,轻轻吐出一句话,随后再也扛不住痛意,阖眼昏迷了去。
  而抱着雁回的谢昀眸中晦暗不明。
  -
  陆安匆匆而来,雁回伤的位置实在不便陆安查看伤势。只好喂了雁回止血的药丸,这才又唤了女医来,谢昀便站在龙榻边,阴沉着脸看女医诊治。
  过了许久,女医拭去额前的汗,跪下向谢昀道明雁回伤情。
  没伤及要害,只是皇后娘娘心中郁结,这才厥了去且久久未醒。
  谢昀望着榻上之人,雁回满脸苍白。
  他重重喘了一气,吩咐道:“好好照料着,若出差池,朕摘了你们的脑袋。”
  说罢,谢昀转身离去,朱公公连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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