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是刚刚才考过联考吗?”詹露露花容失色,连手里捧着的白桃果冻都尝不出甜了:“为什么还有半个月就要期末考试了啊!”
连登听说这个消息如遭雷劈,立刻扑到后排黑板那里去翻看班里的挂历:“天啊,你竟然没有骗我,真的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
深骥的暑假放得比其他学校还要早一些,从七月二三号就开始放假。
世上没有两全其美之事,所以相应的,深骥的期末考试时间,也比其他学校要提前的多。
叶千盈看着这两个小伙伴,叹着气给他们算了一笔账。
“你们忘了吗,我们这学期的期中本来就过得晚。其他省重点学校都是先考完期中试再联考的,咱们直接就用联考取代期中试了。”
“联考是五月四五号,到现在只过去了一个月零一周吧,确实没隔太久,不过是时候开始准备期末了。”
詹露露和连登顿时抱在一起瑟瑟发抖,气氛那叫一个愁云惨淡万里凝。
窦信然作为拿工资的半个老师,理应在老板面前有所表现。他清了清嗓子,对詹露露两人保证:“按照我给你们的期末计划复习,会没事的。”
詹露露和连登全都一副狗狗眼的模样:“真的吗?”
“没事。”窦信然点点头,看看身边叶千盈,又示意他们,“叶千盈比你们忙多了。”
连登他们俩只要考完期末试,接下来的暑假就能万事大吉,该出国度假就出国度假,想去阿尔卑斯滑雪就去阿尔卑斯滑雪。
但叶千盈可不行啊。
不提九月份一开学就是数学竞赛的复试,单是七月份的女子奥林匹克初选,还有八月份的女子奥林匹克(CGMO)比赛,就已经够她忙了。
送走了詹露露两个,窦信然转头向自己同桌关心地问道:“妹赛你报名了吗?”
没错,中国女子数学奥林匹克,英文缩写CGMO,民间通常叫起为“妹赛”,意指这是一场只有妹子才能参与的比赛。
叶千盈每次听到这个称呼,都感觉别人像是在夸奖她的美貌,不然不会发出“美噻”的感慨。
“还没有,往年一般都是六月末出公告的。马老师也替我盯着呢,一旦出公告,我就立刻报名。”
窦信然点点头,神情里相当理解体谅:“你要忙一阵了。”
六月末期末考试,七月中旬省里妹赛初赛,八月就是CGMO,等考完以后到了九月,数学竞赛的复赛又要加上来。
不过,叶千盈要是能在CGMO里取全国前十二名的成绩,那复赛考不考都没有必要,她直接就可以被保送冬令营了。
中国西部数学奥林匹克比赛的前十二名也有这个特殊待遇。
毕竟,女子数学奥林匹克,以及西部数学奥林匹克,本身都是为了国家鼓励女生和西部学生积极参与数学竞赛而举办的。
因为这项“福利”的缘故,不少男生都对“妹赛”颇有微词。
叶千盈实力足够,她要是能凭女子奥林匹克进入冬令营,复赛就相当于大家少了个对手。要不是这样的话,单是在深骥的数学竞赛班里,肯定有不少男生为CGMO的事在她面前酸上一酸。
就是现在,竞赛班其实也不是没有说无聊话的,只不过不敢拿去给叶千盈听见罢了。
——毕竟他们谁都考不过叶千盈。要是让她听到了,笑盈盈地说“咱们再打个赌吧,复赛看看谁能拿省一”……那这谁扛得住啊!
都是男生,大家说话没有特意背着窦信然,窦信然也就听过类似的言辞好几次。
“当女孩就是好,连考个数学竞赛都有隐形的加分。”
“冬令营全国一共只有三百多的名额,妹赛一个省只出三名选手,三十四个省就是一百多人。前十二直接送进冬令营,差不多就是十里选一的几率,这不是比咱们考复赛容易多了吗。”
“我要是女孩,我也能凭妹赛考进冬令营。”
“嘿嘿,你知道吧,前几天丁明宿在贴吧里现身了。有人问他对妹赛怎么看,他说‘我是能堂堂正正凭竞赛进去的人,为什么要去混妹赛?’”
几个男生对视一眼,都感觉自己的心理得到了安慰。
吃不到葡萄就该说说葡萄酸嘛。
尽管真给他们一个去考妹赛的机会,他们可能连初赛的三人名单都进不去,但这也不妨碍他们嘴硬着说都是因为自己不屑穿女装去考试啊。
窦信然从旁边路过,听到这一番对话,不由得嗤之以鼻。
那几个男生听到有别人,顿时一个激灵,一扭头看到窦信然也没有放下心来——窦信然和叶千盈是同班同桌,他们两个关系好,整个竞赛班都知道。
“你笑什么?”
有个男生十分警惕地问。
“别想妹赛了。”和老马那种直接赶学生回去参加高考的风格不同,窦信然给出的的友情建议就比较委婉:“你们先争取拿个省三。”
“……”
要不是窦信然一看就不好打的样子,那几个男生可能都气得要揍他了。
——省三?
省三就相当于一个安慰奖。
他们现在已经获得复赛资格了,这就意味着,只要他们去参赛了没有缺席,哪怕就在卷子上写了个名,每道题里只填了个“解”呢,那也能拿到省三。
连省三都要争取,听听,这话得是有多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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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三合一)
对于叶千盈这学期期末考试能考出一个什么成绩, 整个十五班里只有两个人最为上心。
第一个人是窦信然。
因为叶千盈的名次实际上反向决定了他的名次,而期末考试的名次又关系到他今年奖学金。
他和叶千盈的日常相处依旧按照着往常的节奏,时常关照她竞赛的复习进程, 见到了什么题也记得拿去给叶千盈看一看。
至于期末考试这个关乎他切身利益的话题, 窦信然很少会和叶千盈提。
他是确实需要奖学金的人,而奖学金对于叶千盈来说只是个点缀。
可难道就能因为他比较需要奖学金, 所以叶千盈便不应该发挥她的真正实力, 不应该争取考全年级第一?
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所以窦信然甚至都避讳提及这个话题,以免让叶千盈感到两难,甚至怕叶千盈刻意失手来让他。
现实里的生意可以有无数种解法, 每种解法都通往一个光明畅通的人生。
而卷子上墨印的铅字题目, 却只会有一个答案。
学生解题的正误, 对照答案就能丁卯分明,让人一眼即可看清,全都凭借着真本事。而每道题,每个运用的公式,每个标点符号,都无疑凝聚着答题人在过去一段时间里学习的用心。
所以窦信然是万万不会起这个心思的。
要是叶千盈像是会做出考试故意让他的这种傻事的人,那窦信然现在不要说期末考试了,就连提到“奖学金”几个字都要随时避讳着。
幸好他的同桌不是。
至于第二个期望叶千盈期末考个好成绩的人……
不是叶千盈自己, 是邓老师。
或者说得更确切一点,邓老师关注的是叶千盈的语文成绩。
自从联考以后,每当邓老师无意间把自己的目光落在班级的最前排,看到自己特意安排过的叶千盈和窦信然一桌, 便总是不自觉地笑得合不拢嘴。
看看!我们班的两个大学霸!
看看,从外班直接掉下来的金馅饼,还有原地飞升的一匹黑马!
就连他当初排座位的先见之明, 如今也也成了邓老师在内心深处引以为豪的功绩。
要不是他把窦信然分给叶千盈做同桌,让他一来十五班就有人罩着,窦信然能安安心心地学习,从头到尾都没受过这群飞扬跋扈的二代们欺负吗?
而且,他平时都有仔细观察啊。窦信然这个孩子是个很仔细的人,他在生活上也照顾了叶千盈许多。
伤筋动骨一百天,叶千盈可是最近才能开始拄着拐走路的。
倘若他这个当班主任的,之前把叶千盈分给了班里其他同学当同桌,就凭那些孩子们眼大漏神、看个题都能把关键条件看错的性子,能把叶千盈照顾得这么好,让她毫无后顾之忧的专心学习吗?
每当想到这里,邓老师心里就觉得美滋滋的。
唯一让他觉得美中不足的一点是,叶千盈的语文成绩不行。
不能说她的语文不好,只是,她的语文与数理化生和英语相比,在一众科目里显得不那么拔尖儿。
上一次联考过后,邓老师欣喜若狂,在全年级的老师里吹了整整一周的牛!
其他老师实在看不过邓老师这个鸡犬升天……不,与有荣焉的模样。偏偏这个老小子平时溜滑,想损他两句还不好下手。
最后想来想去,果然还是只能提醒他一句“诶,那你们班叶千盈,语文学得怎么样啊?”
“老邓你是教语文的,又是人家班主任,你别怕其他人说你开小灶,你就好好喂孩子一点知识点吧,看看把叶千盈的语文给饿的那叫一个瘦啊。”
邓老师:“……”
完了,泄气了。
邓老师耷拉着刘海回到办公室,拿出叶千盈的语文卷仔细琢磨——学生的卷子早就在出了联考成绩后发下去了,所以他手上这份叶千盈的卷子是他特意复印的。
看着叶千盈的联考卷子,邓老师的眉心渐渐聚起。
涉及到课内知识点的地方,无论是古诗词默写,还是文言文的考核,叶千盈都没有问题。
前面的选择题错了一个。
作文写得平铺直叙,辞藻不算华丽,但也能以文理入神。分数还算在正常区间内。
只有阅读理解!邓老师痛心疾首地揪住了自己胸前的衣料:阅读理解这孩子扣的分太多了!
邓老师对着叶千盈的成绩抓心挠肝,一时之间也无可奈何。
因为一般来说,语文靠着死记硬背和熟悉题目规律,能达到的巅峰就是一百三十分。至于剩下的部分,就要靠学生自己的文学素养,以及平时的阅读积累。
而阅读又哪里是一朝一夕的事呢?特别是对于高中生来说,他们的每一分钟时间都像是金子一样珍贵。
所以邓老师也有些犹豫:他是叶千盈的班主任,除了语文一科以外,还要考虑这个孩子的整体成绩。总不能只顾着催她多读名著,增进对语文的理解,反而让她把对其他科目的学习给耽搁了。
一百三十分,对于一个理科优等生来说,已经可以了。
但是后来,还是发生了一件事,让邓老师悚然而惊,认为叶千盈不读书真的是不行的!
事情的起因,是因为邓老师在作文课上留了一篇记叙文。
自从叶千盈成绩明显上升以后,邓老师就一直留意着叶千盈。
这么观察了一阵,他就发现了:叶千盈真不愧是个理科生的料子。
她写议论文时鞭辟入里,层次分明清晰,思考由浅入深,又深入浅出。但凡是涉及到背诵的东西,比如说固定的语文知识点,只要是自己课堂上讲过一遍的东西,叶千盈就从来没做错过。
可是……千万别提她的记叙文。
那一天,在留了记叙文以后,批作业时翻到叶千盈作文本的邓老师双眼抽筋,心脏绞痛,不敢置信,只差一点就要满办公室翻找自己的降血压药。
他在第一时间把叶千盈叫来了自己的办公室,语气不稳地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能告诉老师,作文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开头吗?!”
说到这里时,邓老师拿着作文本的手腕都微微颤抖。
在翻开的作文本上,少女娟秀的字迹清晰俨然:
“据2019年国家统计局发布的GDP数据显示,我国有57%的人口正处于……
2002年,A国的一项调查研究发现,社会财富带来的相对剥夺感会使人们的幸福呈v字曲线……
以该理论为依,结合国家2019年经济调查报告可知,xx社区的居民恰好处于v曲线的最底端……”
邓老师:“???”
他不信邪地看了一眼作文标题,确认上面写的的确是《社区里的一张长椅》。
这他娘的……有引用有论据,你在给我写论文吗?而且看样子还是篇综述?
要是他没看错的话,右上角被涂抹掉的那个小黑点,确实是个角标的“[1]”吧?
叶千盈拿过自己的作文本看了一眼,也学着邓老师的样子,很沉重地叹了口气。
她上辈子是文科生不假,但是高一下学期没过多久,她就出国休养了。
后来她在国外的大学修读人类社会科学,这个科目同时涉及到政治、历史以及地理三大高考文科科目,所以叶千盈也始终以文科生自居。
但是较起真来,文科的“本家”语文,她确实是没扎好功底。
“咳,我回去再背几篇范文吧。”叶千盈轻轻一蹭自己的鼻尖,“太久不写叙述文了,有点忘记怎么写开头了。”
特别是本省高考卷通常不限制文体,作文的发散话题写起议论文来又方便,所以叶千盈一向是能议论就议论的。
眼前这篇,还是叶千盈重生以来,第一次被老师要求写记叙文,果然不幸露相。
要是邓老师给叶千盈一点时间准备,让她去图书馆里找几本满分作文选温习一下,看看正常记叙文要怎么开篇,那开头还不至于这么奇葩。
偏偏下午的作文课,邓老师一进来就要求所有同学都写记叙文,一堂课时间一人一篇,连个缓冲的机会都不给——十多年没有写过记叙文了,这谁扛得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