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叶慢条斯理的将纽扣系好,质地上乘的纽扣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他穿好西裤,下半身皮肉贴合,肌肉线条流畅紧绷。
满满的力量感。
刚刚散下去的热度又悄悄爬上了女孩的脸颊。
“一会有个视频会议。”他踏步走到床边,薄唇在她的额头轻轻碰了下,淡淡沉水香蹿入她的鼻间,“乖,你先睡。”
这不是第一次了,原氏在不少国家都有分公司,因时差原因,和海外分公司的交流会议时常安排在半夜。他在家的时间本就不多,结婚两年,她几乎都是一个人入睡一个人醒来,两人同时入眠的次数屈指可数。有时候第二天醒来,许星甚至不知道他昨夜是否回过房间。
她还浑身赤.裸,而他却已经衣冠楚楚,许星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她不是他的妻子,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取悦品一样,而他对她的唯一要求就是乖、不吵不闹。
她仰起细白的脖颈,乖巧的看着他,软声说:“好,结束早点回来休息。”
原叶没看出许星的小心思,LA分公司出了点事,他提前回来就是为了这事,那边的人已经等了他好一会儿了。
房间的门开了又关,许星往被子里缩了缩,空调开的有点低,四肢冰冰凉凉的,但她浑身酸疼,懒得调。他常睡的那头留了一盏微黄的灯,许星抬头,天花板上装了一面镜子。
床很大,她人小,躺下来只占了那么一小块地儿,灯光很暗,许星有点儿看不清镜子里自己的神色。
这面镜子是他们婚后一年原叶才让人来装的。
可能男人在这方面总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癖好,没装镜子以前,他最爱的地方是浴室,因为浴室有一面很大的梳妆镜。装了镜子以后,他最爱的地方是床上,他喜欢把她压在身下,或者兴致好的时候也会心血来潮让她在他身上。有时候男人在兴头上,还会捏着她的下巴,让她仰起脸看镜子里眼波流转,面色潮红的自己。
其实他们刚结婚那一年,两个人一直相敬如宾。那是他最忙的一年,那一年,原叶基本没回过家。每次回来也就是换个衣服又匆匆走了,她都很少见到他的面,更别说交流了。
还是今年情况慢慢好了些,虽然也还是常出差,但是至少一年中有一半的时间在B市了。
结婚第一年,原叶并没有碰她。主卧的这张大床,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躺了一整年。
直到有一次他半夜出差回来,累到衬衫也没脱就直接在次卧睡着了,许星不着.寸.缕的爬上了他的床。
她贴近他,不顾他浑身僵硬,看着他深不见底的黑眸,低声说,“我们已经结婚了。”
已经结婚了,我不再仅仅只是你邻家妹妹了,我是你的妻子。
她不知道原叶那时候想了些什么,但他一直抵在她肩膀上的手终究还是松了力道。
*
第二天清晨,许星醒过来的时候房间没有人,她偏头瞧了眼那半边床——整整齐齐,和她昨天入睡前一模一样,一点儿也瞧不出来他昨夜有没有回来。
床头的台灯熄灭了,他应该是回来睡过了。
许星下床,踩着地毯来到衣帽间,随手抓了件他的衬衣,套上下了楼。
原叶听见声响,抬头瞥了她一眼,“怎么穿我的衣服?”
他的嗓音无波无澜,许星脸热,她以为他已经走了,平常这个点他早就去公司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自然是她想怎么穿怎么穿,谁知道他今天竟还在家里。
原叶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桌上有早餐。”
她还没想好怎么答他,他就换了个话题,就好像是他就是随口问一句,压根没想要她回答一样,也丝毫不在意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桌上是一片烤吐司配了一个煎蛋,旁边还有一杯咖啡。
许星垂眸,她不爱喝咖啡,也不能吃煎蛋。
原叶站起身来,看了眼时间,问她:“晚上有个局,想去玩吗?”
许星抬头看他。
原叶说:“小五刚从英国回来,在禾烟坊窜了个局,你要没事过去玩玩。”
小五是原叶的表弟,比她大一岁,小时候常常来原家,许星和他也挺熟的,前几年去英国留学,看样子是学成归来了。
她轻声应了,“我没什么事。”
“那我晚上去接你。”
原叶戴上眼镜准备去公司,“一会吃完早餐让何叔送你去学校。”
他走后,许星看着这份早餐实在没什么吃下去的意愿,她走到窗边,今天倒是难得没有大太阳,是个阴天。
天边的乌云压城,估计一会有暴雨。
她知道原叶当初并不想娶她,他只是迫于无奈。原家和叶家住对门,都在湘水居,原叶和许星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两家人熟的仿若一家人。
原叶的母亲叶蓁从小就很喜欢她,小时候常常开玩笑说她就是原家的小女儿,后来大约是看出了她对原叶的情意,便改了口,开始想方设法的撮合她和原叶,但原叶并不乐意。
她本也没有强迫他的意思,但两年前,一场车祸,改变了这一切。
那一年她才刚满二十岁。
病床前,他垂眸,深黑的眼眸里是她看不懂的情绪,他问她:“愿意嫁给我吗?”
许星毫不犹豫的点了头。嫁给他是她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事情,她怎会拒绝。
他不顾叶蓁警告的眼神,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最后只问了一句:“就算我不喜欢你,你也愿意?”
她是怎么回答的?
她说,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我不后悔。
许星回头看了眼餐桌上已经凉透的早餐,突然想起自己当初的这句话。
不后悔吗?
*
大四其实已经没有课了,但学校给安排了一堆就业讲座,本来是去不去都可以,但许星在家里也没什么事,还不如出门。
虽然没出太阳,但是暴雨之前的天气闷热难受,让人透不过气来。
阶梯教室人又多,许星听了一会就难受地悄悄退了出去。
许星胃里翻滚着难受,童穗出来的时候正好瞧见她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样子。
童穗:“……星儿,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许星:“……”
许星喝了口她递过来的水,这才好受了点,“想啥呢?我晕车,教室里人多又不透气。”
童穗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许星缓了好一会儿,才好了点,但空荡的胃里阵阵收缩,搅的生疼。
出都出来了,许星说:“吃早餐去。”
“你怎么又不吃早餐?”
许星有胆囊炎,就是因为长期不吃早餐造成的,她见过许星胆囊炎发作疼起来的样子,满身是汗,简直是活受罪。
“你昨晚不是回家了么?你老公没给你做早餐?”
闻言,许星弯了弯唇角,原叶做早餐?恐怕这比让他谈下几个亿的合同还要困难。十指不沾阳春水,她都想象不到他站在厨房的样子。
“他忙。”
童穗看了她一眼,忙忙忙,许星每次提起她老公,总是一个字忙。同学四年了,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她老公长什么样子呢!
也不知道是哪个老男人把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给骗了去。
吃完早餐,许星才觉得胃里舒服了些。
回到宿舍,许星坐在凳子上画画,童穗扫了眼,“又在画?”
明明是个理科生,许星却像个艺术生似的,就爱涂涂画画,上专业课时都不知被老师抓过几回,但就是不改,也不知道在画些什么。
这四年光是宿舍里她的画册就已经有厚厚的好几本了。
“对这个感兴趣。”
当初大学选专业的时候,她明明对设计类更感兴趣,但她爸妈非要她选择经管类的。她明白父母的意思,但是设计她确实喜欢,这几年也没丢掉,课余时间自学了很多,陆陆续续也画了不少。
她的爱好没瞒着原叶,她也会时常带着画本回家画画,有时候累了睡着了画册就这么摊开放在书桌上。
但现在回想起来,他似乎从未正眼瞧过一眼。
*
晚上六点半,原叶过来接她。
闷了一天的雨终于下下来了,暴雨侵城。
许星打着伞往校门口走去,黑色宾利已经在等着了。
驾驶座车窗开了一半,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一支猩红的烟搭在车窗边沿,原叶正懒散的靠在驾驶座,手指指节有一搭没一搭的轻叩着车窗。
看到她,原叶掐灭了手中的烟,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许星小跑着过去,雨下的很大,路边的人无一不在慢走,担心鞋会沾湿,但原叶一对她招手,许星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着离他近些,更近些。
许星上了车,原叶扫了一眼她的鞋,“后面有双替换的女士鞋,先换了,一会让人送一双新的来。”
“哦。”许星往后看了眼,看到一双红色高跟鞋,看起来不是新的,也不是她的鞋码。
原叶扫了眼后视镜,淡声说:“上次送我妈回去,她留下的。”
许星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但这次却乖乖换上了。
过了一会儿,车子停下,原叶打了个电话让林骁送双鞋过来,他解开安全带,看她:“我记得你爱吃川菜。”
许星侧头,看见一家新开的餐馆,装修高档,外壁火红,是川菜馆的风格。
也就只有他了,许星想。
也就只有他,一句话能让她沉入海底窒息而亡,一句话又能让她仿若重获新生。
作者有话要说: 原总:老男人?????
☆、【03】
Chapter 03
方慧是地地道道南方人,一点儿辣也不能吃。许寒是北方人,虽然能吃辣,但接受程度也不高,全家就许星一个人嗜辣。
许寒和方慧是在有了许辰五年后意外有的许星,许星从小被娇惯着长大,五岁那年在海边不小心溺水,差点儿没救上来,从那以后,全家更是将许星捧在手心里,生怕磕着碰着。
而许星自小乖巧,这么些年,唯一做过的叛逆的事也只有两年前不顾许寒和方慧的反对执意要嫁给原叶。
服务员端上来一碗蘑菇汤,许星垂眸喝着。她虽然爱吃辣,但肠胃不好,饭前总爱先喝点汤垫垫。
“毕业论文的事忙完了吗?”原叶问。
“嗯。”
许星垂眸没有多说,答辩五月初就结束了,现在都快七月了,眼看着都快毕业典礼了,他才突然想起问两个月之前的事。
明明是住在一起每天都能见到的人,相互之间的交流却少的可怜,她不知道他每天在忙些什么,而她在做些什么,他好像也毫不关心。
就像这桌上的菜,一边鲜红一片,一边素色清淡。
泾渭分明。
原叶从来不碰辣椒,丁点儿也不行。
原叶本就是随口一问,见许星低头用餐,没有太多交流的意思,索性也就闭口不语了。
饭后,雨已经停了,许星跟在原叶身后往停车场走去。
上了车,许星刚坐定,腰间突然一紧,到了唇边的惊呼还没发出声,她就被原叶带到了怀里。
许星抬头,撞进了原叶那似笑非笑的眼眸里。
“怎么这么大了还容易被吓着?嗯?”
许星手抵着他的胸膛,脸颊微红,眼神往车外瞟了瞟,小声说,“......在外边呢。”
原叶用指腹无意识的摩挲着她的白皙的后颈,“自己的车,自己的人,抱抱怎么了?不让?”
许星咬唇,没说话。
他低头凑近,在她耳后轻嗅,嗓音有点儿哑,“用香水了?”
“......没,”他温热的吐息打在颈侧有些痒,许星微微偏了偏头,“新换了瓶沐浴露。”
“很好闻,适合你。”
甜甜腻腻,饱满多汁。
眼见着他的气息有下滑的趋势,许星连忙躲回了副驾驶,“......走吧,去晚了小五该等着了。”
到底顾忌着在外边儿,原叶没再逗她。车里安静下来,原叶打了左转方向灯,问:“在学校受委屈了?”
许星侧头看他。
原叶淡声道:“看你最近情绪不高。”
许星默了默,心里那些小情绪不知该怎么开口,最后只道:“我妈最近身体不太好。”
原叶嗯了一声,“下次抽空陪你回去看看。”
*
到了禾烟坊,林骁已经在等着了,原叶接过鞋递给许星让她换上。
许星下车看到林骁,和他打了声招呼,“林特助。”
“夫人。”
许星摸摸鼻子,刚和原叶结婚的那一年,原叶每每有事都是让林骁来处理,她见林骁的次数比见原叶还多,林骁每次见她都是板板正正的叫她“夫人”,明明已经听了那么多次了,但她还是觉得别扭。
原叶倒是没什么表情,若无其事的单手捞过许星纤细的腰肢,拥着她往电梯口走去。
侍者明显认出了原叶,连忙上前,替他们按好楼层按钮,“原总,叶少爷在十四层。”
这禾烟坊是最近几年突然兴起的地儿,据说老板背景很深,许星倒是曾听原叶提起过,好像是他朋友开的。
不过许星这还是第一次来。
走进包间,里边儿人不少,叶子远瞧见他们,上前笑道:“总算来啦,我还正想着给你打电话呢。”话音刚落,他偏头笑嘻嘻朝着许星喊道:“星星也来啦?”
许星笑笑,“小五长高了不少。”
叶子远在国外待了四年,这些年许星也很少见到他,今天陡然瞧见,都快有原叶高了。
原叶摘下鼻梁上的镜框,推了推越凑越近想要套近乎的人,“叫嫂子。”
叶子远笑:“我比星星还大一岁呢。”
原叶眸光扫过。
叶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