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卷心想:看吧,看吧,兜来兜去绕了好大一圈,总算是把真话说出来了。
跟他们白虎族的人说话,能活活累出病来。
纪恒站起身,衣襟上的花瓣飘落一地,“我这就回去传信。”
他转身就走。
小卷在他背后问:“联姻就联姻,为什么非指定要娶我?”小卷顿一顿,语调调侃,“喜欢我啊?”
纪恒停住了,没有回头,好像在选择措辞,斟酌了良久,最后终于说:“别以为宛丘上人人都喜欢你。娶个认识的,总比随便来一个的好。”
哈。
小卷立刻回怼他:“你想娶就娶?想得美。我们青鸾才不会嫁你。”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也不知听见没有。
不过却被小卷不幸而言中。
纪恒的信还没传回去,灵泽州就出了件大事。
被他点名的三十三姐,一知道父王真有联姻的意思,就连夜跟人跑了。
拐走她的是白泽王。
两个人一口气跑回去,白泽王大半夜让人把全境臣民都叫醒,张灯结彩举国同庆,办了大婚庆典,快刀斩乱麻把人娶了。
生米煮成熟饭,第二天一大早,白泽王携着新婚妻子,乖乖地来灵泽州给老丈人赔不是。
纪恒的信到的时候,这件事正闹得沸沸扬扬。
十七哥后来跟小卷说,父王收到信,十分踌躇。
他说,一听说要嫁到白虎族,连三十三性格那么好,都吓得和人私奔了,以小卷那种脾气,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所以最后言辞恳切地给白虎王写了封信,说联姻是件好事,大可一行,只是小卷年纪还太小,不急着办,两个孩子不是都在宛丘吗?正好先让他们培养感情。
联姻的事,就这么悬置在那里,不了了之。
当年联姻的事纪恒不能称心如意,现在炒CP的事,纪恒也还是不能称心如意。
小卷窝在他的办公室里,幸灾乐祸了一上午。
在他的办公桌旁,有个挺舒服的地方。
粉红色的单人扶手沙发又大又宽,铺着厚厚的粉色羊毛垫,前面是放脚的脚踏,旁边还有个装零食饮料的小柜子。
小卷一看颜色,就知道是以前迷糊时的自己用的。
看来那时也常常跟着纪恒来公司。
在他的大办公桌旁放了这么个安乐窝,好像跟着家长上班的小朋友。
小卷一上午都舒舒服服待在里面,一边玩手机一边哼歌,想到他怎么都炒不热的CP,心情愉快到不行。
纪恒在办公,却时不时看她一眼,终于忍不住,出声威胁。
“夏小卷,你高兴什么?你信不信,把我逼急了,我就把你拎到门口,压在外面Avant的牌子上亲,我就不信不上热搜。”
他这个人做事不择手段,这种事说不定还真干得出来。
小卷吐吐舌头,不哼歌了。
“你们要亲什么?”
聂长风来了。
“别忙着亲,纪恒,JOLI那边来敲,今晚的慈善晚宴你肯定会去吧?”
纪恒头也不抬,“去,我以前欠他们总编一个人情。”
聂长风吹了声口哨,“那我赶紧去找衣服。”
纪恒皱皱眉,“找什么衣服?那么多,随便拿一套穿不就完了?”
聂长风答:“当然不是给你找衣服,我小卷妹妹上次定的那条粉红色裙子她肯定不穿了,我得去弄件新的。”
下午,聂长风果然带了几条裙子过来了。
都是晚礼服,一条比一条漂亮。
聂长风还是有点遗憾:“时间太赶,只能凑合着穿这种,下次哥哥给你买高定。”
纪恒哼一声,“你买?”
聂长风并不吃他那套,“你是她假老公,我是她真经纪人,我买有什么问题?小卷,过来,试试。”
漂亮裙子没人不爱,小卷欢蹦乱跳地过去试衣服。
最后挑了一条浅银灰中带着点蓝的裙子,上面是平肩,下面裙摆的纱上缀着细钻,好像洒落一裙星光。
聂长风对着小卷研究,“头发不要盘起来,这样才有小仙子的感觉。”
小卷滴溜溜转了个圈,随口问纪恒:“好看吗?”
纪恒根本没看,“凑合。”
JOLI是家有名的时尚杂志,每年都会办慈善晚宴,晚宴上拍卖的善款全部捐赠慈善基金。
小卷和纪恒到时,已经有不少人了。
大家衣冠楚楚,在大批记者的包围中,小朋友排队上厕所一样,排着队去背板前拍照签名。
排队的人要么长着明星脸,要么长着张有钱的脸,彼此熟稔地打着招呼。
小卷悄悄问纪恒:“我也要去签我的名字吗?”
纪恒淡淡答:“否则呢?上去后我签名,你在旁边打个分?”
轮到纪恒,闪光灯闪得人眼花,纪恒随手握住小卷的手。
大概是怕她逃跑。
上去后,在背板前等记者拍完照,纪恒才把小卷放开,让她先签。
签就签,谁怕谁。
小卷毫不客气地在显眼的地方龙飞凤舞了夏小卷三个字。
纪恒看一眼,接过笔,在夏小卷三个字上面签了纪恒两个字,端端正正压在她头上。
这也要压人一头?
他以为有这么多人看着,这么多镜头对着,她就会乖乖地被他压在下面?
呵。
小卷拿过笔,不动声色地刷刷两笔把刚刚签的划掉,在纪恒两个字上面再压上个夏小卷。
全场:“……”
小卷挑衅地看着纪恒:有种你也划了再签一遍?今天咱俩就站在这儿不下去了。
纪恒并没有,他被压了,好像还挺愉快,把她的笔还了,找到小卷的手,和她十指相扣,把她拖下台。
小卷心想:下次有经验了,一定要让这家伙先签。
晚宴上,小卷就坐在纪恒旁边。
台上轮流上来一个又一个小卷完全不认识的人,唠唠叨叨个不停,好不容易才可以吃饭。
纪恒一直在和人应酬。
小卷旁边坐着个老牌影星姐姐,当年很红过,是很多人的童年女神,居然亲切随和,和小卷两个边聊边吃,倒不寂寞。
酒不错,菜也不错。
小卷悄悄捅捅纪恒,“我去一下洗手间。”
“我陪你。”纪恒拿掉膝上的餐巾站起来。
小学生吗上厕所还要人陪。
小卷拒绝,“没关系,才九点多,我一会儿就回来。”
洗手间就在宴会大厅外面,小卷一进女洗手间,就笑出来了。
姑娘们在外面漂漂亮亮矜持优雅,进隔间时,却全都豪迈地把长礼服的裙摆高高地捞起来抱着。
还有助理帮忙捧着裙摆跟进去的,门都关不上,只好堵在门口。
有个姐姐没带助理,干脆把裙子下摆在腰上打了个结,往里裸奔。
小卷有样学样,也把软纱的裙摆结结实实打了个结。
等小卷从洗手间出来时,就发现问题了,裙摆上好大一片皱褶,怎么捋都捋不平。
小卷只顾低着头捋裙摆,完全没注意前面,一头撞在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身上。
对方火速扶住小卷,“你没事吧?”
声音温柔悦耳。
小卷抬起头,撞进一双狭长的狐狸眼里。
紧紧的双眼皮,眼尾梢儿上微微挑起,明明是个男人,眼盖上却像画过眼影一样,天然地泛着点红。
天生含情脉脉,看谁都像马上要表白。
“没事。不好意思我没看路。”小卷赶紧退后一步。
那人笑笑,放开小卷,“没关系。”
小卷回到宴会厅,在纪恒旁边坐下,忍不住八卦,放低声音:“纪恒,我刚才碰到一只狐狸。”
“狐狸?”纪恒没懂。
“真狐狸,狐狸精。”小卷说,“我们鸟天生能闻出狐狸味来,他一碰我我就知道了。”
第27章
纪恒皱皱眉,“碰你?”
小卷的注意力已经被别的东西吸引了:桌上多了一本精美的拍卖图册。
小卷兴致勃勃地翻开, 一页页打量。
纪恒靠过来, 问:“想要什么?挑一样吧, 既然来了, 一定要拍点东西给他们捧场。”
小卷翻了一遍。里面赞助商的珠宝为多,也有摆件和字画, 还有限量的艺术品礼盒,小卷挑了副造型趣怪的彩宝耳环。
竞拍的时候,纪恒把自己的牌子递给小卷,指挥她, “等耳环上来时, 只要有别人举牌, 你就举一下。”
小卷并不太懂是什么意思,反正总而言之, 举就对了。
等拍卖师让人把耳环摆上来的时候,小卷立刻先举起牌子晃了晃。
拍卖师笑了:“我感受到那边那位漂亮女士想要这幅耳环的急切心情了, 容我先花几分钟,简单介绍一下,我们再开始。”
大家都笑了, 纷纷回头看向小卷。
纪恒忍不住也转头看小卷。
在众人的目光中,小卷一点也不在乎,眼睛一弯,一只手肘懒洋洋撑在桌子上,用手里的牌子对拍卖师招财猫一样招了两下。
不知道是在用牌子点点头, 说“嗯嗯,我知道了”,还是在向她心仪的那副耳环招手。
年轻的拍卖师立刻红了脸,低头去看资料卡。
纪恒心想,几千年了,她一点都没变,还是宛丘上那副皮得让人头疼的样子。
拍卖师啰嗦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真的开始拍了。
耳环是赞助商赞助的,虽然是好牌子,不过是量产的大路货,撞色的彩宝加碎钻,起价五万,基本就是市价。
小卷按照纪恒的嘱咐,有人举,她就举。
开始时每次加一千,后来变成加两千、五千、一万。
终于把所有人都成功干掉了。
拍卖师露出虎牙,遥遥地对小卷笑笑:“十五万,还有哪位感兴趣的没有?”
没人再出声。
就在拍卖师去摸锤子,小卷以为耳环已经是囊中之物时,几桌之外,有个人把牌子举起来。
小卷向那边看过去。
遥遥的,那人也回头在看她,一双狐狸眼弯弯的。
“十八万。”他说。
他主动报了个价,还一下多了三万,拍卖师立刻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小卷。
小卷举了举手里的牌子。
“十九万。”拍卖师松了一口气,好像也希望小卷能拿到耳环。
那男人却没有放弃的意思,又举起牌子。
“臭狐狸。”小卷低声说。
纪恒听见了,问:“刚才碰你的就是他?”
“没错。你认识?”
“认识,不熟。”纪恒伸手拿过小卷手里的牌子,举了举,自己报了个价,“四十万。”
一口气翻了倍。
所有人都看向纪恒。
狐狸眼也瞟过来,举举牌子,也主动报价:“五十万。”
拍卖师掩饰不住惊讶的表情,把加价幅度提到十万。
小卷隔壁的影星姐姐好心地侧身过来。
“小卷,那副耳环外面定价六万多,想要就去店里买好了,你和纪恒不用跟他较劲。”
“那人是谁啊?”小卷悄悄打听。
“你不认识他啊?他叫秦轻,是驰达传媒的二公子,有时候高兴了也演点戏,算是玩票。”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纪恒正在和秦轻十万十万地加价,已经加到一百二十万了。
纪恒加得眼都不眨,那个秦轻也跟得极快,两个人的钱都像是大风刮来的。
小卷支着头看热闹,完全没有劝劝纪恒的意思。
让纪恒自动认输不和人争?别闹了,怎么可能,那是纪恒。
两个人一口气加到两百六十万,秦轻终于不再举牌了,对纪恒微笑了一下,客气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拍卖师也松了口气,重重地落了锤。
拍来的耳环当场就被礼仪小姐送到小卷面前。
小卷打开盒子,用指尖拎起耳环,晃了晃。
小钻镶成的圆环在灯光下闪啊闪,一串撞色的彩色宝石还挺可爱。
“还不错。”小卷评价,“就是害你多出了不少。”
纪恒不太在意:“本来就是给慈善组织义卖募捐,多点没什么,你就当是捐款送耳环。带上吧。”
小卷摸索了一会儿耳洞,没穿过去。
“我来。”
纪恒倾身过来,接过耳环,轻轻捏住小卷的耳垂,拉了一下。
“就这样穿过去?”他问,气息拂过小卷的耳畔。
“是,然后扣好。”小卷装镇定。
他把一边的耳环带好,打量了一下,又捏住小卷的另一边耳垂,在耳洞上轻轻捻了捻。
一阵酥麻自上而下。
纪恒随口说:“两边的耳洞不太对称。我记得你十六那年,有天说要给我惊喜,原来是打了耳洞。刚打好就非要换耳环给我看,结果把耳垂都弄出血了。”
小卷笑了一声,“你当时肯定说‘很难看’,对不对?”
纪恒微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两个人姿势太过亲昵,小卷催促他,“快点,你还戴不戴了?”
“你急什么?再催我直接戳一个洞穿过去。”
纪恒一边威胁着她,一边把另一只耳环的针小心地穿过去,扣好。
他松开手指,耳垂上的酥麻居然还在,小卷的半边脸颊都跟着怪怪的,不太自在。
小卷心想:幸好人只长两个耳垂,戴两只耳环,谢天谢地。
下一款拍品是和这副耳环配套的彩宝项链,好几个颜色的宝石杂在一起,设计繁琐,起拍价十七万,小卷不太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