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念猜想这个小女孩大概就是过来解救关铭的,不过关铭面上依然表现得有些无奈似的,起身对着众人说道:“那我先下去了,你们慢用。”
说完抱起小女孩离开了包间,施念一直提着的心才总算稍稍落定。
身旁关妈说道:“我家老三啊,喜欢孩子,对一群侄子侄女儿都疼得很,就是自己不肯要。”
施念婆婆接道:“这种事急不来。”
施念垂下眼帘,搅动着碗里的羹汤,仿佛也搅乱了自己。
吃完饭后,施念婆婆和西城那边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太太到楼上搓麻将了,施念公公那些长一辈的人开车去附近度假村打高尔夫钓鱼,听说那个度假村是关铭的产业,施念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跟着去了,吃过饭就没瞧见他的身影。
她和东城这边三个堂姐妹坐在前院晒太阳,施念和她们不太熟,加上她没了丈夫,身份又比较特殊,几个富家女也不大知道怎么跟她相处,她坐在那看她们聊天吃茶,不尴不尬的,索性到院子里逛逛,丁玲依然寸步不离。
她第一次来西城老宅,庭院建得像公园一样,蜿蜿蜒蜒地走不到头,偶尔碰到几个佣人带孩子玩雪,施念来了兴致也帮他们搓雪球,其实她也认不得这些孩子到底是东城的孩子还是西城的孩子,她自己家里亲戚少,自从她爸走后因为房子的事情,闹得基本都不来往了,她都不知道在这样的大家族里,这么多人是怎么能分清谁家对谁家的。
玩了一会手虽然冻僵了,身子倒是热的,面前小男孩过来帮她忙,说要和她一起把大雪球搬到雪人身子上。
两人正搬着,小男孩突然松了手喊道:“沧海哥哥。”
猛然失了一边力道的雪球掉在地上砸得施念一裤子一脚的雪。
关沧海走过来拍了拍小男孩的头:“看看你干的好事。”
小男孩歉疚地朝施念眨了下眼,施念蹲下身掸着雪:“没关系。”
关沧海把小男孩提起来转了圈甩着玩,小男孩咯咯直笑,这下施念基本确定这几个是西城关家的孩子了。
关沧海把孩子放下后,转头对施念说:“找你一圈了。”
施念有些诧异:“找我?有事吗?”
关沧海瞄了眼不远处的丁玲,压低嗓子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说:“某人叫我来寻你,喊你去后楼玩。”
这个“某人”让施念的眼神没来由地紧了下,她瞥了眼不远处西城的佣人,往前走去,关沧海也跟了上去。
一直走到没人的地方,施念才对一直跟着的丁玲说:“我跟他聊两句。”
丁玲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又碍于关沧海的身份不好开口,只能退了几步走到另一边,眼神倒是没有离开过他们两人,东城的人胆子再大也不会明目张胆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丁玲是怕了这些西城的少爷们了,万万不敢再马虎大意的。
直到丁玲走开后,施念才对关沧海说:“你跟他讲我不去。”
关沧海眼神疑乎地在她脸上绕了一圈,问道:“干嘛不去?跟小孩在外面挨冻啊?不无聊吗?”
“那也比做送上门的人质强。”施念到底心里有气的,话也就脱口而出了,她不信关沧海不知道关铭当初的用意,两人等于合着伙隐瞒她。
关沧海摸了下鼻子,笑了笑:“搞了半天你在生他这个气啊?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
关沧海干咳了一声,他还以为施念知道加州之恋的男主角是关铭,气他是负心汉来着,没想到是这次谈判上的事。
关沧海语重心长地跟她说:“你要是因为这个生气,那你还真生错了,你站在关铭的角度看,他要真想主导这次合作,最便捷的方法难道不是拿到你手上握着的信息,摸清东城的底牌直接出手吗?还需要劳师动众地把你请上船?
但他没有这样做,为什么?你自己想想。
他要这样做了,他是省事了,你就倒霉了,东城人能饶过你吗?
现在说起来好像是拿你要挟东城了,扪心自问,在船上的时候关铭对你差了吗?把你关起来当人质对待了吗?”
话是这样说,但关铭到底利用了她,这是无法争辩的事实。
关沧海瞥了眼远处的丁玲,悄声对她说:“小叔这个人做任何事情都有他的考量,他要权衡利弊的东西多了去了,多少人指望他吃饭,多少生意因为他的一个决定就能被改变,你知道他脑子里成天得装多少东西吗?
他如今的成就连上面那些老东西都得向他低头,他能走到今天绝非靠什么君子之道,有些手腕虽然外面人颇有议论,可生意场上你跟人掏心掏肺,别人未必会拿真心对你,有些情况下只有这样才能成事。
但他不管做什么起码不会害你,相反,他还在尽可能地保全你,你心里很清楚。
在船上的时候,其实他完全可以把你的活动限制在套房内,但他为了给你解闷,不惜劳师动众地安排面具趴,给你找来各种珍奇食材尝鲜,甚至还冒险把你带下了船,我说白了,他现在走上坡路,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生怕找不到他的错处呢。
要只是考虑生意,他何必给自己找事?
这次回来,听说他老子气得不轻,直接家法伺候了。”
施念的心颤了下,神色僵住:“他爸对他动手了?”
“我怎么知道,他老子那脾气动手也正常,话说回来,就是真怎么样了关铭也不会说,还不是硬扛下了。
反正我知道的是他老子借机跟他谈了个条件,至于是什么关铭不肯说。”
施念垂下目光,鼻尖泛红,说到底是她先找他的,最后她玩了几天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他把所有罪责抗了下来。
纵使之前有再多怨念,再多委屈,再多难过,在这一刻,听说关铭回去挨了他父亲的惩罚后,施念的心的确软了几分。
关沧海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开口道:“现在能去了吗?难得有机会见上,待会晚了老头子们又要回来了。”
施念嗅了下鼻子:“后楼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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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问了朋友他们是不是也这样,发现大家都能看见,那我这是...人品问题?还能随机bug的?告诉我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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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更)
跟着关沧海后面绕了半天, 施念才发现穿过宅子后院有个建造挺复古的小楼,外观看上去有些民国时期中西参半的味道。
丁玲不太放心地叫住关沧海:“沧海少爷,我们关太要么就不去了吧,走远了待会大太太找人找不到。”
关沧海回头睨着她, 眼神里带着一丝轻蔑:“怎么?怕我们西城人绑架你家小关太啊?”
丁玲脸色一变:“我不是这个意思。”
关沧海步步紧逼:“那是什么意思?”
丁玲张了张口还没说话, 关沧海直接截断她:“这个楼里又不是光我们西城的人, 你们东城不少人也在, 我们还能堂而皇之地把你家小关太弄丢了?”
这话一出堵得丁玲半句话也说不出口, 关沧海冷撇了她一眼, 带着施念进去了, 丁玲只好跟在后面。
让施念讶异的是, 楼里跟楼外完全是两个样子, 里面是全现代化的设施, 或者说完全年轻化的布置。
一楼放了好多台高端的游戏机,VR体感设备, 还有篮球机等等,二楼是私家影院, 还有露天的观景台, 无边泳池,温泉假山,外面就是湖光山色。
怪不得施念吃过饭就没怎么见到同辈的人,敢情全都窝在这里玩了,这楼里的所有设施都太妙了,完全就是个成人游乐场。
关沧海悄声对她说:“这边是我们的大本营,我和关铭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上学那会一犯错了就逃到这里窝个几天,他爷爷, 也就是我太爷爷会罩着我们。”
施念虽然没有参与过他们那段荒唐的青春,但都能想象一帮半大的少年风风火火的样子。
一直跟随关沧海走到三楼,人还没进房间就听见笑闹声一阵一阵的,真如丁玲所说,这热闹劲头堪比过年了。
施念刚进去就看见两个台球桌,都有人在打,屋里坐满了人,东城这里几个有头有脸的关少也在,见关沧海回来了,有人高吼一句:“去哪了沧海?找你半天。”
然后众人便看见关沧海身后的施念,气氛瞬间默了一秒,无论东城还是西城的这些少爷千金对施念都不太熟,只知道是关远峥的遗孀,有的跟她点下头算是打了招呼,大多数瞥一眼又各干各的了。
彼时,施念才看见关铭,坐在一堆西城关家人中间,她进去的时候,正好有人在跟他说话,他脸上有笑,听见旁边人喊关沧海,视线也移到了门口,落在施念脸上,面上笑意未散,那副肆意随性的模样施念很少见,到底是在自己家,他身上没了对待外人时的彬彬有礼,反而整个人更加松弛。
然后她便发现一件十分尴尬的事,两个桌球台,东城和西城人各占了一个,自然两波人各坐了一边,她虽然是跟着关沧海过来的,但作为东城长房的人,她跑去西城那边坐着显然不太合适。
可她侧头瞥了眼东城那里的人,各个脸上挂着淡漠的神情,没有人招呼她过去,于是她该坐哪成了难题。
犹豫了一瞬,她还是抬脚往东城的方向走去,此时,关远峥的堂弟关远峻开了句口,对丁玲说道:“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施念在关远峻说出这句话时,走向东城的脚步就停了下来,她和这个关远峻其实有过一些不愉快,是在关远峥去世后的第四个月,东城的一个女儿办酒,那天关远峻喝大了,当着很多同辈人的面指着施念要她写一幅字,还点名内容要《史记周本纪》中王氏出塞那段。
他话说出口后,一室人都安静了,那段的内容是“王氏出塞假和亲,美人施计是精髓。从此西人懒东进,祸水西引顶边陲。”
施念自从嫁进关家向来柔顺低调,当如此赤.裸的羞辱甩在她脸上时,她头一次当着关家那些人的面回绝了关远峻,不卑不亢地丢下句“城西不斗少年鸡”。
那句话让关远峻大怒,但他的怒气还没有发泄在施念身上,就被后来赶到的关家长辈压了下去,那次以后听说关远峻被关家长辈轮番约谈了,后来虽然不至于跟施念赔礼道歉,但也没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施念也是私下听丁玲说,原先关远峥在世时,家里什么事情都以他为中心,自然是有些资源倾斜的,关远峻一直心存芥蒂,所以那天突然为难施念也不是平白无故,多少有些落进下石。
因此施念对关远峥的这个二弟印象并不好,此时他虽然只是一句轻飘飘的话,但明眼人都能听出话中对丁玲的责备,和对施念的不欢迎。
尽管施念的身份是长房的人,但长房会让她进门的目的东城人心里都有杆称,她背后没权没势,其他几个叔叔家的孩子都没把她放在眼里,这里都是关家自己人聚在这,施念在他们眼中始终像个外人,显然带施念过来让关远峻那帮东城人感觉不太舒服。
丁玲当然明白关远峻话中的意思,只不过她到底是大房的人,虽然对施念不见得忠心,但也是向着她的,奈何自己只是个下人,无法出言顶撞二少爷。
倒是另一边,关铭脸上的笑意渐渐散了,挑起眼皮看了过去,西城的人见小叔不说话了,也逐渐停止了哄闹,纷纷回头张望。
关铭黑沉的目光瞥向关沧海,关沧海立马会意,回过头就说道:“我们这不才和东城谈成一项合作嘛,请小关太过来做客,一家人怎么还说起两家话来了?”
说完关沧海直接将一个十几岁的半大男孩拎了起来,空出一个位置对施念说:“小关太,请。”
施念刚才还在想坐哪合适,现下倒是不用想了,就是东城那边空位多,她也实在不想过去了。
倒是彼时,西城人个个都睁着眼睛好奇地打量她,原本喧闹的气氛因为她走来的缘故,突然安静下来,让施念觉得十分不自然,她过去后,有些尴尬地扯起个笑,让她没想到的是,下一秒,周围几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都凑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我看过你照片,你真人比网上好看,我叫关瑾澜。”
“我是关瑾玥,呀!你袖子怎么潮了?”
施念都没注意,刚才玩雪把袖子弄湿了。
旁边又有人给她递纸巾,又有人问她喝点什么?
施念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懵了,她下意识抬头去看关铭,关铭坐在最里面,没穿大衣,就着了件黑色高领衫,眼里有笑,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她,目光直截了当。
施念心头忽然一热,周围这些都是关铭的家人,和他连着血骨的亲人,他虽然没有说一句话,可他的家人都在对她嘘寒问暖,这种感觉让施念自从踏进这里就悬着的心脏一点点找到了落脚点。
她顺着他们的话坐在最边上,看见他们在玩炸.金花,一圈人围着一个小桌子,上面有纸牌和筹码。
关瑾玥见她眼神落向小桌,回头问她:“你玩吗?我让你。”
施念摇摇头:“没事,我看看。”
丁玲见这个小姑娘可能才十几岁,也坐在牌桌边上,旁边还有三十左右的男人,这要是放在东城早被长辈们训了,她有些诧异地问:“你也能上牌桌啊?”
关瑾玥笑弯了眼:“你们东城是不是规矩特多啊?在我小叔这里可没那么多规矩,我十岁过来玩小叔就教我们看牌了,我是小叔亲授的牌技,可不比他们差。”
她口中的小叔自然是坐在最里面一派悠然的关铭,丁玲有些诧异地瞧了眼那位西城少东家,都说他是西城这一代人中的翘楚,至今没有成为西城的接班人,无非就是因为行事乖张,不喜欢按套路出牌,让老一辈的关家人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