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躲招过于紧迫,他落地时,朝后踉跄了段距离。
他没有停顿,上前便道:“她不喜欢你。”
她不喜欢你……
唐离听到这话,眸中透出慎人的杀意。
他眯眼:“这由不得你说了算。”
他一手仍固执地搂着柳织织,一手再次朝薛雁南出手,预判到他会出招的薛雁南如流星般跃起,持剑由顶上刺他。
柳织织怕被薛雁南的剑误伤,想趁机推开唐离。
却根本推不开这个疯子。
不对,是两个疯子,两个忽然打起来的疯子。
薛雁南不愧是男主,在唐离单手的情况下,竟也能与其交手。
虽然颇为吃力,却数招不落败。
但看起来总是很惊险。
反观强大的唐离,哪怕身体情况不好,应付仍旧自如。
柳织织本就信不过薛雁南的剑,何况处在唐离怀中的她,就算想躲也不能躲,便免不得让她觉得危险。
她便斥道:“你们够了!”
真是不让人清净。
见没人理她,她便又试着运用法力,未想忽然成功把紧搂她不放的唐离弹了出去,狠狠摔在地上。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威力,唐离马上吐了口血。
外伤加内伤,他一时无力爬起。
这时薛雁南逮到机会,便又迅速抬剑朝唐离刺去,柳织织及时见到,下意识立即朝薛雁南出手。
薛雁南被击得落地踉跄后退,亦吐了血。
眨眼的功夫,两人都被柳织织重伤。
唐离的情况尤其惨烈。
他捂着胸艰难地爬起身,死撑之下,他的眼睛泛出红色,尤其在他的目光落到柳织织身上时,透着份骇人。
他盯着她,又吃力地一步步朝她靠近。
真是疯子!
柳织织马上过去躲在不知何时站到亭边的许遥风身后。
她绝情地说道:“你们都赶紧走,就算要喜欢,我也不会喜欢你们,我师父要颜有颜,还是仙,我就算喜欢,也喜欢他。”
虽然她只是故意这么说,但师父确实是最好的。
最重要的是,人家正常。
不会伤害她。
她估摸着,如果她有心,最容易喜欢上他吧!
她的话,令唐离止住步伐,他神情大变,厉色道:“你再说一遍!”
这话对他的刺激,可想而知。
几乎夺了他半条命的伤,也挡不住他的气势,脸上没有血色的他,看起来尤其恐怖,像森森的鬼。
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
柳织织不认为唐离能拿她师父如何,这可是人与仙的区别。
实力悬殊,无法估量。
她实在不想一直被纠.缠着,她只想逍遥快活,便越发绝情地说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连我都打不过,还拿什么跟我师父斗?我以前不喜欢你,以后更不喜欢你,你没有资格。”
唐离咬牙:“柳织织……”
他不怕身上的痛,只承.受不住心上的疼。
他的身子似有颤意。
柳织织又补了两个字:“你滚!”
她盼着他死心。
但他显然没有死心的意思,就算承.受着万箭穿心的疼,他也不会死心。
他瞪着猩红的眼,大步朝她走去。
柳织织见了,便抓住许遥风的胳膊,法力的运用下,她带着在这个世界,她唯一愿意作伴的许遥风消失。
唐离迅速过去,却抓了个空。
他睁大眼在原地转了个圈,摇摇欲坠。
他握紧着拳头,嘴角的血再也无法控制地不断滴落。
他森冷地笑。
他不会放手,一起毁灭也不会放手。
而柳织织带着许遥风,再次由她意料不到的地方落地,因着她急于摆脱差点抓住她的唐离,便在落地时险些摔倒。
好在被许遥风扶住。
她看了眼许遥风,便欲打量周遭,未想抬眸看到戚若瑶正站于她前方不远处,戚若瑶的身侧跟着素缘。
主仆俩瞧着忽然出现的师徒,显然被惊住。
柳织织稍稍怔了下,便将冷冷清清的周遭看了看,发现他们恰好是落在太子府所在的大道上。
她的运气依旧精准。
但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好忌讳的,便没多看戚若瑶一眼,只拉着许遥风的衣袖,越过主仆俩离去。
随着擦肩而过,戚若瑶转身。
这东西居然真活着。
她哪里能瞧不出如今的柳织织是真的越发能耐了,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比以前还要目中无人。
据江湖中人传,这东西已会法术?
那这瞧着极为出色,俊美清冷,有道骨仙风之气度的白衣男子,就是传言中,带走柳织织的仙?
看起来果然不一般。
柳织织的法术,是他教的?
戚若瑶本就恨柳织织恨得入骨,哪里承.受得住对方的气运。
她消瘦许多的脸上,满是妒恨。
柳织织何其好运,不仅自己变强,身边还有仙作伴。
明明该是被除掉的妖,却有如此待遇。
那她呢?
只能忍气吞声?
她握紧拳头,看着那师徒俩渐行渐远后,做不到忍耐的她,忽然咬牙吩咐素缘:“将柳织织在都城的消息散布出去。”
素缘闻言,面露迟疑。
她怕他们根本得罪不起如今的柳织织。
那不仅是妖,身边还有仙。
人怎么能与之斗?
素缘无疑是害怕的,她正欲说什么,但在姑娘投过来的目光下,不得不僵硬地应道:“是!”
第067章
湫渠镇边, 离开许遥风家的唐离和薛雁南,正在大路上缓行着。
唐离在前,薛雁南在后,两人无话。
唐离的伤虽比薛雁南重得多, 但作为非常人的他, 在吃过自己的药后稍稍调息了会, 并不会比薛雁南更狼狈。
他虽仍脸上无血色, 步伐还挺稳。
只是他神情绷紧, 其中心情, 只有他自己知道。
薛雁南垂着头, 不知在思些什么。
唐离忽然止步呼了口气, 正欲施用轻功离去, 又顿住, 他抬眸,便见到对面有许多江湖人快步跃来。
薛雁南也看到这一幕。
只是瞬间, 他们便被团团围住,包括紧随的吴意。
吴意马上抽出剑, 严阵以待。
这次所来之人的首领, 是另一门派的长老,银发银须,年纪颇大,人称雾先生,他的背景似乎颇为复杂。
雾先生由人群后走出,目光首先落在唐离身上。
唐离神色不惊,宛若面对的只是群蝼蚁。
他凉凉地扫过众人。
雾先生的老脸上是憎恨,憎恨唐离融毁他们的镇派之宝,也憎恨唐离滥杀了他们江湖中许多同僚。
这都是血海深仇!
他将唐离打量一番, 便愤怒道:“唐离,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唐离身受重伤,算是天助。
雾先生再看了看身为朝廷重将,却帮着唐离,做出助纣为虐之事的薛雁南,果断下令:“动手,都别放过!”
替天.行道,是他们正派的职责。
“杀!”
所来的几个门派都气势汹汹地朝唐离他们攻去,虽人多得颇为杂乱,其出手方式却是有条不紊。
他们分批行事,誓要取唐离项上人头。
当然也不会放过薛雁南。
薛雁南抽出剑,和吴意也在应付。
刹那间刀光剑影。
在唐离看来,蝼蚁便是蝼蚁,纵然他身上的伤重得他连走路都缓慢,但他的命也轮不到这些人拿。
只要他有一口气在,便谁都没法杀他。
仍然威力巨大的两招下去,数人死在他的手上,他的喉间又有压制不住的血在上涌,嘴角溢出鲜红。
他并不恋战,何况是这种时候。
又一招下去,找到机会的他果断倏地转身跃起,他抬掌一推,那些攻向薛雁南的人死的死伤的伤。
在薛雁南愣神间,他已落到其身侧继续出手。
看起来,他似乎在帮对方。
但下一瞬,他以薛雁南无法反应的速度捏住其手腕,随之一使力,骨节碎裂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薛雁南握剑的力道下意识微松。
他的脸陡地更白。
没有任何停顿的余地,唐离一气呵成地夺了薛雁南的剑。
吴意大惊:“世子!”
与此同时,唐离利落迅速地用剑扫开眼见着就要伤到他的人,随即跃起,施用他那出神入化的轻功飞开。
被捏断手腕的薛雁南,立即徒手应对攻击。
但唐离给他的小插曲,让几乎只有一手可用的他应对不够及时,他没来得及转身,一把剑刺中他的身体。
吴意跳过来帮忙,不由怒吼:“唐离!”
唐离落在一棵不近不远的树上,目睹着薛雁南的狼狈,他冰冷地勾起嘴角,道了声:“薛世子本就该死。”
肖想柳织织的人,都该死。
话罢,他在其他人靠近之前,飞离而去。
眨眼间,便不见他的身影。
大部分人追着唐离而去,伤上加伤的薛雁南夺了敌人的一把刀,惨白着一张脸,凝神艰难地应付着剩下的人。
渐渐地,吴意也难免落伤。
主仆俩所面临的危险,难以估量。
至于唐离,在甩开身后的追赶后,便落地踉跄地捂胸吐了一大口血,难以支撑的他,倚着一棵树无力地瘫坐下。
他喘着气,情况明显比薛雁南还要糟糕。
他闭上眼抿了下寡白的唇,便抬手运功疗起伤。
柳织织给他的那一下,最为致命。
何况是经历过后面的种种强撑,他背后的血已哗哗地流。
血已爬满他整个背部。
过去许久,他才暂时又有力气活动,便扶着树爬起身,仍不怕死的运起轻功飞起,朝惜风楼最近的据点去。
途中,他几次差点由空中落下。
磕磕碰碰的路途后,他到据点时,已是近午时。
他落地便不由咳了咳,眼前阵阵发黑。
他吞了吞喉间的血。
白潜玉踏出门槛看到他不过找了柳织织一趟,伤势便又重了大半,脸色免不得沉下:“你真是不要命。”
要命?
唐离惨淡无力地笑了。
若没了柳织织,他要命干什么?
他的喉结又滚了滚,压下那股血腥味后,道:“找柳织织。”
他现在只要柳织织。
白潜玉拿唐离毫无办法,与这种偏执的人根本没法讲道理,他叉腰气得笑了笑,只能道:“你去休息,我给你找。”
他早知这厮肯定会再出事,故意在此候着呢!
能找就好,唐离捂着胸,步伐颤颤地迈过门槛往里走。
期间他差点摔倒。
白潜玉转身,就看到唐离背上的血,满满当当的,看不到一块空隙。
简直刺目得眼疼。
白潜玉眯了眯眼,又气得笑了笑。
他忍了忍怒,先是吩咐了人好生照顾唐离,便亲自去着手调查柳织织,那个该死的女人的行踪。
他的线索网,可谓天下第一。
当日晚上,他得知柳织织与许遥风一道待在都城。
本来为了让唐离好生养养伤,他打算先隐瞒着,未想听闻柳织织的消息后,他刚转身就见到唐离正步来。
不过休息半日,能活动的唐离,又开始不省心。
他靠近便问:“她在哪里?”
哪怕休息过,他说起话来,明显仍是难以提气的。
他盯着白潜玉的目光,却是有力。
白潜玉一时沉默,正打算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唐离拉大声音,又咄咄地问了声:“她在哪里?”
这刨根问底的架势,显然不好应付。
白潜玉被弄得颇烦,只能没好气地说道:“她在都城,你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有能力赶过去?”
不愧是妖,来来去去的,凡人无法比。
他们根本无法追。
但白潜玉的话刚落下,唐离倏地出声:“备马。”
白潜玉欲劝:“你……”
唐离打断他:“备马!”
白潜玉烦躁地一脚踢开面前的石子,只能吩咐人去备两匹马,唐离得到马,便立即快马加鞭地往都城赶。
白潜玉怕唐离出事,骑马紧随着相护。
次日早上。
都城。
柳织织和许遥风,正待于一家客栈的大堂内用早餐。
因着两人的相貌出色,也因着传言中的一仙一妖就在城内,来来去去的人,便总把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不少人觉得,他们的形象很像那一仙一妖。
但没人敢说什么。
两人食罢早餐,结了账踏出客栈。
外面的传言,他们亦是知道的,也从未放心上过。
毕竟,没人抓得住他们。
行走间,柳织织又有反胃的感觉,便赶紧去到路边的一棵树边呕起。
她发现,自从开始起反应后,她吐得越来越频繁。
还真是颇为辛苦。
正是她还在吐时,忽闻密集的脚步声极有节奏地靠近,她立即转头,便看到一群官兵将她和许遥风围住。
官兵让开道,景初骑着马靠近。
柳织织见势,便接过许遥风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水囊,快速地漱了漱口,洗去嘴里让她不爽的异味。
她下意识朝师父靠了靠。
来者似乎并无不善,景初下了马,过来毕恭毕敬地朝他们行礼:“在下见过两位仙人,无意打扰。”
屁的无意打扰,这就是在打扰。
柳织织暗暗吐槽。
景初说着话,目光却一直来回落在柳织织和许遥风身上,几乎眼睛不眨,足够证明他对他们究竟有多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