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愿小口品酒,慢悠悠地说:“三少,你父亲在泰国有不少公司,涉足的产业方方面面,你随便挑一个去做,他还会不答应?”
谭明杰愤愤不平,“你以为我没做过?老爷子把我发配到外府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受罪,我大哥大姐却在集团总部享福,你说我心里能平衡吗,熬了一个月,我拍屁股走人,老子不伺候了!”
祝愿点头,“这不是搞差别待遇吗?”
“有什么办法,我们谭家的规矩是内外一体,必须参与帮内事务,才能坐在总部的高位上”,谭明杰垂头丧气,“我大姐夫是化学博士,负责制药公司,谭明智是集团总经理,如果他当上龙头,那集团董事长的位置迟早是他的。”
“这规定也太奇葩了吧”,祝愿故意说。
谭明杰解释,“老爷子这是怕弄两套班子的话,兄弟离心,削弱实力。”
想到乐天的豪门争斗大戏,确实有道理。
此外,化学博士,制药……她貌似get到了某种可能。
喝完最后一杯酒,祝愿敲了敲平板电脑,“三少,借我用用,资料太多,一时看不完。”
谭明杰大手一挥,“随便,送你了。”
游艇驶向码头,祝愿遥指停在岸边的车,“接我的车来了。”
谭明杰摘下太阳镜,定睛一看,“防弹车?”,虽然都是宾利慕尚,但后车厢明显比普通版要长。
祝愿炫耀,“我这部车底盘能承受手榴弹爆炸突击以及AK47近距离扫射,另外请了俩保镖贴身保护我——上次咱们差点儿被暗杀,我劝你也多注意安全。”
两个身材高大的黑超保镖应景地从车上下来,站在车门前,左右警戒。
谭明杰看了眼,放狠话,“谭明智再对我下黑手试试,老子跟他拼命!”
祝愿拍拍他的肩膀,“小心驶得万年船”,继而挑眉,“明天见。”
都说人以群分,jiva大手笔花钱的风格和他类似,难怪他们投缘呢,谭明杰笑着目送她上岸,乘车离开。
华灯初上,街头人群熙攘,曼谷的夜生活拉开序幕。
婵美偷偷瞥了眼陪在她身旁的P.N,心中涌起满满的幸福感。
同行的小女佣莲雾冲疤脸男桑达撇嘴角,什么人嘛,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小姐多想和主人单独约会啊,偏偏他不知趣,死皮赖脸跟着,讨厌!
桑达乐呵呵地向寿星献殷勤,“婵美,说吧,你有什么心愿,今晚我都帮你实现了。”
“桑达哥,谢谢你”,婵美说完,眼睛却看着P.N。
P.N走到一家奢侈品牌店前,回头,“衣服还够穿吗?”
桑达替她回答,“老板,婵美的时装很少。”
婵美按捺雀跃的心情,走到P.N身边,咬着嘴唇,轻轻摇了摇头。
莲雾替她高兴,“小姐,你穿时髦的衣服一定比谭二小姐漂亮。”
“胡说什么呢”,婵美嗔怪。
“我哪有胡说”,小女佣睁大眼睛。
桑达帮腔,“莲雾说得对,谭二小姐绝对比不上你,无论是性格还是外貌,哈哈。”
P.N始终没插话,他发现店门关闭,里面的灯却亮着。
一连去了数家品牌店,都是同样的情况。
“给他们品牌经理打电话”,P.N看向桑达。
“是”,桑达立刻执行老板的命令。
问清楚后他向老板报告,“店方的回答一致,说今晚要为某位重要客人关闭店门,不为其他人服务。”
婵美怕P.N为难,看着灯火辉煌的商场说:“我听说这家商场有热带雨林景观,还有好吃的餐厅,你能陪我——我们去吗?”
看着婵美期待的眼神,桑达担心老板不答应,忙说:“今天是婵美的生日,老板你就当……”
就当满足她的心愿——后面的话他没说,老板的原则是不去人多的地方,总觉得他会拒绝。
“想去?”
几个人点头。
“走吧”,P.N多余的话没说,带着他们走进商场。
祝愿在店里量身定做服装,从面料到颜色,从纽扣到姓名首字母刺绣,她享受品牌方无微不至的服务。
明天是她在三和帮的首秀,必须要超级拉风亮相。
再说很久没购物了,今晚一次买个够。
走出奢侈品店,她率领保镖随从逛商场。
祝愿看上就买,很快跟班的手上都提了好几个纸袋子。
大小姐出巡的气势招致众人侧目,大家看她前呼后拥,纷纷猜测又是哪里的土豪炫富来了。
婵美试了一条鹅黄色的单肩连衣裙,走到P.N面前,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样?”
P.N话不走心地说:“你喜欢就买。”
她不禁有些失望。
桑达发自内心地捧场,“你穿这一身太美了!”
莲雾被议论声吸引,踮脚瞅了一眼,失声喊了出来,“快看,那不是帮谭雅彤欺负小姐的坏丫头吗?”
桑达扭头确认,“冤家路窄,还真是她。”
“谁?”,P.N起身走过来,顺着桑达的目光望去。
“还有谁,新鲜出炉的jiva大小姐,明天沙爷要引荐的人”,桑达不屑,“瞧她挥金如土的劲头,比谭二小姐有过之无不及,敢情从我们赌场赢了钱,花起来不手软。”
Jiva……P.N沉吟,突然冒出来的人,在这出局中,到底是毫无用处的闲棋冷子,还是精心部署的杀招?
作者有话要说: 龙头=一帮之主=大佬=坐馆,相当于公司的董事长或精神领袖。
话事人字面意思就是管事做决定的人,帮派中起了纷争,负责调解,维护秩序。
☆、拾玖☆短兵相接
高调演完土豪,祝愿独自驾车赶到位于隆·沙吞地区的曼谷第一高楼MahaNakhon。
她混入观看灯光秀的游客中,跟随人潮缓缓向前移动,围着大都会绕了两圈,没发现可疑情况,快步走入大厦,乘电梯直升塔顶。
露天酒吧的圆形吧台坐满了人,祝愿走过去要了杯鸡尾酒,找了个便于观察的座位,佯装欣赏远处的湄南河夜景。
逛商场时察觉有人跟踪她,两名保镖立即甩开盯梢的陌生人,在她的吩咐下,实行反跟踪,看看到底是谁那么迫不及待想提前“了解”她。
手机震动,传来一条消息,祝愿打开一看,有点意外。
跟踪者背后的老板不是四大话事人,也不是谭明智,而是三和帮内一个比较游离的人物,连越。
此人澳门籍,号称公海赌王,谭明杰给的资料中并未提及他在帮内的角色。
连越为什么找人跟踪她,祝愿百思不得其解。
手指向下滑动,看到一张熟面孔,疤脸壮汉,桑达,笑得见牙不见眼,拎着大包小包,屁颠屁颠地跟在P.N的干妹妹婵美身后。
很快保镖Jim打来电话,“Boss,按你说的,我们没有惊动跟踪的人,据了解的情况初步判断,连越怀疑P.N与你接头,所以派人监视你们。”
“P.N当时也在?”
“是的。”
“好,我知道了,你和阿Ken可以撤了。”
祝愿默然收线,皱眉思考,婵美今天生日,P.N陪她逛街,而自己与他们一行人购物购到同一家商场纯属巧合,连越又没有预知能力,只能说明他派人跟踪他们其中一人,碰巧发现另一个,因此怀疑她和P.N有鬼。
但Jim推断正确的话,连越同时盯上她和P.N,情形就危险了,毕竟他俩一前一后都是卧底。
看来以后要对连越提高警惕,不然露出破绽,她的潜伏计划就完蛋了。
祝愿喝完鸡尾酒,吹了会儿凉风,见周围无异状,留下小费,起身离开。
远离纸醉金迷的某条质朴小巷,重型机车轰鸣着停在破旧的公寓楼下。
米娅从小卖部探出头,看到摘下头盔的男子,双手合十,笑着问好:“萨瓦迪卡。”
男子合掌还礼,“萨瓦迪可拉”,声音低沉有磁性。
昏黄的灯光自木樨树的枝叶间筛落,米娅盯着阴影中男子的侧脸怔怔出神,他住在这幢楼上,经常数月才回来一次,待人极有礼貌,然而看似温和,却难以接近。
男子用流利的泰语说:“老样子,水和牛奶。”
“哦……好”,米娅回神,转身从货架上取了大瓶装的矿泉水和牛奶装入购物袋。
男子付钱,从她手中接过袋子,下垂的眼角微微扬起笑纹,“不用找零,谢谢。”
米娅按住砰砰跳动的心脏,老天,他刚才对我笑了。
想再看一眼,可惜男子清瘦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
浴室水汽蒸腾,老式的排风扇嗡嗡转动。
片刻后,哗哗的水声停止,门被推开。
陆离裸着上身走出来,湿润的头发搭在前额。
在独属空间,不需要假面。
他打开冰箱,随手拿了一听啤酒,走到对面的铁门前,抬眼看向采集镜头,具有虹膜扫描功能的安全门禁系统立刻启动,蓝绿色的荧光锁定眼球,瞬时识别,通过检测,足可抵挡炸弹威力的沉重铁门豁然开启。
铁屋内是一个小型的枪械库,型号齐全的各式枪支挂满墙壁,子弹也整齐地码放在铁架子上。
他今晚回来不是为了清理、保养枪械,而是另有事做。
从嵌入墙壁的保险柜取出一台被厚铁皮包裹的军用笔记本,放到工作台上,拧亮头顶的吊灯,接通笔记本电源,开始工作。
他利用黑客技术,输入高级搜索命令查询jiva的个人资料。
电脑屏幕闪烁,破解程序入侵各类网站后台,从庞大的数据流中飞速地筛选抓取信息。
Jiva的成长履历逐渐完整呈现,陆离拿着啤酒的手顿住了,他先吃惊而后失笑,一个人从小到大不仅假名字多到眼花缭乱,连监护人也常常更换。
她在香港读完幼稚园和小学,然后在美国接受教育,根据不同时期的毕业照片,基本上可以判断是同一个人,因为面部轮廓可能会改变,但伴随一生的胎记是不会改变的,她右耳垂上的一小块浅红色印记一直都在。
切到赌场的监控录像,调出jiva玩21点时的视频,拉近景,放大,耳垂上的胎记,大小、颜色和她小时候的一模一样,身份可以造假,脸可以整容,痣可以切除,但应该没有人想给自己身上添一块胎记。
丁英曾经是名震一时的大毒枭,黑白两道仇人众多,为了保护女儿安全,替她安排假名字掩护身份,完全解释地过去。
点进她的社交账号,和各路网红互关,晒的全是吃喝玩乐,花天酒地的足迹遍及全球,在冰岛看北极光,在加勒比海开游艇派对,在托斯卡纳洗香槟浴,在北非摩洛哥骑骆驼,在瑞士滑雪,在纽约开直升机飞过帝国大厦……随心自在的生活,仿佛只有喜乐,没有忧愁,如同桑达所言,jiva是纨绔中的纨绔。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做卧底,当然,詹姆斯邦德除外。
假如她是警方或别有用心的人派来的卧底,的确可以伪造身份,但生长轨迹却不能无中生有,更何况从儿童到成人的每一帧照片都忠实记录了她的过去。
这说明jiva的经历是真的,唯有身份和她进入三和帮的目的存疑。
陆离合上笔记本,将枪械室恢复原状,拎着变温的啤酒走到晒台,散去闷热的风挟着凉意吹来,他眺望远方阑珊的灯海平静地想,自己来到这片土地太久了,久到把他乡当作故乡。
他准备了五年,耗尽心力,在逼近目标的非常时期,但愿不会有变故。
祝愿并没有离开MahaNakhon摩天楼,她在大楼内绕来绕去,直到确定没人跟踪后,到大楼内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开了间房。
她脱下外衣,取出别在腰上的格*洛*克19手*枪,揉着硌红的腰,倒在沙发上大呼,累死宝宝了。
稍微喘了口气,从衣服的内袋掏出一部卫星加密电话,联系赵伟光厅长。
“喂,小祝?”
“赵厅长,我传给你的资料收到了吗?”
“收到了,我正在查三和帮的几个‘大人物’在我们大陆投资的产业,看其中有没有猫腻。”
“有个叫连越的澳门人重点查一查,这个人我觉得不简单。”
交代完毕,祝愿想到宋景明书记,问赵厅长,“宋景明书记现在怎么样,醒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后她听到一声叹息,“医生说醒来的机会渺茫。”
“那……当时跟踪宋景明书记的车查到了什么线索吗?”
赵伟光叹气,“跟踪的车是部套牌黑车,等警队查到时,已经做了报废处理,变成一堆废铁。”
这么说线索之一断了?祝愿的心也跟着沉重起来,“赵厅长我会打听吴尼哆的动向,找出指示他暗杀宋景明书记的幕*后黑手。”
“小祝,万事小心。”
是得小心,就算她有好运护体,潜伏的活儿也不好干啊。
真想大醉一场,却不得不保持清醒。
明天还有场硬仗要打,希望老天保佑她顺利通关。
一大早,曼谷有名的造型师赶来为祝愿服务,从挑选服装到打理妆容、发型,由他的团队一手包办。
银灰色头发梳向脑后,抹上发胶定型,妆容偏凌厉冷酷,祝愿满意地冲镜子眨眨眼,还不赖。
造型师的助手推来挂满高级成衣的衣架,拿下一套Lanvin春夏款成衣,帮她换装。
祝愿上下瞄了瞄,这不是刘雯穿的那套走秀款吗,新古典主义风格的蟒纹亮面礼服,内搭金色流苏短褂,下配藏蓝色西裤,蛮有型的。
她点点头,像皇帝似的,抬起双臂,让助手帮她换衣服。
收拾妥当,祝愿掐着时间出现在沙惕的集团总部。
她带着两名保镖气势如虹地推开会议室的门,已经到场的人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