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将明——拉刻西斯
时间:2020-11-15 09:22:47

  然而安全感来的快去的也快,天气和路况太差了,差到祝愿替开车的司机捏了一把冷汗。
  浓浓的夜雾笼罩在山林之间,山路崎岖不平,长坡连陡坡,小弯接大弯,这九曲回肠,翻山越岭的,扯嗓子唱一首山路十八弯正应景。
  路上颠簸得厉害,别人面色平静,她也不好意思一惊一乍,心中尚有疑惑未解,于是故作镇定向P.N套话,“极总,难道你选的狩猎场不止一处?这是又去哪里?如果现在山上有人扛着RPG瞄准我们,这三部车上的人别想活着跑出去一个。”
  P.N承认得很干脆,“没错,下一个地点去捕猎的陷阱,其它的你不用知道,也不用问,希望你保持安静。”
  老大发话,祝愿只好闭嘴,尽管她有一肚子的意见。
  不知何时飘起细雨,打湿车窗,前方的能见度更低了。
  祝愿拴紧安全带,提心吊胆忍耐着,直到她看到溶溶的灯光,才松了一口气。
  路面坑坑洼洼,幸好尽头是一座村居小寨,被癫痛的屁股暂时可以解脱折磨了。
  车停下,一行人下车,一位老者并几个青年身穿黎黑的民族服饰等在村口。
  祝愿见状戳P.N手背,“他们是苗族人?”
  P.N看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由出言讽刺,“你还挺有闲心的。”
  祝愿小声咕哝,“问一下怎么了?”
  “在这里他们是赫蒙族人”,P.N说完和身边的一个人低低交代了两句,此人走过去用当地语言和老者沟通,最后给了他一叠美钞,老者高兴得满脸褶子都挤成一朵花,差人带他们到一座茅草屋休息。
  一路走来都是低矮的茅草屋,分不出哪一个更破,祝愿骨子里商人逐利的天性又复萌了,她高谈阔论道:“这里是边境村庄吧,依山傍水,景色优美,空气负离子含量高,怎么没人来开发啊,弄个边境度假村,向游客展示独特的民族风情,拉升一下当地GDP,村民们不就有钱改善生活吗?”
  P.N讥讽地笑笑并不说话。
  刚才与赫蒙族老者交流的人笑道:“jiva大小姐,我就是从这个寨子走出来的,这里的土地不养人,山高雾浓,除了种植鸦*片换点口粮别的都种不活,这倒其次,最主要这一带是有名的雷区,谁不要命了来投资这穷地方?”
  “雷,雷区?”祝愿吓得脚都不敢抬了。
  那人笑,“您放心,这个寨子还是安全的,不过出门的话最好找向导带路。”
  祝愿为自己那番“何不食肉糜”的智障言论反省,脚下也更小心,亦步亦趋跟着P.N。
  到了落脚的茅草屋,接应的人在外把守警戒,屋内漆黑一片,火光倏然亮起,祝愿看到P.N熟门熟路用打火机点燃一盏油灯,后者一个眼神没给她,半垂着眼睛依墙而坐。
  祝愿看他这副没事人的模样气得七窍生烟,“喂,你到底怎么想的,选雷区搞魏学林,你嫌命长,我不嫌,你自己玩去吧,我就待这破草屋里,哪儿也不去。”
  P.N撩起眼皮朝她投去一瞥,嘴角斜斜吊起,轻声说:“随便。”
  祝愿噎住,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她陷入两难之间,不去,命固然能保住,但在沙惕那里估计会失分,以后再想获取他的信任恐怕不容易;去,不知道她的好运气能不能扛住子弹和地雷。
  两个声音在脑袋里互相撕扯、拉锯,吵吵闹闹十分催眠,眼皮子越来越重,对面的人影也越来越模糊,她咂吧咂吧嘴,难以抗拒周公的召唤,头一歪,抱着枪呼呼睡着了。
  P.N抬眼看向对面睡得天昏地暗的人,哑然失笑,这么心大的家伙混到现在活蹦乱跳实属奇迹。
  灯油熬尽时一朵火花炸响,祝愿悚然惊醒,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讲话,睁眼P.N不在,屋内仅她一人,她屏息蹑足靠近柴门,耳朵贴在透风的墙上偷听。
  听到响声,P.N瞟了眼虚掩的柴门,知道门后有人,他不动声色继续接听电话。
  老挝琅南塔的郊区豪宅华灯绽放,身着隆基的光脚仆人烧好鸦*片端到庭院,一个蜂腰蜜臀的美人接过来,向南.拉迪功和他的客人走去。
  她身穿薄纱上衣,下穿筒裙,容颜妩媚,鬓边斜插苫芭花,款步姗姗走过来,情意深长地看了眼南.拉迪功,轻启朱唇,“将军。”
  南.拉迪功一把将她拽进怀里,美人咯咯笑着握起粉拳,轻轻捶打他的胸膛,闹够了,侍候他吸食鸦*片。
  非礼勿视,敏明别开眼睛,南.拉迪功吸了口鸦片,接着和P.N通话,“多亏你折腾出大动静,把在金三角水域巡逻的条子都引过去,我这边才方便动手劫货,原本以为会很快解决,谁知沙惕那小舅子的确有两把刷子,货分了两半,一半在船上,一半走山地,若非你提醒敏明多加注意,我的人就被他骗过去了。”
  回复他的是一句淡淡的“恭喜您”,P.N不邀功,态度一如既往,不谄媚亦不失恭敬,南.拉迪功对此非常满意,“你那边完事了,就来琅南塔,我和敏明给你接风洗尘。”
  “好,一定。”
  P.N挂线,收起卫星电话,猛地拉开门,祝愿哎哟一声踉跄跌倒,偷听暴露,她讪讪地站起来,顾左右而言他,“这拂晓时分的天空真漂亮,难怪你早起欣赏日出。”
  P.N嘲弄地勾勾嘴角,“你就在这里守着吧,狩猎很快会结束”,说着作势转身。
  祝愿伸手拉他,“别呀,我也一起去,经过一夜激烈的思想斗争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我觉得既然沙爷信任我,我就应该忠其事,尽其力,不然我以后还怎么在三和帮混呐,你说对不对?”
  P.N嘲她,“你的话只能听最后一句。”
  祝愿左右望了望,“理解吧,人多嘴杂,向沙爷表忠心没坏处的。”
  “有需要解决的赶紧去,我在车上等你。”
  临战状态,祝愿没有尴尬害羞的情绪,她问:“这里没马桶,那茅厕之类的有吗,麻烦帮我指指路。”
  P.N顺手一指,“东边,砖头砌的小屋。”
  祝愿看了眼那个没窗户挂布帘的砖头房,小跑进去,很快从布帘后伸出头,“还有其他能方便的地方吗,环境略好点的?”
  “怎么,还要帮你找个鸟语花香的地方吗?”,P.N不再理她,带上随从向吉普车走去。
  祝愿憋着气速战速决,用自制的竹筒“自来水”洗手,又用跑的回到车上。
  她刚坐稳,旁边的P.N扔过一包东西,翻了翻,有清洁液还有清蛇毒的药片。
  祝愿拿起装清洁液的罐子,火冒三丈,“我洗过手了好吗,你什么意思呀?”
  P.N侧过脸看她,收敛情绪,语气不容置疑,“如果你不想被毒虫叮咬一命呜呼,就用这个擦拭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
  祝愿知道自己误会了P.N,迅速按他说得做,用行动表达歉意。
  车子行驶了20分钟,全部人弃车步行。
  上山的黄色土路全是深凹的大坑,别说难行车,人走都够呛。
  “没别的路吗?”祝愿累得直喘气。
  “除了这条人蹚出来的路,漫山遍野都有可能埋雷”,P.N走得如履平地,或者说除了祝愿,在场的人都神色轻松,只有她像疏于锻炼的老年人,呼吸声大的扯风箱一般。
  有眼力的人让出驴车碾平的车辙让她走,“您在这里走会省力些,这条路上都是密集的弹坑,一般人吃不消。”
  祝愿谢过他,挪到低洼处,举目四望,荒草野蔓丛生,几乎看不到庄稼地,远处山势绵延,时有孤峰突起,云雾笼罩,太阳破云而出,蓝紫色的天空染上一缕霞红。
  经过一个山谷,一位绑头巾的瘦弱女人在弯腰撒种,或许累了,她抬起佝偻的身躯,用唯一的手臂轻轻捶打酸痛的腰部,目光茫然地向路人投来一瞥。
  祝愿脚步微滞,P.N似知道她心中所思,说:“她的手臂是被地雷炸残的。”
  “他们为什么不迁移到南方去,那里土地肥沃,可以种植经济作物”,她“何不食肉糜”的老毛病又犯了,指点江山。
  那个附近村寨出身的当地人说:“身强体壮的年轻人都走了,留下的都是老弱病残,靠种植鸦*片挣点活命钱,现在12月份正是播种的时候。”
  祝愿为自己穷奢极欲的生活感到一丝罪恶感,讷讷片刻,感慨道:“上天不公,有的人生在繁华都市,有的人生在穷乡僻壤,她已经够努力了,依然不能更改命运”,她铺垫一番本想说政府应该发挥作用,提高当地人民的生活质量,弥补地域差距,但转念一想,她现在的身份是毒贩中的一员,说这个就奇怪了。
  她干巴巴笑两声,切实体会到什么叫言多必失,抬眼撞上P.N的视线,他的眼神令人捉摸不透,怕被看出破绽,急忙埋头赶路,将沉默是金贯彻到底。
  上山后听到几声低低的狗吠,一位穿连身工装的光头牵了条通体漆黑的牧羊犬走过来,见到P.N低头恭敬道:“老板。”
  P.N俯身抚摸牧羊犬溜光水滑的背脊,耷拉着长耳朵的牧羊犬热情地歪过头舔他的手心。
  这只狗狗和P.N很亲热,而P.N对这一带的熟悉程度也不像只是踩过点而已,祝愿满腹疑惑,决定先暗中观察,再做打算。
  很快她明白了光头的来意,他牵的狗是一条排雷犬,走在他们这行人最前面,狗狗走走嗅嗅,碰到疑似埋雷的地方就狂吠几声绕路而行。
  他们跟着排雷犬在丛林中迂回绕行,太阳渐渐升起,阳光穿过雾气折射出斑斓的色彩,茂密硕大的树冠在头顶投下阴影,天气闷热起来,不知不觉汗流浃背,脚步沉重地爬上山坡,一个香蕉种植园出现在眼前。
  
    
☆、□□☆守株待兔
 
  铁门打开,香蕉园戒备森严,看不到工人,持枪巡逻的雇佣兵却不少,12月份正是香蕉成熟的季节,但就祝愿观察所见,这些香蕉树显然未被精心种植,长得十分随意,故而结果并不丰硕,也没人摘,很多香蕉都烂了,散发出难闻的味道,她几乎可以肯定这片香蕉园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往里走除了一座工棚,再无其他建筑,P.N目不斜视直接越过,祝愿狐疑地瞄了他一眼,看他容色淡漠,就憋住没问。
  穿过香蕉树林,尽头站着两名斜垮微冲的雇佣兵,他们向P.N颔首一礼,随后开启活动的厚钢板,一个方形洞口出现,P.N带上几个人下去,走了几步台阶回头,向站在洞口边缘探头探脑的jiva说:“你不来?”
  祝愿立即跟上,嬉皮笑脸说:“你极总不发话,我哪里敢造次。”
  阶梯通往地下,石砌的墙壁泛着寒意,往里走是一段长长的隧道,前方飘来浓烈的异味,祝愿掩住口鼻,迎面跑来一个穿背心短裤的小分头,他手上拿着防毒面具,到了P.N面前鞠躬,“老板,您戴上。”
  P.N手指身侧一脸恶心欲呕表情的jiva说:“给她用。”
  小分头不认识老板身边一头绿毛的丫头,但既然老板吩咐,他听命行事,把防毒面具交给她。
  祝愿顾不上客气接过防毒面具立刻戴上大口呼吸,刚刚她差点憋死,那味儿这辈子不想闻第二次。
  “货准备好了吗?”P.N问。
  小分头说:“接到您的指示后,我们用剩下的原料连夜加工出一批货,应急的话够用了。”
  “走,看看去。”
  祝愿注意到上山后P.N几乎是压着嗓子说话而嘴唇不动,喉音更低沉,气势也更迫人,不怒自威,令人生惧。
  她忽然醒悟,这些人或许都是P.N的手下,并非沙惕的人,所以才对P.N唯命是从,不敢有半分不敬。
  他们是一伙人,而自己没带保镖和手下,独闯龙潭,一旦事态有变,到底应该怎样做,才能从地底安全逃脱?想来想去也只有控制住P.N,挟持他走出去,一边思考,她悄悄调整步伐的幅度,落后P.N半步,目光飘向他的腰椎处,左手按住绑在大腿上的匕首套,暗忖刺他哪个部位,他会乖乖听话。
  P.N若有所感,脚步一顿,出手如电,攥住jiva的手腕,投以警告的一瞥,冷冷说:“少做小动作。”
  祝愿挣了挣,奈何他的手像铁箍,挣不脱,她笑笑缓和气氛,“摸一下腿,你也管?”
  众人面面相觑,绿毛丫头摸了老板?
  P.N放开手,冷冰冰横了她一眼,转头快步向前。
  手下们不解其故跟在后面加快步伐。
  祝愿看了眼手腕上的指痕,觉得刚才的想法太疯狂了,P.N岂会被她擒住,特别在他的地盘,这样做形同自杀,总之绝不可以有冒险的举动,见机行事吧。
  隧道快到头时,向右折去,祝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玻璃门内烟雾蒸腾,光膀子的工人头戴防毒面具穿梭在各色设备间,制毒师眼罩护目镜观测玻璃器皿中化学物质的反应,地板上整齐摆着不锈钢桶和金属模具,还有大量的滤纸和氢气瓶堆放在一旁,墙壁上的排风扇发出嗡嗡的响声。
  小分头输入指纹,玻璃门开启,他带众人进去,祝愿得以看清这里的全貌,往里走,出现了反应釜、搅拌机、过滤罐、脱水机、干燥机、高位槽、真空泵、天平、磅秤等设备,凭仅有的毒品知识推测,他们不止生产摇*头*丸,还加工麻*黄*碱,继续走,果然被她发现所剩不多的麻*黄*草。
  P.N与小分头耳语,小分头领命而去,指挥制毒师和工人们关掉设备,又让他们推开一堵迷惑视线的水泥墙,里面的工人正将结晶状物质装箱,这里大概是仓库区,200平米左右,而这些纸箱子堆起来竟然占了一半空间。
  祝愿莫名觉得口干舌燥,她舔舔嘴唇,小步挪到P.N身边,用胳膊肘拐了拐他,低声问:“极总,沙爷不卖白*粉,改卖冰了吗?”
  P.N斜睨她,“你少说一句,没人当你哑巴。”
  祝愿再接再厉,竖起食指,“就一句,这些纸箱子里的货加起来有1吨吧,那至少价值6亿美金,约合人民币44亿,我的天呐,买家是谁,这么大胃口?”
  P.N挑眉,“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说不说无所谓,反正有这么一回事,她也算搞到一条情报,这趟没白跑,祝愿低落的情绪高涨起来,甚至还有点小兴奋。
  很快她又震惊了一把,仓库隔壁是军械库,就枪支弹药的数量而言,能打一场小规模战役了。
  祝愿觉得眼睛都不够使唤了,她忙着辨认这些成箱的武器,冷不妨衣领被人薅住,“跟我走”,P.N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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