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最近加班加的火气都大了,昨天晚上跟酒厂的交易本来是最近最后一件忙的大事,结果看见卫宫夏有在现场当场引爆他的怒气,如果不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对于这桩交易十分看重,他可能当场就把那些穿着极其没品位的黑色外套、看上去就很炮灰的酒厂基层给宰了,然后把卫宫夏有拎回她家里审问。
港黑劳模是个很敬业的人,少年压抑着怒气与酒厂好好的完成了交易,虽然整件交易实际上都是太宰治在主导,不过也不妨碍中原中也被称为港黑劳动模范。
然而今天中原中也罢工去做蛋糕了。
想不到吧.jpg。
第21章
中原中也是一个好人,各种意义上的。
夏有让中原中也将油纸铺在烤盘上,并且压的平整,然后拿起金属制的搅拌盆,将里面满满的巧克力面糊给倒了进去,稍微有些粘稠的面糊拉成了一条上宽下窄的优美线条,缓慢的将巨大的烤盘给填满。
女孩手中的塑料抹刀利落的将蛋糕体抹平,她抬起烤盘轻轻的敲击桌面,将里头的空气气泡给敲出来之后,才送进已经预热了半个小时的烤箱中。
“这样就好啦,先烤个二十分钟再来调整火力。”夏有轻松地说到,女孩在制作蛋糕的时候向来是做一样收一样,因此现在虽然将面糊塞进烤箱里了,但除了刚刚的塑料抹刀跟搅拌盆之外也没什么要洗的,她手脚利落的将东西给洗起来,之后擦了擦手,才对已经摘下十分不适合自己的围裙,正倚靠在门框上的中原中也开口:“中也会饿吗?”
中原中也并不迟钝,实际上,虽然太宰治才是那个人间圣杯,走一步的功夫可以看百步远,但中原中也自己也并非什么好相与的人物。
如果以为双黑中的重力使,港黑战斗力最强大的、曾经的羊之王是个只会靠四肢的人,通常都活不过几天。
“我来找你是因为...”
“我知道,因为酒厂的事情。”
在夏有打断了中原中也的话之后,两个人忽然陷入了沉默,微弱的巧克力香气从厨房隐隐的飘了出来,冷硬的空气被淡淡的甜香所中和,本来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开口的夏有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就这么僵着也没有帮助。
“港口黑手党对酒厂的高层制度是有初步理解的吧──关于高层的身份保密。”她抱着肯定的态度开口,很显然同为黑手党,九场能摸透的东西,港口黑手党知道的也不会少:“隐藏身份这点我没有什么好辩解的。”
“──找爸爸。”中原中也听完了夏有的回复,停顿了好一会儿,忽然这么说道。
“什么?”夏有茫然的抬起头,本来被女孩下意识掩盖住的神情终于暴露在了中原中也的面前,少年皱了皱眉头,提高了音量说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说你回到横滨是为了寻找亲生父亲,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他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
酒厂比港口黑手党要麻烦多了,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港口黑手党在横滨甚至是合法企业,但酒厂确确实实的是跨国的犯罪集团,里头的高阶成员就算有心暴露给友人知道,都有可能会被酒厂高层发觉然后灭口。
卫宫夏有隐瞒自己是酒厂的成员这件事情中原中也只气了一下下──或许再多那么一点点──但是有件事情是他无论如何都必须问的。
“...找爸爸吗?”似乎是被这个久违的词给窜进了脑海中,夏有重复了一次中原中也的问题,然后自己好笑又嘲讽的勾了勾唇角:“这件事情确实是真的,包括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说的话基本都是真的──除了迦勒底是个人.体.实.验.犯.罪.集团这件事──那时候我没骗过你。”
“迦勒底的事情我不能泄露,但我也不想骗你──”夏有直视着中原中也蔚蓝色的双眼,就像是曾经十五岁了却什么也不懂的少女,直直的撞进汹涌的海中:“四年前的卫宫夏有当你是朋友,现在的卫宫夏有也一样。”
“...啧。”中原中也压了压自己的帽子,少年停顿了两秒之后,才不甘心的说道:“这种话我比你更早就想说了!”
“哎?”
“你听好了,卫宫夏有。”中原中也郑重的开口,夏有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奥兹曼迪亚斯临时抽查功课一样。
“之前见面我没有自我介绍,我是港口黑手党的中原中也。”
X
今天的天气很好,但太宰治的心情不怎么好,少年身上披着黑色的长风衣,无精打采的走在大街上,明明今天的河岸波光潋滟,细细小小的白色光点是太阳投射在上所造成的反光,水面和缓平静,是个适合入水的好地方。
但他就是不开心。
“啊啊──一想到中也那个漆黑小矮子今天会去打扰夏有酱,就想把他的车炸掉。”少年百无聊赖的蹲在临着河面的桥上,不远处就是横滨新开的高级商场,似乎是因为正在促销的关系,太宰治远远望去就能看见密集的人潮进进出出,他夸张的叹了口气:“啊,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太宰君。”熟悉的、令人厌恶的声音在太宰治的耳边响起,少年鸢色的眼睛微微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似乎一点都不惊讶的看见了手上牵着一个金发小女孩的港口黑手党现任首领森鸥外。
“森先生──爱丽丝酱。”太宰治的目光下移到了森鸥外手上牵着的金发小女孩身上,和颜悦色的打了个招呼。
女孩瞟了他一眼,也不吭声,继续捏着自己手上的棒棒糖,看上去就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我今天很头痛啊,太宰君跟中也君都翘班了,尾崎看上去要暴走了。”森鸥外走到太宰治的身侧,手上提着几个知名童装lo裙品牌的袋子,抱怨的说道。
“中也那个矮子也翘班了吗?”太宰治猜到了也当没猜到,他诧异的问道,两个你知我知的腹黑戏精在那里对着飙戏。
“说也什么的,这样我很头疼啊。”完全看不出来有在犯难的森鸥外故作头疼的说道,一点都没有实际上现在也是自己上班时间,却带头翘班带幼女出来买lo裙的自觉。
“说起来,昨天与那边的交易──难道有什么问题吗?”森鸥外在太宰治从蹲姿站起身的同时,意味深长的这么问道,少年茫然的眨了眨眼,除去被绷带包裹住的右眼之外,露出来的左眼里全然是不解:“昨天的交易不是进行的很顺利吗?”
“...据说中也君在港口仓库发了很大的脾气。”森鸥外手下不可能没有人在盯着太宰治,实际上,这位目睹了他杀害前任港口黑手党首领,然后夺权上位的少年有的时候就连他都有些感到畏惧。
鸢色的双眼里永远都透不进光亮,覆盖在绝望表面的漫不经心随意的便可以撕扯开来,腐烂恶臭的绝望与孤独在被轻轻掩上的门后面发狂的伸出触手,随时准备将路过的、毫无防备的人给拖进泥沼中,将他们全身浸裹在漆黑的、如同墨水般毫无色彩的黑色沼泽之中。
然后吞噬殆尽。
太宰治似笑非笑的站直了身体,黑色的长风衣挂在他的肩头上,微微的折皱在轻轻地动作下随着重量缓缓地被拉扯平整,他整个人就好像一团看不清的黑色阴影,站在原地就能将一切全都吞吃的一干二净,如同黑洞一般。
“啊,太宰!”两个人的谈话被远处的声音打断了,太宰治原先如同黑洞一样没有任何光线的双眼就像是被点亮了一样瞬间亮了起来,他无视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森鸥外跟似乎不怎么喜欢他的爱丽丝,兴高采烈的疯狂挥手:“这里这里!夏有酱!”
森鸥外的视线顺着太宰治的方向投向了商场的方向,似乎女孩会出现在这里也是意外,少女高兴地匆匆跑了几步,在快要到太宰治面前时才停了下来。
“你不会路上又跑去自杀了吧?”女孩怀疑的说道,看上去似乎找了他有一段时间了:“我打了你手机你都没接。”
太宰治茫然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从里头掏出了一只看上去十分崭新的手机,少年停顿了两秒之后才开口:“啊,忘记充电了呢。”
“你是古代人吗?”少女无语的吐槽,她抱怨完之后就对着太宰治说道:“本来如果这里也找不到你的话,我就准备要回东京了,幸好你在这里,我烤了布朗尼,本来想交给中也的,不过想了想可能那样就到不了你手里了,所以──”
少女的话音忽然一顿,眨了眨眼望向安静的站在一旁,满脸笑意的森鸥外,女孩将手中提溜着的盒子塞到了太宰治的怀里,就兴冲冲的看向爱丽丝:“好可爱的小女孩啊,太宰,你认识吗?”
太宰治的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少年点点头,鸢色的左眼中隐隐的流露出了笑意:“不熟啊,是这个大叔家里养的幼女哦。”
夏有将了一下,呆滞的重复了一次:“...幼女?”
“是哦。”太宰治笑咪咪的拎着女孩塞给自己的盒子,不遗余力的抹黑着自己的顶头上司。
“这大叔最喜欢给爱丽丝换衣服了。”
第22章
“昴哥。”夏有趴在公寓的沙发上,懒洋洋的喊道,没过几秒就听见稳健的脚步声跟叹气声一并传来:“你已经赖在这里好几天了,夏有。”
“因为你做的东西很好吃嘛──还有,我才不要回去,让安室透那个傻逼给我好好赚钱!”夏有舒服的在沙发上蹭了蹭,心里想着不愧是就连人类最古路灯王都没嫌弃的材质,躺起来真的特舒爽。
“波本那家伙又干嘛了?”化名为冲矢昴的赤井秀一走到厨房去,拎了两罐可乐才折返到客厅:“酒什么的没有,将就喝一下这个吧。”
“唔,没事,我挺喜欢快乐肥宅水的。”夏有缩在沙发上吹着空调,接过了赤井秀一手中冰凉凉的可乐,年纪接近四十的男人看上去丝毫没有中年人的感觉,运用那可以说是换脸的易容术之后甚至可以假扮东大的研究生。
“据说你一回到东京,才回了店里不到一天就气冲冲的过来了?”赤井秀一不是什么八卦的性格,在假死之后获得了上级的同意,跟夏有回到日本来之后就一直处于潜伏的状态,一点异状都没有表露出来。
“放心,一个魔术师的魔术工坊没那么容易被看穿,就算琴酒带着他的傻逼手下连着朗姆一起闯进来,也别想发现哪怕一丁点证据。”夏有困倦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高高悬挂在墙壁上的时钟正无时无刻的告诉她已经到了深夜,是时候睡觉了,但莫名其妙的倔强却在支撑着少女最后的意志。
赤井秀一闻言摇了摇头,失笑道:“我还是相信你的,只是──明明诸伏什么都告诉你了不是吗,还坚持瞒着波本有什么用?”
“明明他自己也是个卧底,凭什么面对我的时候就一副看堕落小孩的样子,大家都是黑手党,谁比谁高贵了!”夏有气呼呼的又灌了一口深褐色的气泡饮料,由于喝的过急甚至呛咳出声,赤井秀一叹了口气,抽了两张纸巾塞到女孩的手里,把玻璃瓶给替换了出来:“喝那么急干什么,我又不会替他说话,我也讨厌他。”
夏有眨了眨橄榄绿色的双眼,虽然自己这双眼随的是妈妈,却意外的跟面前的赤井秀一有点相像,像是已经模糊的、多年前曾经见过的眼睛。
赤井真。
实际上过了那么多年,而夏有甚至还经历了一段时间被完全冻结的时候,为了拯救这个世界的人理在各个时代穿梭,奔忙的回忆杂乱无章,时不时就会掺杂进爆炸声,还有妈妈紧紧抱住自己,灿金色的光芒随着她的低语爆发了出来,本来已经舔舐上自己脚踝的痛楚被瞬间消除而后又出现,而小真的妈妈却哭的撕心裂肺,只能透过那双臂弯隐隐看见已经蒙上了阴影、没有任何光亮的橄榄绿色的双眼。
如果不是自己的妈妈,夏有根本就不可能从那场计划性的空难中生还。
而像她的妈妈、像赤井真的妈妈...像赤井真一样死在那架飞机上的人还有很多,随着高空中的一声爆炸,所有的生命灰飞烟灭,强烈的风灌进被炸开的裂口,人体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高处被卷走、惨叫声被席卷着的空气所带跑,她从高空飞速坠落却只能看见抱住自己的双手因为无力而松开的样子。
阴影也染上了妈妈的眼睛。
“赤井秀一。”
“恩?”
伪装成研究生的男人偏过头看向卫宫夏有,缩在沙发上的女孩直愣愣的盯着他的眼睛,翠绿色的双眼中隐隐的燃着无名的火焰,生机勃勃中带着粘稠的、无法散开的恨意,团团的将女孩给包裹了起来,原先的纯白色被拖进漆黑如墨的泥水中,渐渐浸染上了仇恨的色彩。
“我找到了哦,【那个男人】的身份。”
X
黑色的阴影融入了夜色之中,隐隐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流窜着,如同标枪一样侵入人的口鼻,却又在瞬间消失。
这样的气味在他们这种过着刀尖舔血日子的人面前根本无所遁形,夏有稍稍的眯起了眼睛,装着□□的□□隐藏在大衣下,女孩套着黑色塑料袋的手腕微微的一转,反手就将枪支给上好保险,收了起来。
不远处倒下、穿着黑色大衣的人影闷哼了一声之后无力的倒下,女孩压低了自己的帽子,冷冷的笑了一声。
黑色的塑料袋被她随手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远方传来的骚乱根本影响不到女孩顺着人流的方向离开,现场的尖叫声几乎快将夏有的耳膜都给刺破,但她的心情却格外的好。
土御门堪一郎,同样被黑衣组织所控制的、身为黑衣组织一员的高层议员,今天被朗姆手下的一员大将库拉索给约了出来,据说是要详谈接下来黑衣组织希望土御门堪一郎在日本政坛的动作,还有高层的情报。
那些高层的情报是什么夏有压根不在意,土御门堪一郎从政的时间很长,其中就包括了那次坠机的事件。
灭口确实是主要的目的,但同一架飞机上还坐着土御门堪一郎的政敌,对方似乎掌握了土御门堪一郎收贿的证据,为了将洋洋得意的政敌与那份证据一起消灭,土御门堪一郎能下这种手,夏有实际上一点都不讶异。
反正只不过是那个男人手下的一枚棋子罢了,库拉索跟朗姆也不足为惧,总得有人告诉那个男人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是什么样的幽灵正追在他们身后,为了亡灵而怒吼哀悼。
──总得让他们知道,是什么东西从死亡逃生之后,追着他们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