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一等。针刺感染了怎么办?”还是温柔帅哥心疼我!等会儿我多疼疼你!
“那就用竹针!能让她得到有效的刺激又不会刺破皮肤!”好好好!你个狗东西心真狠啊!我还以为那些什么“在雪白的皮肤上留下青紫的瘀痕”就够限制级了,你这更高级啊?这是什么技能点?你看的那都是什么不正经的片子!可恶。等会儿我一定得好好收拾你,让你雪白的皮肤上留下青紫的瘀痕,我再像抚摸大理石雕塑一样细致地抚摸这些隐藏着欢愉的痛苦和秘密的快乐的伤痕……
“唉,那就试试看吧!”等等!怎么回事?帅哥你不是温柔体贴的人设么?你怎么回事?嗳哟——你来真的啊!啊痛痛痛!啊——又来!痛痛痛痛啊!
“啊——”妮妮疼得蜷起手指,握拳重重敲在两边,她扑腾了几下,睁开了眼睛,一骨碌坐起来,颤着两手举到面前,果然见到左右食指上都有一个小红点,现在还一跳一跳的疼着呢!
她再看看一左一右两个帅哥:“……呃咕。”原来,不是在做梦啊……
“妮妮!”
“你终于醒了!”
“你饿不饿?”
“你知道自己在哪里么?”
她挥挥手,这两个人立刻闭嘴了,她看看周围,“几点了?我怎么在……这儿?”
“你能记起自己是谁、在什么星球、昏迷之前在做什么吗?我们是谁?”
妮妮吞咽一下,觉得喉咙干得像沙漠,声音也哑了,“你是齐盛。你——”她怒视一脸欢喜的0079,“是那个建议用针扎我的狗王八!”
这俩混蛋欢呼一声,扑过来拥抱她,压得她坐着的小床嘎嘎嘎乱叫。
狗王八0079开心得不得了,“你可算醒了!你昏迷快十二个小时了!”
妮妮想起来了,“啊,我被蜜蜂蛰了!”这帮忘恩负义的小东西!她又怒视0079,“都怪你!要不是你撺掇着,我怎么会想到要去修补蜂窝?又怎么会摘掉手套融化蜂蜡?”
“怪我怪我!”0079喜气洋洋,又扑过来要抱抱她,妮妮赶紧缩身,怒目瞪他,“干什么?”
0079咬咬下唇,还在笑,“嘻嘻。”
妮妮不再理会他,问齐盛,“我是怎么回来的?”
齐盛说得很简单:“我去找你们。然后做了个担架。”他递给她一杯水,又问,“你饿不饿?”
妮妮咕咚咕咚把水一饮而尽,“有点饿。”她好奇地打量四周,发觉自己置身于一个小藏宝洞,周围全是五光十色的装饰品,几乎没有空着的地方。
山壁一面墙上挂着藤条、树皮、香蒲茎、芦苇叶还有干草编成的壁毯,五彩斑斓,因为编织的材料软硬不同,颜色、粗细也各异,所以织孔很大,做这壁毯的人把它当做展示收集品的地方,织孔中插着不同形状、颜色的树叶,还有同种树叶从浅绿到金黄插一排,另一种树叶从金黄到橘红插一排,此外还有不同鸟类羽毛,干花,带着小红果子的树枝等等。
床头后面是一片圆木做的墙,每隔一条圆木,就给凿出了五厘米深的槽,里面同样放着各种各样的小玩意,从样子奇特的小石头,深绿色、湖蓝色的铜矿石,到天知道原本想做成什么的玻璃球,粗陶做的哨子,黏土捏的海牛、小猫、兔子,还有干花,贝壳,草穗……
“这肯定是0079的房间。”她笑了。
齐盛点点头,0079不知为什么有点羞涩,要是在平时,他肯定早就得意地问,“怎么样?不错吧?”可今天他意外地很安静。仿佛刚才欢蹦乱跳的王八狗不是他似的。
0079的房间不大,除了这张床还有一个贴着山壁而放的床头柜,上面放着一个铜铸的烛台,扣着玻璃罩;贴着门墙,紧靠着床的另一边,是一张长桌,桌子上的东西更是多不胜数,稀奇古怪,琳琅满目。
墙上钉了棚板,也放着许多东西,无法一一细看。
妮妮低头揉揉脸,这才注意到,0079用香蒲茎编了一个小毯子,还有配套的枕头套和床单。
还挺讲究的呢。
不过,确实更舒服。我回去也要做一套!
虽然醒来了,可仍然十分虚弱,她被两人搀扶着去了厨房。
齐盛端上来一碗香喷喷的肉粥,0079又给她倒了一杯蜂蜜水,还奢侈地加了几片苹果!
可是……
“小伙伴们,我昏迷了这么久,还没上厕所啊!”我现在真的非常需要一点单独的空间解决一下生理问题啊!
第79章 痊愈
妮妮被蜜蜂蛰过之后, 产生了强烈的过敏反应。幸好0079及时给她注射了解毒药,不然后果难测。
当天晚上两个小伙伴强烈要求她留宿在这里, 以免再出什么问题时身边连个可以求助的人都没。齐盛建议她暂时住在0079的房间,0079就在厨房住一晚, 反正兽皮干草足够多, 厨房餐桌可以当床。
妮妮也怕自己半夜再出什么事,就请一位小伙伴陪她回沼泽的家取些必需品来。
她这么说的时候自然地看向0079, 要是在平时, 他肯定早就喊“我去我去”了, 可是今天他一反常态, 目不斜视, 假装没听见妮妮说什么。
齐盛也觉得奇怪,他试探道:“我陪你去?”
不等妮妮回答,0079抢先说, “好啊!我刚好在家收拾一下厨房。”
这样安排也很合理。
妮妮在柴房里挑了一根木根给自己当手杖, 齐盛提着竹灯笼走在她另一边。
两人沉默着在沼泽中的小路上走了一会儿, 妮妮问齐盛,“我是不是在昏迷的时候对0079做了什么?还是说了什么?”
齐盛摇摇头,“我中午一点的时候找到你们的, 当时你已经昏迷了,躺在草丛里沉睡。0079就坐在你身边守着。我没看出有什么不对的。之后, 一直到你醒来,你都没有再说话。”
妮妮仔细回忆失去意识之前发生的事情,坚信绝对是在自己中蜂毒之后发生了什么。
和0079完全不同, 齐盛即使沉默寡言,和他独处时也不会让人感到怪异或是尴尬,依旧觉得安心舒服,妮妮这么想着,和齐盛走到了家门口。他在厨房等着,妮妮去屋子里将自己的被褥、洗漱用品和衣物装进一个竹篓里。
往回走的时候,四野俱静,星光寥寥,只有木炭和碎石子铺就的小路被踩踏时发出轻轻的沙沙声,齐盛就连提灯笼也和他本人一样是四平八稳的风格,光线只有轻微的晃动,一直投射在他们周围。
作为光圈的中心,他的脸庞上有一层桔黄色的暖融融的光,高高的鼻梁投出的阴影和微垂的睫毛形成的阴影在眼下交汇。
妮妮看着他的侧脸想,二当家总说从古至今评价美人骨相优越的标准是骨秀神清,真想让她亲眼看看齐盛啊,这不就是活着的标准么?
她正胡思乱想,冷不防齐盛问,“你手指还疼么?”
“嗯?”
他举起靠近她的左手,弯曲一下食指,“还疼么?”
妮妮缩了下食指,言不由衷说,“不疼。”
齐盛停下脚步,静静看看她,又看一眼她藏在身侧的手,笑了,“你为什么说谎呢?”
妮妮一想,也是啊,为什么我会不假思索说不疼呢?明明到现在还是有点疼的。她这么想的时候,依旧不由自主把手握得更紧了点,她微微皱眉,求助似的看着齐盛,“我……我也不知道。”他的眼眸被灯笼昏暗的光照得镀上一层暖色,他叹了口气,“没事的。”
“哦。”妮妮其实没听懂“没事的”是什么意思,只随口应了一声继续走,走了几步之后,齐盛忽然自然而然地拉住了她的手,还用拇指在她食指指尖上摩挲几下,像是在为她缓解疼痛,又像是在查看被竹针扎过的伤痕。
妮妮觉得这个举动说不出哪里怪异,她呆立住,充满疑问地看齐盛,可他好像没觉得哪里不对,依旧握着她的手,眼神似乎在问,你怎么停下了?继续走啊。
妮妮只好和他继续走。可是,走了几步之后,她发觉自己哪哪儿都不对劲了,都走成一溜顺了!被齐盛握着的那只手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浑身热乎乎的,手心全是汗!
太别扭了!她早就想不起来上一次被人这么牵着手走是什么时候了。在她小时候,杨度和二当家高兴时会抱抱她,甚至亲亲她的头顶和脑门,更多时候是粗鲁地呼噜脑袋毛,但是从来没有人这么牵着她的手走。从来都是她努力跟上。
这么手拉着手走路,图什么啊?能走得更快么?能步子一致走得更好看?那怎么没见哪个国家阅兵式上这么走?
就连从0079这坏胚的电脑里偷偷拷贝过来的那些不正经的小说里也没写这个的呀!那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是……齐盛那个化为宇宙星尘的故乡星球上特有的治愈病痛的方式?
齐盛对她的不适当然有所察觉,他停下来,看着她,“妮妮,以后,你疼的时候,可以告诉我。你不用自己忍着。”
“……”妮妮满心疑问。
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不自己忍着还能怎么办呢?就算告诉你了又能怎么样呢?不会有止疼药的功效吧呵呵。
她心里乱糟糟的,她的直觉告诉她,齐盛是在对她表达善意,甚至是一种非常宝贵的亲昵,可不知为什么,她反而更难受了,像有一条细细的小锯条缠在喉管里,每呼吸一次都刺刺的难受。
她觉得自己是个没调对频率的机器,接收不到他想传递给她的信号,只能默默地回视齐盛。
从来都没人这么跟我说。从小到大,我经历的事,还有我周围的人,都在告诉我,疼了、受伤了,不仅要自己忍着,还要装得若无其事!不然就会使自己陷于危险。不管是野兽,还是人,甚至家猫,受伤了,生病了,跟不上了,就可能面临淘汰和遗弃,就会变成猎物,变成砧板上的肉。
疼的时候可以告诉你?
不用自己忍着?
你凭什么这么跟我说?你是我的谁啊?
她忽然生出隐隐的,类似痛恨的情绪,可她再看看齐盛,怎么能恨他呢?他弄疼我,是为了救醒我,他说这些,也是出于好意。于是,她抽动两腮的肌肉,嘴角向两边拉起,努力地向他微笑,“哦。”
齐盛本就擅长揣摩人心思,何况妮妮这时没做任何掩饰,脸上的细微表情把她心中所想展露无遗。他不由自感失言。他怎么会说出那样自大的话?像他这种连宠物都不敢养的人怎么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他能对她做出什么承诺?
“对不起。”他垂下眼帘,松开她的手,“我太多话了。”他又对她笑一笑,“我们继续走吧。”
“……哦。”
两人无声地走着,但不再是并排,齐盛保持着比妮妮向前一步的距离,还把右手提着的灯换到了左手,这个举动看起来也很合理,灯笼在两个人中间,灯光均匀地分布。
妮妮握了握空空的右手,问自己,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握着手的时候觉着浑身不自在,人家松开手了,你该舒坦了吧?你又不开心了。你究竟是怎么了?
她默默地和他走了一会儿,突然停下来,齐盛立即回首,“怎么了?”
他的语气一如往常,温和平静,可她能感到微妙的不同。她张了张口,有点着急,又有点委屈,不知道说什么,又觉得必须得告诉他一些什么,可她在脑子里搜刮了一阵,找不到该说的话,只好仰头看着他。
他怔了一怔,脸上缓缓现出很奇异的表情,像是有点担心,又很高兴,又有点发愁,他也张了张口,但说不出合适的词语,最后,他只能又对她伸出手。
妮妮低头看着齐盛伸向她的手,这只手很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她犹豫了能说几句话的时间,再抬头看看他,星光洒在他头顶肩上,他淡淡微笑着,她拉住他的手,先试探着轻轻摇晃了两下,他没有松开,她才渐渐握紧。
齐盛脸上的笑容深了一点,回握住她的手,向着竹桥走去。
过了竹桥之后,通向屋子的一路都有路灯,来时依次点亮的,暖暖的光下,妮妮看到她和齐盛的影子一会儿被拉长,一会儿又变短,不知不觉间,心情平静下来,也不再觉得两人牵着手走路别扭了。
走到厨房前,齐盛松开手,轻轻拍拍她肩膀,吹熄了灯笼。他又微笑着凝视她一刻,才推开厨房的门。
0079正坐在餐桌前愁眉苦脸发呆,见到他们回来,有一点慌乱,“你们回来了!”
这一夜,三人各怀心事。
妮妮以为自己换了新环境,白天又昏睡了那么久,理应难以入眠,却没想到,她看着床头柜上那盏烛台跳动的烛光,没一会儿就陷入梦境。
就和白天昏迷时一样,这一次,她依然知道自己在做梦,她在梦中拥有两个视角,一会儿是梦中那个幼小的自己,一会儿是个隐形的旁观者。她梦到的是她跟着杨度和二当家离开人贩子之后的事。
他们两个走得很快,她不敢落下,只能拼命地跟上。
好在,他们的飞船停在并算不太远的地方。
上了飞船,杨度扔给她一根蛋白棒,“吃吧!”
她这时正发着烧,浑身冷得想发抖,一阵一阵恶心,可是她接过蛋白棒,不敢不吃。家猫即使生病了,也会好好吃食,因为怕被主人发现病情。
飞船起飞后,她吐了。
二当家尖叫,“天啊!杨度,你是猪头吗?你为什么要在星际跳跃前给这孩子吃东西啊?”
“因为这小东西一看就饿得要命啊!”
他们吵了一会儿,妮妮强忍着不敢再吐,终于还是忍不住,又哇哇吐了,她害怕地看二当家一眼,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惹得这竹竿女人干呕了几下,终于忍不住也吐了,一边吐,一边还在骂,“杨度你这蠢货你看看你买了个什么玩意儿回来哇哇哇——”
杨度这蠢货在呕吐物的气味中高兴地哈哈大笑。
这个梦是跳跃循环的。
妮妮又一次跟着杨度和二当家离开了人贩子的地方。
她紧紧跟着他们,可这两个人腿长脚快,很快她就得小跑起来才能跟上,但他们越走越快,她飞奔起来,还是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越来越远。她急得大喊:“杨度——米然——等等我!等等我啊你们这两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