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湖泊的面积太大了，还是其中的水从地下涌出时经过了滚烫的岩浆洗礼，它并没冻结，仍旧是一块碧蓝色的宝石。湖心上有几个小岛，披盖着白色绒毯，像几个发面馒头。
因为距离太远，无人机传送回的画面看不到更多的细节。
这时，0079的肚子忽然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叫声，他叹口气，“我说，咱们的松鸡在哪儿呢？我都饿了。”
妮妮和齐盛对视一眼笑了。
妮妮召回无人机，让它在松林上方盘旋，很快找到了松鸡们活动的踪迹。
他们打了两只肥大的松鸡回到家。
吃过晚饭，齐盛整理好无人机今天拍摄的影像资料，看到岛中心的湖泊时，他放大影像，想要仔细搜寻这里是否有动物活动的痕迹。
0079指着投影上的几个小岛笑，“岛心湖里的湖心岛……”
齐盛和妮妮也笑了，三个人笑着笑着，忽然间都静了下来，盯着投影。
一时间，屋子里只能听到铁皮炉里的柴火啪啪轻响。
过了好一会儿，妮妮缓缓地呼了口气，颤着声音说，“还能再放大么？”
齐盛暂停投影中的录像，重播，再定格，放大，调整角度——
距离过远，图像并不是很清晰，但已足够了！从这个角度看，湖心的其中一个小岛，仿佛三个规则的圆环连在一起。
三个人又齐齐地沉默了几秒钟。
这次的沉默被0079的嗓子发出的一个吞咽声打破，他的声音也开始发颤了，“这个……小岛，它的长度，尺寸，规格……”他连着选了几个词，都没能表达出准确的意思，但是，另外两位同伴对他想说的话一清二楚，一起点着头表示赞同——这个形状，这个大小，这看起来像一座小型远航舰支，而且是非常常见的舰型。
无人机拍摄的视频已经被调到了最大的清晰度，图像中疑似“舰支”的小岛不可能放大更多了。
这究竟真的是一艘远航舰，还是异星球大自然给幸存者们开的玩笑？
三人盯着影像反复重播，慢放，放大，看得脖子酸痛，揉揉眼睛，面面相觑。
“到底是不是？”
“是从前的人的船？”
“如果是，为什么会停在那里？”
“也许是失事了？”
“这个飞船的大小和我们之前看到的发射架的大小明显不符啊……”
“如果它真是一艘小型远航舰，它就不需要发射架。”
“那只说明之前来过的飞船不止一艘。”
三个人讨论了一会儿，说到最重要的问题——“里面还有幸存者么？”
大家倾向于飞船中的乘客早就全部遇难了。有这样的科技，也肯定见过他们着陆时引起的爆炸和火焰，如果还活着，肯定会和他们有所接触。
齐盛在饭桌下轻轻攥拳，尽管他的声调依旧很平静，“所有问题，只有一个解决方案。”去亲自查看。
三个人交换一下眼神，一起点了点头。
即使对之前来的人究竟在这星球上干了什么毫无兴趣，他们也依然要去那艘飞船——如果那真是飞船的话。如果真的是飞船，那船里一定有包括这个星球在内的星图。有了星图，他们才能确保自己能够离开这个星球。不然的话，茫茫宇宙，他们要往哪里走？耗尽了飞船能源后，等待他们的依然是死亡。
确定了目标之后，三位幸存者开始积极筹划这次“探险”。
最先要做好的是目的地的各种信息。接下来的几天，无人机得到了更多的图像，对通往岛心湖的地形也越来越明确了，从高山平原下降到河谷，越过湍急的流水，再爬过一道山峰，就能来到岛心湖边。山峰之间的溪流冲出了沟壑，也为他们指明了道路。
齐盛将图像转成三维地图，又在图中画了几条不同的备选路线，沿途的重要坐标物比如一块大岩石，溪流边的树木等等也都一一标注了出来，随时可以翻看对照。
路线基本有了，路程所需的时长和出发的时机也就能估算出来了。无论哪条路都必然会有极为陡峭险峻的地形，在冰雪完全消融之前他们是没法去的。所以最早也到等到春天真正来临甚至是初夏之后才能出发。即使一路上天气晴好，他们需要少则一周多则十天的时间才能到达“飞船”。这样一来，留给他们春耕的时间就会减少许多。不管这次探险的结果如何，他们总得准备充足的食物，才能不在离开这星球后的航行中饿死。
还有，为了节省路上的时间，他们是不是还得准备好十天的口粮？
0079盯着无人机传回的图像看了几天，忽然间有点泄气，他靠在妮妮肩上跟她小声嘀咕，“唉，我真怕那其实根本不是什么飞船，就是个形状奇特的小岛。真要是这样，我们白跑一趟，一来一回差不多要用二十天，回到家蔬菜粮食也错过时节了。唉，那句话怎么说的？错过一春就错过了一年？”
妮妮安抚地摸摸他头顶，“你别总往最糟糕的方向想啊，你要这么想，要是真是飞船，我们没准能开着它回来呢！不到半小时就能返回了！”
齐盛轻轻叹了口气，“做好最坏的准备，朝最好的方向努力吧。我们扩建温室，把蔬菜先种上，一些粮食也能提前育苗，大不了我们等到春耕结束再去，反正它停在那里也不会飞走，然后嘛……”窗子边突然发出轻轻的哒哒声，大家转头一看，又是那只鹿宝宝！它好奇地把小鼻子顶在玻璃窗上，伸长舌头舔了舔玻璃。
齐盛突然笑了，“你们谁有骑马的经验吗？
0079看着小鹿一怔，乐了，他高举着手大声喊，“我！我会骑马！我专门学过马术！”
小鹿的呼吸在玻璃窗上喷出了雾蒙蒙的一片，它黑黑的圆鼻子碰在窗上，留下一个心形的印记，它隔着窗子对两脚兽们眨巴眨巴大眼睛，“咩”地欢叫一声，蹦跳着走了。
妮妮看看0079再看看齐盛，“你们……在开玩笑么？”
第105章 新的交通工具
母鹿产子之后, 除了每天提供一到两升鹿奶，生活和小黑豆豆、竹兔等宠物的待遇毫无分别。
随着气温升高，山林中的鹿群时常发出呦呦的叫声, 母鹿也会随之骚动不安，发出鸣叫。它的叫声吸引了一些年轻的公鹿。这些公鹿好奇地在两脚兽的城堡周围徘徊, 偶尔还能看到母鹿美丽的身影。
妮妮蹲在院门后的木墩上吐槽，“这群公鹿一定觉得我们这儿是个传说中的好地方，常常能找到难得的好吃的, 还有漂亮的母鹿。”
同样蹲在门后的0079接话：“鹿公主被三条恶龙两脚兽囚禁在城堡里！这些两脚兽时常发出古怪可怕的声响，有时还会向着天空喷火……”
齐盛皱眉轻笑，小声说，“两脚兽们, 准备好了么？拉绳子！”
门外的空地上，饱餐了一顿，真围着母鹿搔首弄姿转圈圈的公鹿完全不知道自己成了猎物, 一个绳网从天而降，惊跑了母鹿，年轻的公鹿头上罩着绳网奔跑, 跑了几步就被网眼绊倒了！它绝望地卧在地上，发出欧——欧——的叫声，使劲晃动脑袋, 想要把挂在鹿角上的网晃掉。
但是邪恶的人类哪能让它成功呢？
三头两脚兽从他们的巢穴中跑了出来，一个掀起绳网, 另外两个把绳子套在它脖子上，它脖子两边一左一右被拉着，后面还有只两脚兽抽它的屁屁，不由自主, 只能随着他们前进，被抓进了两脚兽们的巢穴。
“哈哈，逮到三只了！”0079把新落网的猎物拴到院子中间，摸摸这头鹿的脑袋，见它没像之前那只公鹿那样要咬人，更开心了点，“这头很可能能够驯化成功。”
妮妮撇了撇嘴，“承认吧，你就是为了好玩！哪有骑鹿的！”
在星际旅行成为日常的时代，很少有人会利用畜力。马这种生物不知道多少年前就成了只有超级富豪才会拥有的宠物。就连地下赌马场也白担了个名，在跑道上奔跑的是各种异星球来的奇怪动物。
马有多罕见呢？这么说吧，妮妮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一匹真马。
她也没骑过任何动物。如果骑在人贩子身上痛殴侮辱不算“骑”的话。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对这个主意不是很积极——驯化鹿，把它们当交通工具，骑着它们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天啊！网络小说都没有这么写的。
她刚听到这主意的时候，只想笑：人类驯化野马花了多长时间啊？就算现在里冰消雪融还有两个多月时间，能把野鹿训练成马？还是异星鹿！
但是齐盛和0079都相当乐观。
为了说服妮妮，齐盛还花了几天时间用无人机跟踪观察鹿群，记录它们每天活动的范围——大得惊人，它们每天能走至少一百公里，松林，沼泽，甚至高山平原，都是它们觅食的地点，可见它们的耐力非常好。然后，他计算出它们快速奔跑时的时速，最快的时候可以接近五十公里，而且，这还是在泥泞满地的树林里。
这些异星球的鹿经过了百万年的进化，身体大小，四肢长短，蹄子的形状，眼睛在头颅两侧的高度……全都最适合在林地中行走。要是真的可以驯化它们，骑着走，再带两只驮着行李，那路程没准能缩短几天，同时他们的疲劳程度也能大大减轻！
看着这个很硬实的结论，妮妮只好同意了指鹿为马计划（指鹿为马是她自己在心里吐槽加上的）。
计划能否成功的重点在于他们能不能找到适合驯化的鹿，它们得健壮又温驯，还得不怕人，最好能像母鹿一样亲人，然后驮上人或重物后依旧能健步如飞。
又过了一周，被诱捕的公鹿数量已经达到八头，另外还有两头小母鹿。这两个家伙纯粹是来骗吃骗喝的，连网兜没用上，站在院门口徘徊不走，妮妮给它们打开门，它们犹豫了一会儿，就走进来了，然后跑到母鹿身边偎蹭，其中一只还试图要吃奶，被小鹿宝宝气哼哼地哞哞叫着连踢带顶赶到一边去了。
妮妮猜想，这两头母鹿可能也是母鹿生的。
鹿的数量骤然增多，把院子里的地踩得乱七八糟，它们没事就用蹄子刨地，刨完了趟在泥巴上打滚，翻，蹭，拱，务求要蹭一身泥巴，这么干的时候，院子上空飘浮着鹿毛做的大型蒲公英。
公鹿们聚集在院子里，不打架，也不破坏公物，偶尔对藏在玻璃窗后的两脚兽好奇，它们的大多数时间用于进食、刨泥巴、在泥底里打滚以及用尿标记地盘。泥地被尿泡软之后，它们刨地刨得更起劲了。角落里堆积残雪的地方也不能幸免，全被尿染成了黄色。
三个人受不了啦。
他们取出去年冬天砍的木头和一些竹竿在院子和妮妮的豪宅之间搭了个棚子，把鹿群赶进去。
每天0079一早就带着这群鹿在大本营附近来回溜达，不是为了好玩，是真的在筛选。
他先淘汰了几头蠢笨不听话的。有三头公鹿不管怎么吆喝，用食物利诱，拍屁股，甚至抽打，就是学不会走直线，还有一头公鹿只要套上简易的笼头之后一直疯狂甩头。
齐盛用梅子汁把四名淘汰者右耳背后的白斑涂成紫红色后放它们回树林了。然后他们又开始诱捕鹿。
反复诱捕和淘汰后，剩下了六头鹿，四公两母。这些合格者又经过几天训练后，齐盛和0079一致认为，它们可以做一些更复杂更有用的工作了。
他们做好了三套可以披挂在鹿身上的粗绳套，拖在地上的那一端可以挂上木耙子或是细竹枝扎成的扫把，三个人分别赶上一头鹿，在院子周围行走。
三位新转职的牧民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拿着小竹竿做的鞭子，尽量让鹿走直线，走歪了就拉拉缰绳，再不然就用小鞭子敲敲鹿的肚子。
鹿之间是会学习、模仿的，0079领着他最看好那头鹿走在最前面，还时不时轻喝一声，那头鹿走得又直又稳，跟在后面的鹿看到了，情绪就稳定下来，很少会出什么岔子。
等几头鹿都练好了走直线，也不再抗拒笼头、缰绳、小鞭子的控制后，下一步训练开始了。这个时候，溪流两岸的雪，尤其是大本营这一边的，早就被鹿群踩到不见了。
妮妮他们搬出木料和车床，又锯又砍，敲敲打打，做了几辆可以挂在绳套后的拖板车，等鹿群习惯了拖木耙子，拖板车更重了些，它们也并没什么抗拒，一样走得又直又稳，还可以稳稳当当地拖着车过小桥呢。
接着，牧民们又训练鹿群驮背筐。筐子是用竹篾或者藤条编的，挂在按照鹿的脊背曲线特意制作的竹质搭架上，放在鹿背上，一边一个，最初只是两个空筐子，然后渐渐放入重物，最后，每个筐子里都放上四十公斤的重物，鹿儿们照样能走得很轻松愉快，但要是再沉重些，有几头鹿就不大高兴了，这时就得给它们一点小贿赂，比如，几粒盐炒的黄豆或者一把嫩绿的松枝。
负重训练结束后，最重要的训练来了。
大家先做了几块鹿毛毡小毯子，铺盖在鹿背上，0079上鹿示范，他那头鹿很乖顺，用他的话说，是和他“建立了信任”，公鹿看到0079骑到它背上了，只是打了个响鼻，疑惑地转过头，0079摸摸它的脑袋，给它几粒盐炒豆子，它就傻呵呵地听他驱使了，让它往东走它不往西跑。
0079骑着鹿得意洋洋跑了几圈，越过小桥，又返回，对目瞪口呆的妮妮笑，“嘿嘿。”
妮妮呆了一会儿，对他举起右手比赞，“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学过马术，还能活学活用！”指鹿为马计划，竟然真的有可能成功哎！
齐盛没她这么乐观，“先骑上试试吧。”
这几头公鹿都是鹿群中最高大健壮的，从鹿背到地面的距离至少有一米二三，妮妮想了想，选了较小的那头母鹿当自己的坐骑。
大家很快发现，母鹿虽然比公鹿矮小一些，但负重的能力丝毫不差，而且更有忍耐性，也更温顺。
三个人各自骑上了鹿，0079责无旁贷担负起马术教练的职责，把他骑马的心得经验一一分享。
转眼之间到了二月中旬，森林中仍然有很多积雪，但消融只是迟早的事，现在白天气温最高时已经接近十度了。三个人每天没事就骑上鹿，带着鹿群在家附近行走，还改进了马具，用树藤做了鹿鞍鹿镫鹿笼头。
齐盛认为，他们可以带领鹿群进行一次“长途演习”了。
演习路线也是现成的，从这里去棋盘花园，一路几乎全是平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