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方别开眼神，站在玄关解领带。
没起到预想中的效果，李恩岚立刻起身，裹上睡衣，回到贤妻良母模式，上前帮他脱西装外套。
程方现在天天出去应酬，晚上总是很晚回来，今天十点多回来都算是早的，也不告诉她到底去哪。
每次回来浑身都是酒味。
今天还有……香水味。
李恩岚是个精明的女人，即便在程方眼里，她只是个热衷于讨他开心的女人，笑着说：“方哥，以后少喝点，还是身体重要。”
“知道了。”程方敷衍地把钥匙扔在一侧。
“对了，今天心心好像在学校被欺负了。”李恩岚从橱柜里找出他洗澡要用的睡衣，“说是有个女生向以宁表白没成功，就把气撒她身上。可真是冤死人了。”
“小孩子过家家。”程方坐在床边脱袜子。
见程方没有表露出对程心被欺负这件事的在意，李恩岚适时住口。
程方生意伙伴何先生何太太对程以宁赞不绝口，以至于程方接触的圈子都比较喜欢程以宁，相比之下，她这个虐待前妻儿子的后妈风评不好，是以她现在反而不能跟以前似的，随便告状。
要是流露对程以宁的不满，程方会不高兴。
叮咚，来了新微信。程方拿起手机，笑得容光焕发，换上拖鞋就往浴室走，李恩岚想跟进去按摩，被程方挥挥手说不用。
李恩岚坐在床边整理衣服。
过不久，里面传来程方声音：“恩岚，找时间，你去找找我们之前见过的那个僧人，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把小神仙再留几年。”
李恩岚动作一顿：“哦？”
“小神仙不是说十六岁就没了嘛，我现在生意越做越大，要不把她再留几年，小神仙在，我这心里才踏实。”
“好啊。”李恩岚起身把折好的衣服放进橱柜里，“我过两天就去问问。”
人心不足蛇吞象，大概就是形容现在的程方。赚钱之后，大家都对他毕恭毕敬，公司越开越大，穿得越来越好，也就越来越觉得自己厉害。
以前程方对她言听计从，现在却开始嫌她出身不好，外面风评不佳，年纪大了，好像她已经配不上他，当初是他眼光不好，怎么娶了个这种女人？
现在把她当成管家里事的保姆，只求不要来烦他？
呵呵，不过就是一个靠女人的凤凰男而已。
初三！初三！初三！考试！考试！考试！
又到了出月考成绩的一天！
肖仙仙不明白，为什么人类会研发出那么多试卷和题目，让人每天都在做题和考试，如她一般的美少女根本——
刚想抱怨，班长把试卷发到她手里。
语文，126。
肖仙仙当即撑住下颌，喜滋滋地想：如她一般的美少女根本没有问题！
“肖仙仙，永远的神！”她忍不住自夸，翻了下试卷，确认自己没错几道题后，扭头去看蒋贺，哦豁，86。
“蒋贺，不愧是你。”
蒋贺默默转头：“……”
折起试卷，变成小方块，塞在课本底下，假装这事没有发生。
为什么她会这么聪明呢？肖仙仙晃着腿，有点快乐，从初一、初二、初三，每一年的成绩都在提高，现在都已经可以考班上第十一名，而蒋贺——唉，永远停留在最后一名。
“程以宁又给你偷偷补习了吗？”蒋贺现在有种“说好一起做学渣，你却偷偷做学霸”的心酸。
“也算吧。”肖仙仙回答，考试前程以宁都逼着她学习刷题目，还总结很多题型让她练习。
语文她是最擅长的，她过目不忘，只要作文没偏题分数都不低。这两年，主要是数学等理科进步很多，都能考110分左右。
蒋贺叹气：“以后我们是不是考不到一所学校了？”
“嗯？”肖仙仙才想起这个问题。
“马上就要中考了。”蒋贺压力好大，以前都是直升，中考是第一次去往不同学校，昨天妈妈还问他想考哪里，他能考到哪里啊？
“是哦。”肖仙仙意识到，如果不能跟蒋贺一所学校，她就吸不到灵气了。
话说，她为什么努力学习啊，又不需要上大学？究竟是什么时候，她开始认为要努力学习呢？是程以宁说只要她刷题就给她买吃的吗？
肖仙仙正疑惑。
“仙仙。”蒋贺突然抬起头，漆黑的双眼认真凝视她，“在我们分别之时，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他们还没有分别啊。
“我能摸一摸你的真身吗？”蒋贺期待地问，养了这么多年肖仙仙，贡献出好几包狗粮、几百根火腿肠，还有不少猪蹄，却从来没有摸到过毛茸茸的她！
从来没有！
养狗难道不是为了摸吗？蒋贺苦恼过，犹豫过，迷茫过，为什么明明她坐在他身边，却像隔着银河？
为什么他明明是现实喂养，却仿佛是云养狗！
终于，他今天向肖仙仙吐露出心声：给、我、变、狗！
真身？肖仙仙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吸了这么久灵气，难道蒋贺已经发现她是一个——
“你已经知道我是一个……”小仙女啦？
“我知道。”毕竟你狗得太明显。蒋贺回答。
“好吧。”肖仙仙也大概猜到蒋贺知道，毕竟她美得太明显。
既然蒋贺给了她这么灵气，是时候回报他，让他看一看她的真身了，肖仙仙深深吐出一口气，顺便让程以宁看一看吧，程以宁也没有看过她的真身，让他知道她究竟有多可爱。
午间休息，别的孩子都去食堂或者家里吃饭。
肖仙仙带着蒋贺和程以宁来到学校的小树林里，现在的她是人类，如果变回真身需要极大灵力，而且她都忘了自己真身长什么样子，因此她决定让他们看她真身的同种族。
没错。
就是——
肖仙仙往远处一指：“看到了吗？”
绿叶上栖落一只瓢虫，小白狗跑过来停在植物前，黑色湿润的鼻子嗅了嗅，忽然蝴蝶飞来，吸引狗狗的视线，没多久，居然落在狗狗的脑袋上。
蒋贺惊喜不已，原来肖仙仙真的就是只小土狗，望过去脏兮兮的，毛也很短，还很瘦，但可以说跟肖仙仙长得一模一样。
想上前摸摸小狗，但他又不敢惊动它们。
而程以宁心想：原来小神仙的真身是蝴蝶。怪不得她喜欢炫丽的颜色，以及“酒醉的蝴蝶”。
肖仙仙目光则穿过狗狗和蝴蝶，精准地落在趴着绿叶的五星瓢虫上。
三个人同时感叹：“真可爱呀。”
天庭仙班，8排神仙意念交流群内。
83排42位：我突然想起仙仙刚来天庭样子了，天天围着我飞。
82排59位：仙仙是第一个飞升上来的害虫吧！
82排125位：运气好，73排46位大仙人飞升，周边灵气充裕，正好她就在周边，产生意识。有意识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为什么一定要吃叶子？
87排32位：有灵性，身为害虫，第一个念头就是怀疑自身的存在。
85排89位：没错，正是因为这个念头，她跟着飞升。经过好几百年慢慢能够交流，成为有意识的散仙。
87排52位：只不过天庭让她飞升得太快了。后来才知道她第二个念头就是，为什么不能吃花呢？
83排345位：……
82排35位：……
81排113位：……
林荫道上。
周边穿过许许多多学生，午间阳光斑驳散落。
肖仙仙沉醉于自己飞升前的模样中：“它是不是非常可爱？”
蒋贺：“是的。”
程以宁：“是。”
肖仙仙：“是不是特别灵性，样子特别优美？”
蒋贺心想，不算有灵性和优美吧，不过他喜欢狗狗，一切狗狗都可以，点头回答：“的确很灵性。”
程以宁则第一次发现原来小神仙是只翩迁蝴蝶，回答说：“很优美。”
肖仙仙：“后背上是不是闪闪发光？”
发光？蒋贺迟疑几秒，想到当时的确有阳光落在狗狗后背上：“不错。”
程以宁则认为蝴蝶背部色彩斑斓，振翅而飞时非常漂亮：“嗯。”
他们居然真的喜欢她过去的样子，肖仙仙激动不已，突然想引吭高歌：“啊~~~五星~~~~你比四星多一星~~~~~啊~~~~五星~~~~你比六星少一星！”
她是五星瓢虫。不是七星，不是一星，而是五星！
程以宁和蒋贺都愣了愣，肖仙仙为什么突然唱歌？直到他们抬起头，望见不远处校园中间竖立着旗杆上的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肖仙仙喜滋滋：“你们有什么话想对她说吗？”
程以宁：“神圣不已。”
蒋贺：“太高贵了。”
肖仙仙脸上浮现出俩个红圆，忍不住点点头，网上别人叫她小仙女她都没有害羞过，双手捧颊，仙生第一次害羞，她的真身居然这么被喜欢的吗？
好家伙，她直接好家伙！
“对了，仙仙。”蒋贺是听到肖仙仙唱歌才想起这事，“这周六我过生日，你有时间出来玩吗？”
顿了顿，他补充：“还有以宁。”
蒋贺跟程以宁不熟，原本最开始只想邀请肖仙仙，只不过话说出来，不邀请程以宁就有点尴尬，更何况，程以宁和他一起共享养狗这么多年，也算是有情分。
肖仙仙捧着脸颊，站在他们中间，沉醉对自己夸奖中，自动点头答应：“没问题，美少女随叫随到。”
程以宁听肖仙仙第一次回答得这么快乐，都用了“随叫随到”这个词，连脸蛋都红了，心里很不舒服，不露情绪地回答：“可以。大概什么时间？”
“中午去KTV唱歌。”
蒋贺都想好了，以往过生日都是他跟家人过。自从肖仙仙跟他坐一起后，身边再也没有其他人倒霉，反倒认识几个不错的朋友，加上中考有可能分开，这次想好好聚一聚，而且妈妈还给了他500块经费。
“KTV里面有自助和蛋糕。”蒋贺开心，第一次和朋友过生日，“网上说里面有很多吃的。”
“好。”程以宁回答。
“那我就回家吃饭了。拜拜。”
目送蒋贺离开，程以宁转头望肖仙仙，她居然捧着脸颊，还在点头。走两步后，她停住，终于落下手，迎着太阳，满脸诚挚地轻唱：“想飞上天，与太阳肩并肩。”
程以宁：“……”
第28章 小神仙又说
蒋贺发掘出了小神仙的另一面, 程以宁之前从不知道小神仙喜欢唱歌，还喜欢KTV，对别人邀请她过生日这么开心。
从蒋贺说的那一天笑脸洋溢到生日当天，周六上午出发前换了好几套衣服问程以宁好不好看, 还专门别上新发夹, 喜滋滋地出门。
搞得程以宁烦, 很烦躁。
生日当天, 蒋贺定的是六个人的包厢, 正好包括蒋贺六个人, 小神仙是唯一的女生。
是同班, 但程以宁跟另外三个关系一般。
学渣有学渣圈, 学霸有学霸圈, 显然, 蒋贺身处的是学渣圈。身边朋友分别是倒数第二、倒数第三、倒数第四。
幸好小神仙是自来熟性格，男生众星捧月, 她先选仙唱。她从来都不会跟别人客气，于是……
于是时间直接快进到半个小时后。
总共两个话筒, 小神仙自从握上其中一个话筒, 就没松开过，而另一个话筒在男生手里，唱不了，因为小神仙歌单是：
“原来我是一只酒醉的蝴蝶……”
“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
“九妹九妹，可爱的妹妹……”
“军港的夜啊静悄悄……”
“寒风飘飘落叶，军队是一朵绿花……”
……
全是广场舞神曲和中老年歌曲。
小神仙边唱还边手舞足蹈，显然是多年广场舞老将了。
除了《自由飞翔》和《荷塘月色》这些小男生能够合唱外, 其余全部接不上，只能并成一排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欣赏”。
终于，小寿星蒋贺忍耐不住，悄悄问程以宁：“以宁，你能不能跟仙仙说，让她……就是……休息会儿啊？”
在他眼里，程以宁是大金主，大金主先说话。
程以宁也的确觉得小神仙这样不太好，她对于人间很多规则还不太理解，于是上前，还没说话，见到肖仙仙倏然放下话筒，专注地望着屏幕。
程以宁转头，歌曲是《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屏幕是稻田前的几株野花，有个男人走过，手指拂过野花。
“不能采！”只见肖仙仙气愤地对着屏幕说，“采了我的后辈们吃什么？！”
“……”
小神仙自动放弃话筒回到座位。程以宁还是第一次发现小神仙也会伤心，坐在沙发上，撑着脸蛋，沉默不语，仿佛真的在为后辈担忧。
过十秒，小神仙终于振作起来，捏拳道：“你若断我后辈食粮，我必毁你天堂！”
仙可忍，五星瓢虫不可忍！
程以宁：“……”
中国的天堂不就是……天庭吗？
肖仙仙被召唤回来后，坐在沙发上吃水果，程以宁起身去上厕所后，她突然想起来什么，把书包放到腿上，认真地问：“你们想看我的照片吗？”
蒋贺正在唱歌，其余三个男生受众若惊，凭心而论，肖仙仙长得是可以的，只是传言说，她虽好看却过于沙雕，但美少女都主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