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纯情——瓷话/江山不孝
时间:2020-11-16 09:19:42

  换以前,沈琅跟调戏似的说这种话,肖闻郁非但不会理她,还非常有可能下车走人。
  但今晚肖闻郁只是神色镇静淡然地看着沈琅,半晌低低沉沉地“嗯”了一声。
  沈琅终于觉得有哪儿不对了。
  “……”空旷的停车场内车走人空,这边的角落里灯光昏沉。沈琅开了车内顶灯,凑近观察了几秒肖闻郁,微微错愕:“……你喝醉了?”
  肖闻郁:“没有。”
  沈琅凑过来的时候带起一小股气流,混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花木后调香,周遭莫名生出些旖旎的氛围来。
  肖闻郁还不到醉的程度。他注视着沈琅近在咫尺的模样,忽然回想起刚在宴会期间,在常泓以近乎谈情的口吻谈起她时,他在那一刹那间迸涌翻腾而出的情绪。
  凌戾而强烈的不悦。
  他瞳色深沉如墨,薄唇也抿成一线。沈琅忽然有种看到当初那个在沈宅里的肖闻郁的错觉,调侃说:“肖先生……就算有人送你回家,也不能喝醉吧,你就这么放心我?”
  喝醉了的肖闻郁比平时要说话不留情一些,没挪开目光,定定问:“你能对我做什么?”
  “……”
  沈琅被怼了一脸,刚想退回去重新放点歌来缓解气氛,半路停住了。
  沈大小姐忽然反省,她在一个醉酒的人面前有什么好退缩的?
  她不退了,不仅不退,还非常贴心地帮忙把肖闻郁的安全带给系上,扣上后抬眼笑问:“不知道我送肖先生回家,有没有工资?”沈琅的字句说得很慢,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呓语,“要是没有工资的话,有没有奖励?”
  肖闻郁眼画眉裁的一张脸,神情淡漠如初,耳廓却逐渐红了。
  沈琅终于有种找回节奏的舒适感,刚想再逗两句,就见肖闻郁突然收回目光,开始低眼摘手上的腕表。
  铂金的手工机械表重量不轻,递到沈琅手里时还带着男人体温的余热。沈琅没反应过来,肖闻郁又从西装内衬口袋摸出张黑金卡,一并递过来。
  肖闻郁平静开口:“给你。”
  沈琅:“……”
  沈琅对上肖闻郁晦暗难辨的眼神,垂落在膝上的手腕猝然被捏紧了,顺着力道带向他。
  肖闻郁说:“给我。”
  一时间,沈琅没去细想这话到底什么意思,这回是真的惊愕了。
  沈立珩大概怎么都不会想到,他想方设法地想从肖闻郁手上夺权,甚至不用大费周章,其实只要灌醉他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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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肖闻郁看着神情矜敛冷淡,驯良得要命,但攥着沈琅手腕的指骨收拢贴合,掌温炽热。
  这种力道,生怕她下一秒跑了。
  沈琅怕疼,几乎刹那间就蹙起了眉。她细白的指尖下意识地蜷起来,嘴上还没遮没拦的:“给你什么呀肖先生?我这里没有腕表和黑卡给你,劫财是没有了,劫色……”沈琅轻着尾音,笑说,“你长得这么好看,劫我的色要亏死了。”
  肖闻郁没让沈琅抽回手,闻言抬起眼看她一眼,眼梢漆黑狭长,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想到肖先生喝醉了跟小孩儿一样,”沈琅边说,空出的左手边往上摸索,想关掉车内的顶灯,“我是玩具吗?怎么抓住就不撒手了。”
  还没摸索到,沈琅的左腕又被男人修长分明的手指贴上紧握住,循着他的方向带,动作间隙碰倒了搁在扶手箱上的一堆小物件,腕表和卡零零落落散了一地。
  犹如戴了副人工手铐的沈琅:“……”
  她想关灯是因为眼睛红了。
  虽然沈琅既窝里横又浪得没边儿,但娇娇贵贵最怕疼,她连破皮都要皱眉,就别说被肖闻郁禁锢着的力道了。此刻沈琅眼眸都是湿热氤氲的,疼得眼尾泛红,在不知情的人看来,活像受了什么惨绝人寰的欺负。
  “肖先生抓着我的手,怎么让我开车送你回家?”沈琅微微叹气,不垂死挣扎了,哄道,“好了,我坐好了,不动了,肖警官您说。”
  沈琅以为肖闻郁这种不抓住她不罢休的架势,是喝醉了想拉个人诉衷肠,然而等了半天,对方还是没开口的意思。
  僵持须臾,沈琅的目光从他的眉眼一路落到两人指腕交缠箍紧的动作上,说话间带着微软的鼻音:“我见过醉酒后耍酒疯的,上天入地着闹腾的,安安静静睡自己的,就是没见过这么黏人的,也不跟人说话。”
  肖闻郁总算有了反应。
  他说:“我不听你哄人的话。”
  “……”三岁小孩肯开口沟通是好事。沈琅弯唇问,“那你想听什么?”
  缄默良久,肖闻郁在狭窄的车内空间里欺身过来,灯色打在他眉骨眼廓,罩下两道疏淡的睫影,像暗处观察着猎物的兽。
  “我想听你想说的。”
  这句话有点绕口,沈琅却听明白了。她避重就轻地问:“肖先生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肖闻郁没回答,看着沈琅泛红的眼尾,反问:“疼也忍着不说?”
  气氛沉默。
  像是一场无声无息的较量,沈琅终于败下阵来。
  她逐渐敛了笑,终于没收着情绪,蹙起眉,鼻音含糊地服软:“疼。”坦诚都坦诚了,她没嫌够,蜷了蜷还被肖闻郁扣着的双手,又加一句,“好疼。”
  片刻后,沈琅的双腕总算被解放,她关了顶灯,心说,原来他是想听她喊疼呢?
  车内的厚绒地毯里散落着杂七杂八的小物件,是刚才不小心碰倒的。沈琅弯腰捞起腕表与黑卡,原封不动地还到醉酒人士手里:“我不知道肖先生喝醉了这么恶趣味——拿好,再掉我可就不捡了。”她眉目流转,语气百转千回,“因为我手疼。”
  肖闻郁拿着她递过来的两件东西,并不收,只目光沉然地盯着她。
  他收回目光,靠坐回去,按了按眉骨,蓦然道:“我这里不是沈家。”
  不需要曲意逢迎。不需要刻意服软。不需要随时挂着笑如履薄冰。
  她可以向他喊疼,可以将弱点剖露给他,她交付她的信任,他成全她的肆无忌惮。
  但这些话太重,太沉,即使他愿意把心思剖开袒露见光,即使披了一层醉意朦胧的皮,还是会吓跑她。现在说不是时候。
  肖闻郁没接下去。
  他没说完,这话听在沈琅耳里,就成了:这不是沈家,肖闻郁今非昔比,她向他说的那些惯会哄人的轻挑话,并不能取悦到他。
  沈琅看男人一眼,思忖着想,小纯情醉了确实挺难哄。
  车内气氛逐渐沉寂下来。沈琅倒车出车位,开了车载收音,调频到笑声熙攘的相声电台,一路无话。
  肖闻郁在市中心有三套住所,沈琅导航到离得最近的地址。夜幕降临,下班潮已经从城市中心四散向外退去,后掠的路灯不断透过车窗,朦朦胧胧地映照在肖闻郁流畅分明的下颚线与喉骨线,勾勒出了一种非常紧绷的线条。
  紧绷而难抑。
  车通过豪华公寓区最外的安保系统,驶进静谧宽阔的主道,没有停进地下室,而是停在某幢公寓楼前。
  电台里的相声节目已经放到最末尾,切成了一首慵懒催眠的蓝调曲。副驾驶座上,肖闻郁闭着眸,仿佛已经睡着。
  沈琅看了一会儿,出声:“到了。”
  顿了顿,肖闻郁睁眼,循声向她望过来,没接话。
  “……”
  对视须臾,沈琅只好又主动开口,以一种好意商量的口吻,“肖先生这是要我帮你解安全带吗?”
  见对方不回,沈琅拾掇拾掇她那颗对醉酒人士的关怀圣母心,伸手探向肖闻郁那边的安全带:“就惯一回,没第二回 了。今晚你喝了什么酒?要是让我二哥知道,下回他一定拿着酒和股权转让合同来找你签……”
  话音未落,她解安全带的手被拦下,男人修长的手指寻过来,在她手腕处收拢。
  “……”沈琅难得收起她轻佻揶揄的神色,“不许攥。疼。”
  这回没攥。
  她的手温热柔软,皮肤细得像瓷。沈琅见肖闻郁空出的手解了安全带,捉着她的手腕,在狭小的前座空间里微微朝她倾身过来,肩背与腰际的衬衫褶皱随着动作绷紧又舒展。
  直到两人在咫尺距离间呼吸相闻。
  沈琅以为肖闻郁还惦记着之前“给他”的事,平时对谁都能哄出花儿来的嘴第一次词穷了。她说:“肖先生……虽然我也很想把我的手给你,但它现在闹小脾气不同意,等我回去和它好好商量,好不好?”
  肖闻郁对这段诡异的对话无动于衷,垂眸思索一瞬,开口:“我自己解了安全带。”
  “…………”
  沈琅猜测:“……你真厉害?”
  他又说:“还有一回。”
  沈琅先是迷茫了一瞬,回忆了遍两人刚才的对话,总算明白了。
  她给他解安全带的时候随口嘴欠,说她惯他这一回,没下次了。而他随后就自己解了安全带。
  所以对方顺理成章地理解为:她还能再惯一回。
  沈琅被他讨价还价式的执着给怔了一瞬:“……你想要我怎么惯你啊?”她笑,“肖——朋友?”
  肖闻郁闻言抬眸看沈琅。
  他的神情像蛰伏已久的密云骤然破开一小道罅隙,沸腾潮湿,热烈深沉,眼眸抖落着散散碎碎的细微光泽。
  带着欲。
  沈琅的心倏然跳了一下。
  还没开口,她见肖闻郁颔首俯身,微侧过脸,吻在她手腕内侧。
  沈琅猝不及防,疼和痒都让她敏感地往回蜷指抽手,而很快微弱的反抗被察觉,肖闻郁知道怎么最效率地制止她。沈琅蜷起的小指被男人整齐的齿端不轻不重地啮咬一下,随即不受控地泛红了眼。
  血管,脉搏,敏感感知,都在近乎吮咬的吻下炙热得烫人。温热的唇慢慢厮磨碾吻着往上,白皙的手腕与掌心很快濡湿一片,氤氲起显而易见的潮红。
  不像在吻她的手,像随着手腕经络吻过四肢百骸,直到血液涌入心脏。
  不过十秒,肖闻郁温凉的鼻尖微不可察地在沈琅掌心蹭过,顿了顿,松开撤回动作。
  淡红的齿印留在指尖,像一个最原始的标记。
  肖闻郁看着明显没反应过来的沈琅,目光扫过她潮湿的眼睫,落在唇上,再收回目光。
  只今晚,他能裹着堂皇醉酒的袍服,藏着阴暗影绰的欲望,借机抓住她。
  即使他更想吻别的地方。
  沈琅才回过神。
  沈大小姐从小到大生理上没吃过什么苦头,以往老爷子对她最高的惩罚不过是禁足关禁闭,沈家两兄弟忙着内斗,没空管她,后来的吃苦受累也是她自己给自己找的,没有人会刻意委屈她。
  肖闻郁咬了她,吻了她,醉酒还能神色平静端庄,这回连耳朵也没红一下。反观她自己,手腕一片红痕,眼角也发热,不体面到了极点。
  酒能催情,这怎么看都是在催她的情。
  沈琅说不出话来了。她看了看肖闻郁,忽然问:“肖先生喝醉酒后,明天会不会记得今天晚上发生的事?”
  肖闻郁开了口,语气清明而低沉:“今晚我没有喝醉。”
  他从不骗她,但沈琅先入为主,从善如流地把这句话理解成:他已经醉得不清醒了。
  沈琅一手搭着方向盘,主动向肖闻郁靠过来,乌黑的长发随之从颈窝流泻而下。
  这个动作让她小巧的锁骨突显得异常清晰。
  肖闻郁眼底隐忍着的情|欲藏都藏不住。
  沈琅注意力不在他脸上,浑然未察。她的目光从男人鬓角漆黑的碎发往旁边移动,停在他耳际。
  下一刻,肖闻郁的耳廓倏的碰上了温热纤长的指腹。
  沈琅笑意盈盈地,面色如常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
  不多不少,正好十秒。
  翌日,沈琅被工作的来电吵醒。
  商业园项目的初步设计阶段在上周告一段落,预计在下周一交报审设计,而另一家设计院在复核的时候出了点问题,只好趁着周末一起临时拉了个线上的视频会议。
  会议时间并不长。沈琅开完会,看了眼公寓墙上的挂钟,刚好早上十点。
  早早地被吵醒,又在会议上进行了场长达一小时的激烈争执,沈琅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从冰箱里拿出盒牛奶,倒满一杯玻璃杯,加了两块方糖,边搅拌边回忆。
  昨晚她捏了肖闻郁的耳朵扳回一成,还没开口说些什么呢,他就下了车,连东西都没来得及要回去。
  像多待一刻她就能上手捏他另一只耳朵一样。
  肖闻郁留下的腕表和黑卡被沈琅封在透明袋中,她从沙发里捞出手机,拨通了肖闻郁的电话。
  电话接通,对方简短地“嗯”了一声,淡然的声音混进周围的环境音中。
  他周围声音嘈杂。沈琅没有立即提还东西的事,转而问:“肖先生现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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