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后,就只见喻时恬呆呆的盯着他。
喻落吟莫名其妙,皱眉看她:“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喻时恬干脆连‘表哥’都不叫了,刷的一下站起来放肆的跳脚:“喻落吟,你也太渣了吧!”
“喻时恬。”喻落吟脸色一沉,冷冷的看着她:“你叫我什么?”
“……表哥。”喻时恬秒怂,登时不敢造次,可刚刚听到的内容依旧匪夷所思的在她脑海胸腔里鼓噪着,逼的喻时恬不得不说几句大实话——
“不过我说真的,你真的好渣。”
“人家女孩子下定了多大决心才和你谈恋爱的啊,结果你说是因为一个赌约,她能不伤心么?”
“就这你还说不知道人家为什么生气?真是直男癌到一定地步了!”
喻落吟清隽的眉头微蹙,黑眸里是真切的疑惑。
“一开始是因为赌约没错,但后来又不是。”他依旧执着于这点不放:“为什么偏偏要执着于一开始那点不放?”
“表哥,你真是太不懂女孩心里想什么了。”喻时恬叹了口气,一脸孺子不可教的看着他:“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东窗事发后,你和那个女生道过歉么?”
喻落吟不禁一愣。
细细回忆起来,他和白寻音在那之后决裂过,动手过,互放狠话过……但他真的没有道歉。
也许是潜意识里,他总觉得这件事情他没必要道歉。
喻落吟喃喃的嘀咕:“我做错了么?”
“你怎么没做错?让女孩伤心就是错。”喻时恬一看喻落吟这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没道歉,一脸严肃的说:“不管怎么样,你都得先道歉再说。”
无论喻落吟到底是不是打心眼里觉得自己那个赌约的玩笑有错,但这对于女孩子实打实的伤害是真的。
喻落吟沉默片刻,修长的指尖有些迟疑的蜷缩了一下:“道歉……就有用了么?”
他总觉得白寻音如今的态度,异常的决绝。
“谁知道呢?总比不道歉要好吧,人家连个‘对不起’都得不到。”
许是女生真的更加了解女生一些,喻时恬觉得自己要是喜欢上一个男孩还和人家交往后才得知是因为赌约……那她恐怕杀人的心都有了。
“表哥,你长的这么帅,怕什么啊?”喻时恬看着喻落吟怔愣的样子,微微叹气:“你真心实意道个歉,在好好哄哄人家,没准那姑娘就能原谅你了呢?但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可不行啊!”
她可算是比较了解他表哥的人了——喻落吟这家伙看似随和斯文,实际上一肚子坏水高傲的很,一般人还真忍不了。
现如今自己做错了事要是去道歉都趾高气昂理直气壮的话,人家女孩能原谅她才怪呢!
喻落吟静静的思考半晌,似乎是微微点了点头。
少年侧坐在床边,月光透进来一束沐浴在身上,宛若一个精致的雕像,孤独而脆弱似的。
看来什么样的男生都逃不过‘感情’这两个字的折磨,她素来心机深沉的表哥也不意外。
喻时恬不禁感慨的叹了口气,她打听明白了,便要功成身退。
结果走到门口被喻落吟清冽的声线叫住:“等会儿。”
“嗯?”喻时恬转头:“怎么了?”
喻落吟看着她,似笑非笑:“是我妈叫你过来问我的吧?”
喻时恬:“……”
“别跟她说刚刚那些。”喻落吟把烟头扔进垃圾桶里,力道似乎带着泄愤似的,轻巧的东西敲击在塑料袋上都发出清脆的声响,听的喻时恬一个哆嗦:“不然小心点。”
……
真不愧是如出一辙的母子,都知道对方肚子里的那点小九九,勾心斗角,偏让他们这些‘可怜虫’来当炮灰。
喻时恬还想要自己的小命,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嗯!”
喻时恬走后,喻落吟放松了神经半靠在床头,下意识的又想来一根烟。
可手指触碰到烟盒的时候,他却不合时宜的想到了之前和白寻音在安全通道时,发生过的一件事。
喻落吟心情好的时候不爱抽烟,在学校时也不经常抽,前段时间一天也抽不上两根。
那天和白寻音在安全通道里鬼祟的窝着时,却莫名犯了烟瘾,想着这破地儿也不会有同学过来,手指便不安分的摸到了裤子口袋里的烟盒。
可刚刚拿出来一根还未衔入唇间,小姑娘的眉毛就皱了起来。
她小脸粉白,五官都精致如水,秀气极了,乌黑的眉微微一皱,看着就怪让人心疼的。
喻落吟下意识的就忍不住逗她,轻声问:“不喜欢我抽烟?”
[我喜欢你身上那种清淡的烟味和松木味道混合在一起的感觉。]当时小姑娘给他发信息,认认真真的说:[但不大喜欢你抽烟,抽烟不好,以后别抽了行么?]
喻落吟并不知道,从白寻音第一次见到他就撞见他抽烟,之后便一直想对他说这些话。
他当时只觉得这样乖巧认真的关心新鲜又有趣,便笑了笑,从善如流的把烟收了起来。
说来也怪,自那以后,他抽烟的次数真的不知不觉的减少了许多。
长时间待在一起的人都会不自觉的被对方潜移默化。
只是现如今白寻音不要他了,他就只能又把烟拾起来了。
喻落吟微微垂眸,看着自己修长大手里把玩着的烟盒,半晌后,轻巧的把它弹进了垃圾桶。
戒烟,道歉。
他都不擅长,但都可以试试。
第27章 痛
高三的日子基本上只用四个字就可以形容——题海战术。
青春期少年少女所有暧昧的躁动, 不安,甚至是纠结痛苦,都可以被这四个字追逐着湮没在大批量复杂的习题里。人人都像麻木不仁的活驴, 手指和眼睛都被卷子练习册绑架, 拼了命的想抓住高考前的尾巴,铆足了劲儿的学习。
但就算使劲挣着, 时间依旧过的飞快,犹如上了发条一样。
浑浑噩噩的, 日子到了元宵节, 正月十五那天。
元宵节是春节的收尾, 最后一天阖家欢乐的日子, 大小也算是个节日。
学校大发慈悲的取消了晚自习, 五点半上完最后一节课,学生们本该都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一般窜出校门,涌入人潮的河流里撒欢……却都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阻了路。
白寻音隔着窗子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淅淅沥沥的雨夹雪被冷风裹夹着袭来, 让人看着都觉得冷。
她不禁有些头疼的秀眉微蹙。
林澜是雨季频繁的城市, 十一月份到三月份的冬季却鲜少下雨。
每年到了这个季节大家都不会像平时那般随身带着雨伞,而是习惯看天气预报出门,可天气预报分明说了元宵节是个晴天来着。
看来也不准, 却害的人怪惨。
林澜的雨一下起来就缠缠绵绵没完没了, 没带伞淋雨回家非得感冒不可。
一时间即便学校里最跳脱的皮猴也没勇气冲进去这雪雨交加的冰天雪地,除了零星几个带伞的幸运儿, 大班学生都被困在了里面。
学校特意给取消的晚自习如今看来也没什么用处了。
“啊,真烦死了。”阿莫也跟着看向窗外,挽着白寻音的手肘小声抱怨:“怎么又下雨了啊,我妈说今天我奶奶他们来家里了, 还嘱咐我早点回去呢……”
“宁书莫。”她正絮絮叨叨的说话间,盛闻路过,少年声音清清冷冷的接过她的话茬,状似无意的晃了下手中的一把长伞。
——他也是少数几个带伞来了的‘幸运儿’。
阿莫一愣,有些意外的呆呆看着他,一时之间竟然慢了半拍的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反而是白寻音悄悄推了推她的手臂,阿莫侧头一看,在她一向平静的眼睛里读出了一丝挪喻。
“啊。”阿莫回过神,大大咧咧的少女难得表现出了一丝‘羞涩’,迟疑的问:“你是要送我么?我们共撑一把伞?”
……
这丫头总是有把事情问的尴尬的本领。
盛闻脸上闪过一丝似是而非的不好意思,只短促的回了两个字:“顺路。”
阿莫心中瞬间绽放开一堆五颜六色的烟花,眼睛弯了起来——随后重色轻友的就跟着盛闻走了。
白寻音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微信给正在吱哇乱叫的阿莫回了个[冲鸭]的表情包,便收起了手机,视线重新落在了课桌上的卷子。
索性雨势一时半会儿也小不下来,还不如趁机复习一下昨天考的卷子,物理最后一道大题她思路还是有些不明确。
隔了两个座位的喻落吟看到这一幕,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放假和放学永远是能令学生最兴奋的词汇,而阻断‘撒欢’的大雨则更让人焦躁,但在白寻音身上这些外界的声音和意外都算不上事儿。
她就像一个冷静而精密的仪器一样,总是走在正确的‘伟光正’道路上,在周遭杂乱无章的世界里近乎冷漠的心无旁骛。
似乎一切纷纷扰扰,皆与她这小小一隅毫无关联。
喻落吟微微眯起狭长的黑眸,看着看着,觉得新鲜极了。
以前他鲜少有这么仔仔细细打量小姑娘的时刻,总是直接凑过去光明正大的靠近,不懂什么叫‘距离’观察。
现如今……近乡情怯,只能远观,倒也觉得别有趣味。
喻落吟饶有趣味的想着,修长的大手把玩着书桌里的一把伞,漫不经心。
旁边的周新随注意到他这小动作,莫名其妙的问:“你有伞在这儿等什么,还不回家?”
“别管。”喻落吟把手里的伞扔给他:“你先走。”
周新随等的就是这句话,毫不客气的接过来拿着走人。
等到这货走了,过来求救的黎渊陆野二人才姗姗来迟,不住的抱怨这鬼天气。
喻落吟任由他们两个在旁边叨逼叨,充耳不闻,黑眸一直淡淡的看向白寻音的笔直的脊背,侧脸……
目光灼热的如有实质。
“这雨他妈的什么时候才能小点?晚自习放了跟没放一样,操蛋……喻哥你看啥呢?”陆野絮叨到一半,才发现眼前抒发的对象压根没看他,目光一直落在不远处。
他不由自主的顺着看过去,就看到白寻音正微微低头做题的背影。
陆野一时间不免觉得有些怪——这俩人是在搞啥呢?怎么在一个教室不说话,反倒眼巴巴的干看着呢?
他挠了挠头,粗枝大叶的就过去搭话了:“白寻音,你……”
结果刚开了个头,白寻音就把正看着的书本重重的一合,清脆的声音打断了陆野的话。
随后他看着小姑娘动作飞快的收拾了桌上的东西,拿着书包就离开了嘈杂闹嚷的教室,从头至尾神色冰冷,一个眼神也没给他。
陆野此刻的内心堪称精彩纷呈的瞠目结舌,呆呆的目送白寻音纤瘦的背影离开教室。
而一直磨蹭不走的喻落吟也‘倏’地一下站起身来,追了上去。
“这,”陆野僵硬的扭转自己的头颅,一头雾水的问身后的黎渊:“我得罪白寻音了么?”
“谁知道?”黎渊幸灾乐祸,但看了一眼窗外不减的雨势,想着刚刚那两个人一把伞没有的就前后冲了出去……他沉吟片刻:“走,跟出去看看。”
两个人跟着跑了出去,飞快的下了楼梯跑到教学楼门外。
隔着一层门玻璃,他们老远就看到了白寻音和喻落吟一前一后跑出去的画面。
冰天雪地里,两个人仿佛在上演什么‘偶像剧’一样——喻落吟此人属实是个汉子,为了耍帅,他愣是不顾这零下几度的风雨交加,把身上的校服脱下兜头罩在姑娘的脑袋上,自己就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顷刻间就被打湿,紧紧贴在条理分明的身上。
陆野和黎渊围观的堪称瞠目结舌。
而更令人震惊的是白寻音似乎并不领这个情,小姑娘一拽校服扔还在喻落吟身上,被雨水打湿的黑发下白皙的小脸清冷而倔强,抿着唇转身就跑。
两个人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所及的视野里,刚刚的画面显的尤为不真实。
“这……”陆野想着白寻音的态度,迟疑的问:“他们是吵架了么?”
黎渊沉默不语,半晌后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他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喻落吟书桌里习惯常备着一把伞,而今天却刻意用衣服当伞,摆明了是想使‘苦肉计’,而目的不是让女孩心软就是讨她欢心。
可按照喻落吟和白寻音现如今的关系,他应该不至于再用这些招数了才对啊。
难不成是……关系破裂了?
*
喻落吟黏人的让白寻音烦躁极了。
在学校的操场里她拒绝了他用校服幻化成的‘雨伞’,不客气的扔在他身上转身就跑,本以为心高气傲的少年会恼羞成怒,却没料想到喻落吟竟然没皮没脸的跟了上来。
他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并没把刚刚脱下的校服穿回去,就穿着一件湿透的白衬衫在她眼前晃悠,看着就冷。而喻落吟的黑发也已经湿透了,和自己一样。
白寻音全身都犹如置身冰窖,漠然的别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傻子,你不冷啊?”喻落吟似乎打定了主意要黏人,不依不饶的跟着,执着的把自己护在怀里的校服披在女孩身上:“先穿着点。”
白寻音烦躁的扯下来摔在地上——蓝白色的校服瞬间沾染上污痕。
“我他妈就两件校服,现在不知道怎么还就剩一件了,你还给我摔?”喻落吟哭笑不得,冷雨里苦中作乐:“白寻音,你能有点同情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