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虽这样说,曹荣华的牙都快酸掉了。
这时,温舒宜忽的用手捂住了唇,忍不住干呕了几次。
这厢,曹荣华与王贵人皆怔住了。面上再也无法保持得体的笑容,仿佛温舒宜干呕,给了她们难以承受的打击!
温舒宜入宫已三月有余了,且这阵子以来,皇上的雨露恩泽皆在她一人身上,如此频繁滋润,龙胎生根发芽是正常之事!
温舒宜神情疲倦,“本宫身子不适,两位姐姐若不……下回再来吧。”
曹荣华与王贵人各怀心思,哪里还坐得住,离开了轩彩阁就往贤妃与德妃的宫殿走去。
四下无人,徐嬷嬷上前,压低了声音问,“娘娘,您为何要激怒她们?”
温舒宜淡淡笑过,“我今日干呕,她二人必定会将消息传给德妃与贤妃。嬷嬷猜猜看,德妃与贤妃会做什么?”
皇长子的身份意义非凡,而眼下温家又脱罪了,一旦温舒宜生下皇长子,必定母凭子贵,封妃是大有可能的,甚至是……后位!
故此,无论贤妃是站在什么立场,都不会让温舒宜生下孩子。
而德妃一惯深沉,最是心机,即便不会亲自动手,也一定会唆使了贤妃出手,届时恐怕还会来一个一石二鸟。
徐嬷嬷,“娘娘是想逼着她们先出手?”
温家虽然脱罪了,可温舒宜忘不掉爹爹和娘亲的仇,还有十万温家大军,甄梁玉临时之前的那番话不可能空穴来风。
“我并未有孕,是她们心中有鬼,这才会肆意揣度,她们若是害我,那便是多行不义,我不过只是干呕了一下罢了。”温舒宜起身,去摘了一朵芙蓉花,“嬷嬷,今日我可什么都没做,也没什么都没说。”
徐嬷嬷忽的笑了,“娘娘说的是,老奴明白了。”
****
御书房内,李敖面色憔悴,但精神头尚好,从西南日夜兼程赶回了京城,这阵子几乎没合眼。
“皇上,臣已将事情办妥,臣能回家了么?”李敖不敢露出怨气,但对帝王多多少少存了不满,他喜得爱子,孩子不到满月,他就被帝王暗中指派去了西南。
李敖这阵子已经得出结论:皇上这是嫉妒他!
看在皇上至今膝下无子的份上,李敖选择不计较。
褚彦扫了一眼李敖呈上的洋洋洒洒的奏折,“朕让你去西南,你就给朕查出这么点东西?!”
荒唐!在帝王看来,李敖就是被他那青梅竹马迷了心智。
李敖为自己辩解,“皇上,臣这次可是有重大发现,西南王暗中与燕国有交集,而且那次暗杀极有可能只是做给皇上看的,臣怀疑是燕国想要挑拨西南与朝廷的关系!”
讲道理,他这次可是立功了!
皇上分明对他有偏见。
李敖所查的事情,皆在褚彦的预料之中。
李敖这次西南一行,只不过是验证了他的猜测。
但对帝王而言,这些还远不够。
李敖又道:“皇上,臣已数日不曾见过儿子,请容臣回家一趟!”
褚彦淡淡瞥了李敖,并不太想放人。
就在这时,李忠面带笑意上前,他靠近了帝王,附耳低语了几句。
褚彦握着银狼毫笔的手猛然一抖,墨汁溅了一龙案,清俊冷漠的脸逐渐抬起,似乎很震惊,“你说什么?”
李忠笑道:“眼下几个宫里都传开了。”
帝王的心猛然间漏跳了两拍,他顿时觉得李敖没有那么可恶了,甚至面目可亲了起来。
当了爹的人,当然会想自己的孩子。
“也罢,你先回府吧。”帝王语气极淡,仿佛没什么情绪,又道:“去朕的私库取几件宝物,送去李府,赏给李府小公子。”
李敖那个受宠若惊啊,连连谢恩。
看来他是误会皇上了,皇上怎么可能因为自己有了儿子,而嫉恨自己呢!
李敖一走,帝王站起身来,先是在内殿来回踱步,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温舒宜没有入宫之前,他没想过要孩子,否则也不会放任太后肆意妄为。
此前也就罢了,并未憧憬过为人父的喜悦。
但此时此刻,他忽的也想要一个嘴里会吐泡泡的奶娃娃。
若是儿子,他必定亲自教导他长大成人。
若是女孩儿,他就赐她娇宠一生。
“皇上?”李忠唤了一声。
帝王回过神来,因着唇角的笑意实在憋不住,他忍了又忍,却还是扯了扯唇角,直至笑意爬上眼角再也遮掩不住,像年少轻狂的少年,“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忠懵了,“……”
昭淑媛有孕了,皇上理应比谁都清楚啊!
什么叫怎么一回事?皇上自个儿搞出来的事,皇上自个儿能不知道?!
而且……皇上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是在怀疑他自己的能力么?
李忠打好了腹稿,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皇上,事情就是这样。淑媛娘娘今日干呕,恰好被曹荣华与王贵人亲眼看见,这二人平时以德妃与贤妃马首是瞻,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就成了眼下这样了。”
褚彦,“……”所以,只是传言,还并未笃定?
心头莫名失落。
李忠问,“皇上,可需让太医给娘娘把脉?”
褚彦正要下令,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怀上了是最好不过,可若是没怀上……
不!
就算是没怀上,他也要让她怀上!
****
这一天,帝王仍旧没出现在任何一位嫔妃的视野之内。
后宫安静如鸡,各宫的嫔妃皆是闭门不出,仿佛是沉浸在什么巨大的悲愤之中。
直至次日冬至,长寿宫办了饺子宴,各宫的嫔妃皆要出席,京中命妇们也携带家中贵女入宫,给皇太后请安。
宫道两侧的香樟依旧苍翠,温舒宜身上裹着一件粉色绣花小披风,衬的人娇小纤细,嫩的能掐出水来。宫里虽不缺美人,但有灵气的美人少见,有些美人不耐看,见多了觉得也就那样,可有些美人却仿佛凝聚了天地间之灵气孕育而生。
温舒宜便属于后者。
刚到长寿宫外,她迎面便遇见贤妃几人。
温舒宜扫了一眼,就见除却卫婕妤之外,所有人的眉心皆充斥着代表着厌恶的黑色。
贤妃、德妃,还有其他几位嫔妃的目光不自然的落在了温舒宜的小腹上。
只可惜,温舒宜裹着披风,她们什么也瞧不见。
“给贤妃、德妃姐姐请安。”温舒宜福了福身子。
然,贤妃与德妃皆没有让她起身。
这在温舒宜的意料之中。
贤妃就不必说了,本就是浮躁冲动的性子,而对于德妃而言,皇长子的身份也是她最在意的事。
温舒宜的“肚子”,仿佛在一天之内成了整个后宫的公敌。
就在这时,温舒宜忽的脚踝一歪,身子骨瘫软了下去,直接跌在了青石地面上,“哎呀……”
她捂着肚子,做出痛苦之状。
德妃突然拧眉,感觉不对劲。
而此时,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今日饺子宴,帝王也是要出席的,温舒宜让人盯着御书房那边,早就算好了时辰。
褚彦大步上前,一袭玄色帝王常服的下摆在身后扬起,他穿的极少,单薄,但不显清瘦。
帝王弯身,亲自将美人扶起,长臂搂住了美人细腰,一副“护崽”架势。
温舒宜没料到皇上这样在乎她,不过,眼下不是感动的时候,她往帝王怀中一缩,小鸟依人,楚楚可怜,“皇上,是妾身不好,和姐姐们无关。”
贤妃、德妃,“……!!!”
几个正看热闹的嫔妃也僵住。
作者有话要说: 褚二狗:朕要当爹了,不接受任何反驳,谢谢!
舒舒:这只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褚小白:有我还不够么?
褚二狗:……你哪位?
褚小白:(⊙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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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贤妃万万没想到, 她也有被人穿小鞋的一日!
“温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贤妃当即拉了脸色。
只有她害别人,没有别人害她的份!
德妃眸中异色一闪而逝, 很明智的选择不露锋芒,只是沉默着。
这个时候,也唯有沉默才是最有利自己的。
皇上可不是普通男子,不会被任何一个女子轻易诓骗。
温舒宜被帝王搂着,男人的胳膊结实有力,几乎就要提起她了,她顺势依偎在帝王怀中,仿佛是被贤妃的气焰嚣张给吓到了,“贤妃姐姐, 我、我没什么意思,都是我不好, 方才没有站稳。”
贤妃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因着帝王在场, 她只能忍了又忍, 动不了手,也无法骂出口,就快憋出内伤, “皇上, 方才……方才不是皇上您想的那样。”
“够了!”
帝王不想继续听下去,他只看到温舒宜方才跌倒了, 这便是最好的证据, 他一惯厌恶女子之间的明枪暗箭。今日的事发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是他亲眼所见,“朕不想再看见诸如此类的事发生!都是散了吧!”
再者, 他若是要宠着一个人,便可无条件的让她放肆。就算是温舒宜故意使坏,他也乐见其成。
今日是冬至,命妇们也会来长寿宫参宴,后宫的事不宜闹大。
帝王家也要盖着一层遮羞布。
德妃带头福身,“是,皇上。”
其他嫔妃自然不敢像贤妃一样大胆,就算是有种“我委屈无辜又可怜”的情绪,也不敢表露出来。
褚彦牵着温舒宜的手走在前面,低头问道:“怎么样?没摔着吧?”
这语气、这眼神、这动作,不亚于是冲着自己的心肝肉讲话。
身后的一众嫔妃揪着手中锦帕,眼中就快要滴血了。
敢情皇上不是不解风情,也并非冷硬如霜!
只不过,皇上只对她们如此而已!
温舒宜羞涩一笑,仰面痴痴的望了一眼帝王,惊讶的发现,皇上眉心有一束耀眼的光束,宛若菩萨降临。
温舒宜猛的一怔,差点就惊讶的掉去了伪装。
她此前试探过好几次帝王的底线,大约能笃定皇上还是骄纵着自己的,她想要一步步清除宿敌,只能利用皇上。
而以皇上的心性,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利用他
怎么?皇上不生气么?
白光又代表着什么?
温舒宜此前并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她需要依附帝王,圣宠是她能够抓住的应对后宫的武器,温舒宜之前不敢太过放肆,不过……
想来皇上也以为她“有孕”了,皇上此刻这样的关切态度,莫非是想让自己生下皇嗣?
这个认知很重要,最起码说明了皇上没有将自己视作太后一党。
如此一想,温舒宜心里便有底了,皇上喜欢她柔弱的样子,她便呈现出来,“回皇上,妾身没事,只要妾身能见到皇上,无论发生了什么,妾身都不会放在心上。”
褚彦从某种狂喜中清醒了几分。
帝王终究是帝王,方才可能是关心则乱,此刻已是明了。
小狐狸是在利用他。
可奇怪的是,他半点不介意,甚至可以让她利用,也丝毫不介意配合她。
毕竟,她腹中极有可能正揣着他的崽儿,就算现在没有,以后也一定会有。帝王对自己的威猛甚有信心。
温舒宜容貌娇妍,又聪慧心机,她生出来的孩子,必定也聪明漂亮。
此时此刻,帝王半点不觉得温舒宜的心机很可恶,相反的,他觉得无论温舒宜使出怎样的心机皆是情有可原。
帝王温和一笑,眉心白光更是耀眼,“娇娇莫怕,一切有朕在。”
娇娇……
皇上和温舒宜之间已经亲密这份上了么?!
贤妃等人面色铁青。
温舒宜话里话外都在说她们欺负了她!
却又假装大度良善,让人无从对峙。
贤妃只觉自己的心窝子被人捅了一刀,又反反复复、来来回回搅了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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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驾到,众人起身行礼。
待一切礼毕,众人落座,一阵琵琶声响起,随着乐声奏响,一美人抱着琵琶,迈着莲步缓缓走来。
此女不是旁人,正是宋家庶三姑娘---宋姗。
宋姗生母曾是扬州瘦马,容貌倩丽,而她继承了其生母的一切优点,如今正当二八年华,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与京中名门闺秀相比,她骨子里还透着一丝风尘的媚。
男子便就是喜欢这样的。
贤妃一认出宋姗,立刻明白了太后与宋家的用意,这又是要向皇上举荐美人了,上回陆诗雨便是用了如出一辙的法子。
贤妃觉得又被人狠狠捅了一刀,奈何只能憋着。
在场诸人皆是人精,也皆是神情各异,宋家要塞人入宫,那是宋家的事,无人能够干涉。
宋姗站在宴席中轴线上,犹抱琵琶半遮面,含情脉脉的看着帝王,一边弹奏,一边秋波暗送。
一曲毕,帝王没甚表情,将美人一片好意视作无物。
太后也不急于一时,反正一切皆已准备妥当。
此时,已接近日落黄昏,长寿宫里里外外皆挂上了灯笼,将后宫的繁华盛景掩映在一片夺目的光线里,令人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