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什么?这句话沈璃不用细想都清楚,最大的可能是和沈霖有关系。
他的话说的极其隐晦,却句句都把矛头指向了沈霖。
谢峥复又分析道:“首先,我们可以得出的第一个结论就是江小公子在三天前就已经去世了,而这个事情,所有人都不知道。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故意在江小公子死了三天后才让我们知道。”
他顿了顿,看向沈璃,犹豫着却还是继续说出了口:“这一点,逐华君可以作证,还有我和乐辞那日曾见到沈公子袖中也藏着这样一支玉笛,同沈家主一样。诚然,一支笛子无法证明什么,但是那天乐辞曾在二楼的雅间楼上看到过疑似沈公子的人的身形。”
乐辞接了谢峥的话继续道:“我听昭昭讲,她那天正在和阮阁主一同吃酒,然后阮阁主突然吃醉了,逐华君也在,醒来的时候逐华君就受了魔气熏染有些不受控制。”
听他们讲了这么一大圈,谢昭昭可算是明白了,原来合起来的意思就是,沈霖他们搞了那么大一圈就是为了搞男主,但是搞死男主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难道是,搞死了男主,就不会再有人来打扰魔界的用活人炼丹计划了?
书里面的剧情只介绍了慕瑾之身世悲惨还有遇到了很多一言难尽的事,至于为什么针对他,作者也没给圆。
现在谢昭昭才想明白,是因为那本书只出了上册。
上册害人不浅。
慕瑾之用手指敲击了一下桌面,又道:“沈家主那日和令弟在一起,发生了什么?沈家主可知道我们这边的情形?”
话说到此处,沈璃默了声道:“阿霖说他有事,阮阁主来的时候,他确实不在我身边,只是我想他可能是怕我太辛苦,想让我休息一下。”
“那后来呢?”慕瑾之轻轻的笑了出来:“后来阮煜和你一起被困住了,像个鬼打墙一样的地方,半天都出不来,我说对吗?”
沈璃点了点头。
“之前,若是我没记错,阮阁主应当是单独与沈家主你有过一次谈话的。”慕瑾之接着道:“若家主您不是贵人多忘事的话,想必应当还记得。”
沈璃垂下了头,她声音哑然道:“不可能是阿霖的,就算发生了什么,都不可能是阿霖做的。”
“一个月前,阮煜确实来同我谈过,那是你们初次到临安的时候……”
“我怀疑过所有人,但从来没有怀疑到他的身上。”她轻轻开口,嗓音中略微带着一丝沙哑。
“从一开始到现在,最开始我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采用了他的意见,我们所做的每一步都是为了引蛇出洞,只是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事情会变成我想象不到的这个样子。”
“唉唉唉,慢点说慢点说,我觉得我都快要理不清这线索了。”谢昭昭脑子觉得有些乱:“你让我得有个缓冲过程!”
她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故事听到一半挺让人纠结的,她干脆就不管了直接从床上爬了起来。
在慕瑾之屋子里前一刻还在认真商量事情的众人突然变得神色各异。
阮煜是惊的,谢峥是愣的,至于乐辞和沈璃则是完全没想到谢昭昭竟然会藏在慕瑾之的床上。
谢昭昭觉得自己快要被憋死了,在床上躺了这么久,鬼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聊完,干脆自己起来算了。
小姑娘干笑了一声道:“我在逐华君这里看话本呢?”
阮煜被糊弄的一愣一愣的,他开口道:“什么话本要在被子里看?”
谢昭昭挠了挠头道:“夜光话本?”
小天使一碰上谢昭昭就变成了傻傻的恋爱脑,系统都觉得宿主这海王光环真是妥妥的没跑,用她最纯真可爱的脸,做最无情的芳心纵火犯。
谢峥愣了一会儿,心里想着回去要怎么和谢昭昭的爹交代这事,虽然修仙界不像凡间平民嫁娶那样墨守成规,但昭昭这和逐华君真的搞的挺大的。
一句话概括就是,很敢了。也不知道昭昭这个性格能不能一心一意,要是万一不能,哎,做哥哥的还是要帮自家人,歪屁股也只能认了。
谢昭昭不知道谢峥脑补了什么,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望向四周道:“那大家继续讲,我就是好奇。”
慕瑾之飞快的瞥了她一眼,又迅速收回了目光,接着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道:“沈家主心中其实早有疑惑,只是不能下定论,我说得对吗?”
“沈家主,其实你直到现在,还是不肯相信,对吗?”
沈璃震惊的抬起头看了一眼慕瑾之,随即她默默低下了头,苦笑了一声:“没错,除非再有赤w裸w裸的事实摆在我面前。”
“你不愿意不相信他。”慕瑾之倒是直言不讳:“事到如今,那天晚上的笛声包括我查到过的禁书所能带给我的所有推断,你都不愿意相信,是因为你想相信他。”慕瑾之用凌厉的目光扫着他:“你还想告诉自己什么呢?”
他这样咄咄逼人的态度,谢昭昭听着头皮发麻,她心底暗自庆幸,大魔王没用这种语气和她讲话,否则,她怕是要被吓死。
“那天晚上,我和阿霖在一起的时候,他给我倒了一盅酒。”沈璃默了半晌,最终还是开了口。
“还是熟悉的气味,只是我太了解他了,知道他用那样有些遮遮掩掩的态度时,一定有事瞒着我。我趁他不注意,检查过了酒杯,知道里面下了迷药,所以我没喝。”她微微抬了头:“实际上,江小公子是我让他去接待的。”
这句话说完,谢昭昭晃了晃神。
所以,或许从一开始,沈璃就清楚这件事情和沈霖有关。
第29章 锦书难托(六)
屋里的情形有些诡异。
“沈家主, 你——”谢昭昭下意识的接了一句,“你还好吗?”
“无碍。”沈璃的脸上透露出了一丝疲惫之色:“逐华君,你继续说吧。”
谢昭昭看了看沈璃此刻的神色, 有些担心,但小姑娘又看了一眼慕瑾之, 那人却挥挥手, 示意她不要打扰沈家主,而后微微开口。
“惯用笛子的人, 有沈家主和沈璃,摇光公子的笛子如果我没猜错,是你教给他的吧?”慕瑾之轻轻开口:“在那日, 我听到笛声的时候就知道我的猜测已经对了一半。”
沈璃不答话, 而是点了点头。
“从刚到临安,你就向我们隐藏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那就是这门禁术你并不是丝毫不知情,我说得对吗?沈家主。”
“我知道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很唐突, 但, 我有必要说下去。”
慕瑾之严肃的时候, 是那种让人移不开眼睛的样子:“沈家主,你说, 一个人明明知道一些重要线索, 却不说出来的原因是什么呢?”
“呵,我说不说又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沈璃微愣, 然后伸手抓住了玉笛:“不管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不对吗?”
“我们刚来到临安的时候,我倒是有好好做过一些功课。”
“江小公子死得稀奇, 我们去海棠院追查这事原本是秘密行动无人知晓,为何会突然有人前来,那么大概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人早就知道我们知道这事并且一定会前去,所以才早早的布局,请君入瓮。”慕瑾之道:“这人心思澄澈,绝非常人所能及。”
“所以?!”谢峥犹豫片刻,接着道:“你是说我们被那人算计了?”
“嗯。”阮煜点了点头:“逐华君所料不差。我也是这么想的。”
“笛声我感觉似曾相识,我来到临安第一次见到摇光公子的时候,觉得他似乎有在刻意隐瞒着什么,但我不是很敢确定。他出现的所有时间又都太过凑巧了些,此事——”谢昭昭看了一眼周围的几个人,直接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当一切都非常凑巧的时候,那么这些事肯定不能用凑巧二字来解释了。”
“那日我查看了江小公子的死状,虽然在外人看来像是寻欢作乐导致,但如若仔细观察却不难看出,那些伤痕是他死后所致,而他死后留下来的疤痕轻重都一样,倒不似人抽打造成的,倒像是——鬼。”
慕瑾之喝了口水,接着方才的话又继续道:“我们初遇沈家主的时候,似乎也有类似的情形,只能说从一开始,这场局就已经布好了只等人往里跳。”
沈璃不说话,只抬头看他。少年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好看的让人移不开视线。她微微叹气,复又看向另一旁的阮煜道:“想必阮阁主那天去找我,也是早和逐华君商量好了的吧?”
这件事情还真不是提前商量好的,只能说是因为谢昭昭的原因误打误撞。不过,慕瑾之也的确和阮煜有事先做过准备。
阮煜又继续道:“沈家主现在何必再去想之前那些,我看逐华君也累了,那我还是接着把这些话给说完,谁让我本身就是个话唠呢?”
“我和逐华君曾经隐晦的提过一些,至于那天的事全然不知情还是要感谢沈家主的配合,虽然你跟我隐瞒了很多东西,却也在后面的事情上给了我线索。”
“别说了。”沈璃难得一见的失了态,她抓住杯子,哑然道:“阮煜,你是故意的。”
“嗯——”阮煜把尾音拖得略有些长:“是啊,沈家主,你今日已经明知故问三次了。”
“你明明知道这件事我是在什么情况下隐瞒了你一些事,你还偏要继续在这件事情上死磕到底。”沈璃又道:“你还是想套我的话。莫非我的身上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事情值得你继续套话下去?”
“哈哈哈。”阮煜只是笑:“我只是想,或许逐华君是觉得江小公子的死跟临安城还有那些人的死有些像呢。”
空气中是突然而然的沉寂,阮煜不继续说话,也没有人插嘴,谢昭昭知道接下来可能还会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说,抿了抿唇,唇齿微张:“沈家主,容我冒昧的问一句。”
“我猜,你之所以从一开始就瞒着一些话没对我们讲,是因为为了沈家的面子,可是你除了想维护沈家的面子之外,是不是还有其他隐藏的原因?”
她这话讲出来,面前的人的身体居然难得的轻颤了一下:“谢小姐,你知道吗,有的时候,就算你明明知道有些事可能是和某个人有关系,可是你就是不愿意怀疑他。”
“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从来不需要替别人开解。”谢昭昭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半分犹疑。
“如果当你面对和我一样的情况的时候,你会怎么做?”沈璃的声音很轻,像羽毛一样,却在她的心中激起了波澜,谢昭昭心里面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抬起头来刚好看到慕瑾之低头沉思,身边那人不发一言,似乎是没听见一样。
谢昭昭愣了一下,然后顿了顿:“对于我而言,永远不会有这种情况。”
“是吗?”沈璃苦笑了一声:“谢姑娘,你知道吗?人总是这样,当没有涉及到自己的事情的时候,总是会信誓旦旦的说些什么,但假如某件事真正的落到自己的头上的时候,却会和当初的想法相左。其实我……”
“我想,可能要假以时日你才会明白这个道理。”
“我愿意给我依赖的人我全部的信任,同样,我相信他值得我值得我全部的信任。”谢昭昭的声音不大,却满是笃定。
沈璃不说话了,然后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阮煜。
“其实,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去做这样的事情。”还是阮煜打断了她们两个人的对话,不过他的神色有少许的不自然,如果不仔细观察很难看得出来。
“据我所知——沈霖他,没有什么做这件事的动机。”阮煜的声音很轻,他又继续道:“我虽然与他的接触并不多,但是,我不觉得他处心积虑做这件事对他有什么好处。”
“或许——不是为了好处呢?”慕瑾之接了一句,望了他一眼。
“嗯?”阮煜轻哼了一声,他似笑非笑:“我也没说一定是好处啊,逐华君。”
“我之所以怀疑到沈霖头上——”他轻叹一声:“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谢昭昭疑惑的抬了头,听到阮煜接着道:“因为只要有沈璃在的地方,从来都听不到笛声。”
沈璃手中的茶杯赫然拿的有些不稳,险些打翻在地。
“所以说——沈霖他。”谢峥顿了顿,看向正在发呆的沈璃道:“是不想让你知道吧?”
不想让自己在乎的人知道自己的阴暗面,也想护她一世周全。
面前脸色有几分苍白的少女叹了口气,似是自嘲般的笑了笑道:“阿霖他,是我最亲近的人。”
谢昭昭想到那日在花园里听到的有关于沈霖的事和他似乎对那个杯底刻有沈家主字地杯子的事格外关心,她不知道该不该问,踌躇了半天,还是开口道:“沈家主是不是送过摇光公子杯子?”
沈璃似乎有些吃惊,然后回她道:“正是,不知谢姑娘你怎么会知道?”
“那天去海棠院探查的清晨,我曾与他有过交谈。”谢昭昭斟酌片刻开口道:“我不慎打翻了一个茶杯,那茶杯底部的字,有几分像沈家主的字。”
“正是。那茶杯是阿霖十六岁生辰时,我赠予他的。”沈璃道:“没想到这都被你知晓了。呵,还真是。”
谢昭昭又道:“沈家主,他——是不是把你看的很重要?”
那人不应声,只是静静的望着茶杯。过了片刻,才开口回道:“他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阿霖从小便与其他的孩子不同,他很安静,很懂事,也很粘着我。”
“我们之间的感情的确很好,因此,我不会怀疑他。”沈璃回他没有半分犹疑。
“沈家主,我们那日查到的线索全都把线索指向了沈霖,如果你愿意,可否同我们演一出戏,来证明我们的猜想是否有错?”谢峥问的很直接:“我倒是觉得,手头没有十足的证据,只是推理就想让沈家主相信我们还是很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