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燃与郎晓在客厅看电视,不知过了多久,郎晓垂头丧气地走进来,趴在床沿上控诉。
“院长,他不让我看电视。”
“啊?你别理他,他还能捂你眼睛不成。”
“可他不给我遥控器,总是看不好看的节目。”
宁莘莘听到这里起了兴趣。
聂燃那家伙不是一向对电视嗤之以鼻,认为它是精神鸦片的么?怎么今天突然这么上心。
她暂停游戏走出去,客厅里,聂燃穿着套灰色睡衣,端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望着前方。
再转头一看,电视屏幕上显示着几排塑料大棚,右下角是个金光闪闪的LOGO——农村致富经。
宁莘莘:“……你看别人养牛蛙干嘛?”
聂燃淡淡道:“没事,随便看看。”
“你也想养牛蛙?咱们条件不允许。”
再说他曾经可是个皇帝啊!
聂燃撇撇嘴,“我都说了,随便看看。”
宁莘莘在旁边站了会儿,拿他没办法,只好带郎晓去房间,教他玩游戏。
走到门边时,聂燃忽然问:
“公司是什么?”
“公司就是……就是私人组织的盈利性机构,比如一个人想卖衣服,想扩展规模,可以注册一家公司去招人来协助自己,这样以后卖出的衣服就是XX公司的,而他的身份是这家公司的老板和总负责人……你问这个做什么?”
“上哪里能注册公司?”
“应该是工商局吧,你想注册?”
聂燃摇头,再次说:“随便问问。”
宁莘莘傻了才信他的话,回到沙发旁,摆出不解释清楚不罢休的架势。
“你到底准备做什么?”
聂燃抿抿嘴唇,终于开口了。
“我记得你可以在不同的世界里进行物资交易。”
“对啊。”
宁莘莘一直想试试这个功能,然而前面两个世界都太贫瘠了,除了树木泥巴啥也没有,因此到现在都没机会。
聂燃道:“我们下次过来,可以带点东西。”
“带东西来这里卖么?”
“嗯。”
“可我们卖什么啊?”
木头?又大又麻烦不说,就算带个几千几百斤,卖得了多少钱?卖给谁?
宁莘莘对此不抱希望,聂燃也没说什么,继续看他的致富经了。
在新家里优哉游哉地过了两天,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三人锁好房门,来到废弃工厂,清点物资,确认没有遗漏后,宁莘莘闭上眼睛。
睁眼时已经回到炼狱中,这边也是白天,草木旺盛,花香迷人,风景美得像梦境,愈发凸显出那片废墟的惨烈。
宁莘莘看了看带回来的东西,没什么问题,便招呼两人帮忙,清理废墟,将可用的东西都拿出来。
聂燃说:
“你们找吧,我来量地基。”
她不放心地问:“你一个人行么?”
“没问题。”
说完他就拿起尺子和铲子,走向旁边的空旷地带,开始测量。
宁莘莘见他颇有自信,耸耸肩,带着郎晓走进废墟里。
“你看看你,好好的房子弄成这样,以后一定要控制好自己,做得到吗?”
郎晓愧疚地低着头,小声说:“对不起。”
宁莘莘一看他这可怜模样,有点不忍心,摸摸他的头发。
“你那时看见了什么呀?怎么突然失控了呢?”
郎晓垂着眼帘,“我看见猎人冲进山谷,把狼群全杀了,平时一起玩的伙伴躺在我身边,鲜血流了一地。他们笑我,骂我,逼我吃他们扔在地上的食物。我不是怪胎,院长,我真的不是怪胎……”
他抬起头,眼睛里涌动着泪光。
宁莘莘连忙抱住他安慰,轻轻抚摸他的背脊。
“你当然不是,你多乖多好看啊,很多人喜欢你的。相信我,那些事已经过去了,以后不会再有人伤害你。”
“咳咳!”
远处传来咳嗽声。
她尴尬地松开手,笑笑。
“时间不早了,我们加快速度吧。”
忙碌到晚上,宁莘莘把还算完整的食物、家具、日用品都捡了传来,堆成一堆。
聂燃测量好地基,留下标记,今晚的住处是他用三个小时临时搭建起来的简易木屋。
很小,只能容纳三人并排躺在里面,因此晚饭得在外面做。
宁莘莘留恋烧烤的味道,正好回来前从超市买了不少肉类,便决定晚上吃烧烤。
先在地上挖一个坑,把捡来的树枝枯叶丢进去烧,逐渐换成粗柴火,最后坑里形成一堆红通通的炭火。
她将一个不锈钢蒸架掰平,架在坑上。
郎晓给她当助手,把腌制好的食材递过去。
宁莘莘小心翼翼地摆满蒸架,刷油,翻面,香味开始蔓延。
聂燃已对明天的工作大致有了安排,放下笔记本走过来。
宁莘莘得意地挑挑眉梢。
“瞧我这手艺,以后就算露宿荒野也饿不死了。”
聂燃嘁了声,想嘲弄她,但话到嘴边咽了回去,蹲下看了会儿,说:
“嗯,不错。”
宁莘莘惊讶地抬起头,“你没事吧?”
这是她认识的聂燃吗?竟然夸她?
聂燃翻了个白眼,走到另一旁,挖了个坑烧水喝。
半小时后,晚餐出锅了。没有桌子,宁莘莘在地上铺了张塑料桌布,就着晚霞啃鸡翅,很有点野炊的感觉。
要是晚上也像现在一样安全就好了……
她瞥了眼郎晓,后者一口一块肉,吃得停不下来。
吃完饭,三人席地而坐,一人端着一杯热水吹气。
聂燃看看天色,用脚踢郎晓,“到时间了。”
后者相当自觉,放下杯子变成幼狼模样,爬到透明的塑料箱里去,老老实实趴着。
宁莘莘哭笑不得,拿来手机摆在箱子外。
“给你看电视吧,海绵宝宝怎么样?”
郎晓摇摇尾巴,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
“啊,舒服……”
宁莘莘往地上一躺,望着漫天星光,双手搭在肚皮上。
聂燃侧脸看着她,忽然很疑惑。
自己生前为何从来没发现过,宁静的夜晚是如此美好?
他以前晚上都在做什么?
看公文,见大臣,生活中只有阴谋阳谋,勾心斗角。
死前他很遗憾自己不能再多活几十年,让天下变成自己心中的模样。
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这样平静的过下去,也很不错。
聂燃拿着破晓站起身,走向树林。
宁莘莘不解地问:“你要去哪儿?”
“干活。”
前方闪过几道金光,轰隆一声,一棵大树轰然倒地。
宁莘莘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拎着斧头跟过去,企图出几分力。
但两人不光体力差距大,工具也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聂燃几秒砍一棵树,她奋力挥了一个小时的斧头,才砍断一棵最细的,还因为天黑看不清,差点被倒下来的树压到。
聂燃停下说:
“你回去睡觉吧。”
“可你一个人忙得过来么?你干活我躺着,我也过意不去啊。”
“既然这样……”
他心下一动,不自觉脱口而出,“你亲我一下。”
宁莘莘瞪大眼睛,“什么?”
话已经说出口,收不回来。
聂燃干脆走到她面前,将头凑了过去。
宁莘莘往后退。
他定定地问:“你讨厌我?”
“没、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躲开?”
他握住她的手,灼热的温度烫得她无法思考。
“这次不许再躲了。”
话音刚落,聂燃的嘴唇已经含住了她。
冰冰的,软软的。
接触的地方仿佛着了火,刷的一下烧到耳根,还有往上蔓延的趋势。
“唔……”
她想挣扎,发出的声音却听得自己都血脉偾张。
聂燃的身体明显一紧,气息粗重,动作变得霸道起来。
宁莘莘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人已经被他按在一棵树上。
他的右手掐着她的腰,左手捏着她的下巴,攻势凶猛。
她抓住他的袖子,想说话,却找不到机会开口。
最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居然还挺享受这种感觉。
聂燃的外表无可挑剔,偶尔嘴臭了些,但人品信得过。
若他出生在21世纪,哪怕像她一样无父无母,也一定能闯出一片天地来。
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
男人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垂上,宁莘莘将眼睛一闭,缩回了手。
这个亲吻开始得突然,结束得更突然。
聂燃毫无征兆的放开她,捡起掉落在地的斧子放回她手里,半点留恋的意思都没有,转身继续砍树。
宁莘莘魂不守舍地钻进小屋,等屁股坐在地上时才惊醒。
他们这算什么?
因为太饥渴,没有其他人选,所以拿她排遣寂寞吗?
眼前的斧头看起来格外刺眼,她愤愤地踹了脚,反倒被翘起的斧柄砸中脚踝,痛得龇牙咧嘴。
郎晓担心地看过来,她忙摆手表示没事,心情沉闷地躺下来,耳中听着海绵宝宝癫狂的笑声,脑中挥之不去的,却是刚才亲吻时的画面。
他曾经位高权重,对别的女人动过心么?
他亲吻别人时,也是这么投入么?
她越想越乱,越想越烦,忍不住翻了个身捂住耳朵。
海绵宝宝的笑声听不见了,却隐约能听到从地上传来的伐木声。
砰——砰——砰——
像她乱了节奏的心跳。
宁莘莘稀里糊涂地睡着了,不知道聂燃是几点回来的。
第二天她醒来时,外面艳阳高照,屋外的桌布上摆着煮好的面条,旁边还有一桶干净的水。
郎晓和聂燃都不见了,手机放在她枕边。
外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似乎已经开始施工了。
宁莘莘翻身爬起来,脸都顾不上洗就跑出去看。
果然两人的身影就站在昨天规划好的地基处,一个搭木板,一个敲钉子。
他们看起来已经忙活很久了,满身大汗,脱了上衣,只穿着裤子。
宁莘莘刚跑过去,郎晓就发现了她,笑嘻嘻地挥手。
“院长你看,我们在盖房子。”
由于是简易式房屋,地基不需要打太深,也用不着灌水泥,将木桩子打进地里就行。
现在工序已经完成了,两人在搭建的是第一层的墙壁,目测面积有两百多平方。
看着初具雏形的新“家”,她心里自然是开心的,然而目光一扫到聂燃,就忍不住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对方倒是神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干,放下榔头擦了把汗,淡淡地说:
“面条应该已经凉了,我帮你热热。”
他说完跨出搭了一小半的墙壁,走向小屋。
宁莘莘忙拦住他,四目相接后,又紧张的差点忘记要说什么。
“不、不用,我自己来。”
“嗯,好。”
聂燃又要去拿榔头,宁莘莘心里一急,拽住他的手腕就跑,冲进树林里。
郎晓歪着头,困惑地看着二人身影消失的方向。
聂燃被她拽跑了也不说话,没事人似的跟着她跑。
或者从两人的姿势上来看,用“快走”来形容更合适。
宁莘莘一口气跑到看不见小屋才停下,转过身气喘吁吁地说:
“你太过分了。”
聂燃皱眉,“你指什么?”
“昨晚你怎么可以那样?”
“可我看你也挺喜欢。”
“你、你无耻!”
“你不甘心么?可以让你报复回来。”
“什么?”
聂燃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
十几分钟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树林。
走在前面的聂燃表情平静,拿起榔头继续干活。
走在后面的宁莘莘则仿佛被马蜂蛰了似的,炸开浑身的毛,一路走来骂骂咧咧,最后还一脚把面碗给踹飞了。
郎晓左看右看,实在看不懂,跑到宁莘莘面前,看清她的脸惊叫了声。
后者心情差到极点,正是最不想见人的时候。
“去去去,干你的活去。”
“院长。”
郎晓忧心忡忡,“你的嘴巴怎么那么红?中毒了吗?”
“嘴巴?”
“脸也开始红了!”
宁莘莘捂着嘴,知道是什么原因,尴尬地说:
“我没事。”
“你看起来……”
“你听不听我话了?”
郎晓这才不吱声,回到地基旁,将这件怪事告诉给聂燃。
后者听完扬了扬嘴角,叮嘱他道:
“以后不许再钻她被窝,也不许靠着她。”
他闻言内疚,“是我害她中毒了吗?”
聂燃抛了下榔头,沉重的榔头在半空漂亮地转了个圈,落回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