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体确实一直很诚实。
夜色渐深,圣诞节来临之际,贴心的物业,充当起了圣诞老人,借着夜色掩映,悄无声息地在每一家住户门口放下一篮苹果。
卧室里没开灯,颜姝趴在落地窗上,隐约能瞧见自己家的院子,她冷不丁地问:“沈遇书,你看那儿是不是有人?”
“嗯?”沈遇书一顿,顺势看过去,什么也没看见,而后轻轻地在她耳边问:“学姐是不是累得眼睛都花了?”
能听懂所有暧l昧暗语的颜姝却没有任何表示,摇摇头。
沈遇书正了正神色,再次看了眼:“没有人,凯撒不是在院子里?有人会叫。”
“不会的。”颜姝收回目光。
“什么?”沈遇书一头雾水,没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没什么。”颜姝回身抱住他,“我看错了。”
凯撒不会叫。
沈遇书却没有就此略过,再次瞧了眼隔壁院子,仍旧没有人。他眉头拧紧,有什么一闪而过,却没有抓住——
因为颜姝下一秒的撩.拨,一下子打断了他的走神。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后面这点喵喵们能不能看懂。
这是姝姝在尝试给书书发出求救信号——
没等他反应过来,又被姝姝牵着跑了。
第47章
第二天颜姝闻着沈遇书房间干净的洗衣剂味道醒来, 这是她第二次从别人家里醒来。头晚做过运动,她第二天习惯性扭头看旁边。床的另一边早已空了出来,被子被掖到了她手臂下稍稍压住。
和沈遇书春宵一度一度的好处就是,他同样会早起, 让她有了一点自己也是正常人的错觉。还有就是, 有他谁在身旁, 好像很神奇地能睡个好觉, 第三次睡到一起, 有根有据地证明了这一点。
隐约闻见楼下煎鸡蛋的味道, 她抓了把头发, 抬过腿吊到床边, 下意识低头找鞋, 随后愣了下。昨晚是被抱上来的, 沈遇书照常给她拿了拖鞋上来,却不是上回那双, 换了双纯淡蓝色的棉拖,穿上仍旧很软很舒服。
其实……之前的挺可爱的。
脚上的伤早已经好透, 颜姝没压力地踩着新拖鞋去洗漱, 习惯性照镜子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弯了点弧度。她顿了顿,不动声色地把眼角放下来,拿过沈遇书特意给她准备的毛巾擦手。
她的脸上从来都会挂着三分笑,那是她的画皮,却很少有在她没有控制的情况下将笑意延上眼睛,那太容易暴露了。
今天的拖鞋很轻,才在楼梯上几乎没有声音。
悄无声息地走到厨房门口,沈遇书正背对着她, 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她下意识扫视了一圈厨房,摆了一些很简单常用的厨具,刀是刀、筷是筷,整齐干净,让某强迫症患者早起心情又舒心了些。
沈遇书那天才的耳朵不知是听到了她微弱的脚步,还是几不可闻的呼吸,头都没转,说:“学姐醒了?饿了吗?马上就好。”
他熟练地从面包机里取出两片吐司,夹上煎过的鸡蛋和午餐肉,再抹上鹅肝酱,对角切成两半。
颜姝到他身边探头看了眼,说:“我先回隔壁喂凯撒。”
沈遇书顿了顿,扭头看了她一眼,惯有的语气说:“把凯撒带过来吧,我给它买了罐头和狗粮,算圣诞礼物。”
颜姝神色没太惊讶,眉梢微扬:“这是准备讨好追求对象的家人了?”
凯撒风里雨里跟了她好几年,可不就是家人?将它送走那次,就是因为自己发作时打伤了它,后来它自己“翻山越岭”地跑回来,它在发作,就是把它关在门外了。
算起来,凯撒才是跟她跟得最久的“男性”了。
“是啊。”沈遇书很自然地接上话,又更自然地凑过来在她唇角亲了下,说:“期待我也成为了学姐家人的那天。”
颜姝回去放狗,闻言扬声道:“学弟的期待注定要落空了。”
落空吗?
沈遇书低头把切好的吐司摆盘,随后将锅里的意面捞起来,想起昨晚某人四露的马脚,忽地笑了下。
可不一定。
几分钟后,不见其狗,先闻其声。凯撒吠叫着冲进沈遇书家,大脚踩得地板都在发颤。
冲到他面前,反倒乖巧坐下了。
早餐已经在桌餐桌上,沈遇书去拿了罐头给凯撒开上,还特意买了个饭盆,粉蓝色的,有两只白色狗爪。
挺可爱。
颜姝挑了下眉,凯撒在家里吃饭的碗就是让阿姨随便带的一个路边摊大号不锈钢盆,一到饭点,凯撒用爪子敲盆敲得“乒乓”响。如今历经风霜,已经惨不忍睹。
喂完凯撒,沈遇书又去拿了个盒子给颜姝,才坐下吃早餐,“圣诞礼物。”
颜姝当场打开,里面的礼物用红袜子包起来的,看形状又是一瓶香水。她盖起来推到一边,故意说:“这么敷衍的?每次都拿亲哥做的香水送我?”
沈遇书卷意面的动作一顿,淡淡地说:“亲哥做的也要给钱,这是我特意要求他做的圣诞款,现在都不想理我了。”
颜姝“哦”了声:“你们两兄弟感情也没那么好嘛。”
反正她这张嘴,就说不出好话。
沈遇书:“……亲兄弟明算账。”
颜姝咬了口夹心的吐司,问:“你想要什么?总给我送多不好意思。”
沈遇书顿了顿,不客气地说:“我能要一本zero大神的作品集吗?”
颜姝看了他一眼,笑:“可真会为我省钱。”
“多虑了。”沈遇书淡声:“学姐的作品不比香水便宜。”
颜姝:“行。”
“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问他:“你昨晚是怎么找到我的?”
她只说了她在酒吧,又没说在哪个酒吧,居然那么快就找到了她。
沈遇书抬眼,理所当然地说:“学姐手机又没有安装反侦查装置,想要找到学姐,多简单。”
他就是所谓的,有其母必有其子,并且青出于蓝胜于蓝。
颜姝讶异地瞧了他一眼,他居然能如此淡定地说出这样的事,她突然由内而外地生出了一点毛骨悚然。总觉得天空上掉落了一座隐形的玄铁牢笼,她如何都逃不出去。
两人一狗,在圣诞节的早上安静地用完早餐。颜姝牵着狗拍拍屁l股就要回隔壁,却被沈遇书一把逮住。
她用某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说:“学弟还有什么事儿没做完?”
沈遇书拿上手机,和她说话:“我待会儿要会学校一趟。”
颜姝茫然了一瞬,说:“然后呢。”
“然后……”沈遇书一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学姐一个人在家好好待着,我尽量早点回来。”
在“家”?哪个家?
某种敏锐的第六感让颜姝直觉不对,眯起狐狸眼:“什么意思?”
沈遇书已经直起身,斜睨着她,淡淡地和她说:“我说过,不许碰别的男人。”
某种危险乍然降临,颜姝浑身的狐狸毛都立了起来。但,大概是最近经常和沈遇书待在一起,让她放松了警惕。等她回过神时,沈遇书已经迈出了大门。
颜姝:“……”
她狐疑地走到门口尝试开门,果然,天才学霸从不唬人,说话算话。
颜姝和凯撒人眼对狗眼,面面厮觑。
……她也没碰啊。
不稍许,沈遇书发了消息过来:
[颜如玉小学弟:相机和钢琴在书房,饿了冰箱里有零食牛奶,电脑密码是我们第一次见的那天,学姐玩儿得愉快。]
颜姝:“……”
小学弟,叫小变态好了。
沈遇书是怎样做到把这么变态的事情办得一本正经,还带点使人讨厌不起来的温柔细心?
这大概就是电视剧里头的高智商变态吧。
密码是他们第一次见的那天……第一次见,那时候不过匆匆一瞥,她什么念想也没。那时候也没想到看着斯斯文文的学霸,会是这么一个不动声色的小疯子。
不过短短几个月,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圣诞节过后,两人的距离明显更近了些。当然,也可能是泄露了马脚的颜姝破罐子破摔,懒得再弯弯绕绕地说出赶人的话。
反正只要她一直坚持三“不”原则,敌人就攻不破她。
时间如白驹过隙,元旦节假日结束,某个特殊的日子越来越近,明里暗里“关心”颜姝的人也开始紧张。
周一,上完宋郁的课,沈遇书被他留了堂。
两人到旁边休息室,宋郁说:“最近沈同学和阿姝走得近,这个月八号,你看着她一点,她全天的状态都要告诉我。”
沈遇书自从知道颜姝十八岁就被和她差了十来岁的老男人“哄”上了床,就对宋郁格外看不顺眼,冷冷地说:“宋教授,这样对学姐是不是不太尊重?”
“以往那天都是我陪她。”宋郁忽略了他“不端正”的态度,不着痕迹地将了他一军,忽然压低声音:“那天是已逝颜夫人祭日。”
沈遇书瞳孔微缩,倏地抬眼:“学姐……和她妈妈的死有关。”
“一部分是,但这一部分到底是为什么,阿姝从未告诉过我。”宋郁眼里划过几不可察的复杂,淡笑:“作为阿姝的私人医生,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当然我也很期待沈同学有一天能撬开阿姝的‘铁齿铜牙’。”
一月八号早上,极少下雪的楠市,竟然“无理取闹”地飘起了小雪。
颜姝将最后一个蛋糕放入烤箱,去后院看雪,眼珠里的温度随着一片雪的降落,而逐渐降低。
……下雪了啊。
妈妈,十年前也下雪了,是吗?
十年前,您离开了,十年后又想做什么?难道又想离开您女儿吗?
雪里掺雾,雾气聚到了一团,清晰而美丽的轮廓从雾里凸现出来,她看到了温柔的笑。
那团雾就在眼前,颜姝朝它伸手出去,它又远到了天边,指尖触到了冰凉的雪,被她的体温化成了水。
凯撒那个傻狗,瞅了眼她伸出去的手,大概是觉得那里有它看不见的“坏人”,忽然朝那个方向吠叫了两声。
颜姝忽然严厉地吼它:“不许叫。”
凯撒顿时闭上嘴,嘤嘤着抬着狗头,委屈巴巴地望着她,坐在地上,大尾巴贴着地乱扫。
训完狗,颜姝又回了厨房。
沈遇书过来的时候,她正将烤箱里的蛋糕拿出来。
“你来做什么?”颜姝打开门,表情不太欢迎。
沈遇书没有拐弯抹角,说:“宋教授让我来的。”
颜姝并不意外,让他进来,语气懒散:“以前怎么没见他那么多嘴。”
几年来,宋郁都尽职尽责地做好她医生的本分,从未出现过差错,也从未将她的病情告诉别人。
为什么他就告诉了沈遇书?
“以前”两个字,让沈遇书顿了顿,忽然说:“宋教授是个大度的男人,但如果是我,我一定做不到这样。”
颜姝往厨房走,漫不经心地说:“所以他是时间最久的。”
厨房门让沈遇书拉上,忽然他从身后抱住颜姝,抵着她耳朵意轻声说:“那我和宋教授,谁更久?”
颜姝回头瞥了他一眼,随意道:“忘了,要不哪天我再去和他比较比较!”
果然有些开关不能打开,以前正经冷静的学弟多可爱?现在不仅变态了,偶尔还开个黄l腔,开得比她还自然。
“不行。”沈遇书矢口否决,箍着她腰的手臂收紧了些。
跟凯撒小时候的护食有一拼,仿佛颜姝已经是他的碗中之食了,紧紧护着,不让别人碰也不让别人看。
作者有话要说: 大转折要来了,搓手手。
第48章
颜姝把烤箱里剩下的蛋糕拿出来, 放到一旁冷却。
沈遇书露出一点惊讶之色,颜姝瞥他一眼,要笑不笑地说:“怎么?在想这蛋糕能不能吃?”
“不是。”沈遇书的目光落到精致小巧的小蛋糕上,问她:“这是给阿姨做的?”
烤盘上躺着好几个形状不一的蛋糕, 有被纸杯装起来的, 刚拿出烤箱, 松松软软的蛋糕从溢出纸杯, 奶香四溢。
颜姝家的厨房和沈遇书家一样, 简洁、整齐, 甚至有些空旷。她家无论是客厅还是楼上的布局, 要不是厨房有点使用痕迹, 都空得像给鬼住的。
她知道他口中的阿姨是自己妈妈, “嗯”了声, 淡声说:“她一直都很喜欢吃。”
妈妈是个爱好很广泛的文艺女人,和颜城是大学同学, 因为喜欢吃蛋糕,所以报了烘焙班。他们之间没有联姻, 是一个看上去很浪漫的爱情故事。结婚时, 妈妈是班里同学最羡慕、嫉妒的人。
可能被诅咒多了,就成了真。
沈遇书没注意她话里的“一直”,笑了下:“还以为学姐十指不沾阳春水,面粉都不认识呢。”
“我是没学弟聪明,但也不是智障。”颜姝拿过事先准备好的盒子,把蛋糕装进去,顿了顿,话音低了几分:“小时候每天看着她做,我就会了。”
沈遇书开了开口, 问:“现在去看阿姨?”
颜姝提上盒子,朝他眨眨眼:“牵引绳在院子里,麻烦学弟牵一下凯撒。”
很少见的,今天她没有自己开车,而是叫了辆车。
颜夫人葬在北苑山墓园,不是像中二学生想象中鬼故事里的墓园那么阴森。靠着山,向阳,很干净、明朗。
颜姝带着一人一狗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位置,来过很多次,就算她不睁眼睛,仅凭着肌肉记忆,也能清晰准确地找到妈妈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