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行轻轻一笑:“你如果出道,一定能成为影后。”
“啊?”苏逢嫣没想到他没头没尾的突然来这么一句。
沈安行摸了摸她的头发,看着她道:“你这么好看,比那些娱乐圈的好看得多,你如果出道,当然能一鸣惊人。”
苏逢嫣一脸甜蜜地笑,然后认真道:“所以啊,如果你落魄了,我就去出道拍戏,当影后赚钱养你,怎么样?”
沈安行温声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不知道是心虚带来的错觉,还是真的,苏逢嫣总觉得沈安行说这话时的笑容怪怪的,温柔和善得近乎调侃。
从第二天开始,华飞集团夫妻大战的局势扭转了。
因为聂英鸿控诉陆海云隐瞒江怀风身份将其招入公司,在工作中对其大开后门,让其在短短时间内晋升为市场部一把手,成为副总裁。为了维护公平公正的员工晋升机制,公司必须就江怀风晋升一事展开调查,确保江怀风是真有实力,而不是托关系、走后门。
这一控诉引起轩然大波,让陆海云不得不在舆论攻势下同意开启内部调查程序。
然而一周后,调查结果还没出来,某前科技公司老板提出诉讼,状告陆海云在三年前采取不正当手段收购自己的公司,致使自己在财产和精神上受到了巨大打击,同时索取10亿巨款的赔偿,并拿出了关键性的华飞集团内部证据。
有人猜测能拿到这种证据的一定是华飞集团高层,似乎就是聂英鸿,她要和陆海云来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但幕后谋划者是不是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陆海云确实官司缠身,不仅华飞集团要赔偿巨款,以陆海云为首的一干高层还有可能吃牢饭。
国家开始对华飞集团展开调查,此时又有风声传出,华飞集团的税务也被查出了问题,一棵参天大树也许就此要倒塌了。
相对来说,聂英鸿一方比陆海云一方更平静,因为聂英鸿已经没什么可输的,而陆海云却没有更有力的方法来打击聂英鸿,只能说聂英鸿这一招虽然自身损失不小,但确实够狠。
和陆海云同样担心的还有孔咨文,当陆海云被调查时,孔咨文约聂英鸿见面。
聂英鸿本不想见,她知道孔咨文要说什么,但她并不想停下,现在的这个方案她觉得很满意,并不想修正。
沈安行却毛遂自荐,要求自己去和孔咨文谈一谈,听听看他要说什么。
自从沈安行提出了对付陆海云的办法,聂英鸿就开始百分百信任沈安行,无论是忠诚还是能力,此时倒觉得他去也行,只是略微有些担心道:“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不要立刻作决定,也不要太把他当长辈,真有拿不定主意的,回来商量再说。”
沈安行点点头,“妈,你放心,我知道的。”
聂英鸿却还是不放心,再嘱咐一遍:“他以前的确和你外公关系好,这么多年,也一直勤勤恳恳在华飞工作,但当他倒戈到陆海云那一边时,我们的情分就已经尽了,所以你千万不能对他心软。”
沈安行认真地点头,“我记住了,你放心,我不会答应他什么,也不会承诺他什么。”
聂英鸿这才放心他去见孔咨文。
两人约在一处私人会所见面,当孔咨文看见进包间的竟然是沈安行,不禁有些不高兴,而且还将这不高兴摆在了脸上,都没和他打招呼,直接问:“怎么是你,英鸿呢?”
☆、毒蛇
沈安行站在桌前,谦和地回答:“她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让我来见您,您有什么话直接对我说就是,我会转告我妈。”
孔咨文轻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毕竟他是和聂方明一辈的人,聂英鸿就已经是晚辈了,现在竟然要和沈安行这个孙子辈来谈话。
但事已至此,只能接受,他叹声道:“你先坐吧。”
沈安行坐了下来,问他:“您找妈妈是要说什么事?”
孔咨文冷色道:“我知道这些事都是她做的,看来我以前还真小看她了,这是多大的胆,竟然敢拿华飞集团来当武器!”
对着聂英鸿孔咨文也许还客气点,但对着沈安行,孔咨文就不由自主完全是一副长辈的模样,没等沈安行回话,他便继续道:“她知不知道这样会给公司带来怎样的灾难?现在股价都开始降了!”
说着孔咨文就叹了声气:“终究还是女人,容易感情用事,安行,你就劝劝你妈,不能再这样下去,再这样只怕华飞集团就元气大伤了!”
“孔爷爷的意思是让妈妈套现退出华飞集团?”沈安行问。
孔咨文多少有些不忍,但看沈安行态度和气谦逊,也不由得底气硬了一些,“我知道你们会不甘心,但实话实话,陆海云的能力确实有,华飞集团只有在他的手下才能有更好的未来。其实你们如果理性一点,也不一定要套现离开,只是退出管理而已,你们依然可以做公司的大股东,现在华飞的收益不是很好吗?
“这样斗下去,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伤害的是所有人的利益。”
沈安行沉默着没说话,孔咨文最后道:“你好好想一想,回去劝劝你妈。”
一场谈话似乎就此结束了,但沈安行突然说:“我今天来也有话要问孔爷爷,不知道您有没有想过卖掉手上华飞集团的股份呢?”
孔咨文愣了一下,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对面的年轻人,隔了好一会儿才尽量忍着笑意,认真道:“安行,我知道你们想拿到我手上的股份,说实话,陆海云也想,但你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当然不可能卖掉手上的股份。”
沈安行的反应很平静,脸上似乎带着微微的和善的笑意,一如他往常一样,然后他这笑稍稍放大了一些,缓缓道:“孔爷爷,你杀过人吗?”
孔咨文心中陡然一凛,就像一根钢针穿刺背脊一样整个身体都直了起来,屏息看着眼前的人。
沈安行的神态仍然释放着善意,说话也依然和气:“不知道十年过去,你偶尔还会不会想起这桩往事,它会不会对你造成影响。”
孔咨文一动不动盯着他,像被猎人盯上了的猛兽。
沈安行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从容地看着他,与孔咨文的态度不同,他看上去就像两人只是好友间聊天一样。
孔咨文终于忍不住,尽量平静地开口:“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似乎只见过倩玲两面,一次在小学,一次在初中,她确实是个漂亮的女孩子,成绩好也懂事,听说现在快要结婚了?”沈安行说。
孔咨文觉得眼前的人不再是他认识的聂英鸿的儿子,而是一个恶魔。
冷血的,令人恐惧的恶魔。
偏偏这个恶魔什么都知道,知道当年的一切。
“什么时候如果订了婚期,还请孔爷爷通知一声,我好前去恭贺。”
“你不要去找她!”没等沈安行话音落,孔咨文就厉声道,几乎是吼出来,带着愤怒与惊恐。
“她已经遭遇这一切了,你还见过她,她叫过你哥哥,你怎么能忍心!”孔咨文大声斥责。
沈安行笑道:“不是我怎么能忍心,是您怎么能忍心。”
孔咨文无力地坐下来。
他想起久埋在心里的阴影。
倩玲是他的孙女,他父亲是他的长子,因为癌症而英年早逝。
之后倩玲就被他带在身边,从小在他和老伴身边长大,漂亮,活泼,心地善良又懂事,成了他中年丧子之后最大的精神支柱。
然而他从没想到,灾难会再次降临到他们祖孙两代人身上。
十年前倩玲读高二,大年初三的晚上,他们爷孙二人约好了去看电影,但那天他有些工作上的事要忙,于是拖到了很晚,倩玲在家等不及,于是一个人出来找他。
温室里长大的孩子没有半点防备心,她在路上认识了一个拾荒老人,应拾荒老人要求带他回家,然后在一间小破房子里遭到了侵犯……
那之后倩玲就患上了抑郁症,两次寻死,休学一年,他们花了很大精力才让她恢复过来,而直到五年多后,她才停了抑郁症的药,但直到现在婚期将近,那个活泼爱笑的女孩才有了一点点恢复的迹象。
对于那个拾荒老人,他当时并没有走法律程序,而是在极大的愤怒中付六十万酬金,买了个货车司机做杀手,将那个拾荒老人撞死了。
这么多年过去,他似乎并不后悔当时的选择,但此时被人提起,他才想起如果这件事曝光,他将付出怎样的代价。
孙女的往事会再次被扒出来,她的抑郁症也许会再犯,婚事也许还会被影响,而自己,从数十年牢狱到无期,甚至是死刑都有可能。
“换作任何人遇到我这样的事都会这样做,沈安行,你就没想过你也有姐姐妻子,有一天你也有女儿,如果她遇到这样的事,你会怎么办?你永远想不到倩玲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你怎么就能忍心用这件事来威胁!”孔咨文暴怒道。
沈安行丝毫也没动容,只是轻松地回答:“抱歉,我没女儿,也不准备要女儿,想来我应该不会有那么有一天。不过如果一定要我去想象的话,我想我可能也会杀了那个人吧,不过我会做得比你小心得多,不让人找到一丝破绽。”
孔咨文这时才想到一点:沈安行为什么知道十年前的事?
这件事过去太久了,久到他自己都快忘了,而十年前,沈安行刚去国外,也才十八岁,他竟然会知道。
但一切都不重要了,他看着面前这年轻人的面孔,看着他一如往常的温润的目光与笑容,只觉得恐惧和可怕,以致他十分肯定,这个威胁是真的,如果自己不接下这个威胁,沈安行真的会曝光一切。
孔咨文整个身体都矮了一截,如果一个人的气场能可见,一定能看到他此时的气场慢慢萎缩至零。
他屈服了,认命了,决定不再抵抗。
“说吧,你想要什么?”
沈安行似乎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结局,并不讶异,回道:“转让您手下华飞集团的全部股份,以现在一半的价格。”
听到后半句,孔咨文的目光再次警醒起来,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这是敲诈、是勒索,趁火打劫!”
沈安行缓缓道:“愿赌服输而已,现在筹码掌握在我手里,你如果不愿意,失去的更多,至少失去一些钱财不会让你进监狱。”
孔咨文不能回击一句话,只是紧紧盯着他。
但沈安行很明显丝毫不将他的控诉放在眼里,他知道,胜算在他那里。
孔咨文唯一占上风的是道德,可这种事对沈安行来说似乎无所谓。
在他们提起十年前的事,胜负已定,孔咨文早已没了谈判的资本。
回去的路上,孔咨文想起了这一年多来和沈安行共事的时光。
他确实丝毫没注意沈安行,因为他实在太温和,太不起眼,除了计算机技术不错,简直毫无攻击性。
甚至后来他还头脑发昏地娶了苏建修家的那个私生女。
孔咨文虽然参加了他的婚礼,但他只觉得这沈安行真的是个没出息的人,甚至连他那个灰头土脸被聂英鸿和陆海云赶下台的父亲也比不上。
他的目光全放在陆海云身上了,他觉得陆海云才是未来掌握华飞的那个人。
然而今天他一败涂地。
沈安行不是一只乖巧的猫,甚至也不是一只咆哮的老虎,他是一条安静的毒蛇。
华飞集团出事以来,股票一直稳步下跌,但幅度很小,大多人持观望状态,直到孔咨文将自己的股份全部低价转让,风声传出,所有人都慌了。
这无疑证明,华飞快不行了,要不然孔咨文不可能像扔掉烫手山芋一样转掉自己手中的股份,而且是贱价转让。
而此时,陆海云还在接受调查。
两天后,在陆海云的主动要求下,他和聂英鸿通了电话,在知道这一切都是沈安行操控之后,他和沈安行见了面。
陆海云之前觉得自己胜局已定,但后面一阵一阵的奇袭过来,他完全无力招架,只能节节败退。
他知道聂英鸿没有这样的能力,却没想到是沈安行。
但他早该想到的,沈安行回国这么久,他其实一直就没看透过沈安行,到沈安行娶了苏建修的私生女,他以为他完全了解了沈安行,但现在看来,并没有。
如果早有防备,他应该不会这样。
“你到底想做什么?”见面后,陆海云丝毫没有浪费时间,直接问。
沈安行穿着一身纯净的蓝衬衣,安静地坐着,语气平缓却也十分干脆:“让你和江怀风转掉股份,离开华飞。”
☆、小心沈安行
“我手上有百分之四十多的股份,你确定华飞能付出那么多的现金来?”陆海云问。
沈安行淡淡道:“钱的事你不用管,而且如果你开价太高,我不介意让华飞的股价再降一些,你觉得你只有眼下的罪名可以被控告吗?”
“你是疯了?”陆海云不敢相信,“如果华飞的股价缩水到了那个地步,你得到华飞又有什么意义?”
“我得到它不需要意义,我只要得到它而已。”沈安行说。
看着沈安行平静而毫无感情的眼神,陆海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沈彦平。
当时沈安行回国,他担心过沈安行会不会因为亲生父亲的事而对他有敌意,后来发现沈安行一直没什么举动,在华飞集团也甘心当个醉心技术的程序员,所以他放心了,而此时他又突然想起了当时的担心。
“你是因为沈彦平?”陆海云问。
沈安行看向他,眼里的笑意变得阴沉却又玩味:“难得你还记得他,你和聂英鸿假分手时华飞还是个资金困难毫无竞争力的科技公司,等你和她结婚时华飞已经成了一个集团,现在,到你还债的时候了。”
陆海云见过沈彦平的尸体。
脑浆崩裂,四肢扭曲,鲜血满地,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和聂英鸿确实做得有些绝。
后来几年忙于工作,他把这些事都忘了,但前两年他去体检,有几项检查结果被判断为疑似癌症,等待最终结果出来时他又想起了沈彦平尸体的模样,觉得自己是不是遭到了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