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手上的花,轻笑道:“是外面花店里的开业活动,九块九一束,所以我就买了,我不知道你这么早回来。”
“没关系。”沈安行说着,坐在了沙发上,“过来,我们谈谈。”
苏逢嫣一边走过去,一边猜测他是不是在外面和周书谣有了新的进展,所以回来和她摊牌。
她坐了下来,一副奇怪的模样:“怎么了?你要谈什么呀?”
沈安行看着她微微一笑:“今天上午我姐突然找我……”
“姐?周书谣?”苏逢嫣脱口而出,她心里一直想着这个人,忘了沈安行是不叫周书谣姐姐的。
沈安行回答:“是沈安凝。”
“她突然找我,说翩然的爸爸找她要翩然的抚养权,而他们离婚时因为很多原因,抚养权确实在那男人手上,如果他现在要,我姐很难保住孩子。”
苏逢嫣很奇怪他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但她什么都没说,心里直觉沈安行还在后面等着自己。
“因为知道翩然有可能被抢走,我姐就求我想办法阻止她前夫。我答应了,为了知道那个男人为什么这么多年没动静,却突然跑来要抚养权,我查了他最近的动向。
“意外得知他从京城来了滨江,又意外得知他似乎有结婚的打算,最近在相亲,而在看他某次相亲的监控录像时,你猜我看到了谁?”
苏逢嫣依然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沈安行身子微微前倾,将胳膊搁在了腿上,看着她笑:“我看到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女人,和他聊了一会儿,两人相谈甚欢,然后那男人离开,结果那个女人转身去了旁边的咖啡店,又和另一个男人深情相拥,互诉衷肠。
“我正在想,这两个男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傻,后来突然发现这女人好像还有个丈夫,你说是什么冤大头娶了这么个水性扬花的女人呢?”
苏逢嫣的脸上红了一阵,又白了一阵,最后咬咬唇,一脸桀骜地看着他。
“你不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我的确是和他们见过面,但还远不到你说的’水性扬花’的地步,至少远不如你。”
她知道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是多余,倒不如索性把话说开。
沈安行脸上的笑已经消失,一瞬间满面冰霜:“苏逢嫣,那你觉得怎样是水性扬花?捉奸在床吗?”
苏逢嫣也冷着脸和他针锋相对:“你说的林翩然的爸爸是指严少卿?”
“对,严少卿。”沈安行盯着她,眼里露出狠厉的光芒:“你把我当什么?不只在外面找男人,还找上我的姐夫,难道是我给了你什么错觉,让你觉得我很好说话?”
“第一,我没有找男人,充其量只是叫找备胎;第二,我几乎对严少卿一无所知,并不知道他是翩然的爸爸;第三,我从来没觉得你好说话。”
苏逢嫣冷冷看着他,说出了自己久久憋在心里的愤慨:“如果不是因为你在我面前太难说话,不是因为你的白月光离了婚又回了国,不是因为你对你的白月光呵护倍至,陪她过夜又陪她散心,我也不会去赴严少卿那一顿饭的约。”
“白月光?什么意思?”沈安行问。
苏逢嫣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和他解释:“就是周书谣,那朵你没有娶到的白玫瑰,它成了你床前的白月光,成了你一辈子会放在心上的人。我知道你没回来那天晚上和周书谣待在一起,你们在她的房子里待了半夜,之后又一起去你爸的墓地……
“而你爸,是我没有资格触碰的话题。”苏逢嫣朝他讥讽地一笑:“沈安行,我也想问你把我当什么?我虽然不要求你付出感情,但也不想成为你眼前的蚊子血,让你犯恶心。”
“周书谣……原来是她……”沈安行缓缓道:“关于她,我是可以解释的,但很可惜,我不认为现在还有那个必要。刚才我已经和律师联系,委托他替我们办协议离婚。”
苏逢嫣露出一道早有预料的笑容:“可以呀,你看,所以我早就想到周书谣的出现,会让你迅速和我离婚,现在倒比我想得还要快。”
“并不是你觉得的那样,我要离婚,单纯是因为你的不检点和背叛。”沈安行说得毫不留情。
苏逢嫣无视他的用词,冷笑一声:“不管怎样,殊途同归。”
随后她问:“所以你准备怎样离,让我净身出户吗?”说完,她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看着他,似乎早已料到有今天,此时就想看看他会“一毛不拔”到什么地步。
沈安行有一种受了不白之冤的感觉,却也不想解释,只是回答:“戒指给你,其他不用想。”
“好啊,多谢沈总。”苏逢嫣答应得非常快,足以证明她对他本来没有太多期待,这样一个冷血又有手段的人能舍出一枚几千万的戒指,简直可以称得上慷慨。
沈安行盯着她看了会儿,最后冷脸道:“稍候律师会把离婚协议发过来,我们签字后明天就去办手续,我会提前预约好。”
“好,一切就有劳你安排了。”苏逢嫣皮笑肉不笑地说。
沈安行紧抿薄唇一句话也没说,站起身离开,去了书房。
她脸上最后一抹假笑也消失怠尽,转眼看到自己拿回来的百合和海棠花,朝书房瞪了一眼,马上去拿了只花瓶将那两样花美美地插了起来。
☆、你到底有真正的感情吗?
既然是最后一天, 就没必要委屈自己了。
随后她就找了间次卧,收拾一通,把床铺好,晚上准备就在这儿睡。
再出来时客厅茶几上多了几页纸, 她看一眼, 发现沈安行的动作果然很迅速, 这么快就弄好了离婚协议。
随意看了两眼, 想签字, 却发现自己身边除了画笔就没别的笔。
她只好去沈安行的书房外敲了敲门。
很快门就被打开, 他站在门后, 看上去脸色不怎么好。
苏逢嫣心想现在你脸再臭都不关我什么事, 也不搭理, 只快速说道:“借我只签字的笔。”
沈安行转身拿来一只笔递给她, 随后说道:“约好了明天下午三点去民政局,虽然明天离婚, 但你可以有一周的时间来搬家。”
苏逢嫣朝他挤出一脸甜美的笑容:“谢谢啊,不过应该不需要。”说完就收回了笑容, 转身离开。
来到茶几前, 她将每页纸都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下要被苏珺洁笑话了,她想。
但是没办法,胜败乃兵家常事,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只怪她当初没看准。
晚上她把东西随意收拾了一通就在次卧睡下了,整个家中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好像只有她一个人一样。
明天就和沈安行这个男人告别了,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其实……也有一些留恋。
和他在一起除了会担心斗不赢他, 其他都挺好的,如今闹到现在这地步,多少也有点遗憾。
但她并不会自责后悔。
既然沈安行会因为她和严少卿江怀风见了一面就直接和她离婚,将来也可以因为别的事轻易和她离婚。
在他那里,她这个妻子以及这段婚姻其实可有可无,只要他有任何的不如意,就随意会退出,不是现在,也是不远的将来。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严少卿居然就是沈安凝的前夫,是林翩然的爸爸!
明明他姓严,林翩然姓林,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姓,谁能想得到!
可惜她也没机会问沈安行了,这可真够让她好奇的。
迷迷糊糊的想这些事情到半夜才睡,第二天醒来,家里一个人影也不见。
想问一问金姨沈安行是不是在家,没找到她人才想起来今天她休息,苏逢嫣一时不想吃早饭,便跑到主卧去收拾东西。
她在主卧外面瞅了半天,也不知道沈安行是不是在里面,正要弯腰从门缝里看看端倪,一道声音从后面响起来:“你在做什么?”
苏逢嫣回过头,发现沈安行穿了身睡衣站在身后。
她掩盖住心里的尴尬,一边拧开门把手,一边阴阳怪气道:“沈总这是为了等着下午的离婚专程在家休息半天么?”
沈安行看了她一眼,没回话。
两人进了主卧,苏逢嫣看一眼床上,发现还是昨天白天的样子,原来昨天晚上沈安行也没来主卧睡。
她打开衣柜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拿出来,而沈安行则缓缓解下自己身上的睡衣,很明显他是来换衣服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觉得有些尴尬。
但是她才不会表现出来,他敢在这里脱,她就敢留在这里不出去,反下光身子的又不是她。
然而鬼使神差地,在他脱下上衣时她却朝他身上看了眼,似乎想捕捉到一丝他和周书谣在外面鬼混的痕迹。
当然是什么都没看出来,结果还没等她移开目光,他就回头了,让她避之不及,和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沈安行朝她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来:“怎么,后悔了吗?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找上严少卿那种人,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他如果知道你是我的前妻,想必是不会再多看你一眼的,所以你最好别白费功夫。”
这里面的潜台词她懂,就是严少卿不会要他沈安行不要的女人。
她浑不在意地回击:“我为什么要后悔,反正我肯定能找到比你好一百倍的男人,而你这种人就不一定了,能忍受你的人毕竟还是少数。”
沈安行一边系上衬衣的扣子,一边不屑地笑笑:“有钱不就行了吗,钱能吸引到你对我百般勾引,也能吸引到无数的女人对我前扑后继,我的未来就不用你担心了。”
苏逢嫣被戳中了短处,一时间对他怒目而视,沈安行很悠然地系上裤子的皮带,出门去。
咽不下气的苏逢嫣在他身后说道:“原本我准备瞒一辈子的,但现在你既然惹了我,我只能说出来。”
沈安行回过头看向她。
她字字清晰道:“其实每天晚上我都是演的,就为了哄你开心而已。”
沈安行那一贯平静的脸上一点一点变得冷硬难看,目光渐渐锐利起来,随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砰”地一声关门而去。
苏逢嫣开心得像个傻子,坐在床上笑得直不起腰。
解气啊,让你神气,让你得意!
还有钱,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
她一边忍不住哼起了小曲,一边拉开抽屉收拾自己的内衣。
后来就在下一格抽屉里看到了卫生棉。
收拾这些东西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这个月好像过了时间?
不错,是过了时间,而且过了超过一周了,这段日子她记挂周书谣的事,竟然把这事忘了。
该不会是有什么情况了吧?
她从手机上翻出日历来算时间,算来算去,发现真有这可能——卧室里的避孕套还是和刚搬进来时一样,但其实中间已经调换过一次了。
婚后不久她就把所有避孕套都扎了洞,随后又因为觉得和沈安行不长久,她偷偷换了批新的。
那现在……
离下午三点还有四小时的时候,她开车去了小区门口的药店,买了两三只不同品牌的验孕棒回来。
回来时沈安行正在餐厅吃早饭 ,金姨不在,也不知道他在吃什么,但她此时没心情管这个,只是将药袋藏在身后,快步进了卧室。
看到第一只验孕棒上出现两条杠时她心惊了一下,又去看了一次说明书、很快她又换一只测了一次,依然是两条杠,还一道比一道深。
她看着这一起四条杠,在卧室坐了很久。
怀孕了,算下来还有一个多月了。
以现在的情形看,沈安行是绝不会要的,而她也不是那种有伟大母爱的人,自然不会奋不顾身将孩子生下来。
所以,打掉是注定的。
既然如此,这苦她也不能白受。
想好之后,二话不说她就出了卧室,到餐桌前。
“下午的手续可能暂时办不成了。”她说。
沈安行将手上的三明治放下,态度有些倨傲地看她一眼:“为什么?”
苏逢嫣猜测他一定以为自己是想赖住他不放,不禁又将心里的价码翻了一番。
她将手里的两只验孕棒拿出来:“因为这个。”
沈安行看了一会儿,并没有马上说话,她看出他似乎不太了解的样子,解释道:“这是验孕棒,出现两条杠就是已经怀孕,我验了两只,都是两条杠,所以……我大概是怀孕了。”
沈安行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眼睛微微眯起,整张脸的表情变得很难看,不知是过于吃惊,还是怀疑,或是非常不开心。
他这种表情,多少有点刺痛苏逢嫣,尽管她早有预料。
于是她的语气也更加冷硬起来:“不相信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医院。其实你不用太紧张,我不一定要生下来的,只要你出钱,我随时可以去打掉。”
沈安行终于开口:“我一直很注意,为什么会怀孕?”
“那我就不知道了,只能说避孕套的成功率还有待提高吧。如果你想做亲子鉴定,也可以的,但要加钱。”
沈安行深吸一口气,“亲子鉴定倒不用,我相信你不会那么没脑子,去和你那些……那些备胎进行到那一步,你说吧,要多少钱?”
“两千万。”苏逢嫣说。
沈安行很艰难才露出一个并不和气的笑容来:“你不觉得有点太高了吗?这是连养老费都想从我身上捞了?我可能还没你想的那么挥金如土。”
苏逢嫣问:“那你说吧,想用多少钱买你儿子的命?”
沈安行的脸色再一次难看起来,绷得像一块石板。
好一会儿他才阴阳怪气道:“苏逢嫣,你还真是现实得可怕,什么都可以开价,身体可以,感情可以,婚姻可以,连孩子都可以,别忘了那也是你自己的孩子,你这人到底有真正的感情吗?”
苏逢嫣冷冷一哼,“别说得好像你准备要这孩子似的,既然已经准备去做掉了,啰嗦那么多做什么?不如干脆谈个价,早点处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