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也轻柔地“嗯”了一声,她收起手机,看着面前的烛光,不禁有种甜甜的温馨感。
今晚她也有精心打扮,但不是那种能看出来的打扮——她不能让他飘。
反正裸妆是她擅长的,温婉穿搭也是她擅长的,只要口红淡一点,直男就看不出来她化过妆。
门被打开时,苏逢嫣已经没坐在餐桌前盯着蜡烛看, 而是提前十分钟坐到沙发上刷手机。
直到他进门来,她才一副懒得动的样子站起身来,语气随意地介绍:“看,我给你准备的生日会场是不是很浪漫?这个蜡烛是水瓶座系列的,红酒是高价买来的,花了我好几个月的生活费,而且我还不能喝。”
沈安行轻轻地笑:“看来镯子没有白买,你总算长了点良心。”
苏逢嫣内心雀跃,拉了他到餐桌前:“看我做的蛋糕,好不好看?不是买的,是我亲手做的!”
沈安行替自己倒了半杯红酒,喝了两口,评价:“小脑袋瓜还算没有上当受骗,等你生完孩子我就投桃报李,给你办个生日宴。”
“那得看我身材恢复得怎么样再说。”她说着,替他点生日蜡烛,然后催他:“你快许个愿!”
沈安行笑道:“希望我媳妇儿以后多做家务少花钱,一举得男,三年抱俩,为我们老沈家传宗接代,继承香火。”说完就直接吹了蜡烛。
苏逢嫣懵了,忍不住拽他胳膊,“你说什么呢,有你这样许愿的吗!”
“我的愿望就是这样,不可以吗?”他朝她扬眉,挑衅地摸她的头。
苏逢嫣不悦地嘟脸,回击他:“愿望说出来就实现不了了,你放心,这胎肯定是女儿。”
“没事,那就生到是儿子为止。”
苏逢嫣一直想做个温柔□□的,但此时实在没忍住,狠敲了沈安行几拳。
沈安行闷声笑,静静看了她一会儿,说道:“如果那女儿长得比你再漂亮点,我倒也能接受,可能真会抱抱她。”
苏逢嫣有些不开心,为了不让自己将这不开心表露出来,转过身去喝了口水,一边回他:“只要有我一半漂亮,就算改善你们家基因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希望她能遗传到你的自信。”沈安行一边笑着,一边扯下领带,脱了外套。
苏逢嫣发现他完全没有吃蛋糕的意思,内心又是一阵不悦,直接放下水杯道:“太晚了,我要去洗澡睡觉了。”说完就去了卧室。
沈安行回过头看着她的背影,又看着桌上的蛋糕,有些后悔刚才说那些话。
其实他当时看着她烛光下的脸,真正想的是如果是个长得像她的女儿,他似乎还很期待,但下意识就没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而换了一句打击她的话。
他又将生日蜡烛点燃,然后拿出手机来,对着蛋糕拍了张照。
小机器人,还挺可爱。
苏逢嫣洗了澡,将沈安凝送的手表拿出来放床头,自己就闷声闷气躺在床上刷手机。
亏她还打算给他唱生日歌的,结果他并不领情。
明年再给他过生日就是小狗!她在心里想。
某个姐妹群里似乎在讨论什么重大消息,她进去看了一圈,发现是某个姑娘在几天前抑郁症自杀了。
孔……倩……玲?
她回忆了一圈,发现不是自己熟悉的人,也不知道以前有没有见过。
正要问问别人,沈安行进来了,她眼睛还看着手机,心思却已经飘到了他身上。
“明天要去星艺谈事,你想要什么明星签名照之类的么?给你带回来。”似乎是为了讨好她,他主动和她说。
苏逢嫣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来,“明天不是约好了去产检吗?”
沈安行微怔,明显之前是忘了这事。
隔一会儿他才说:“明天的会面有些重要,要不然晚两天我再陪你去医院?”
“这一次已经是推迟之后的了,再不去就过时间了。”苏逢嫣没好气回答,随后无奈道:“算了,你去忙公司的事吧,年底带分红回来就行,产检我自己去。”
他没马上拒绝,算是默认,提议道:“要不然叫保姆陪你去?”
“她自己都没怎么去过医院,陪我去也不能干什么。”她说着拉住他胳膊柔声道:“老公,你就忙你的,不用关心我,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等孩子出生,你再把之前提的那个酒店的股份转给他当礼物就好啦,他不会怪你的。”
沈安行笑了笑,“行,都是你们的。”
“老公,你辛苦啦。”苏逢嫣一脸崇拜仰慕模样。
两人就此说定,沈安行进了浴室洗澡。
她躺在床上感受此时的心情,发现并没有因为他的慷慨而变更好——产检的事原本预约的并不是明天,因为他没空才推迟了,没想到他明天仍然不能陪同。
她也不是一定要他陪,只是没想到他会忘得一干二净。
果然是不想要小孩不想负责只想用钱来解决一切的渣男。
暗暗叹口气,她决定睡觉,明天要产检,今天的睡觉时间已经太晚了。
第二天起床时沈安行已经离开,她来到餐厅才知道前一晚的蛋糕他竟然一口没吃,还那么完完整整躺在那里。
咬咬牙,她出门时将蛋糕打包,一路开车到小区外面的绿化带附近才停下车。
经过这里几次,她知道这里有一只流浪狗,一直都饿得骨瘦如柴的样子,但性子还算温顺,并不攻击人。
她不是那种有爱心的人,以前从没投喂过,但这次决定让它吃个饱。
将蛋糕拿出来放到地上,唤了几声,一只邋遢不堪的狗走了出来,没怎么犹豫,就不怕人地围过来吃蛋糕。
材料都是用的最好的,流浪狗也不傻,马上就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看它吃得香甜,苏逢嫣露出大姨母似的微笑来,“还是你上道,慢慢吃,都是你的,那个姓沈的不配。”
投喂完流浪狗她就开心了,继续开了车去医院。
今天天气好,风和日丽的,又是工作日,路上没什么车,她将车窗开了一半,静静享受这一刻的惬意。
几分钟后车进入一段僻静的路,虽然没见车和人,但她还是稳妥地在过路口前按了一声喇叭,这里旁边都是树,真有那种不知所谓的车疾驰而过也很危险。
喇叭声过后没有任何动静,她驱车径直往前,却就在这时,耳边一阵车子的呼啸声响起,她警醒地瞥向旁边,竟见右侧那条路上一辆货车飞奔而来。
货车的距离如此之近,电闪雷鸣间她已经没有任何时间来思考,只是条件反射地迅速向左打方向盘,将车子朝远离货车的方向驶去,然而还没等她将方向盘稳住,身后就猛地一震,车子再不受她控制,直直冲出路面,滚下路边的山坡。
……
接到电话时,沈安行正和艺星老板谈事情,看到是苏逢嫣的电话,他有些奇怪。
她很少在他有重要工作的时候打扰他,而她明明知道今天他是繁忙的。
犹豫一下,他还是和桌子对面的人说了抱歉,接了起来。
“怎么了?”他问。
就算心里有不满,他也不会很快在语气上表现出来,问话时还是温和的。
电话那边是个陌生的女声:“请问您是苏逢嫣的?”
问话的背景声很嘈杂,他听到了非常急促的救护车警报声,然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报着什么数据,他隐约听到“心率血压”这样的词。
一种不太好、又让他不太相信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回答:“丈夫。”
于是那边声音迅速道:“你妻子遇到车祸,很严重,现在在去市一医的路上,你赶紧过来。”
沈安行还想确定一下这消息的准确性,那边却已经挂断了,他想给苏逢嫣打个电话,又才意识刚才拨过来的就是她的电话。
赶到医院时,苏逢嫣已经进了急救室抢救。
他没见到她的人,还在怀疑地想象发生车祸的人也许不是她,直到护士将一袋东西交到他手上。
手机,身份证,病历,孕妇档案等等,全都是属于她的东西,只是上面血迹斑斑,刺目的颜色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他想起很多年前,爸爸也被送进医院过,但他赶到时只得到一个死亡通知。
急救医生的“很严重”是什么意思?
是很严重的伤,还是……
也有死亡的危险?
其实当时听说爸爸跳楼他也是不相信的,也觉得是不是消息错了,又觉得也许能救回来,但他后来就知道,有时候死亡就是一瞬间的事。
将身份证上的血迹一点点擦去,盯着那上面清纯美丽的登记照看了很久,他回过神来,拿出手机给认识的人打电话。
绕了几道弯,终于接通之前急救车上一名急救医生的电话。
“麻烦告诉我,我妻子的车祸究竟是怎么回事。”通话时,他舍弃了一切礼貌用语,直接问话。
急救医生知道这位来头不小,回答他:“好像是被大货车撞了,我们是被后面的车主打电话过去的。车子滚在路边的山坡下,伤者当时已经休克,出血有些严重,其它指征的话……”医生停了片刻才说:“都不太好。不过检查之后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伤情严重吗?会不会有生命危险?”他问。
医生回答:“这个不太好判断,得看肋骨有没有插入肺叶,还有脾脏的情况,但伤者是孕妇,可能胎儿会保不住。”
沈安行最后明白,医生也不能告诉他想要的答案,没有人能提前告诉他她会不会死。
他最后能做的只是等。
埋头沉静片刻,他突然想起来什么,立刻开打开手机,查看前几天一封匿名邮件。
邮件是一张图片,上面用鲜红色调写了两个字:血祭。
这两个字如同用血液写就,字迹弯弯扭扭,淌着道道血痕,造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他先前一扫而过,觉得幼稚而可笑,现在却浑身冰冷,仿佛体内的血都在这一刻静止。
拨通助理的电话,他沉声道:“去查一查星夜湾那一片区的交警和公安情况,我要查一起车祸,今天上午的事,等一下我把车牌号给你。”
助理那边很快应下,他颓丧地放下了手机。
……
苏逢嫣醒来时已经三天后。
入目一室空旷的白,她躺在床上,床尾有个简易的电视,旁边是什么机器,然后是输液架,上面还放着三袋药,其中一袋正往细长的管子里滴,透明的液体通往自己的血管。
回忆了一会儿她就知道自己捡回了一命,胳膊和腿好像都有知觉,没有残疾,但是……
她的肚子没了。
想起来也能知道,那种情况下保住一命已经是幸运,孩子几乎是注定是要没有的。
只是她还是有些不舍,也有些愧疚。
怀上他是为了自己的后半生,留下他也是一场交易,他不像别的孩子那样,被父母心心念念的期盼与祝福,她本觉得没什么,却没想到有一天他会默默离开。
终究还是他们不配吧……
沈安行不配,她也没好到哪儿去。
门把守“吧嗒”一下被打开,护士推着小车进来,见她睁着眼,立刻道:“24床醒了!”说着急步走过来问她:“你感觉怎么样?一切还好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逢嫣摇摇头:“没有,还好。”
“你家属呢?怎么家属没在?”
这时沈安行从外面进来,护士听见,立刻道:“24床家属,病人醒了,等一下医生会过来,你就守在这里别走了。”
沈安行没回话,只是点点头,然后静静看向苏逢嫣。
直到护士离开,他慢慢走到床边坐下,握起她的手:“你醒了,还好吗?对不起,我刚才出去了一下。”
苏逢嫣闻到一阵烟草味。
苏建修没有抽烟的习惯,沈安行之前好像从来没抽过烟,除开小时候,她没怎么闻过这气味,一时有些不适。
“你怎么抽烟了?”她问。
沈安行垂眸片刻才回答:“情绪不太好,所以抽了几根。”没等她说什么,他又马上说:“过两天就戒了。”
☆、是我爱上他
两人静默一下, 她才问:“我有什么被摘除的器官或是后遗症之类的吗?”
沈安行摇摇头:“没有,手术很成功,断了一根肋骨,后面会愈合, 其他伤势都是能恢复的。医生说醒了就没大事了。”
隔了一会儿, 她才又问:“孩子没了是不是?”
她躺着的几天里只靠葡萄糖溶液维持生命, 本来就小的脸似乎更小了一圈, 脸色也苍白如纸, 毫无血色, 说话声音又轻又细, 像羽毛落地般没有力量, 整个人都显得乖巧、纤细而柔弱。
沈安行轻握了下她的手, 脸上平静又仍能看出低落, “没关系,人没事就好, 以后我们再要孩子。”
苏逢嫣半晌没音,脸上看不出心情, 想了想又问:“是男孩还是女孩?”
沈安行有些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 却还是温声道:“女孩。”
她没说话了,就这么静静躺着,目光里一片死寂,没有半点以往的光芒。
医生很快过来了,问了些问题,看了下情况,告诉他们恢复得不错,然后离开,就在这时, 沈安行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到病房外的走廊上接听,随后回来,柔声告诉她自己要去一趟公司。
苏逢嫣迟滞片刻才说:“好……”
“你好好休息,我晚一些再过来看你。”他在她额头亲了一下,然后叫来保姆照顾她,交待几句就离开。
苏逢嫣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心头涌起一阵强烈的委屈,竟很想哭。
其实她很想说,可不可以陪陪她……
她看到了他脸上的憔悴,知道他大概在她昏迷时一直守着她,可她才醒过来,才接受这样的消息,心里真的很难受,想他能给她一点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