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朵盛世白莲花——苏幕幕
时间:2020-11-17 10:13:04

  “你这种摆财产的行为是别人给你支的招吗?”她问。
  沈安行顿了一下才说:“是有很多人给我私信,但我觉得这个方法应该是最有诚意的。”
  苏逢嫣忍不住一笑。
  的确有诚意,这只怕任何女人都承受不住吧……其实也很简单,只是男人要牺牲的太大。
  “我不要你的财产,以后我画漫画,大多数时间都在工作室,也没时间出去花钱,而且网上的衣服也挺好的。”她说。
  “婚前协议也不用签,真有那一天,各自好聚好散吧,不要闹得太难看就好。”
  沈安行静静看着她,“你是在给自己留退路吗?”
  “我只是觉得作为将来的大漫画家,我没必要卖身求荣,我是有婚恋自由的权力的。”
  听她说完,沈安行默了一下才陡然抬眼,“你的意思是,你想和我在一起,不是因为钱,而是你就是想和我在一起,因为你看上了我这个人?”
  不经意地,她被他这话说得脸红了,低垂着头一时不敢抬起来,怕被他发现自己藏在心里的秘密。
  他脸上浮起笑意来:“你不要财产也可以,但聘礼总要吧?我都在网上立宠妻人设了,如果被发现一点钱都没分给你,对我的形象会有损害的,从而也影响华飞产品的销量。”
  苏逢嫣心里一暖,却又假意嘟唇,装作毫不在意道:“那随便你。”
  他正要揽她入怀,却听她又说道:“比起这个,其实我更在意另一件事。”
  她看向他:“海棠花的事,你可以和我说吗?”
  沈安行脸上的笑散去了,沉默的气氛瞬时就将两人笼罩,进而生出一些尴尬来。
  她连忙说:“我只是突然想起来,随便问问,我知道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
  回应她的仍然是静默,静默到她有些后悔自己提这种愚蠢的问题。
  然后他说:“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说着就开车往艺术街外而去。
  苏逢嫣发现他将车开到了滨江最早发展起来、到至今也最繁华的嘉淀区。好在现在过了晚高峰,路上没什么车,要不然不知堵到什么时候。
  “我们去哪里?”她问。
  沈安行回答她:“我以前的家,去那边拿钥匙。”
  苏逢嫣不再说话,静静坐在车内,直到他最终将车停在一个老式小区。
  虽是老式小区,却也是当年的富人小区,在滨江也颇为有名,直到现在仍然有一种奢豪气派感。
  车在小区里穿过几段路,最后停在中间某一栋楼前,两人下车,开门进去。
  这是个三层的别墅,欧式装修,客厅顶上的大水晶吊灯散发出明亮而略泛黄的光芒,沙发,柜子等一切家具都用碎花布遮盖着,地上的灰尘只怕有几毫米厚。
  苏逢嫣倒对这个沈安行以前的家好奇不已,但他却不同,进门就往楼上某个房间而去,等她跟上去,他已经从楼上房间出来,手里拿着一串钥匙。
  “好了,走吧。”说着人就已经走到了玄关,竟丝毫没有回到老宅记忆翻涌、感慨满怀的样子。
  她只好跟着他离开,到屋外重新坐上车。
  又忍不住问:“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那个有海棠花的地方。”他回答。
  下一个地点就到了五环外偏郊区的地方,在湖畔一道铁门前沈安行停下了车子,到他拿钥匙去开门,苏逢嫣才知道这是一幢独栋别墅,铁门打开,里面是一大片的海棠花。
  淡淡的花香由夜风裹挟而来,她仔细看了看,是西府海棠,现在四月,正是西府海棠盛开的季节,满园的海棠花,若是在白天,一定美得像在仙境。
  沈安行穿过海棠花中间的小径,一直往前,然后就看见了一栋白色小楼。
  “这是我爸买地后找人修的,因为我妈喜欢海棠花。”沈安行没再继续往前走,停下来说。
  “我爸出身农村,其实是个很无趣的人,在他的认知里,多赚钱让妻儿过得好就是好丈夫好父亲的样子,至于那些甜言蜜语,那些浪漫风情,他一概不懂。
  “但我妈不同,她喜欢有情调的生活,我爸也知道。所以在他们某一年的结婚纪念日前,他悄悄买下了这块地,找人设计装修,然后在院子里种满了西府海棠,想给我妈一个惊喜。
  “我妈也确实挺惊喜的,她很喜欢这里,但后来我才知道,真正喜欢西府海棠的不是我妈,而是陆海云,似乎他们的相识也和西府海棠有关,具体是什么样我不知道。”
  苏逢嫣轻声问他:“所以你是因为这件事,才讨厌海棠花?”
  “不是……”沈安行缓缓道:“因为看见它,我会想起那段很不好的记忆。”
  “我的初中在三中,离家很远,但离这里却近。那时候在学校住宿,我偷偷配了这里钥匙,经常夜里跑出来玩电脑。
  “那天我又从学校出来,和一个要出国的朋友在外面喝了酒,分开时已经有些喝醉了。然后我就到这里,准备睡一夜第二天再去学校。
  “那个季节大概和现在差不多,海棠花都开了,我在□□里踉踉跄跄地走,随手将身旁的花折几枝下来,然后透过花枝,我发现屋子里亮着灯,再看时,就隐约觉得里面是一男一女,正在窗边亲吻……女人一眼就能认出是我妈,男人我看不清……”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到最后才说:“后来我就在这花园里睡了一夜,我不知道是我真醉得走不动了,还是潜意识就不敢进去。
  “第二天醒来时我已经躺在了床上,发着高烧,我妈说她一早过来拿东西看到我睡在地上,然后和我爸两人都数落我不只□□离校,竟然还学会了喝酒。
  “对于前一晚的记忆我十分模糊,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又好像没有,特别是我连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都不记得,连和朋友在哪里分手都不记得。
  “所以我就想,大概一切都是幻觉吧……直到很多年后,我姐的身世曝光,那个叫陆海云的男人出现。
  “我终于知道那晚的记忆并不是幻觉,而是真的。我爸给我妈的惊喜,被她用来和情人幽会……但凡她对我爸有一点点情义,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我也很后悔,也许是因为我当时的迟疑,当时的软弱与侥幸心理,让我没有去注意这件事。如果刻意去查,一定是能查到的,那样我爸不会在几年后被冤枉性侵幼女、被赶出公司,才恍然醒悟,却一切都来不及。”
  他说完看向她:“这就是我讨厌海棠花的原因,因为会难受。17岁刚到美国,认识周桢和周书谣,我没有太强的承受能力,有时会将压在心里的事和他们说,所以周书谣知道这件事。
  “但越长大,我越觉得这件事的丑恶,也却有能力去自己承受,而不需要找人倾诉,所以再也没和人说过。”
  苏逢嫣突然意识到,沈安行这般冷情冷心,其实是对自己有太多的自责和悔恨。当年才17岁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却总觉得自己其实可以做。
  这种自责感,让他不惜远走他国,步步筹谋,最后回来替父亲讨回公道,大约也算给自己一个交待。
  她突然觉得心疼,走到他面前,轻轻将他抱住。
  “这些事都过去了,你也该放下了。无论是初二,还是17岁,你都是个孩子,能承受那时候发生的事情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做些什么呢?”
  他一手将她回抱,一手轻抚她的头。两人就这样站在夜风中,沉默着,只听见对方的气息和心跳。
  到重新坐上车,已是零点过半了。
  以往这个点苏逢嫣已经睡了,现在却毫无睡意。
  沈安行问她:“去哪里?”
  见她还在想,他又问:“要去附近酒店吗?这里离星夜湾有点远。”
  听到酒店,苏逢嫣朝他瞪眼,“不去,你送我回工作室!”
  沈安行一笑:“我只是说去酒店休息,没说要做什么,你别多想。至于回工作室,不可能。”
  她才不相信他说的话,但也觉得去作室确实不现实,陆惟可还在那里,想了想,问他:“可以去你以前的家吗?”
 
  ☆、十二年前的电话
 
  
  “那有什么好去的?很久没住人了。”沈安行说。
  她也能猜到, 其实那里对他来说感伤多于怀念。
  那应该是他在出国前一直住的房子,那时他是出身优渥的大少爷,父母恩爱,家庭和睦, 姐弟情深。
  但一夜之间风云变色, 一瞬间失去了所有。
  那时候有多痛苦, 看到那幢旧房子就有多感伤吧, 满是欺骗的讽刺。
  虽然她想看看他以前的家, 去触摸一下少年时的他的痕迹, 但见他仍然排斥, 正要说去别的地方, 他却已经发动了车子。
  “准备去哪里?”她问。
  “不是要去我以前那个家么?”原来他已经选择了妥协。
  苏逢嫣没再说什么, 接受了他的妥协。
  回到老房子时, 已是夜深了,整个小区都处在一片黑夜的安宁静谧中。
  沈安行开了门就往楼上走, 她在楼下看了几圈,也往楼上去, 看见他正在楼梯口旁边的房间内。
  进门去, 发现这是个面积不大不小的卧室,里面有张一米五宽的单人床,一个书柜,一张书桌,还有一个衣柜,他正站在衣柜前,微皱眉忍着旧物的味道,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拿出一套床单被套来, 问她:“今晚要在这里睡吗?”
  “好啊。”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他书柜前,里面书都还在,有各类数学书和教辅,还有大半的计算机技术、计算机语言书,可以说非常理科生。
  她拿出一本《高考数学赏析》出来,尽量不抖出上面的灰尘,小心地翻开,看见里面他用黑色签字笔写着的龙飞凤舞的字。
  然后某一页的空白处,竟然画了个奥特曼……
  她一下没忍住就笑了起来,原来他也有这么中二的时候啊。
  一旁的沈安行看着单人床皱眉,最后扔下了床单被套,“还是去酒店住一晚吧,附近就有。”
  苏逢嫣都没注意到他的话,她翻了几下就放下了教辅,去看书桌前的抽屉,一看果然有收获,里面有封粉红色的信,封面只有几个字:1班沈安行(收)。字迹娟秀而工整,明显出自女生之手。
  一切昭然若揭,情书无疑了。
  苏逢嫣想看,却发现信封特地用胶水贴了,还没打开过。
  又一看,虽然能辨别出没打开过,但因为长期放置,胶水已经干了,轻轻一揭就能打开。
  “我可以看这封信吗?”她问。
  沈安行瞥了眼:“随意。”
  她想打开,却又觉得这样对那个女生不太尊重,谁青春时不怀个春呢?虽然现在人家估计早就忘了,但应该也不希望男主的现任用调侃和猎奇的眼光去看她那时的少女心思。
  她就把信放下了,继续在抽屉里找,然后就找到更感兴趣的东西——手机。
  “那我可以看你手机吗?”她又问。
  沈安行已经看出来了,她对“这里能不能睡、去哪里睡”根本不关心,她只对这房间里的东西感兴趣。
  听到这提问,他回忆片刻自己高中时代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黑历史,发现没有,便答应道:“你看吧,如果能打开的话。”
  苏逢嫣已经点开了,发现确实打不开,早没电了。
  她顺手拿起抽屉里的充电器开始充电,然后没等两分钟就再次开机。
  他用的是那个年代比较潮的侧滑机,手机还是九成新,似乎没怎么用就扔在这儿了,开机后也没密码,马上就能看到桌面。
  很快她就翻起了短信和Q、Q,想看看他少年时的样子。
  但没一会儿,她看着上面一串数字愣住。
  “你的号码是……四个1……”
  沈安行想起来自己当时手机尾号确实是四个1,轻轻一笑,回答:“特地买的号,那个时候觉得这号很酷。”
  苏逢嫣却半天没有回音,很久她才喃喃道:“你的号好像还能用……”
  沈安行回忆片刻,“手机是我妈带我买的,当时似乎办了自动续费业务,用她的卡……大概是她没有刻意去停。”
  苏逢嫣放下了他的手机,拿出自己的手机来,盯着上面某个页面看了很久,然后缓缓伸手,对着一个按钮按下去。
  一道颇有年代感的英文歌曲响了起来,是他当时的手机铃声。
  她静静坐在那里,看着那个一边放着铃声,一边震动的蓝色侧滑手机,像失了魂一样一动不动。
  沈安行走了过来,“怎么了?”
  她转过头来,将自己的手机给他看,他看见上面是一个字:X。
  “这个号码在我的手机里,很多年前就存下了……但我从来没打通过。”苏逢嫣说着,眼睛慢慢红了起来。
  他却仍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为什么你会有我的电话?”
  她哭着说:“是那个叔叔留给我的,让我到滨江后有困难就打这个号码,我后来到滨江一切还算顺利,就没打,等我安定下来,有了自己的手机,想找叔叔道谢,才打这个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
  沈安行想了起来,脸色一点一点变白,不敢置信地问:“是那个,等你醒来,说出你爸爸的地址,让你到滨江来找爸爸的叔叔?”
  苏逢嫣使劲地点头:“对,就是他。”
  她知道,两人此时都想起了一个人:沈安行的爸爸沈彦平。
  留这种电话,一定是身边很亲近的人,当时沈彦平遭受背叛,官司缠身,身边唯一能信任的,大概就只有自己的儿子了。
  可是要怎么验证呢?事情过去十多年,那个叔叔的样子早已在她脑中模糊,至少她看见沈彦平的照片就没觉得熟悉。
  沈安行问:“你说,当时他给你留过一张纸条,地址就写在纸上?纸条你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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