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红楼》人物的结局,要么就是已知的惨,要么就是未知的惨。
总之就是一个字——惨!
而作为整个故事的发生地,贾家的一众人等,更是惨中的代表。
所以,对于自己穿成了男主角他妈,女主角她舅妈这件事,王姑娘是一点儿都不高兴。
她敬谢不敏好伐。
别说什么防止贾珠早逝、不让元春进宫、教导好宝玉、撮合宝黛恋……这么一系列的同人常规操作了。
小说是小说,看作者详略得当的让主角开挂虐渣,走上人生巅峰是挺爽的。但换到现实里自己来?
别,她自认为自己没有那么高的智商。
这穿越都好几年了,她还没彻底习惯这古代的规矩呢。
作为一部现实题材的古代小说,还是以对女子压迫最深的明清时代为蓝本构造的背景里。
成为一个女人,真的是让王姑娘这个在现代浪了二还多年的人时时郁闷地想要吐血。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是基本,刺绣庖厨什么的可以不学,管家理事也可以当成是在学管理学了。
但只“三从四德”这一条,就让王姑娘恨不得自杀试试能不能再穿回来。
凭什么呀?
我是个人,是个独立的个体,凭什么一生都要听从别人的安排,一辈子受人摆布?
还有什么要宽容、要大度、要贤德,做好是一有孕就主动为夫婿安排屋里人。
呵呵哒,老婆怀孕了,丈夫去找别人女人,这是人干事?
这要是在她自己的时代,让他净身出户,都是看在他提供了一颗精-子的份上了。
美的你!
她大嫂胡氏是这个时代传统的贤德女性,对她这个自幼丧母的小姑子也很是照顾。
见她十分不以为意,甚至是义愤填膺,幽幽叹了一声:“咱们女人,就得认命!”
认命?
可是,她偏偏就不想认命呢。
她在现代读了二十多年的书,难道就是为了穿越到古代,耗在一个男人的后宅里,和一群同样悲哀的女子争长短的吗?
如果真的这样,那么,她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她不是这个时代的王大姑娘,她是王婵,是生长在一个先辈们奋斗出来的乐土里的王婵。
虽然因着这一场违背物理学的意外,她不能再为养育她的故土略尽绵薄,但她也绝对不会给她二十多年来的那么多老师丢脸。
“嫂子,咱们家的商船都往哪儿跑啊?”
她不想再听大嫂洗脑,所幸就转移了话题。
胡氏无奈地摇了摇头,但还是温柔地满足了小姑子的好奇心。
“去年你大哥带着船队往吕宋、爪哇那边去了一趟。听他说,吕宋岛上有许多宋朝遗民……”
胡氏给她说这些,都是当成故事讲,满足小姑娘好奇心的。
但王婵却在听故事的时候,默默地在心里对照她前世学过的历史。
通过这些岛屿的名称和基本的方位,她很快就确定了,除了中原王朝的名称不一样,海外之地和真实的历史差不多。
那么,接下来,她除了规避家里要把自己嫁给贾政以外,可以考虑一下,向外发展了。
她穿越过来之后,就私底下央求二哥王子腾教她武艺。
一开始,她只是想要用来防身,还有万一将来非得嫁给贾政不可的时候,她可以一力降十会。
只要贾政不怕挨打,随便作。
但练着练着,她就发现,自己的穿越,大概是带着金手指的。
比如,越来越大的力气,还有那堪称恐怖的武学天赋。
也正是如此,才让她越发地不甘心困于后宅之中。
她觉得,上天既然给了她这样好的天赋,她要是不在这个世界做出一番事业,岂不是在打老天爷的脸?
天与弗取,必遭天谴。
她可不想尝尝,主角光环秒变反派光环的下场。
所以,太从两年前就开始,有意无意地表露出对大海的向往。
只可惜,大哥王子服为人比较大男子主义,很是不赞同她一个女孩子想法太多。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不安于室”。
还好二哥王子腾比较开明,对一些世俗的规矩嗤之以鼻。
便宜爹总说二哥天生反骨,她却觉得,有这个一个二哥,好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穿越这种不科学的事真的发生了,请起码让我穿成个男的吧。
在古代做女人,实在是比曹大大的《红楼梦》还坑啊!
PS:今天是元宵啦,祝大家上元节快乐!
第387章 贾政(三十四)
也是因着二哥王子腾不避讳和她说外面的事, 让她知道了一件万分惊悚的事。
——荣国公贾代善的长子叫贾政,次子叫贾赦。
这是怎么一回事?
欺负她没读过《红楼》?
贾政明明是二老爷,贾赦明明是大老爷,到这儿怎么就掉了个个儿了?
她思来想去, 也只想到了一种可能。
——她穿的根本不是原著, 而是红楼同人。
而且, 贾家的变故那么大, 这篇同人文的主角,一定在贾家。
那么,是贾政, 还是贾赦呢?
都很有可能诶。
贾政从次子变成了长子, 成了荣国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若是贾母依旧像原著里一样偏爱他, 那贾赦岂非不是他一合之敌?
所以, 贾政很可能是主角;
贾赦从不受母亲宠爱的长子, 变成了被母亲偏爱的次子。如果贾政还像原著里那么蠢, 他打败贾政, 夺回爵位, 岂非轻而易举?
所以,贾赦也很有可能是主角。
当然, 也有可能主角是贾母, 她恶趣味儿地给两个儿子颠倒了名字。
但无论主角究竟是哪个, 贾府都是个是非之地, 她最好是能躲多远, 就躲多远。
如果实在躲不了的话……
她举起右手, 把拳头握得“卡吧卡吧”响。
那就,一力降十会!
——老公不听话怎么办?
一定是皮痒了,打一顿就好;
——儿子不长进怎么办?
一定是皮痒了, 打一顿就好。
如果一顿解决不了,那一定是打得不够多,照一天三顿招呼。
如果还不行,那就加夜宵。
直到她听说贾政定亲了,女方是一个姓吴的姑娘,心底深处那隐隐的紧迫感才彻底消失。
她莫名就是有一种直觉,如果她和贾家有交集,那一定是和贾政的。
如今贾政订婚了,而且眼见就要成婚了,她与贾家冥冥之中的那种联系,也就彻底斩断了。
如今,她总算可以专心想法子,怎么让大哥同意带她一起出海了。
海外究竟怎么样,她总得亲眼看看,心里才能有个数啊。
*
因着吴姑娘已经及笄了,两家订婚没多久,就开始过六礼,定婚期了。
活雁什么的,是别指望贾政这个战五渣能亲自捉了,史氏索性就替他准备了一对巴掌大的玉雁。
玉有玉成之意,雁又是极忠贞的鸟类。这一对玉雁送出去,已经让吴姑娘芳心暗许。
也让吴家人觉得,贾家并没有因他们家高攀而有丝毫的轻视。
翻过年,先是贾敬娶冯姑娘,后是贾政娶吴姑娘,贾家两府大半年喜气都不散。
可是,尽管家里喜气盈盈,考中了庶吉士的贾敬,在翰林院却不怎么好过。
这个时期,勋贵的地位已经开始显露出尴尬来了。
开国还没过多少年,第一代的勋贵虽然基本上都去世了,可二代勋贵们也都掌权多时了。
这世上的资源是有限的,朝中的职位也是有限的。
勋贵们在这个时节,还霸占着大部分的资源,二代勋贵们也都掌着实权,或者是占着高位。
比如贾代善虽然只是三品的御林军都指挥使,但却管着整个禁宫的宿卫,妥妥的皇帝近臣,实权派;
再比如贾代化。他身体不好,不能劳累,但圣人还是让他坐着兵部尚书的位置。他底下的两个侍郎虽然有实权,但高位却还是他的。
一个饼就那么大,勋贵吃得实在是太多了点。
更气人的是,许多三代勋贵们明明不学无术,却因着父祖的余荫,能够直接入仕。
这就让许多辛辛苦苦,寒窗十年,好不容易考上进士,还要为选官发愁的寒门子弟们觉得不爽了。
而像贾敬这样格外出息的勋贵三代,则是更让他们仇视。
因为他出息,圣人又念旧,就会让他分走更多的资源。
但也因着他出息,那些寒门子弟不敢明着针对他。
于是,他们就孤立他,冷遇他。让他坐冷板凳,对他实行冷暴力。
贾敬今年才多大?刚刚及冠,媳妇儿都才娶了没多久,正是年少气盛,血气方刚的时候。
偏偏因着贾代化身体不好,他帮着处理了好几年族务,又懂得了该忍就要忍的道理。
这让他更难过。
人家要是明着嘲讽他了,他还可以光明正大地怼回去。
可是,人家只是不搭理他而已。
他心里憋屈的厉害,偏又不能朝着那些人发泄,忍得心肝脾肺肾,没一处不疼的。
冯氏的性子虽然爽利,但也是个心细如发的姑娘。
她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丈夫自入了翰林院之后,精气神是一日不如一日。
这一天,她估摸着贾敬就要回来了,就叫人备了些酒菜,准备问问什么事,也好开解一番。
贾敬正是苦闷的时候,接连三五杯酒下肚,面对的又是新婚的妻子,不知不觉就吐露了在父母面前都不敢吐露的实情。
“他们也太过分了!”冯氏和贾敬同仇敌忾。
贾敬喝得眼花耳热,附和道:“对……过分!”
弄清楚了事情的经过,冯氏也不敢让他再多喝,哄着他喝了醒酒汤,就把他扶上榻歇下了。
第二日,贾敬上衙之后,冯氏去给许氏请安的时候,就把贾敬的苦闷说给了许氏听。
末了,道:“儿媳看大爷这些日子难受得紧,但又怕老爷太太跟着担心,才一直忍着不说。但儿媳实在是心疼大爷,太太莫怪儿媳鲁莽。”
许氏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神情柔和地说:“你做得很对,夫妻之间就该如此。他是个男人,又这么大了,要面子,拉不下脸。许多事情啊,就只能闷在心里。你替他说出来,这很好。”
冯氏这才重新露出笑意:”多谢太太教诲,我知道了。”
许氏道:“你放心,这事我会和老爷说的。”
冯氏喜道:“老爷吃的盐,比我们吃的米都多,一定可以指点大爷的。”
她顿了顿,又些扭捏地说:“儿媳还想回娘家一趟,问问我的父亲,看他有没有什么想法。”
说完,她有些忐忑地搅着手指。
她怕许氏误会她看不起勋贵。
对于这个婆家,她是真心喜欢的。
她族里好几个堂姐,还有她的姑姑,嫁的都是门当户对的言情书网。
她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冯氏都看在眼里。
她一个堂姐,几乎每次回娘家,走的时候都是眼泪吧擦的,十分不情愿。
那位堂姐的婆家,规矩又多又严,她几乎一整天都没有一刻轻松的时候,从早上睁开眼,去给婆婆晨定之后,就开始在婆婆面前立规矩。
一日三餐布菜就不说了,婆婆处理家事,她也得站在一边伺候着,随时准备端茶倒水。
就这样,她婆婆还时常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一副十分看不上她的样子。
那位堂姐也只有在回娘家之后,才是娇客,可是放松。
但娇客也是客,总是回娘家,娘家嫂子也会有意见的。
其她几位堂姐虽然比这位堂姐要好一些,但每日里立规矩却是少不了的。
她就不一样了。
她嫁到贾家之后,只有第一天的第一顿饭,婆婆意思意思,让她布了几筷子菜之外,就没让她立过规矩。
平日里,婆婆处理家事和族务的时候也带着她。但却不是像堂姐的婆婆一样,让她伺候的,而是教她管家理事。
她也曾诚惶诚恐地想要尽一尽做人儿媳的义务,却被许氏按住了。
“家里养那么多下人是干嘛的?她们自小学的就是伺候人,伺候的不比你舒服?咱们家三媒六聘,用十大箱子聘礼把你迎进门,可不是做丫鬟的。”
上次她母亲过寿,她回去和母亲说了,母亲高兴得都要哭了,直说她好命,遇见了个好婆家。
因着这个,母亲对嫂子都和颜悦色了许多。
因此,她很不想让许氏误会她。
但许氏心宽,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当既笑道:“你回去问问亲家公也好。毕竟,文官之间的事,还是亲家公更熟悉。”
冯氏松了口气,“儿媳也是这样想多钱。”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一心为着敬儿着想的。”许氏道,“正好明日敬儿休沐,准备点儿礼物,让他陪你一块儿回去。”
这就是要给她做脸了。
冯氏感激道:“多谢太太。”
冯氏当既就派了人去冯家,告诉母亲自己明日要带着女婿回门,省得到时候扑个空。
等到晚上,贾敬回来之后,冯氏就把这件事给他说了。
贾敬点了点头,“行,把那盒茶叶包上,明日给岳父带去。至于岳母那里,她老人家的喜好,你比我清楚,就自己看着准备吧。”
冯氏嗔道:“都是一家子骨肉,哪里用得着特意备礼物?我看咱们家的糕点做得极好,明日带几盒过去就好。”
贾敬倒是无所谓,但就怕冯氏在娘家嫂子面前抬不起头来。
“嫂子她们不会有意见?”
冯氏得意道:“谁让我嫁了个好夫婿呢?不管她们心里怎么想,也只有捧着我的份儿。”
那副小人得志的傲娇模样,引得贾敬“噗嗤”一笑,心里的苦闷也散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