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金堂(嫡幼子)——戚华素
时间:2020-11-17 10:15:44

  李恪一说,皇后就明白了:“谢洛做了替罪羊,明面上再不能和大皇孙一脉多有牵扯,何况他换了药,那边也未必多信任他,他若聪明些这会儿抽身,倒不失为一张不错的投名状。”
  “不止,”李恪道,“谢洛到底是谢家嫡长子,他当年能被老大看重,又在老大死后被皇上提拔到正三品上,也是一等一的聪明人。”
  李恪父子和皇后交流一番后,也没多呆,只又做出愁眉不展的模样出了凤仪宫。
  而皇后寝宫的烛火也是深夜未熄。
  皇帝夜里一觉醒来,听说皇后还在跪经,叹了口气,让龙撵送他去了凤仪宫中。
  还是那间小佛堂,皇后也还穿着那身旧衣衫,她跪在佛前,不停的念经、捡佛豆。
  “天都快亮了,你当自己还年轻吗,”皇帝被她这幅模样刺了眼,亲自上去扶她。
  “皇上怎么来了,”皇后略迟钝些才发现了皇帝。
  她双手合十,又拜了拜,才搁下捡佛豆用的筷子,握着念珠站了起来。
  “老了老了,还不到一夜呢,就跪不住了,”皇后一站起来,就觉得腿脚麻得厉害,一旁伺候的内侍和宫女,赶紧在皇帝的指示下,抬着皇后往一旁的寝殿去。
  皇帝看着宫人们忙着用热帕子给皇后敷膝盖,也坐到了她身边:“早先你还答应恪儿要好生保重身体,你就是这么应他的?”
  “可我心里总是放不下,”皇后紧紧握住皇帝的手道,“我只要一闭上眼,就瞧见琅哥儿脸色青紫、七窍流血的站在我面前,我如何敢睡。”
  “不是已经叫太医看过,你也亲自挑了奶娘送去?”皇帝心里梗得慌,却还是安抚性的拍了拍皇后的手。
  “那又有什么用,”皇后恼道,“自个儿亲孙儿亲儿子险些叫人害了,都过去一天了,却连个消息都查不出来。”
  见皇帝不知道看向哪里,皇后低垂了眼,用绢帕掩了唇角,道:“我听说郑氏被吓得不行,如今伺候琅哥儿的,都不许离院子一步,连用的吃食都得再三检查之后,才能送去。您说说,这世上过活,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这……”皇帝犹豫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皇后却是做出眼前一亮的模样道:“不如皇上你帮着查查?恪儿做不成的事,您必定是做得成的。好歹知道因果,堂堂一亲王府邸,也不至于做惊弓之鸟一般过活。”
  皇帝被这话触动,到底是应了:“你放心,朕这就派人去查,到时候若得了结果,必然先同你说。”
  “多谢皇上,”皇后欣喜的应了,像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随后问了宫人时辰,又做出担忧模样,“离着您平日起身的时间还有一阵,不如您先歇一会儿?”
  皇帝点了点头道:“你也去休息吧。”
  皇后迟疑片刻,还是道:“皇上去休息就是,不必管我,等明儿天亮了,我再休息也成。”
  “可是怕又做噩梦?”皇帝见她点头,便转头吩咐内侍,“去把朕的龙袍取来,朕就在凤仪宫歇了。”
  皇帝随后看向皇后道:“今儿朕陪你歇一歇,等事情了了,许你去恪儿府上探望琅哥儿可好?”
  皇后不想能有这意外之喜,这回是真激动得不行,却还得强自压了:“多谢皇上。”
  次日早晨,皇帝起身后见皇后没醒,便免了后宫请安,也不叫人打扰她。
  只皇帝却不知道,等重重帷幕放下后,原本睡着的皇后,却睁开了眼。能出宫去颖亲王府,她如何还能睡下?只盼着那一刻能早些来才是。
  皇帝昨晚歇在皇后宫里的事儿,早传遍了宫闱。等上朝时瞧见大皇孙二皇孙不大好看的脸色,皇帝的心情也阴沉了几分。
  等退朝之后,皇帝身边的内侍拦住了谢洛的去路。
  “谢大人,皇上宣召,还请谢大人随咱家走一趟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咱们明天中午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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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谢家金堂
  谢洛随着内侍来到御书房外, 低垂着头,倒看不清什么表情。
  内侍进去通禀一声,随后出来道:“谢大人请。”
  谢洛抬脚进了御书房,门却在他身后关上了。谢洛偏头往后看了一眼, 才继续往前而去。
  御书房上首只坐着皇帝一个, 并没见李恪李铮父子的身影。
  谢洛上前拜倒:“臣谢洛, 参见皇上。”
  皇帝久不叫起, 谢洛也安安静静的呆着, 没有起身。
  等过了一会儿, 皇帝才幽幽开口道:“谢洛, 你好大的胆子。”
  “皇上此言何意?”谢洛迷惑道, “还请皇上明示。”
  “颖亲王之孙, 你嫡亲妹子的亲孙儿, 你竟也下得了手?”皇帝的话里,带着怒气。
  谢洛一怔道:“臣并没有半点害人之心, 也未做害人之事,请皇上明鉴。”
  “未做害人之事, ”皇帝道, “那药不是你换的?”
  “这……”谢洛犹豫半晌,到底是闭了眼道,“到底瞒不过皇上,只是臣换药之举,也是出于无奈。”
  “臣曾受大殿下恩惠,又有皇上亲命臣好生照顾大皇孙殿下,故大殿下去后,对皇孙殿下之事多有关注,”见没被皇帝打断, 谢洛继续道,“今次小皇孙满月赐名,是皇上的恩德,可大皇孙身边偏偏有奸人挑拨,让大皇孙不知怎么,对小皇孙起了怨言。”
  “有些话,大皇孙不过是随口一说,却被奸人拿去用作了把柄,臣得知此事后,也去寻过大皇孙,可惜奸人挑唆下,大皇孙并不信臣,是以无奈之下臣便起了换药之心,”谢洛说着,又是一拜,“不瞒皇上,臣也有私心。那到底是世子的第一个孩子,臣……”
  谢洛的话没再说下去,皇帝的神色也没了方才的严厉。两位皇孙都没出宫居住,只要是在这皇宫里的事,皇帝又怎会查不出来。
  谢洛说的话都是真的,可这其中多少是大皇孙亲自下令,多少是身边人挑唆,两人都心知肚明。但那毕竟是皇帝的第一个孙子,他到底是偏着他的。
  “起来吧,”皇帝道。
  “谢皇上,”谢洛慢慢从地上起来,神色依然恭敬。
  “那些个奸人原本想下的,是什么?”皇帝问。
  谢洛的手一下收紧了,道:“药已经被臣在庄子上销毁后,送去城外掩埋,必不会有任何差错。”
  谢洛一直帮着大皇孙说话,却只有这件事避而不答,皇帝高坐其上,道:“你哪里处理干净了?那院子里不是还有一瓶,被私下扣了?”
  “这不可能,”谢洛脸色微微一变,正要分辩,却瞧见皇帝不容质疑的神色,面上露出几分苦笑,不再说话。
  “过一会儿,你去瞧瞧他,替我送件东西去,”皇帝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道,“好生与他说道说道,再去颍王处赔罪吧。”
  谢洛沉默了一会儿,才不自主的弓下挺直的脊背,道:“谨遵皇上之命。”
  皇帝点了点头,偏头不肯看他:“去吧。”
  谢洛恭敬的出了门,袖子底下的手紧紧握住,让指甲陷进肉里,直到掌心觉得痛了,方才放手。
  见到他来,大皇孙殿中的内侍直接回道:“谢大人,殿下今日不得空,还请大人先回去吧。”
  “还请转告大皇孙,我是奉了皇上之命来送东西的,”谢洛的面色有些发白,精神也十分不好。
  那内侍见了,稍作迟疑,便又赶紧回去禀报,才请了谢洛进去。
  谢洛进到殿中,大皇孙正坐在位置上饮茶,全然没像平日那样起身迎接。
  谢洛目光暗了暗,上前对着大皇孙行了个全礼。
  大皇孙没料到谢洛有如此举动,本打算好不理会他的,也被惊得站了起来:“谢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拜别殿下,”谢洛的声音很沉,却又赶在大皇孙发火前继续道,“今日之后,怕是再难与殿下在朝中相见,是以臣特来拜别,愿殿下日后一切安好。”
  “怎么回事,”大皇孙惊得赶忙来扶谢洛,却瞧见了他手心的指甲印,顿时大惊失色,“谢叔,你这是……”
  谢洛苦笑一声,道:“您给的疫症之毒,是臣换掉的,只是换的不彻底,叫一个小丫鬟截留了一瓶下来,臣今日出宫后,便要去颍王府负荆请罪了。”
  “小丫鬟?”大皇孙一怔,“那分明是老二……”
  “大皇孙慎言,”谢洛道,“那是臣的过失,皇上金口玉言,不会有错的。”
  “皇上知道了?”大皇孙的瞳孔紧缩,一把拉住谢洛道,“谢叔,不行,这事不能担下来。”
  “必须担下来,”谢洛的的手放在了大皇孙手上,轻声道,“即便不是为了二皇孙,只为了您,臣也必须担下来。臣与颖亲王妃是亲兄妹,颍王再恨臣,也会留几分余地。”
  见大皇孙跌坐在地,谢洛垂下的眼中闪过几分莫名的情绪,他继续道:“臣承认,此番换药,臣是心中不忍,毕竟那也算是臣的小辈。可更多的,却是因臣知道,这药若是不换,您的处境,就危险了。”
  不等大皇孙开口,谢洛又道:“皇上是您的亲祖父,他下了决心,是谁也改不了的,他日皇上龙御殡天,颍王上位,又横着他嫡长孙的人命,你们之间只会不死不休,可到那时,您岂能有活路在?”
  “皇上他,已经老了,”谢洛叹道,“没有哪个皇帝会在嫡子年富力强时,越过嫡子,将皇位交到庶长孙手上。”
  大皇孙猛地抬头,却只看到谢洛痛惜的双眼,哑着嗓子道:“谢叔的意思,我明白。”
  “我知道您不甘心,我也不甘心,”谢洛收紧手,大皇孙的皮肤很快红了,“可谁叫大殿下去得冤枉,咱们便自此绝了前路。”
  提到早死的大皇子,大皇孙的眼圈也红了:“可凭什么,这么多年,却是颍王捡了漏,若早知有今日,当初李铮进京,我就该杀了他,当初颍王来时,我就该叫他死在路上!”
  “便是颍王死了,还有六皇子呢,皇上还有那么多儿子、孙子,”谢洛提醒道,“您可不能这么想。”
  “对了,那瓶药,”大皇孙道,“你到时候务必要悄悄告诉颍王。”
  谢洛摇了摇头道:“这事儿你知我知天知,颍王却不能知。”
  谢洛松了手,站起身,理了理身上衣裳,突然笑得轻松许多:“臣去了,日后臣不在您身边,您得学会自己分辨忠奸谗言。至于二皇孙那边……您避一避吧,到底他那边,是半点没沾上的。”
  “谢叔,”谢洛离开前,大皇孙叫住了他,“你可以暗地里继续帮我……”
  “皇上既然提了我出来,日后我便不能和您有任何关系来往,不然,颍王那边也不是瞎子聋子,”谢洛偏头看向大皇孙,“殿下保重。”
  谢洛打开门走了出去,独留下大皇孙一人在殿中。
  谢洛板着脸出了宫门,直到坐上自己的马车,才缓和了脸色,露出个满意的笑容。
  大皇孙是他一手教出来的,他自然清楚大皇孙会怎么想。今儿这一番话后,大皇孙和二皇孙、六皇子等人,必然都无法形成联盟,无法信任。
  何况他还提了大皇子的旧事。大皇子之死的仇,他们可一直都是算在二皇子头上的。
  “去颖亲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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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少爷不好了,”玉书从外头冲进来,面色惊惶,不等屋里的人都出去,他就凑到金堂耳畔道,“方才谢大人来府里负荆请罪,说是先前给琅哥儿下药之事,是他所为。”
  “你说什么,哪个谢大人”金堂惊得笔都掉在了桌上,晕开了一沓宣纸,“快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您的大哥,”玉书吞了口口水,还有些不敢相信,“方才门子上突然来回话,说是谢大人来访,王爷就叫直接请谢大人乘马车而入,哪知道等下车时才发现,谢大人穿着霜衣,还背着一根荆条,背上的血将衣裳都染红了。”
  “谢大人一见了王爷王妃就跪下赔罪,说是给琅哥儿下药之事是他所为,只是他临头反悔,把要命的药换成了如今的,而那丫鬟就是原先他设计下药的人,只是后来叫了停,却没来得及把药收回去。”
  “王妃和世子夫人听见这事,当时就晕了过去,王爷和世子将人带进了正厅,没许外人进去,可没一会儿,里头就传出有磕头的声音。少爷……”
  金堂一面听着这话,一面急匆匆往正院赶,可才走到半路,他又觉得不太对。
  若真是要杀人,怎么会设计两条完全不同的线路?若说是丫鬟下手不成,才另换了从厨房走,还说得通,但丫鬟手里的药,却也该在这时,就被回收到它原本的主子手里的。
  虽多年未见大哥,金堂却仍记得大哥的行事作风极为缜密。
  当年他是撞破了二哥和二皇子密会没错,但大哥与大皇子这边,却是爹觉得不对劲,下了力气才查出来的。
  而在大皇子死后这些年,大哥能做到三品官,以颍王大舅子的身份成为大皇孙信任之人,可设不出这样漏洞百出的局。
  若换药之事为真,大哥必然是知道厨房这条线的,所以这一条,应当和大皇孙有关,而大哥是出来顶罪的。而那个丫鬟和谁有关,却说不准,总归不是大皇孙就是。
  虽想明白了这些,金堂脚下的步子却也不敢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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