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库瓦罗忽然发狠，在万岁微愣的同时找到破绽，将人捅了个透心凉。
本以为这人就要倒下，可万岁却没有，他那被剑捅穿的伤口只渗出了一丝血液就已经止住，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犹有余力的样子让人忽然意识到，刚刚露出的破绽是他故意露出来的。
“你是什么意思？！”斯库瓦罗觉得自己被羞辱到了，因为万岁的剑术实际上也没弱到哪里去，配合着强大的身体素质，只要继续打下去，最终胜利者究竟是谁也不好说。
“什么意思......大概是为了尽快结束已经注定结局的比试。”
“我输了，剑道上我不是你的对手，再打下去也不过是自取其辱。”万岁的语气很冷静，明明是诉说自己短处的话，他面上也并无不甘愿的神情，“就算很不想承认，体质和天赋都是剑道修习中不可缺少的东西，可惜......”这种东西他从来都没有。
上天一开始就给了他一副烂牌，残破病弱的体质，中人的天资，想要把他碾在泥里再也爬不起来，是他自己找到了一条路。
为了信仰，他可以抛却所有属于他的一切。
他将剑收了回去，周身的气场却变得危险起来，万岁用手指凭空画了两笔，从他画画位置飞出来了许多光光点点的小球，都只有萤火那么大，但小球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却砸出了直径足有一米的坑洞。
这种数量的光点，说不准能在瞬间把巴利安夷为平地。
万岁经常用剑杀人，却并不代表这是他最擅长的攻击方式。
五行术法无论是常规或者是变异，所有的符画他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
现在只要他一个念头，这次的任务就可以结束了。
但就在万岁动手的前一刻，他眼睛的余光注意到了蹲坐在沙发旁边，目光炯炯有神看着他的猫儿。
那是一只没有什么新意的狸花猫，在大街上能找到许多一模一样，最土的品种，脖子上戴着红绳和铃铛，一看就是只安逸的家猫。
但就是这样普通的猫，让万岁恍惚间都忘了接下来要做的事，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好像，真的好像。
像已经被他这个禽兽亲手杀死的师长。
“喵~”那猫嗲嗲的叫了一声，唤回了万岁的神智。
几乎每一只毛色相似的猫都会给他这种错觉，时间久了，万岁都已经习惯了。
明明知道只是普通毛色相近的猫而已，万岁却做不到像往常一样平静以待。
被那双翠绿色的猫眼注视着，他仿佛回到了自己还年幼的时候。
他的童年回忆，哪怕充斥着药味和病痛，即便平时出行都要坐在轮椅上，却因为有师父在的缘故回忆甚至能称得上美好。
师父会满足他所有的愿望，教他只要做一个好人身体就会慢慢变得健康，记得他的生辰，把幼小的他抱在怀里叫‘岁岁’......
然而这世界上的好人从来没有什么好报，所以万岁选择当一个坏人，于是他在师父握着他的手刺向她心脏的时候没有挣扎，获得了一直渴望的，能练习剑道的健康身体。
相对于他，善良温柔的师父也没有好报，死在了他的手里。
对着和师父原型极为相似的猫，万岁确信心中没有波澜，却也没有了杀戮的心思。
几乎将整个巴利安占据的光点在万岁的一念之间消失。
“我改变主意了。”
相对于白兰的命令，已经没有杀戮心思的万岁并不会委屈自己完成这项任务，他回忆起师父曾经教过他的猫语，对着那只猫轻声说道：
“喵。”再见。
“喵~”下次一起玩呀~
花花跟着叫了一声，声音带着猫猫特有的弧度。
不过万岁这次不想再回应了，歪头躲开贝尔不怕死的飞刀，罕见没有借机不用沾染因果的好机会发难，而是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巴利安的基地。
在巴利安的人的眼中，万岁从看到猫之后就放弃了对他们使用杀招，之后还学了一声猫叫，这种行为简直就像是一个......猫奴。
上帝视角的千秋看戏看得十足尽兴，时不时切换一个壳子看看其他视角，傀儡的演技爆棚，传达的情感多少也感染到了千秋，她觉得自己可以再做几个给二哥配戏用。
分分钟能撑得起一个剧组。
意识回到自己身体里的千秋开始在心里抹眼泪，这种师徒情简直感天动地，她从训练场的地上爬起来，听着社长那训练完记得按按胳膊腿的话和明天从早上七点开始训练到晚上十点的消息，简直悲从中来。
可惜的是，她没有像是花花一样温柔漂亮又贴心的好师傅，只有每天饭不吃都要带着她练剑的魔鬼社长。
千秋越发想家了，六岁到十八岁的十二年，她基本除了必要的修炼和喜欢的副职业之外啥正事都没做，偶尔操纵万岁玩一玩暗杀游戏，还是头一次这么努力的学习剑道。
晚上睡觉的时候，千秋又被亲爸妈托梦了，在听到千秋的诉苦后，亲妈摸了摸她的头让她坚持一下。
“剑道之路还是很有趣的，对你来说有利无害。”当初千秋太小，她不忍心逼孩子学习，现在千秋长大了她不在身边，有人帮忙督促也是好的。
“福泽阁下是一位相当厉害的剑士，飞升前你先学着太刀的剑招，不许胡闹，打一打基础，等你飞升过来我再教你其他的。”
千秋算了算，就算自己没日没夜的修炼，想飞升也要五十年后。
自家社长一看身板就硬朗，长命百岁目测都不是问题，也就是说不管千秋努不努力她都要在社长手底下练个五十多年。
就算是在梦里，这种结果也让千秋觉得心有点痛。
第119章
“囡囡还小, 你总是这么着急。”亲爹不习惯逼千秋太紧，在他看来，千秋现在是只刚破壳毛都没长齐的雏鸟，生活在父母的羽翼之下才是正常情况。
这个时候他果断用了千秋还小的理由, 选择性忽略了千秋四岁时教她杀人时所说的话。
“别听你妈妈的话, 乖孩子, 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当父亲的都比较宠女儿，尤其千秋的外貌长相都和他极为相似, 本来就多少有点自恋的他是真的相当溺爱千秋。
正常父母的属性在他们之间要反过来，大概是由于母亲修炼无情道的缘故，父亲就负责了一大部分有关女儿生活的照顾。
千秋的父亲是个极美的人, 美的雌雄莫辨, 就算两人长得像她也不觉得自己比亲爹好看，父亲和她不一样, 眼下没有黑眼圈, 明眸善睐, 顾盼生辉，在那双眼睛中只存在温柔和包容的情绪时让人犹如浸入一汪温泉。
他坐在梦境中构造的软椅上，拉着身边千秋的手, 另一只手拿着根细小的毛笔正给女儿涂指甲油，是很漂亮的红色，和他手上涂的颜色是同款，衬托的那双手看起来更白了。
“两本书都收到了吧，派上用场了没有？”亲爹的笑容犹如天上的皎皎明月, 不过千秋却丝毫不吃这一套。
她记性不好, 不提这事倒也想不起来, 一提她就炸了。
虽然她的马甲本就是横滨公敌, 但两本书的从天而降分明让马甲的仇恨值又往上拉了一倍不止。
气得千秋没忍住伸手薅亲爹头发，她力气本来就大，一薅还真薅掉了两根。
亲爹一向爱重自己的头发，也就是家养的小姑奶奶才让他忍住动手把人杀了报仇的想法，想到孩子四岁就离开了爹妈，也没什么互动的机会，所以他非但不生气，反而笑呵呵的讨饶，就当是陪孩子玩了。
别说两根头发了，就算是把他的头发剃光......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亲生的也得狠狠的来顿竹笋炒肉。
“是爸爸的错，你别恼，但囡囡真的以为我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吗？”
亲爹冲她眨眨眼，想让孩子动动自己的小脑袋瓜猜一猜，然而千秋的意志坚定，坚定的以为他就是犯错了在找借口。
毕竟连拿一个五杀都能激动到压制不住修为亲爹，千秋真觉的这人靠谱不到哪里去。
想法都写在脸上的傻狍子让他一度怀疑自己在女儿眼中的‘高大形象’，不过亲爹到底也不是在意这些个的人，他嗔怪的看了千秋一眼，手指在她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不知不觉，你就这么高了，长大了，也会搞事了。”
“我和你妈妈怕你把自己搞死了，前两天就商量着把你提前接到仙界，原本我还想让你在人界多锻炼锻炼心性......”亲爹叹了口气，看着自己这一个看不住就像脱手的哈士奇一样疯狂搞事的女儿颇为无奈，“我这辈子都没像现在这么操过心。”
搞事亲爹不反对，甚至也是他曾经的爱好就是鼓捣着自己的追求者打起来，然后在一边煽风点火看热闹。
闺女继承了他的优良传统，可惜脑子跟不上。
也就是使用超出那些聪明人理解范围的力量才能勉强捂住马甲，露出来一点小破绽都能被扒得干干净净。
他自认是个合格的父亲，眼睁睁看着的女儿在高压线上反复横跳心情几乎可以用复杂来形容。
千秋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什么，什么叫提前把她接到仙界！难道不是只有勤勤恳恳修炼才能勉强飞升的样子吗？
“正常来说确实是这样，不过总会有些捷径的不是？”亲爹似乎听到了她心中的疑问，温声解答道：“就像是横滨的‘书’一样，能实现写在书上的任何事，哪怕是让你的实力直接提升到大乘期巅峰。”
“不过因为力量守恒定律，写上这个愿望，‘书’大概就废了，所以‘书’会全力阻止你找到它。”
“但这和我没关系啊，我手里的书是真是假爹又不是不清楚，我这水平也算不出来书的准确位置。”千秋一副‘你怕不是在为难我胖虎’的表情包同款表情，目前为止玩的还挺开心的千秋压根没想当场飞升。
没有把握的事情亲爹也不可能跟闺女讲，他语气轻缓的继续说，“给你的傀儡教科书里夹杂了一些私货，你把两交叠着掺些灵力会融合在一起，它可以指引你找到‘书’的本体。”
“决定权在你手上，散养你了那么久，我和你妈妈也没有强制你的意思。”
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他抱了抱自己忽然间就已经长大了的女儿。
在他印象里十几天前这孩子还不及他的大腿，连跑步都跑不稳当，现在就已经到长到他胸口那么高了，明明他每天都至少会给女儿托梦三五次。
“千秋，作为一个父亲......我希望你能活的比我长久。”
父亲的拥抱让千秋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些许安心感，这是自身处于绝对安全的情况下她才会有的感觉，本能告诉她，只要回到父母的羽翼下，所有对她有威胁的事物都会消失。
然而直到梦境结束时，她还是没能说得出她的答案，好在她的双亲并不着急，只是让千秋慢慢想。
千秋这一觉睡得沉，托梦的时候就算她晚上睡觉修为的增长也不会放缓。
她把两本书拿了出来，大白天的，就算书上闪着光也并没有多显眼。
按照亲爹的指示，两本书果然被融合成了一本书，书内页只有一张纸上有标记，上面像是藏宝图一样用红点标注着方向。
被教过怎么看这种图的千秋了解这东西该怎么利用，知道凭借这样东西她今天就能找到书，然后许愿飞升去仙界。
但千秋罕见的犹豫了，明明直觉告诉她这是对于她最好的选择，但她却不想这么做。
也也想不明白是为什么，千秋挠挠一团乱麻的脑袋，将两本书分开重新塞回了空间。
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先拖着吧。
因为被父母托梦的缘故，千秋睡醒就已经是上午九点多，距离社长规定的练剑时间已经超了两个多小时。
千秋再稍微磨蹭磨蹭，回到训练室的时候距离中午也没多久。
福泽谕吉坐在办公室里喝茶，好像压根就不知道千秋的迟到行径一样，看到她还把桌案上的茶点往前推，示意千秋可以吃一些。
原本以为要受罚的千秋看着面前的碟子有点懵，呆兮兮的拿起茶点开始啃，一边啃一边注意着福泽谕吉的表情。
因为亲妈在梦境中的交代，她打算把之前随便玩玩的想法稍微改一点，准备用打游戏的严肃态度对待剑道。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社长看来，在知道今天要从七点开始训练后千秋还敢来就是很了不起的进步了，已经不能再要求这娇气孩子太多。
所谓天才，就是有任性的权利。
福泽谕吉内心实际上是并不赞同这句话的，他奉行就算是愚者在刻苦的学习中也能成才的信念。
但千秋这孩子经不起太严酷的压迫，那样非但不会起作用，反而会磨灭她对剑道原本就不多的爱。
而且这种天赋，就算是再顽劣不堪，以一名老师的角度，也很难讨厌这样的学生。
“看样子，汝昨夜得一好梦。”
福泽谕吉一眼就看出来千秋昨晚应该是睡过觉了，眼底的黑眼圈淡了不少，精神头也不错。
“嗯，我梦到我爸爸妈妈了，他们很温柔在和我说话。”虽然社长有时候很可怕，但千秋确实已经把他视作了师长那一栏，有什么疑问就总想问问他的意见，“我好久没梦到他们了。”
“确实是好梦，梦到了什么事？”
社长负责的关心着准弟子的日常生活，毕竟干等孩子刚吃完就提到训练室训练似乎有点不人道，对胃也不好。
“不知道算不算好事，爸爸妈妈说我过得太危险了，想把我给带走。”
千秋很实诚，她是真心打算从社长这里得到点有用的建议，“我也想他们了，考虑要不要去天上找他们。”
然而她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歧义太多了，往常就算天塌了都能保持面瘫的社长虽然依旧是那副表情，手中的茶杯却被捏出了裂口，足以证明他的心情。
想要收为弟子的好苗子忽然厌世想要离开这个美丽世界，任谁大概都接受不了这个可怕事实。
福泽谕吉脑海中瞬间闪过了自己这半年对于千秋的教育方式，没有从中找到任何致郁点。
由于千秋容易被环境和心情影响的特性，教育中福泽谕吉每每都考虑着她的心里承受能力劳逸结合，还让乱步经常带她玩，怎么也不该把孩子逼到感觉世界上没有希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