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属意的是老三家的孩子。”
气氛逐渐变得沉寂,两人相对无言。
俞鸿就这么睁大着眼睛看着墙上的钟表走动,冷不丁地,他拿出手机给老二打了个电话,“你现在立刻俩我家一趟。”
随后又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终于,门铃响了。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俞鸿早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不过当他打开门看到俞南强的瞬间,心脏深处还是迸发出铺天盖地的厌恶感,他吸了口气,客气道,“这是闵大师吧?快进来。”
闵言冷冷地瞥了俞鸿一眼,旋即不苟言笑地迈步进入房间。
俞南强颇有些尴尬,他心里很不满,但却不能表现出来,他笑着解释道,“大伯,大师平时就是这副性子,并不是故意不理人。”吹嘘了一波闵言的本事,他又热情地去拿了杯子给大家倒水,“大师,麻烦您帮忙看看我大伯身上的麻烦究竟能不能解决。”
闵言低垂的眼睑终于睁开,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罗盘,同时给大家科普道,“罗盘的使用原理是利用磁场定位,毕竟每个环境都有独特的五行八卦九宫来平衡气场,一旦有阴物出现在平衡状态下,罗盘的指针会发生转动。”
他手持罗盘,慢吞吞地在整个房间走动,最后蹙着眉头道,“指针半浮半沉,既上浮不打顶,又下沉不打底,这是明显有阴物存在的特征。”
俞鸿是知道罗盘的,也知道罗盘的特性,听到闵言这么说,他下意识地凑了过去,看到半浮半沉的指针,他忍不住看向了沈妤。
原本沈妤坐在边上,并没有太大的存在感,但俞鸿这一小动作立刻吸引了闵言和俞南强的注意。
俞南强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沈妤,确认自己和这小姑娘素未谋面后,他诧异地开口问道,“大伯,这是你的学生吗?”
俞鸿并没有回答。
只见沈妤缓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疾不徐地走到罗盘旁,声音珠圆玉润,“这分明是投针的现象,表示住宅下有坟墓,这样的情况,你怎么就立刻下了有阴物的判定?”
闵言古井无波的态度立刻有了变化,他挑了挑眉,“你也懂这些?”
作为玄学中人,他深知,年长者可欺,年幼者也不可欺,若是无人领进门,很难在玄学一道有成果,“你还知道什么?”
沈妤笑着摇了摇头,“罗盘只是测定方位、坐向,从而计算理气吉凶位置的工具。俞叔叔先后换了三套房子,于情于理都不该拿出罗盘来判定。”见闵言并没有被拆穿后的窘迫,她又继续道,“你周遭的气息天然合一,显然是个有本事的人,绝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她侧着脑袋,眼里满满的求知欲,同时伸手指向了俞南强,“你是敷衍他呢?还是敷衍俞叔叔呢?”
如果今天没有沈妤在场,俞鸿很有可能就被忽悠过去,但偏偏,就差了这么一步。
沈妤又一本正经地开口道,“俞叔叔,像闵大师这样的人物,绝不是用金钱可以收买的。他大约是欠了人情,被逼无奈之下才会如此。”
俞南强脸色青白交加,好半天才气急败坏地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别以为你还是个学生,我就拿你没办法。”
闵言没想到只是一个照面,拿个罗盘的功夫,沈妤已经把所有的真相猜测的七七八八。
解脱的同时,心里更是对沈妤生了一丝感激。
他这辈子都坦坦荡荡,没想到会在俞南强身上栽跟头,好在事与愿违。
闵言吐了口气,偏头看向俞南强,耸了耸肩,“答应你的事情我都已经做到了,但这场意外不是我可以把控的。”
闵言倒不是故意卖了俞南强,因为他知道,不管他们承不承认,这小姑娘和俞鸿都会认定这样的事实。
从结果推细节,根本就瞒不住。
“从此以后我们两清了。”
闵言转过身,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沈妤,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脸色难看的俞南强眼睁睁地看着闵言离开而不敢吱声。
他怎么也没想到,万无一失的计划竟然这么不堪一击。
一个照面的功夫,他就已经输的一败涂地。
俞南强的后背、额头忍不住冒出了一层冷汗,他不敢去看俞鸿的脸色。
大脑飞速地思索该怎么自圆其说,最后他决定,不管俞鸿怎么说,他都不承认。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不要急,有存稿哒,我会日更9000,这两天为了千字收益榜暂时更一章,么么么哒
第28章 建学校
俞鸿见俞南强手足无措,更觉荒唐。
如鹰隼般的视线落在对方脸上, 他冷笑一声,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俞南强的确有些词穷, 他结结巴巴道,“大伯你听我解释, 事实和你想的完全不一样。其实我一直都知道, 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女鬼, 你被女鬼缠身完全是你潜意识作祟,我只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了闵大师来帮忙。”
他的话越说越流畅,险些把自己都骗过了,“只要在你面前把女鬼驱了, 你就不会再做噩梦了。大伯,我是真心实意为你考虑的。”
沈妤忍俊不禁,对方胡编乱造的本事敢称第一、怕是没人敢称第二吧。她风凉补刀,“那闵大师表露的意思, 可不像你说的这样。”
“你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资格。”俞南强恨极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姑娘,要不是她搅和了自己的好事, 恐怕他早就得偿所愿了, 他眼里闪烁着真诚的光泽,“大伯,你相信我,我绝没有害你的意思。”
沈妤:“……”
辣眼睛。
俞鸿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
他以前怎么会觉得俞南强是个好孩子呢,还百般扶持。
现在想想, 肠子都悔青了。
另一边,俞南强又郑重起誓,“我发誓,要是我有坏心眼,我就不得好死。”
他本人是不信什么神佛的,所以恶毒的誓言张口就来,毫无压力。
要是哄不住俞鸿,还不如去死呢。
俞鸿教书育人一辈子,在俞南强带着闵言进门前,他还怀着侥幸的心思,想语重心长地教诲俞南强好让他改邪归正,眼下,见他信誓旦旦赌咒发誓,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也不管对方会不会难堪,他面无表情道,“你跟我来。”
俞南强十分忐忑不安,但他只能跟从。
可当他跟着俞鸿走进主卧,见到对方拿出针孔摄像头,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泡在寒潭里,冻得彻骨寒,脸色更是难看的惊人。
他嘴唇嗫嚅,想说些什么,但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良久,他强颜欢笑,“大伯。”
失策了。
来之前竟然没有查监控录像,要是早知道,他能想出完美的解决方案把自己摘出去。
“你先别说话,听我说。”俞鸿捏着针孔摄像头,“这玩意肯定是联网的,如果我现在报警,根据ip地址,一定能查出是谁不怀好意。退一万步,就算这是个老古董,什么也查不出来,但是你能保证你的手机、电脑里没有一点蛛丝马迹吗?你尽管否认,但我保证这后果是你不愿意承担的。”
“来,现在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俞南强的大脑就像卡壳似的,完全动不了了。
这一刻,他觉得又难堪又恐惧。
心内快速地分析利弊后,俞南强突然痛哭流涕,“大伯,我错了,我不该鬼迷心窍,用这些下作的手段。但是我真的没有想要伤害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要让你知道我很关心你,仅此而已。”
“我真的知道错了。”
俞鸿依旧是面无表情。
突然,他伸手,狠狠地打了俞南强一巴掌。
他看得出来,这侄子懊恼多于后悔,如果再能做一次选择,也一定会做同样的选择,“这么多年的书,都念到了狗肚子里,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不懂,你根本不配做个人。”
爱之深、责之切,比起愤怒,俞鸿更加失望,“你这样的品性,我怎么敢让你继续当教导主任。”
俞南强真的慌了,一个大男人,当着俞鸿的面就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俞鸿看也不看,直接扭头回了客厅。
他深深地叹息一声,旋即再次开口感谢,“真的谢谢你,否则,我这辈子都会被瞒在鼓里。更谢谢你让我看清了他的狼子野心。”
沈妤耿直道,“也不必,其实那位闵大师挺好的。如果没有我,他也会隐晦地提点你,以你的聪明,迟早能想明白。”
顿了顿,“既然你还有家务事要处理,那我就先离开了。”
俞鸿此刻脆弱的很,这样私密的丑事,他也不可能找外人宣泄,但沈妤不同了,她知晓前因后果,又和自己没有利益冲突,他很想对方能够陪陪自己。
他眼神略带乞求,“等老二来了,我和他们把话说清楚,你再走行不行?”
沈妤见状,痛快地答应了。
主卧中的俞南强似乎耻于见人,始终没有露面。
就在焦灼时,俞鹄来了。
一进门,就见到了沙发上完好无损的俞鸿,他连忙抱怨道,“看你电话里的语气匆匆忙忙的,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紧赶慢赶地就赶来了。以后说话不能说一半啊。”
大热天的,俞鹄出了一身汗。
他连忙擦了擦,“到底咋了啊。”
俞鸿见到俞鹄,神色不免有些复杂,这些年兄弟间互相帮衬的场面,历历在目。
就当有些心软时,他又逼着自己硬了心肠,毕竟,俞鹄和俞南强一起欺骗了自己。
他深呼吸一口气,直白道,“你们骗我的事情我知道了。”
乍然一听这话,俞鹄有些莫名其妙,但转念一想,他的脸色瞬间就白了,“不,你听我解释。”
这反应,倒是和俞南强十分相似。
俞鸿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只疏离道,“不必了。”他甚至都不询问原因来肯定自己的猜测,“去把俞南强叫出来吧。”
“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就不要一次次挑破了。”
俞鹄臊的面红耳赤,他根本不敢和俞南强对视,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主卧,见到儿子狼狈的模样,他眼前一黑,只怒骂道,“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这直接把我们兄弟的感情也斩断了啊。”
说到最后看,他老泪纵横,“我就不该惯着你,也不该帮着你做这么缺德的事。”
现在后悔一切都晚了。
俞南强低垂着头颅,一言不发。
最后,他垂头丧气地跟着俞鹄去了客厅。
俞鸿言简意赅,“你们这样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按照常理,是要吃牢饭的。不过,我不想其他人说我冷漠无情,甚至连亲戚都容不下。”传出去的话还不知道会听到多少难听的舆论,说着,他缓缓地看向俞南强,“明天,你主动辞去教导主任的工作,并和我签订承诺书,今生永不入教育行业。”
俞南强惊骇地抬头,他整个人颤抖起来,“大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就犯了这么一次错,你就要这么惩罚我吗?你这和毁了我一辈子有什么区别?你就不能宽容我一次吗?”
“大伯。”
俞鹄瞳孔骤缩,“大哥,这使不得啊。你要怪就怪我,都是我出的馊主意啊。”
俞鸿不耐烦看这对父子俩假惺惺的,不管是谁的主意,反正两个人联起手来把自己骗过了,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行,不签也可以,我立刻就报警,咱们公事公办。但是你要清楚,有了案底,被学校辞退,这才叫真的毁了一辈子。”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这么鱼死网破。
俞南强“噗嗵”一声跪了下来。
他就是仰仗着大伯才能混的这么风生水起,要是没了工作,他简直不敢去想以后的生活。
俞鸿直接拿起手机,报了警。
在电话接通时,俞南强连忙夺过手机扔到一边,他终于选择妥协,“能不能再给我一段时间缓冲?”对上俞鸿似笑非笑的神情,他气馁道,收回侥幸的心思,“我明天就辞职。”
说这句话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他颓然不已。
俞鸿点了点头,“以后,咱们老死不相往来吧,你们走吧。”
他性格直爽,有这样的芥蒂,以后自然不会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永不见面,对他好,对他们也好。
他也不会再给他们伤害自己的机会。
俞鹄知道俞鸿的性格,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更改,一大把年纪的人,眼眶突然就红了,他抹了把眼泪,“大哥,保重。”
是他对不起大哥。
说完,他不给俞南强说话的机会,直接带着他离开。
房间里很快变得寂静。
“是我低估了人性。”他露出一抹疲惫,“我不准备立遗嘱了,这笔钱就像定时.炸.弹,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开,到时候我就把它捐出去。”
他无妻无子,就当回赠社会吧,总比落入狼子野心的人手里要来的好。
沈妤心神一动,一个奇思妙想突然冒了出来。
“与其等你死了再捐,倒不如现在就捐。活着时能看到自己做出的贡献,这是多么骄傲自豪的事情。”沈妤大概猜出了俞鸿是从事教育行业的,所以说出来的话越来越疯狂,“建学校,帮助那些上不起学的孩子回到校园,不好吗?”
俞鸿苦笑一声,“你知道建学校需要什么吗?钱。看着我的钱虽然很多,但是真的要去建学校,远远不够。”其他环节倒不成任何问题,“你的心很好,但是也要符合实际。”
他琢磨着,开了学,是不是该把沈妤放到最好的班里去。
得到了优质教育,成绩怎么着都会更好吧。
这样有能力有心善的孩子,一定是国之栋梁。
沈妤眼神亮了,她听到了自己冷静的声音,“钱的事你不用担心,你尽管放手去做,不够的钱,我来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