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人呢？”
白元洲抬起头，向何蕾身后瞥了一眼。
“在来的路上，应该快到了。”
白元洲沉吟片刻， 推开了手上的文件， 示意何蕾坐下：“你怎么看这次的事。”
“有人在背后搞事，箭猪娱乐本身不可能会搅起这么大的风浪。”
何蕾没有犹豫就指出了要点：“如果可以的话， 要找出到底是什么人在搞鬼。”
“不管是谁搞的事，”白元洲慢慢的把钢笔盖上，语气冷漠，“箭猪娱乐都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何蕾微微一惊，她从来没有听过白元洲说出这种话，即使公司里的艺人遭遇过的诽谤更严重的时候，也没见过小老板会特意把经纪人喊到办公室来训话。
全公司都知道，每天早上是白元洲最忙碌的时候。
云以南只是个新人，虽然她一出道还没有经过任何包装就蹿红了，但在现在来看还未知前程，和公司旗下那些知名演员相比，还差好大一截，按照白元洲的意思，他是要为云以南直接搞掉一个网站？
不对，看他生气的样子，看起来还包括网站后面的那家公司。
“小白总，是不是......让公关部分析一下再做决定比较好。”
在娱乐圈里翻摸爬滚多年的何蕾深知，牵一发而动全身，作为一个突然蹿红的新人，被竞争对手针对并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白元洲这样的做法，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当初白元洲让她提早结束休假，去接触云以南的时候，她其实有些不太情愿。
走到现在这个位置，向来只有何蕾挑选艺人，没有艺人挑选她的份，白元洲点名她去劝说云以南加入星辉，她还有些许不屑，小小新人，就已经这么傲气，多少人想要进入星辉都没办法，而这个云以南居然连白元洲的助理都说不动？
白元洲是出了名的冷酷商人，年纪轻轻却利字当头，就连何蕾有时候都慨叹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一个零件精密的机器人，混血模特般的外表下，可能是些螺丝和齿轮。
但星辉确实在他的手下变得更强大了，大有赶超他父亲从前的样子。
当何蕾真正面对云以南的时候，她似乎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白元洲非要这个女孩子不可了。
不止是因为云以南长得好看，她身上有股“冷”，明明是要把人推开，却让旁人更想靠近她。
这样的气质可遇而不可求，浑然天成，要是有人想要模仿，大概只是东施效颦。
她的底子很好，何蕾相信白元洲的挑剔眼光一定没有错，但能不能长久的走下去，还是要看云以南本人和娱乐圈之间到底合不合适。
不过何蕾发现，白元洲似乎有些太关注云以南了，简直是到了有些过分“溺爱”的地步。
“你确定，这种连普通孩子都要下黑手的网站，对这个圈子能有什么好的作用？娱乐圈纪检委？这种自称还真是，狂妄。”
白元洲说着话，就把电脑屏幕转向何蕾。
“省实的学生不说全是未来的精英，但能进这个学校的，还是有些本事的，至于云以南所在的高二2班，据我所知，是文科重点班，而且这个班在两个重点班里，是更为老师夸赞的，里面的学生个性张扬，完全不是那种死读书的料。”
何蕾有些不明所以，只能闭着嘴安静听。
“但是你看，这篇报道不仅给云以南加了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还把这些孩子们污蔑成骗子，你觉得影响不坏吗，他们也不过是因为帮云以南说过话而已，还有那个男生，完全和娱乐圈没有半点关系，他们码都不打一个，家长可以直接起诉了。”
从白元洲的嘴里说出这种话，实在是让何蕾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或者是神经衰弱得了幻听。
这不像是一个只关心利益，不顾人的死活的资本家会说的话啊。
不过确实是说得很有道理，那些照片里，云以南作为艺人，勉强可以说被拍没有问题，但那个高个子男生，只是个普通的圈外高中生，不管这次背后搞事的人是谁，牵连了无辜的人，实在是太丧心病狂了。
狗仔队想要拿拿新闻的心可以理解，但是连学校都骚扰，太过分了。
正当何蕾开口说话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号码，对面的白元洲已经开口了：“是她？”
“是的，应该到了。”
“让她直接来这儿。”
“不太好吧？”
何蕾诧异至极，白元洲向来不太乐意和旗下艺人们打交道，上次有个模特没什么眼力见，还想去勾引小白总，大着胆子敲了副总裁的办公室门，直接被白元洲喊保安轰出了公司，在那之后再也没听过这个人的消息。
再也没有哪个不知死活的艺人敢来副总办公室附近徘徊。
而现在，白元洲居然要求云以南来这儿？而且是在他最忙的早上？
“接电话。”
白元洲微微抬了抬下巴，语气不容置疑。
彳亍口巴，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何蕾忍着吐槽的想法，微微笑了笑。
在坐电梯的时候，云以南想了无数种可能，都解释不了为什么这件事还惊动了副总裁。
星辉的空调真的很冷，云以南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带外套来。
虽然满腔怒火，但四肢已经冷得有点僵硬了。
刘星带她到副总裁办公室，敲了敲门后就示意她进去。
云以南首先看见的是身穿黑色套装的何蕾，等她的目光再往后移的时候，不由得楞住了。
那个坐在宽大办公桌后，靠在椅背上打量着她的年轻人，不就是之前在万家里看见的，万子杰说是爸爸好兄弟的“小洲哥哥”？
他是星辉的副总裁？
云以南心里感叹世界真小的同时，谨慎有礼的向两个人打了招呼，她是真的一点都没有把那个“小洲哥哥”和“星辉副总”联系在一块，不过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人倒是一点吃惊的样子都没有，或者说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认识她的样子。
也是，星辉副总裁日理万机，每天见过的人这么多，怎么可能记得她，那时候在书房里，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过话，万俊德甚至没有介绍她。
看来和他再次见面，也算是意外的重逢了。
云以南有听说过星辉公司的副总裁是个很厉害的人，那么一个年轻人，是怎么做到和一群精明的老狐狸厮杀，而且打了胜仗？
“云以南。”
他的嗓音很沉，目光冷淡却隐隐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云以南看着他的眼睛，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她总觉得自己很久以前真的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只是想不起来了。
“你应该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吧。”
一旁的何蕾没有说话，只有白元洲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云以南有些紧张，星辉作为一个大公司，应该不会喜欢一个艺人有太多的黑料，尤其是她这样还没有为公司赚到很多钱的小新人，她不知道白元洲是个怎样的人，但按照前世的经验，星辉能走到今天，掌权的几个人绝对不是慈善家。
娱乐圈的一线艺人们看起来光鲜亮丽，但很少人会关注他们是经过多残酷的竞争爬到了聚光灯下，艺人不过是公司的商品，会捧他们不仅仅是为了实现他们的理想，而是因为有利可图，艺人都只是公司的商品。
她想起上一辈子，钱玲琳在她说要去进修之后怒不可遏的给了她一巴掌。
“公司是不会养着白吃饭的人，你现在没有资格提要求！”
脸上火辣辣的疼，现在回忆起来还清晰无比。
永乐不必星辉规模大，都这样冷酷，更别说星辉了，现在的她不过是个刚签约的艺人，这段时间虽然是受到很多人关注，但还没有和公司谈条件的能力。
白元洲的语气，似乎是在向她通报公司将会对她的处置。
一个艺人如果还没有在圈里站稳脚跟，就出现了严重的丑闻，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说不准公司就直接放弃她了。
“我知道。”
云以南轻声说道，她感觉喉咙有点干。
刚说完，背包里的手机忽然就唱起歌来。
白元洲和何蕾都微微皱起了眉头。
云以南拿出手机，看见显示的是“简北”，虽然疑惑，却还是果断的按了拒绝键。
“那你接下来，想做点什么？”
云以南惊讶的看向白元洲，他说的不是“公司的决定”，而是问她，“你想做什么”。
白元洲的那双好看的眼睛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但他低沉的嗓音却莫名的有安全感。
云以南低头想了想，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思量再三的话。
第84章 发酵
季景成看见简北把手机摔桌上的时候， 被吓了一跳。
“北北，控制一下脾气，等会还有采访， 要是你说。”
“爱写什么写什么， 狗仔队不是最喜欢颠倒是非黑白吗？”
简北像是跟谁置气一般重重的靠在椅背上，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沉着脸，完全没有平日开朗愉快的样子。
“你该不是会为了......她的事心烦吧。”
季景成试探性的问。
“......”
云以南的那个新闻， 季景成也看见了，不仅在箭猪娱乐首发，还有一些规模不小的网站也转载了这篇报道，甚至连微博上也有娱乐营销号提到，讽刺的是， 这些营销号前阵子还大夸特夸云以南。
也不知道是挡了谁的路，要这么下狠手去黑她。
简北靠在椅背上转来转去， 明显不知道在想什么事，不过肯定没好事。
季景成想起刚才简北本来心情不错的用手机逛论坛，结果没多久脸就一下子黑了。季景成偷偷瞄了一眼，标题的名字果然是那个。
看来是多管齐下， 光是有新闻通稿还不够， 什么路人和同学都来爆料了。
“好了好了，星辉那边肯定有对策的，这事儿你急也没用，等会雷哥回来， 你可别让他看出表情不对。”
季景成有些不放心的盯着简北， 后者坐在椅子上抬起头，也看着他。
“你帮我做件事。”
“又怎么了？”
“查一查这个发帖人的IP， 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做到吧？”
季景成眉头一皱，从身后扯了一张椅子就坐下。
“你在说啥？知道了IP又怎么样，你还能顺着网线去砍他们吗？”
“不，不过你不是问我怎么才能好好接受采访吗？”
“所以？”
简北瞥了季景成一眼，平静的说：“你帮我找出是什么做的，我绝对好好工作。”
“但是就算要查，也未必就能查到那个人，说不定是在网吧发的帖子呢？”
“我不管，反正你想办法。”
他的语气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季景成沉默了好一阵子。
“行吧，如果这样能让你集中精神.......可别告诉雷哥，不然我饭碗不保了！”
“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做这种事。”
云以南本以为白元洲和何蕾对她提出的要求会一口拒绝，脑子里已经想好了好多用来说服他们的话，但她没想到白元洲什么都没说，只有何蕾清了清嗓子。
“你说想要澄清这个报道是造谣，依我看，现在说什么都没有太大的作用，写稿子的人想要抹黑你，看新闻的人想凑热闹，你再说什么可能变成火上浇油.......不过，最近有好几个杂志想要采访你，我可以安排一家，至于他们会问什么，就很难说了。”
云以南想了想，同意了。
“如果，”白元洲翻过一张文件，“这次的采访反响决定了你后面的路，一旦没办法为你扭转局势，那就相当于你以后的路要被堵死了，你还会接收采访吗？”
“我会，”云以南没有犹豫，她的目光坚定，直直的看向面无表情的白元洲，“不管怎样，我都要为我的同学澄清，他们根本不是报道中的那样子，凭什么要被污蔑成骗子？”
“没有那么多凭什么，”白元洲的声调提高了些许，细长的眼睛透出了些许残酷的光，“在这儿，只有弱肉强食，与其忿忿不平于自己的同学被抹黑，不如想想自己为什么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保护你在乎的人。”
云以南的嘴动了动，想要说什么，还是咽了回去。
“你先回去，何蕾安排好会跟你说的。”
办公室的门合上后，何蕾瞄了一眼白元洲，又瞄了一眼。
“有话说话，不要畏畏缩缩。”
“......小白总，你刚才是不是有点，太严厉了。”
何蕾有点儿闹不明白白元洲的意思，云以南还没进来的时候，他说的话简直不像是一个大公司副总能说得出来的，太情绪化，还带着点几乎让她喝水都呛死的孩子气，分明就是要身体力行“有钱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这句话。
然而在云以南进来之后，他像立马换了个人，板着脸跟云以南说话，就像训斥犯了错的员工。
“她还不懂这个社会的残酷。”
白元洲似乎叹了口气，何蕾忽而觉得这办公室好像又降温了。
“她的脑子里只想着帮别人澄清，而不是怎么为自己洗清诽谤，一点野心都没有，这样子怎么在娱乐圈里活下去？”
“她还只是个孩子。”
何蕾虽然平时对云以南有些严格，但私底下还是挺关心她的，特别是在了解了她的身世之后。
“而且她跟班上的同学关系很好，帮过她忙的同学们遇到了这种事，应该让她自责吧。”
“既然感到自责，那就应该变得更强大，弱者连眼泪都是毫无价值的。”
何蕾无法反驳，虽然白元洲说得有些过分，但他的理念和自己也很相符，星辉里向来也是遵从丛林原则，竞争激烈，并没有因为谁更受到老板的关爱而可以获得某些豁免。
“......行了，你也先下去，我还有事要忙。”
白元洲摆摆手，重新低下头处理那些似乎永远处理不完的文件。
刘星抱着一叠文件夹走进办公室，放在了桌上，他习惯性看了一眼，发现白元洲今天早上的工作效率似乎比平时要低许多，此时的他眉头紧皱，脸色也很不好看。
但是老板做什么都是对的，他是不会吃饱了撑的问白元洲是不是受到云以南事件影响，导致今天的工作都不怎么顺利这种话。
他能做的，就是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心情不佳的白元洲抓住他的某个错处，又是一顿训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