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鹤也一愣。
他的视线从铁笼转到里面的人。
所有的玩家还保持着清醒,害怕地盯着发狂的狼人,女玩家呜呜哭泣,恐惧地缩成一团。
可其他的npc还是悄无声息,他们吃完饭又躺下了,像是对眼前的闹局丝毫没有兴趣,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他们的姿势也很奇怪,正常人躺下都会伸展四肢,可这些npc却都像虾一样蜷起身体,下巴枕着手臂,倒有点像……犬科动物。
林鹤的眼睛瞪大了:“难道……他们在进行把人类变成狼人的实验?!”
十愿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先前森林里的狼人形象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犹豫了下,说道:“而且我醒过来的时候在一片森林里,然后我撞到了狼人。”
“我知道,”林鹤居然说,“那些研究所的人把你带进来的时候,说你是逃出去的,这么说你是在月光森林里被发现的?”
“慢着,”他想了想,突然道,“森林里有狼人……难道他们已经试验出了成功体,还把它投入了森林?!”
他的思维很敏捷,十愿还没想到这一层:“我不清楚,但很有可能,他们带着木仓,似乎知道森林里有大型动物……”
她的声音突兀停住了。
“然后呢?”林鹤不耐烦,“你倒是快说呀!”
“等等,没发现吗?你比我高了!”十愿不可置信道,“你长高了!”
林鹤:“?”
他觉得十愿在放屁:“废话!我本来就比你高!”
“不是,”十愿摇头,“我记得很清楚……”她觉得光靠嘴没法解释,手穿过栏杆拉起林鹤,“你看。”
林鹤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人是动态的,除非是姚明和郭敬明,一般人身高上有些差距也分辨不出来,可一旦在静态中比较,变化立刻就会直观显现出来。
最初林鹤是可以挺直腰背站在笼子里的,如今他的头已经堪堪挨着笼子顶部,晃动时还会摩挲到顶上的铁栏。
不仅如此,他的面部也发生了变化,婴儿肥稍稍退下了点,坚硬分明的轮廓开始显现,下巴上冒出青草般的梗,尖尖地戳着,一张口,一种鸭子般的粗噶从柔软的嗓音中刺出……
“你……”十愿微微张大嘴,朝他喊道,“你发育了?!”
如果让她去做保育员老师,十愿可能会被任何一个羞愤难堪的青春期少男少女给揍出去,好在林鹤的皮里是一个成熟的灵魂,他脑门上青筋跳了跳,差点没保持住良好涵养:“……好像是的。”
他盯着十愿:“可是你没什么变化。”
他意味深长地盯着十愿的胸。
十愿:“……”
她的视线往下,落在某处:“我看彼此彼此。”
林鹤:“……”
两个互相伤害的人恶狠狠瞪了眼对方,挪开视线。
“你们……在讨论什么?”那个尖叫的女玩家抬起沾满泪水的脸,“是找出变成狼人的原因了吗?”
她一提,两人才想起正题,尴尬对望一眼。
林鹤沉吟:“如果说研究所的课题是把人变成狼人,那他们是用什么方法进行试验的?”
十愿面前,一个鼓鼓囊囊的饭盒勾住了她的眼角。
“会不会是食物?”她突发奇想,“也许研究所提供的饭菜会让人迅速成长,我一口没吃,所以没有变化,而吃了的人就会迅速发育。”
“又不是金坷垃,效果也太好了吧……”林鹤嘟哝,他突然想到什么,脸一下子煞白,“等等!我也吃了啊!”
不仅是他,除了十愿其他五个玩家都吃了盒饭,众人惊慌了一阵,以为自己也即将变成狼人,但等了十几分钟,什么都没有变化。
林鹤纳闷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撇去十愿,同样吃了盒饭,且甚至有人吃的还比第一个玩家多,为什么只有他变成了狼人?
十愿想到一个在意的事情,她对那还在哭泣的女玩家唤道:“喂,你能看看他的牌子上写了什么吗?”
她指的是挂在众人笼子上的铜牌。
女玩家停止抽泣,她颤颤巍巍看了狼人一眼,它已经趴下了,可一双恶狠狠的眼仍停留在她的身上,像是在盘算如何把猎物扼杀在地。
接到女玩家的目光,它龇起牙,从喉咙里挤压出一串低吼,发瘆的声音顺着人的脊髓而上,冷意逼人。
女玩家眼中又聚集起泪花,哆哆嗦嗦抱住肩膀:“不……不行……呜呜呜,它看起来很想吃了我!”
“它看谁都很想吃,”十愿哪想到这个女玩家一挤就出水,一个脑袋两个大,“快别哭啦。”
林妹妹如果按照这个频率哭鼻子,怕是十二岁就要流尽毕生泪水。
她尽量放缓语气:“你难道不想出去吗?如果只是哭,那我们一定会死的。”
那个女玩家才第二次参加游戏,闻言她咬咬牙,像是给自己鼓起勇气:“……我知道了!我试试看。”
可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任务,牌子挂在笼门外面,要想看到上面的内容,女玩家必须腾出手去把牌子翻过来,但下面有狼人虎视眈眈,女玩家试了几次,每当她的手要伸到对面笼子,狼人就猛地起身,吓得她立刻后退。
这样你来我往几次,其他几个玩家都耐不住了:“喂!你行不行啊?”
“你当你两是尔康和紫薇?动作快点啊!”
在众人的催促中,女玩家更急了,可她越着急,动作越出破绽,导致好几次都险险被狼人抓到,狼人拼命朝她叫嚣,挥舞的爪子连栅栏上的铁皮都削下好几条,而女玩家的脸色则像撒了雪一样苍白。
她像是踩着高跷,背影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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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着急什么?”出乎意料的是,林鹤忽然道,“不知道越急越干不好事?”
女玩家:“啊?”
“还有你们,”他将矛头转向其他玩家,“叫什么叫?你行你上啊!”他鄙夷地盯着一个玩家,“我记得刚刚狼人出现的时候,你差点都尿裤子了吧?”
那人涨红脸:“谁尿裤子了?!你胡说!”
趁林鹤转移众人视线,十愿飞快侧过身,背影挡住恶魔花札。
“杜兰德,”她轻声叫道,“能给件贴身物品吗?”
杜兰德的声音迅速响起:“要做什么?”
“姐姐,”露世的声音紧随而上,“为什么要用他的?这个家伙的东西上都有一股老年臭。”
杜兰德:“老年臭?总比你那恶心的阴气要好吧?”
修的声音也加入队伍:“嘻嘻,小美人儿,需要我的内衣吗?撒了冬木香氛的呢。”
露世:“变态!”
杜兰德:“恶心。”
十愿:“……都给我闭嘴,”她对赫莱尔抱怨,“搞什么?你为什么把他们都弄出来?”
“多多益善,”赫莱尔的嗓音听起来莫名有些阴阴的,“怎么?你不喜欢?”
十愿:“要他们的也没用啊,我是想用来勾|引狼人的。”
“狼人?”赫莱尔似乎做了个停顿,恍然道,“原来如此。”
它的声音又变回傲慢矜持的形象,隐约透出一丝没头没脑的轻快:“那么当然是用杜兰德的最好。”
“什么?狼人?”杜兰德矢口拒绝,“不行!我决不能允许……”
他的话突然被掐断了,赫莱尔凉凉道:“反正只要是带有吸血鬼气味的东西就行了吧?”
它像一个面无表情的屠夫,在询问十愿需要宰哪只猪仔。
十愿:“唔,给我衣服的碎片也可……”
她话还没说完,赫莱尔已经失去耐心了:“算了,随便弄点吧。”
紧接着恶魔花札的书页翻开,十分拟人化地做了个“呸”的姿势,吐出一截金发。
十愿:“啊这?!”
她小心翼翼呼喊杜兰德:“公爵先生,你还好吗?”
杜兰德的卡牌暗着,他大概不是很想搭理十愿。
十愿:莫名感到一丝抱歉。
但总之,吸血鬼的东西是搞到手了,十愿动作轻柔地将金发绕成一个结,绑在一颗小石子上,对女玩家道:“等下我会吸引它注意力,你趁机把牌子翻过来。”
女玩家噙着泪水点头,十愿安抚地冲她一笑,手腕扣起,石头从铁栏缝隙穿过,丢向对面。
石子划过一道金色的光,滚到狼人所处笼子的右侧,女玩家的对立面。
眼角余光里,旁边的少年动了动。
她没有在意,而是屏息看向对面的笼子,果然狼人被吸引了注意力,扔下女玩家朝相反方向撞过去,女玩家抓紧机会,迅速将牌子翻过来,在狼人意识到之前看清牌子上的内容:“1号实验体,下面的数字是20!”
20?
十愿拧起眉,她的数值是18,转头问林鹤:“你的数字多少?”
林鹤翻看了下:“19.”
其余玩家也纷纷报了一下,区间位于16到19,如果说数字代表年龄,可那样和他们的外表对不上,特别是唯独到了20的第一个玩家,20岁的人类起码应该发育成熟了,但十愿的印象里他的第二性|征都不明显,还是个孩童的模样。
这下众人都迷惑了,林鹤张开口,正想说什么,十愿忽然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
那种味道她从未闻过,却又很熟悉,像是衣服洗干净后留在上面的便宜肥皂味,还带着一些发膻的臊气,混合着汗腺与烟草的味道,搅得她鼻子很难受。
她做了抽鼻的动作,随后,被自己这十分接近犬科动物的行为给震惊到了。
可不容她细想,林鹤忽然喊道:“嘘!”
十愿以为他说得很大声,但林鹤上下嘴唇闭得死死的,那短短一个单词简直像从他嘴里拉出来的一般,一进入空气中便消散了,却在十愿耳中留下深深痕迹。
不仅如此,周围各种细微的声响,露水声,风声,甚至蚊虫翅膀发出的震动声,都被她清清楚楚地捕捉到了。
——她的五官突然变得灵敏起来。
静悄悄的,十愿笼子上的数字变了,从18转到19.
一旁的少年似有所感应,他的头小幅度动了动,错愕看向十愿。
“你……”
门忽然被打开了。
他一下收了声,目光射向门口,眼中碧绿像是又凉冷,又在燃烧,如同一头警惕的狼。
方才两个男人又走进来,他们拖着一个空箱,似乎是来回收饭盒的。
十愿明白那股味道从哪里传来的了——一个男人正抽着烟草,旁边的人大声抱怨让他出汗的制服。
这是在是太惊悚了,十愿自认自己的鼻子还比不上狗的嗅觉,怎么能在几十米之外闻到对方身上的汗臭?
“快把你的饭菜搅乱。”
倏然,少年低低说了一句,简直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声音,却被她敏锐捕捉了。
她一边震惊自己的变化,一边不留声色地扑向饭盒——就连她的动作也变得轻巧,手掌像大猫般轻轻落在地上,那两人根本没有察觉,几秒钟的功夫,十愿捣乱盒饭中的菜,假装她已经吃过。
她抽空扫了少年一眼,发现他面前的盒饭也一口未动,只是被巧妙地扒拉开,伪装成凌乱的样子。
至于她为什么知道……因为她的鼻子再次告诉自己,那上面没有少年的气味。
“喂!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男人忽然嚷嚷起来。
他们发现了第一个笼子里的狼人和尸体,大声喊叫起来。
“糟了!”一个男人烦躁地抓着头,“它怎么突然变异了!”
他们是米国人,交谈用米国语言,十愿敏感发现他说的是“it”。
“hollyshit!”另一个人骂了一句,指着笼子上的牌子,“他20了,他妈的,不该给它喂饭!”
第一个男人嘟哝:“我就说了那种能量餐没法控制度,结果一下子超了,”他转身,“你等等,我去拿家伙来。”
家伙?所有玩家默不作声,紧紧盯着他的背影,不消几分钟,那男人再次回来,手里多了他说的“家伙”——一根电|击|棍。
众人几乎立刻意识到了他的目的,男人靠到笼边,狼人似是预料到了危机,姿势从趴坐变为蹲伏,威慑地冲他们龇牙咧嘴,男人似乎觉得很好笑,电|棍轻描淡写一晃,狼人发出一声痛嚎,庞大的身躯猛然飞起,那具啃得坑坑洼洼的尸体被它踢飞了,一下拍到铁笼上,肉沫飞溅,全撒在隔壁笼子里。
那个胆小的女玩家吓得发出一声低呼,被男人瞪了一眼:“闭嘴!”
她活像被遏住了喉咙,脸上只余下两颗惊恐的眼,瞪得老大。
男人嘲讽地歪了下嘴,再把电|棍伸入笼子里,狠狠敲打狼人的身体,简直像用铁匠用锤子敲铁一样,一击一个坑,,狼人被他揍得哀嚎连连,很快没了力气,软软躺在笼底,胸脯拉风箱似地吐着气。
而另一个则看戏一般,抱着手臂靠在墙上,不时指点一两句:“打它鼻子,那里最疼。”
闻言,雕像般的少年突然动了下,面上表情不变,眼中情绪却如浪涛翻滚。
十愿默默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
漫长维持了十几分钟的殴打终于结束了,第一个男人出够了气,恶狠狠从鼻子里道:“赶紧把那个尸体收拾了,这个畜生就送到上面去,看看还能不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