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憨批但好歹是他兄弟”的宗旨,添油加醋把事情经过描绘了一番。
他说得眉飞色舞口若悬河,临到结尾时竟然还觉得意犹未尽。
徐朔喝了口酒润嗓子“不是我说,你这发小真的绿茶满级了。”
叶凉抿了抿唇,握着玻璃杯的手指慢慢收紧。她知道许修竹有城府,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会用到自已身上。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正是叫沈逐溪出去的那个男人。
叶凉看过去,半晌也没看到沈逐溪进来。
她微一思索,起身走了出去。
上方吊灯璀璨,长长的走廊里每隔几米摆放着漂亮的盆景,偶尔有人进进出出。
叶凉踩着松软的地毯往出走,在转弯处碰上了沈逐溪。
他目光落在她身上,柔软的领口敞开,隐约可见锁骨间的小窝。身上沾着淡淡的烟草味,可能是刚抽完烟。
“怎么出来了?”
“我……有事想跟你说。”
他微仰头,眼尾的泪痣沾染上了明亮的灯光,“你说。”
叶凉攥了攥手指,提步走到他跟前。
“我不知道许修竹……”
“叶凉。”他出声打断,微凉的指尖在她红唇上轻轻摩挲,“我尽量忍着了,所以能不提扫兴的事了吗?”
……
许修竹这三个字仿佛是沈逐溪的逆鳞,差不多达到了“谈许色变”的程度。
一直到聚会结束,叶凉都没再找到开口的机会。
沈逐溪喝了不少酒,徐朔把他送到了顶楼的套房。而叶凉则是被沈家司机送回了家。
她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的夜色,试图去弄清楚沈逐溪的心态。
想到昏昏欲睡,除了“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凭她这脑容量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叶凉叹了口气,翻身睡觉。
想着等沈逐溪情绪过了再说吧。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一大早叶凉到了医院就被大主任喊到了办公室。
市医院每年都有定期向贫困山区开展义诊和健康咨询服务的任务。原本公益医疗队里没有叶凉,可是有个医生家里出了点意外去不了,只能临时把他换下来。
任务就落到了叶凉头上。
“骆宁县偏是偏了点,工作强度估计也不小,但是期限只有一个星期。”大主任手指在椅子
扶手上轻点几下,“你还没有参加过,去适应一下是好事。”
叶凉点头,“我明白。”
周善棠和蔼地笑了笑,冲她摆手,“去吧,明天一早出发。”
急诊今天事情很多,叶凉忙到很晚才筋疲力尽地回了家。
她几乎要累瘫,但不得不去洗澡。未来的一个星期要去骆宁县,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条件有限。别说洗澡,估计喝的水都要限量。
从浴室里出来,叶凉从衣柜里找出登山包,随便带了几件短袖和薄外套。想了想又把防蚊虫叮咬的药放进去。
做完这些,她关灯上床睡觉。
这一晚她几乎是沾枕头就睡着了。第二天六点左右就起床洗漱,然后背着背包出门。
医疗队是在医院的停车场集合,浩浩荡荡一行将近四十人,先坐大巴去机场,下飞机后再转两三趟车就到骆宁了。
叶凉上车了,靠着窗户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七点零八分。
她想了想,点开微信给沈逐溪发了一条信息
我要跟医疗队去骆宁一个星期,马上就要出发了。
按照沈逐溪的生物钟,他现在很可能还在睡觉。叶凉咬了下手指,考虑片刻又打下一行字
这个时间你可以考虑清楚我们的关系。
“请问这里有人坐吗?”
叶凉抬头,看见了一个年轻男人。圆寸头大眼睛,长得很好气质也很干净。
是她在神外科的同事。只是名字被她给忘了。
叶凉摇头,“没有。”
宋星成笑了笑,把包放到头顶,在她旁边坐下。
“之前没听说你也去。”
叶凉嗯了一声“临时加上的。”
七点二十,大巴车准时出发。叶凉跟不熟的人没什么话聊,为了避免尴尬就这么睡了一路。
飞机是十点半起飞。办完托运不用多久就开始登机。
叶凉坐在位置上系好安全带,头顶忽然响起一声轻笑“这么巧。”
宋星成挥了挥机票,“我们又挨着。”
叶凉点了下头,侧身让他进去。
“要不你坐里面吧。我这进出都麻烦。”
他身高腿长确实是不太好往最里面走。于是叶凉解开安全带坐了进去。
宋星成目光在她脸上停留许久,嘴角弯弯
的坐到她身边。
飞机起飞前,叶凉反复看了几遍手机,沈逐溪始终没有回复。
机组人员已经开始检查,叶凉长摁电源,手机关机。
—————
下午三点飞机才落地。一行人拿回行李,匆忙吃了点东西又马不停蹄地坐上了通往骆宁的大巴车。
还有将近三个小时的车程。路途遥远,再加上穷乡僻壤路况差,叶凉在颠簸中开始感到不舒服。
她脸色发白,头晕的同时胃里翻江倒海,恶心的感觉一下一下冲击着喉咙。
“你是不是晕车了?”宋星成问。
叶凉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眼,说话都有些吃力,“有点。”
她很少出现这种情况,估计是刚才吃东西吃的有点急,一直感觉堵在胃里没有消化。再加上车子实在太颠,这会感觉东西在胃里乱成一锅粥。
“你等等。”宋星成起身从上方的置物架把自已的包拿下来,翻了一会儿找出一个小白瓶。
“你吃粒晕车药。有水吗,没有我去给你要点。”
“不用了。”叶凉从椅背的袋子里拿出矿泉水,“这里有。”
宋星成拧开盖子,把药倒在她手心,轻声说“吃完你就睡,有什么事我叫你。”
“……谢谢。”
“客气。”
药效发作很快,恶心的感觉慢慢压了下去。叶凉头抵着车厢双目紧闭,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醒过来是听到有人叫自已的名字,迷迷糊糊中感觉肩膀被拍了两下。
叶凉缓缓睁眼,发现车已经停在了一栋二层小楼前。
宋星成朝她笑了笑,“到了。”
叶凉揉了揉眼睛,拿好东西跟着下车。
骆宁县的位置偏南,所以不比榕城已经入秋的寒冷,十月中了人们还穿着短袖到处走。
眼前这栋老旧的小楼是县里给他们置办的宿舍。房间里的配置很简单,但还算干净。洗手间和洗漱间在走廊的尽头,有点像大学宿舍。
叶凉进了房间,随手把包扔到木头椅子,自已坐在床沿缓了一会儿。
整个房间仅有的一台比较简陋的电器就是墙上的吊扇。没有电视机,ifi更不用想。
思绪到这,叶凉才想起来恍惚之中自已的手机一直没有开机。她走到椅子前,从大衣兜里拿出手机
,屏幕亮起,几秒后开始连续振动。
叶凉看着十几通未接电话和七条信息,下意识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点开一看,电话都是沈逐溪打来的。接着她又点开微信,信息依次进入眼帘。
你什么意思?
我们的关系有什么要考虑的?
看到了给我回话。
还没下飞机吗?
小凉,你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
顺利到达了吗?
多晚都回个信息,我等你。
一种微软而酸涩的感觉在胸腔里蔓延。叶凉深深地舒了口气,点下了视频通话。
几秒的时间就被人接起。
沈逐溪清俊的眉眼出现在屏幕里,灰蒙蒙的色调都掩不住漂亮的线条。
他眉头紧紧拧起,“你脸怎么这么白?”
叶凉清了清嗓子,“有点晕车。”
沈逐溪压了压火气,眼中又是心疼又是气恼,“你这阵仗弄得像离家出走一样。”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手机忘记开机。”
沈逐溪睡到艳阳高照才醒,接着就看到了她发来的信息。
本来起床气就严重,看着那一行字就更加窝火。
他发现每次一遇到什么问题,叶凉就开始退缩。打电话又一直打不通,慢慢的,他的情绪从恼怒转变成了担心。
他查了航班信息,知道三点多就落了地。但叶凉又一直联系不上,他就不免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像个神经病一样隔几分钟就打一通电话,怕她烦又改成了发信息。
等待的时间一分一秒煎熬着他,那种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无力又生气,但都无从发泄。
只是所有的情绪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灰飞烟灭。只剩下想把她抱在怀里。
想得心疼。
“你早上发的信息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考虑的?”
联系到人,他姿态明显放松了不少。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屏幕里的人,仍旧对这句话耿耿于怀。
叶凉一顿,“我只是觉得……总吵架会很累。”
沈逐溪面不改色“我怎么不记得我们吵架了。”
叶凉抿着唇没吭声。
似乎察觉到自已有点凶巴巴,沈逐溪轻轻叹了口气“我脾气是不好,但我可以改。你对我有点
信心行吗?最起码不要这么悲观。”
叶凉知道,能说出这些话沈逐溪已经做了很大让步。他说得一点也没错,她对待感情好像有一种骨子里的悲观。
这是她很早就察觉到的事情。所以她在恋爱方面总是会凝滞不前,会迟疑,会不敢去接受和给予。
这是她的问题,需要改的应该是她才对。
“你不用改,我也不是对你没信心。我只是……”她眼眸微垂,自嘲地扯扯嘴角,“在这方面习惯了做最坏的打算。”
好像这样做,在被抛弃,遭到背叛的时候就不会难受。
可说穿了,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沈逐溪听到这句话后,感觉自已的心好像被拧了一下,又酸又疼。
“我这人从小娇生惯养,什么都要求最好的。”他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臭屁样,“给你的感情也不例外。”
……
沈逐溪陪她聊了很久,他让她把定位发过去,说想看看这地方到底有多偏。又在她眼皮子打架的时候低声唱催眠曲哄她入睡。叶凉最后的记忆,是沈逐溪温柔的同她道晚安。
—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叶凉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当中。
她跟着医疗队到定点的地方给洛宁县的居民进行健康检查。同时还要为县医院的医生做交流指导工作,一天下来几乎没有闲暇时间。
除此之外,每天晚饭后的固定时间是跟沈逐溪视频。叶凉会讲在这里发生的事,会跟沈逐溪说这里的环境有多艰苦,人们落后的经济条件下生活是怎样的。
沈逐溪每次都会认真听她说话,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
这天下午,叶凉抽空在晚饭前给沈逐溪发了一张早晨拍的照片。
那是她路过一所小学时拍下来的。孩子们正在土操场里做早操,他们没有整齐干净的校服,但每张红扑扑的脸上都洋溢着质朴的笑容。
可是直到吃完饭沈逐溪也没回话。
叶凉没多想,觉得他应该是在忙。
“叶凉,你这么快吃完了?”领队走过来打招呼,手里还拿着餐盒。
“我不怎么饿。”
“刚才来了一个住在附近的人,说他媳妇儿胸闷得不敢动。既然你吃完了要不过去看看?”领队笑了声,“他们去县医
院太远了。他吓得又不敢让媳妇乱走。”
叶凉听完就应了下来,“那我现在过去。”
“他家住在坡下,你得带个电筒。我再去找个男同事陪你。”
领队刚要选人,宋星成擦擦嘴站了起来,“我吃完了,我跟她去吧。”
于是两个人背上药箱和仪器,坐上小三轮就走了。
开三轮车的是一位伯伯,也是宿舍的“楼管”。老人家边开车边跟他们聊了起来,“我们县医院条件差,技术也不行,幸亏有你们每年过来帮忙。”
宋星成话赶话跟他聊“其实县医院大夫的技术比以前强了不少。”
“那还不是跟你们学的。”伯伯抽旱烟抽的嗓子哑得没有了润滑度,“就在不久前有个孕妇生孩子死在了手术台上。叫什么,羊水什么酸……”
“羊水栓塞。”叶凉接话。
“对,就是这个。可怜啊,孩子生下来就没了妈……”
路程不远,只需要走一段山路,下个坡就是了。大爷把三轮车停在一边,告诉他们“我在外面等,你们最好快点,下雨这车可就坐不了了。”
上坡本来就费劲,再加上马力不足下雨土地打滑,根本走不动。
宋星成到“行嘞,我们知道了。”
宿舍里其他人吃完饭开始打扫卫生。然后休息,养精蓄锐准备明天继续工作。
领队倒完垃圾回来,看到院子外停了一辆奔驰大g。车旁站了个身姿挺拔的男人。
“您是……沈先生?”
难怪看着这么眼熟,院里的ai不都是沈逐溪配送的。
沈逐溪看他一眼,点了下头,“我找叶凉,她电话没人接。”
“哎呦坏了,她出诊了,可能没带手机。”刚才收拾的时候有人捡了个电话一直没人认,保不齐就是叶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