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当下蓄满剑意,佩剑之上金银闪电萦绕, 电光几乎要挣脱长剑奔袭而来。
凌酒酒握紧扶桑剑,一手凝出金色防御法阵回护身前, 紧盯孔惜霜和祝逸轩的动作。
事已至此, 一场恶斗是躲不过了。
凌酒酒倒也不觉得委屈或者愤怒。
真正的修□□就是这样,对手本就不会等你成长, 没有人会因为你的弱小就手下留情。
眼前,孔惜霜和祝逸轩穿过错落的树干, 在一片枝叶摇晃与落叶纷飞中,迅速靠近!
凌酒酒几乎感受到灵压贴着她的脸, 带来触电般的麻酥感。
她眼中锐意闪烁, 运转周身灵力, 右手上扶桑剑中心爆发出金红色的流光,剑身嗡鸣着。
她并不打算靠姬沉保护。
对方修为高深, 姬沉未必有余力看顾她。
她只能靠自己。
奔涌的剑意与凌乱的树枝横斜中, 姬沉闲闲地侧眸看向凌酒酒。
少女的全身紧绷着, 长发卷舞, 像是一片黑色的雾要融入风中。
她握剑的右手青筋跳动,步伐却无丝毫退意。
姬沉准备将凌酒酒拢到身后的手顿了顿,眼神带上笑意。
小姑娘长大了, 也该让她玩一玩了。
而对面, 孔惜霜双目如炬,捕捉着姬沉的动向,在见到他望向黑衣女剑修时宠溺的笑意,心中狠狠一顿。
如此严峻的战局中, 这样懒散的笑意本该显得不合时宜,但却意外地让人觉得他天性如此。
她和祝逸轩全神贯注,姬沉却浑然不当回事,她一向争强好胜,本该怒火中烧,但此时却觉得没有愤怒的底气。
“蝼蚁仰望神明,本不该祈求神明的垂视。”孔惜霜心里蓦然闪过这样的念头。
祝逸轩也经历着同样的心境,不自觉间,两人的剑意略缓,如一场蓄满力量的骤雨突得泄气,在浓黑积云中露出一丝裂痕。
孔惜霜和祝逸轩师姐师弟当了许多年,早已培养出默契,对视一眼,便重新调整了策略。
剑修最重要的就是一往无前,凌酒酒敏锐地察觉到敌方的这一丝凝滞,心中一喜,却不松懈,迎着尽在咫尺的两人提剑欲击!
双方对决,就在这瞬间!
凌酒酒全神贯注,聚精会神,严阵以待!
然后看着孔惜霜和祝逸轩俩人一块绕过她朝着姬沉冲去。
凌酒酒站在原地,目瞪口呆,脚边还有几片落叶在脚踝处瑟瑟地打着旋。
二次元的寂寥,有内味了。
凌酒酒转过头,便见到姬沉黑剑一扫,清光撞击上孔惜霜和祝逸轩的雷隐剑意,一阵巨钟震鸣声层层波动,气波掀起一片草皮。
凌酒酒在风沙中眯起眼睛,像一个没有姓名的群众演员,看着主角们的爱恨情仇。
可恶!
虽然她实力确实不够看,但她凌酒酒不要面子的吗?!
不给她更多愤慨的机会,忽得,眼前雷光与剑光闪烁,耳边响彻金石碰撞的脆响,令人留下生理性的眼泪。
凌酒酒有些担心姬沉,转身望去,只能通过孔惜霜和祝逸轩的翻飞的背影看到姬沉肃然而立。
凌酒酒心思电转,将自己平生所学剑招法阵过了一遍,却没有一个能与这两位化神剑修抗衡。
该怎么办……
以弱胜强,她不是没有做到过,当年在天阙峰的真传洞府,与辛扬一战便是靠智取,还烧掉了辛扬的半边眉毛,这次也一定有办法……
凌酒酒蹙眉而立,看着两人飞舞的衣袍,忽而心生一计。
她将金色法阵悬在身前,悄然靠近无心旁顾的孔惜霜和祝逸轩。
下一秒,凌酒酒从乾坤戒中掏出睡眼惺忪的黑色火系小兽旺崽,又拿出一瓶岳瑛寄给她的琉璃城烈酒,猛地灌了一口,将双腮撑得像小松鼠一般,接着转步侧身站立,将旺崽的肉墩墩的小脸对着孔惜霜和祝逸轩!
她严阵以待,眼见随着一阵风起,“噗”一声喷出烈酒,同时将半梦半醒的旺崽使劲晃了晃。
“嗝——!”
旺崽打了个响亮的火嗝。
旺崽在归墟仙宗日日蕴养,灵力亦有所提高,今天的它已经不是当年的它,取而代之的是肚量更大的一个它!
这一个嗝喷出喇叭状烈火,落在烈酒雾中,呼啸着顺着风飘出去五丈。
凌酒酒擦了擦嘴边的酒液,狡黠一笑。
民间绝学,喷火奥义!
颤抖吧贼人!
凌酒酒早已给附近的树和草地布下防火阵法,打着涡旋的火焰一路烧到孔惜霜和祝逸轩背上。
修士们的门服虽然防水防火防落灰,但他们毕竟是□□凡胎,头发在这样的烈火中一点就着。
“啊——!!!!”
两位平日里勤学苦练的剑修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场怪叫一声,自乱阵法,他们在烈火焚身和聪明绝顶的双重危机中上蹿下跳,像是脖子里被人塞了窜天火炮。
姬沉收剑入鞘,看着狼狈的雷隐剑修,快乐地笑了。
当孔惜霜和祝逸轩冲过来时,他便看到少女气鼓鼓的表情,心中知道凌酒酒也想参战。
所以,他才没有放开手脚将一招击毙对手,反而耐着性子,一边牵制两人,一边将战局向着凌酒酒引导。
却没想到,凌酒酒用出这样一招。
她的小脑袋是怎么想到的?
那厢,孔惜霜和祝逸轩像是着火的黑蚂蚱一样跳了半天才想起用术法灭火。才掐灭发间的火焰,一抬眼,正对上两个黑色的剑尖。
凌酒酒和姬沉早就趁着他们方寸大乱,将二人拿捏住。
顺便引决将两人身上搜了个遍,从一人身上收走两颗玉珠。
孔惜霜和祝逸轩两个人四只眼睛愤愤地瞪向凌酒酒。
今天,单纯的剑修体会了民间文化的博大精深,领略到了修真江湖的波谲云诡,人生观价值观修真观皆受到了强烈撼动。
“她怎会歹毒至厮!”孔惜霜和祝逸轩咬牙切齿地想。
“她怎会如此可爱?”姬沉看着挺胸抬头的凌酒酒想。
凌酒酒被烧成披肩发的两人,还没来得及放狠话要他们交出最后的灵珠,便见孔惜霜眼神一凛。
她甩了甩头上乱七八糟的珠子和碎发,露出一双不屈服的眼睛,义正辞严道:“愿赌服输,虽今天没有机会打败姬师弟,娶他回洞府相妻教子,但真女郎,流血不流泪,认栽不认输!”
凌酒酒面无表情地看向姬沉,脱口而出道:“师兄,好多人想娶你哦。”
……等等。
她为什么要说好多人?
还有别人大放厥词要娶姬沉吗?
凌酒酒看着姬沉黑掉的脸色突得一亮,缓步靠近,浓黑的双眼紧紧看着她,眸色中染着玩味的笑意的样子,突得就想起来了。
哦,打扰了。
上次有人提出要娶姬沉,是琉璃城的憨憨亲亲们建议她这边将姬沉娶回家呢。
凌酒酒:窒息.jpg。
旋即,她又敏锐地察觉到华点。
放眼修真界,说“娶郎君”的只有琉璃城。
结合孔惜霜的言行举止——
不会吧不会吧?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孔惜霜没有留意到凌酒酒和姬沉之间的微妙气氛,自顾自正义凛然道:“我是不会交出玉珠的!有胆量就劈死我自己搜!”
一旁的祝逸轩拉都拉不住她。
孔师姐,这只是个秘境试炼啊!
要死要活的不至于啊!
和弟弟一起勇敢地活下去好不好!
两个对面,凌酒酒试探道:“孔师姐,你知道琉璃城吗?”
孔惜霜和祝逸轩都是一顿。
孔惜霜虽不知道凌酒酒为什么这么问,还是干脆道:“我阿娘阿耶是从琉璃城中拜入雷隐剑宗的。祝师弟则是从奶奶辈拜入雷隐剑宗。”
祝逸轩:“嗯。”
凌酒酒:!
姬沉:?
凌酒酒认真想了想。
孔惜霜看着不到二十岁,但如果孔惜霜的阿娘阿耶是高阶修士,那么很可能已经活了几百岁,若是晚婚晚育那一挂,他们在琉璃城中时,便是几百年前,无怪乎她和孔惜霜互相都不眼熟。
接着,凌酒酒盯着祝逸轩黝黑俊朗的脸庞,忽然联想到花灯节前教她扎兔子灯的同样黑黑的憨憨近卫,她疑惑道:“祝师兄,你祖上会扎花灯吗?”
祝逸轩不明所以,本来一脸慷慨正义,拒绝发言。
然后姬沉的剑锋向着他的喉咙抵了抵。
祝逸轩旋即吞了一口吐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道:“正是,我奶奶的堂姑的七舅姥爷的孙子继承了家业,不过听说最近转业做城主近卫了。”
凌酒酒:……
修真的世界,好小。
凌酒酒知道两人身份,便犹豫起来。
琉璃城有今天的富饶,离不开祖祖辈辈的建设。
她最终同姬沉传音,商量好放孔惜霜和祝逸轩一马。
接着,凌酒酒疲惫地看着两位琉璃城的后裔,收起剑道:“孔师姐,祝师兄,我是琉璃城现任城主凌酒酒,幸会了。”
孔惜霜:?!
祝逸轩:!?
不给两人发问的机会,凌酒酒将旺崽的肚子卡在剑柄和腰带间,双手背在身后,久违地拿起城主架势,道:“既然二位家人曾在琉璃城居住,,最后一颗灵珠我们便不收了,两位好自为之。”
凌酒酒此言一出,便在孔惜霜和祝逸轩心中坐实了琉璃城现任城主的身份。
两人对视一眼,心头震撼。
生活充满了意外,他们今天经历了被自己眼中的小菜鸡暗算,接着发现这个可恶的狡猾女郎竟然是老乡,然后这个老乡还十分善良地放了他们一马。
一层层翻转既像是套娃,又像是千层饼,令二人对凌酒酒的感情变得十分复杂。
姬沉懒得理他们,虚虚环着凌酒酒的肩带着她往北走,一心要去二人世界。
凌酒酒也从善如流地顺着姬沉,心里还惦记着北侧的秘宝。
两人走出去一盏茶时间,便听到背后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
凌酒酒转身,便见孔惜霜和祝逸轩不知为了什么不远不近地跟着,两人似乎没有恶意,又有姬沉护着,凌酒酒便由他们去。
向北方走,枝叶越发浓密,秘宝显然不远。
凌酒酒正暗中期待,耳边突得传来交叠男声——
“柯师兄!你轻点!”一个稚嫩的男声隐忍道。
凌酒酒脚步一顿。
这是谢翎翎的声音。
很快,谢翎翎声音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花师兄!那里不可以!!”
凌酒酒:!
此时,花擎宇,柯子晋,谢翎翎,钻小树林,这四个词语在她的脑海中组成了无数种可能。
刹那间,凌酒酒和姬沉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窒息。
震惊!休鹿秘境中,竟然有人对同门做了这样的事!
姬沉动作更快一步,倏而迈步上前伸开两只手罩住凌酒酒的耳朵。
凌酒酒被捂着耳朵,眯起了杏眼——
花擎宇、柯子晋,你们这两个禽兽!
凌酒酒表示谴责。
然后迅速拉着姬沉往前稍了稍。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辣!
这两天回到课题组,各种事情比较多,暂时改到晚九点更新么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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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北方的高树浓密, 浓林旖旎,高低错落,自外侧观望, 只能见到几个黑的、白的、绿的恍恍惚惚的影子从密林缝隙中露出一点,比他们的压抑交叠的呼声还要更加不清晰, 也更令人浮想联翩。
孔惜霜和祝逸轩作为化神剑修, 远远地就听到了这些归墟仙宗修士的淫词浪语。
两位想着打不过姬沉便跟着他观摩剑意,顺便跟着老乡凌酒酒走的雷隐剑修万万没想到这一幕。
蓬莱仙山, 正道魁首私底下竟然、竟然、竟然……如此令人难以启齿——
他们不仅男女双修,还有男男双修吗!
男男双修也并非不可理解, 但为何要进行多人运动啊!!
他们好乱哦。
孔惜霜和祝逸轩一边唾骂,一边紧跟凌酒酒和姬沉凑近一步。
那厢, 姬沉执着地双手用捂着凌酒酒的耳朵。
姬沉的手大而干燥, 带着薄茧的边缘摩挲着她的眼角和面颊。
凌酒酒不习惯地晃晃头。
大大的眼睛, 大大的困惑。
一个高阶修士要给低阶修士隔音,完全有多种法诀任君挑选, 何必非要捂住耳朵。
她也不知道, 她也不敢问。
因为凌酒酒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禁欲老干部姬沉必定不习惯这种过分香艳的场景, 一时间乱了方寸。
老男人接受不了新生事物。
凌酒酒表示理解。
但她也不好戳穿姬沉, 落了自己师兄的面子,就只好拉着姬沉的手肘,两个人像是两个黑色螃蟹一般横着靠近。
姬沉满意地挑挑眉, 光明正大地捧着凌酒酒的脸, 任由她拉着。
少女的脸颊像是温软的云彩,讷讷晃头时,她的脸也蹭在掌心,软绵绵的触感顺着手掌落在心尖。
似无数绒球滚落心头, 带来密密麻麻的痒意。
向来风云变色也事不关己的剑修难得生出贪意,而少女没有拒绝,则成了他放纵心念的借口。
这样的触碰倒也不是第一次。
她生来就该这样,被他拢在掌心。
本就该这样。
姬沉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一分,却又因手边传来的少女体温而克制着分寸,下一秒,却突得感受到凌酒酒疯狂拉扯着他的衣袍,对着前面指指点点。
姬沉回过神来,深沉恍惚的神色恢复到一贯冷漠的模样,顺着凌酒酒的指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