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几次。”纪初谣道,“我跟她过去一会儿,晚点来找你。”
从悦点头:“行,那我在体育馆门口等你。”
向晴和纪初谣走出十来米远,等周围没什么学生的影了,才无语道:“诶,林初谣,我们好歹做过初中两年半的同校同学,你刚说跟我只见过几次,是当我听不见不要面子的吗。”
她还以为她们至少有点相爱相杀后的革命默契。
纪初谣懒得听她扯七扯八,直接打断道:“找我过来到底什么事。”
向晴噎了噎:“这不是知道老同学转来帝都跟我同校,所以特意来和你叙叙旧嘛。话说你真是纪明熙妹妹啊?美国华裔,啧,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不会撒谎呢,不过你们家给你镀的这层金确实漂亮……”
眼看纪初谣脸上露出想走的表情,向晴有点急,索性破罐破摔地脱出口道:“实话跟你说吧,我这趟过来其实是想和你道歉的!”
向晴说着有些不自在地摸了下脖子:“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其实我初三那年就想跟你道歉来着,不过我爸突然接到调令要到帝都市政府工作,当时走得急,就没来得及再回学校一趟。”
纪初谣反应平淡,“哦”了一声。
向晴有些想爆粗口:“什么叫做‘哦’?我记了那么久,别告诉我你都忘了。”
纪初谣瞥她一眼:“我以为你欺负人惯了,不会把这种事放心上。”
向晴被她怼得说不出话,心情有些复杂。
她这些年确实是欺负了很多人,但纪初谣不是里头最特殊的那个嘛。
初二那年,学校的值勤是轮班制,她有一次没带校徽,被纪初谣登了名字,于是中午带了一帮朋友到纪初谣班上,想让她把自己名字划掉,谁知纪初谣油盐不进,最后场面闹得更加难堪,两人因此结下梁子。
后来周末她和朋友在外面逛街,看到纪初谣妈妈带她出入一家心理康复中心,进去问了问,才知道原来她一直在做自闭症的康复治疗。
年少的时候不懂事,看一个人不爽,得知她的弱点,就觉得自己有了战胜的武器,于是洋洋得意地告诉全部人,并带领大家一起嘲笑孤立她。
就这样,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成了青春期女生面子里子较量的导火线,一发不可收拾。
比如晚自习检查眼保健操,滥扣纪初谣分数;在她值日打扫那天,趁她离开教室,倒一地垃圾,让她第二天被班主任责骂……
向晴一直等着纪初谣主动来向自己赔礼道歉,谁知这样的状况最后会持续一年之久,并得来她的一句“不是你们孤立了我,而是我孤立了你们”。
这句话在十五岁的向晴心中产生了不小的冲击,好像她做的那些事在对方眼中都跟跳梁小丑一样。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她的情绪也从最开始的气愤,都后来的些许敬佩,等她想为自己的错误向纪初谣道歉时,又因父亲工作原因离开了R城。
现下能再和她碰上,向晴觉得至少自己心里层面舒坦了些:“总之我以前对你做过很多不好的事,你不原谅我也是正常,不过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你刚到诺顿,如果有哪里不熟或是被人欺负的,跟我打声招呼就行,高二、高三这两年就由我来罩你了。”
纪初谣听着些许社会气息的“罩”字,道:“你现在还在拉帮结派做大姐大?”
向晴表情垮了垮,轻啧一声道:“我现在又不欺负人了,做个大姐大还不让我做啊。”
纪初谣没继续搭腔,听下课铃声响起,径直道:“说完了吗,说完了的话我就先走了。”
向晴一脸便秘状,木着脸半晌,还是败下阵来,比了个“慢走不送”的手势:“行行行,你去吧,怪我屁话说太久。”
纪初谣到体育馆门口和从悦回合。
从悦看她回来还是有些不放心:“妹妹,向晴刚刚找你什么事啊,她没欺负你吧?”
纪初谣听了表示对向晴刚才说的那句“我现在又不欺负人了”十分存疑,一个不欺负人的人,最后还是给同校同学留下这样的印象,是不是应该好好反思一下。
“没事,她只是找我道个歉。”
从悦惊呆:“啊?”
纪初谣没忘自己从小是在美国长大的设定,R城的事不好提起,于是道:“我前几天去茶水间打水的时候,水杯不小心被她打碎了。”
从悦默了默,有些叹服,一个日常因为大小纪律问题被学生会全校通报的女校霸,竟然因为打破一个水杯来道歉,果然还是因为妹妹磁场太强大的缘故么。
————
晚上放学回家,石高阳和往常一样,一边打游戏一边跟纪初谣聊天。
纪初谣想了想,还是把白天和向晴的事跟他提了提,石高阳当即怒摔键盘。
“靠,向晴竟然还有脸过来道歉,她自己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自己心里没点逼数?”
“妈的,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高中还遇上她,谣姐你可千万别心软跑去相信她的话。”
初二那年石高阳是陪纪初谣一同熬过来的,很多时候都是防不胜防,完全是硬着口气才跟人打成平手状态。
“知道。”纪初谣不紧不慢地翻着意林在看,“她做过那些事,就不可能再跟我是一路人了。”
石高阳原本还想说要不要让她家里帮忙再转个学,离人远点,但转念想想,谣姐自己心里坚守的那套原则比谁都强,无可撼动,她既然这么说了,自然不会因人一时放软姿态而原谅。
叹了口气,又道:“你跟你们班那个老大现在怎么样了,他现在还有勒索你钱吗?哎,谣姐你这遇到的一个个都什么人啊,坏的全让你碰上了。”
“唔…”纪初谣突然沉吟了一下,道,“高阳,你知道一个叫Easy的电竞选手吗?”
“知道啊。”石高阳想也不想地答道,“易神可是咱ICU电竞之光,我梦想就是成为他那样的选手!对了,我记得易神好像就是帝都诺顿中学的,怎么,谣姐你见到他了?”
纪初谣总觉得从石高阳嘴里听到只有班上同学才喊的“易神”二字十分微妙,道:“他就是那个老大。”
石高阳:“…………”
石高阳吞了口口水,飞快道:“谣姐,我觉得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们易神绝对不是那种会欺负新同学的人!”
纪初谣嘴角难得噙了点笑,轻声应道:“嗯,确实是场误会。”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呀
第15章
纪初谣在石高阳的胁迫下,大晚上的打开电脑共享他的桌面,被逼领着看了三个小时岑易在FA各大赛事里的表现视频。
她对游戏什么的没太大兴趣,倒是经常看林开允因为一些单机小游戏真情实感的大哭,所以一直觉得这玩意儿对心智不成熟的小孩来说毒害不浅。
听着耳边慷慨激昂的主播解说,以及石高阳打了鸡血的卖命应援声,纪初谣觉得耳膜有点痛。
眼看着屏幕上的时间已经指向凌晨一点,石高阳还是不准她关电脑:“谣姐,咱还是不是兄弟了,是兄弟就再陪我看一集!”
纪初谣按按太阳穴:“这话你已经说第几遍了,明明都是你早些时候看过的视频,腻不腻。”
“谣姐你太不懂电竞了,像这种高能集锦cut,我就算再翻出来看一百遍都不嫌多好吗。”
纪初谣敷衍地“嗯嗯”应了声,单手撑着下巴,随他在语音通话那边怎么闹腾,开始闭目养神。
好在没过十分钟,石高阳因为得意忘形,声音太响,把睡着的吴妈引了来。
纪初谣就这么免费收听了一段家庭大型直播暴打现场,最后以吴妈的一句“谣谣啊,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家高阳给你添麻烦了,你快去睡吧”收场,得以解脱。
纪初谣第二天早上差点睡厥过去,没能起来。
手机上石高阳掐着六点整发来三条信息:“谣姐,你在学校一定好好照顾我们易神啊。”
“方便的话帮我要张签名呗,星星眼。”
“大汉撒娇卖萌.jpg”
纪初谣看着嫌脑壳疼,分分钟把人拉黑了,起身去浴室洗漱。
到了学校,诺顿中学礼拜六的课程安排的比较松散,早上两节物理,一节语文,一节化学,剩下到下午的课都是自习。
纪初谣斜眼看了看隔壁空荡荡的座位,心想石高阳大概没有追星的那个命,人岑易今天压根就请假没来。后来听班上男生课间闲聊,才知道他今天是因为参加几个俱乐部间组织的演习赛,拿奖金去了。
纪初谣一天下来困的厉害,但看到安泽课间代发下来的一叠又一叠周末作业,按每张试卷两个小时的时间计算,她明天需要不吃不睡一整天才能写完,所以自习课上也没敢偷懒,拣了自己稍微上手的物理卷,就开始挑拣着会写的题写。
下午放学纪母没工作来接她,先带她去纪父公司看了看,在办公室里等人下班,然后一起去餐厅吃饭。
晚上纪母在客厅追剧,正好是纪初谣暑期追过的那部,没太忍住,就跟着坐沙发上看了两集,当做白天努力学习的犒劳。
最后两人怀里各抱一只猫狗,边撸边看。
纪初谣比较安静,但有时纪母评论剧情评论到她的点子上,也会打开话阀多说两句。
最后两集电视下来,说的话比以往加起来都多,脸上也呈现出点大多十七岁女生都有的朝气表情。
纪父下楼倒咖啡时看到这画面有些好笑,因为家里的阿姨已经下班回家,于是自己动手给母女俩切了份水果拼盘,除去刀工看着糙了点,味道没差。接着自己也拿来电脑,转坐到一旁的单人沙发办公。
到了十点半,纪母看纪初谣脸上已经全是困意,但握着遥控机,还想撑着眼皮往下看。
想了想,换了种说法道:“谣谣,妈妈有点困了,咱们今天先看到这里好不好?剩下的等明天再看。”
纪初谣只是小小地思考了会儿,点点头,但还是有些不放心,补充一句道:“那你别偷偷往后看,等我明天作业写完了一起。”
纪母忍俊不禁,觉得自家女儿可爱得不得了,跟人保证着应下,让她上去洗漱,自己则去给她热牛奶。
纪初谣回房间后,习惯看了眼手机,石高阳微信不成,开始转战短信向她骚扰卖惨。
“谣姐,你什么时候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啊。”
“你们那儿用的习题册跟咱R城的版本一样不?周末作业太多,借抄抄。”
“截止帝都时间,纪初谣拉黑她忠诚的小狗腿已经过去十六个小时三十二分零七秒。猛男说他想要流眼泪。”
纪初谣摇头笑了笑,把手机扔回桌上进浴室,打算给人凑整,晾满二十四小时。
第二天早上。
纪初谣五点半的生物钟醒来,叫上一猫两狗,一起出去晨跑。
来福和顾德拜早间都很贪睡,这也是她第一次大早上拖家带口出去跑步,连拖带拔地跑了五分钟,两只狗子才勉强精神过来。
纪家的房子在燕京别墅群,小区里的别墅户型多样,绿化优美,沿人工湖跑上一圈,就差不多过去半个小时。小区隔壁是套酒店式公寓楼,地盘很大,大幅蓝色的落地窗,在日出下泛着冷调的光。
因为附近居民多的缘故,外面的街道上开了很多家早餐店,只是六点出头的时间,还没到都市商业人士的起床点,稍显冷清。
纪初谣等下要回家吃早饭,不过一路跑得有点渴,打算到对街的“7-Eleven”买瓶矿泉水。
牵着来福和顾德拜走过斑马线,格格在她屁股后面慵懒地迈着猫步。
红绿灯的指示灯闪烁了两下,由绿转红。
平整的人行道地砖上,清晨的风拂过,带来些许凉意,还伴着几声鸟鸣的清脆啼啭声。
岑易靠在便利店门旁的一根灯柱下,身体重心落在右肩,一只腿笔直撑着,另只微屈,正闭着眼,凭本能吸着豆浆续命。
他身上穿的还是俱乐部队服,白色Polo衫,肩处松垮披着蓝白训练服外套。
稍显凌乱的碎发耷在额前,肤色冷白带光,就是眉眼透着几分颓懒,显得蔫蔫的。
看他这幅样子,应该是通宵刚打完比赛回来。
纪初谣拽住了来福、顾德拜向前走的步子,盯着人想道。
随着“吸溜”一声到底,豆浆空了,岑易睁眼,正好和纪初谣的视线对上。
岑易似乎并不意外会在这里遇见她,自然无比地抬手打了下招呼:“阿菜,早啊。”
有点疲惫的嗓音,低哑沉沉。
岑易拖着步子走出两步,从她身边路过,将手上的豆浆杯掷进垃圾桶,径直穿过斑马线走开。
外套的后摆随风微微上扬少许,漫不经心。
纪初谣回头望了望,看着岑易的身形越过三两车流,直到绕进隔壁公寓楼,隐去不见。
原来算是半个邻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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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易开了密码锁走进玄关,黎川听到动静从房间出来,在琉璃台倒了杯水,道:“我爸妈今天都不在家,冰箱里有吃的,你饿了就自己稍微热点,我回去再睡会儿。”
岑易刚喝完一杯豆浆,困得要死,也没什么食欲,拖腔“嗯”了声,却是扭头进了客房。
黎川无语地看着已经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认命地绕进厨房帮人热粥。
岑易回到房间,将外套往椅背一扔,就躺床上蒙着枕头睡觉。
被家里赶出来后,他大多时间都睡在俱乐部宿舍,不过那种一米二的小窄床,经常能把他睡去半条命,所以偶尔也会来黎川家过渡一下,调养生息。
时间久了,他们家这间客房,也就单独给他腾了出来,存放了不少他的私人用品。
岑易睡了半个小时,被黎川叫出去吃早饭。
在床上保持挺尸的姿势一动不动瘫了两分钟,才揉着一把鸡窝头往外走。
黎川已经喝了大半碗,瞥他一眼:“昨晚又跑去干什么了,这么晚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