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会儿大家的注意力就从纪初谣的ID转移,改问起纪明熙现在在哪个国家,巡演什么时候结束回来。
纪明熙有问必答,不动声色地帮妹妹解了围。
一直到午休铃响,秦琼音在群里发了张黄牌警告的表情包,让大家把手机上交到讲台边的手机袋里,班群才消停下来。
纪初谣从小属于午睡睡不着、不午睡下午又犯困的类型,好在芝士莓莓虽然不符她的喜好,但里面有提神的绿茶成分,小口喝完,就把中午的时间都拿来反复预习物理了。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物理课前的课间,吴大爷提前五分钟到了班上,笑眯眯地问起新同学在哪儿。
纪初谣举了下手,在对方灿烂笑容的注视下,莫名有种要被针对的感觉。
预备铃响,纪初谣非常自觉地搬了凳子到隔壁桌,继续跟人共用平板机子。
吴大爷跟其他老师不太一样,估计是假期淘卷子时存了不少好题目,上电流电场的新课前先让大家做了几道有关高一必修二机械守恒的计算题。
纪初谣其他科目烂归烂,但矮个儿里面挑高个儿的话,物理确实学的不错。再加上是上个学期的内容,拿着草稿纸画画受力图,基本上大题的前两问都能自己做出来。
第三问她算了会儿没做出来,想着参考下“老大”写在平板上的过程,但没看懂。
拿笔头点点屏幕,问道:“这里为什么套这个公式?”
岑易这个时候已经算到后面的题了,听言看她一眼,用电子笔在那个公式前快速补了两个步骤。
纪初谣思路顺了顺,点头:“懂了,谢谢。”
三分钟后,吴大爷让人起来回答解题思路,刚好问到了纪初谣第三问。
这道题用中规中矩的算法其实也可以,只是过程复杂了些,纪初谣讲的是方才“老大”教她的另辟蹊径的简单算法,一旦想通,特别容易。
吴大爷笑眯着眼,显然对她的解答十分满意,和蔼道:“那下道题呢,做出来没有?说下思路也可以。”
纪初谣低头看了看草稿纸,她还没写到。
想当然地扭头看向“老大”,无声凝视,先入为主地认为他会和白天那些课一样,再“帮扶”她一把。
岑易却是默了默,假装没看见。
是朋友的妹妹确实不错,但忙也不能瞎帮,要把人弄出习惯了,凭空给自己招个麻烦可还行。
这么想着,随意转了下笔,继续写起上午数学课布置下的作业。
纪初谣见他没注意自己,又不好明目张胆直接问人,见班上同学都转头朝她这个方向看过来了,没敢多占用大家的时间,跟老师实话实说:“抱歉,这道题还没看。”
吴大爷理解地点点头,提醒她下次课堂习题可以不用从头算到尾,争取把题干过一遍,有个大概解题思路就行,接着叫了从悦起来回答。
纪初谣坐下后便拿起草稿纸,一边听从悦的解题步骤,一边做笔记,浑然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倒是一旁的岑易眼珠子动了动,视线从作业上挪开,不动声色地盯着纪初谣瞧了会儿,也看不出人生气没生气,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自顾继续做题去了。
诺顿中学晚上有三节晚自习,学期初的作业不多,英语只布置了云端自动批改的线上习题,数理化则是另外配套的纸质练习册。
晚读结束,岑易把平板丢给纪初谣,在讲台的出入表上签了名,直接去了机房。
纪初谣被对方的举动弄得有点懵,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是把英语作业“让”给自己写了。
本想说不用那么好意来着,但那人走出教室后,一整节晚自习都没回来过。
将各科作业写完,纪初谣在座位上静坐了五分钟,实在没事干了,才棘手地点开屏幕决定对英语作业远距离观望一下。
平板没设密码,桌面也是经典壁纸。因为白天用过几次,纪初谣还算轻车熟路地找到云端系统的最新发布,发现全是单项题库后,松了口气,开始认真写起来。
岑易是第2节 课的大课间回的教室,从机房出来后顺便去了趟老师办公室,带了几沓答案纸回来,给各桌发下去:“今天只交语文物理,数学和化学作业自己核对答案,订正完给小组长检查。”
大家应了声“收到”,乖乖上传作业。
岑易交代完,就往教室后排走,在纪初谣桌边站定,没头尾地来了句:“写完了吗?”
纪初谣知道他问的是英语,点点头,把平板还了回去。
岑易接过,也没坐回椅子,半倚在自己桌沿,点进用户版块,打算切换账号。
英语作业都是选择题,他不习惯占用整块时间来做,白天把数理化写完后,晚自习直接去了机房,想着课间再回来把题快速刷一刷。
看到ID页上依然显示的自己学号名字,岑易愣了愣,道:“你没登自己用户名?”
“啊?”纪初谣茫然抬头看他。
教室的白炽灯光很亮,在男生身上罩了一层清浅的晕。
岑易没急着搭腔,指尖自顾点了点,最后看到页面上显示的百分之十正确率,表情蓦地深沉了一下。
半晌,他憋出一句话:“新同学,你这是在报复我啊。”
纪初谣:“?”
岑易将屏幕往纪初谣眼前亮了亮,有点被气笑了的样子:“我物理课上是没帮你来着,但你用这种正确率回敬我是不是太狠了点。”
有被冒犯到的纪初谣:“……是你让我帮你写的。”
岑易听她一副“你以为我想帮你写”的语气,好笑道:“我什么时候让你帮我写了,你难道不知道登录自己学号?”
纪初谣恍然大悟:“……抱歉。”
岑易发现她真不是故意的,缄默一瞬:“你认真的?”
他垂眸重新品了品屏幕上的错题,从一开始的理解无能,到后来甚至有点敬佩,最后由衷发出句感叹:“你英语是在唐人街学的吗,这水平,在国外当ABC的几年一定辛苦了。”
岑易就是随口一个揶揄,岑、纪两家父母是大学时期的好友,有二十多年的交情,他小时也跟纪初谣一起玩过,只是太小的事已经记不清了,但他也算是纪初谣走丢事件的知情人之一,自然清楚她美籍华裔的事是假的。
纪初谣听出他话里赤.裸裸的嘲讽,没什么脾气地附和了一句:“你觉得辛苦就辛苦吧。”接着接过前排从悦传下来的答案纸,开始核对作业。
岑易盯着纪初谣头顶两秒,又笑了笑,将平板关上放回抽屉。
算了,就当帮他减轻一样作业负担了。
岑易把作业收齐送去办公室后,第3节 晚自习还是没回教室。
纪初谣订正完数学化学,正想戳戳从悦后背问一下她们这组小组组长是谁,谁想前面同学全把作业往后传给了她。
从悦半侧过身,掩着嘴小声道:“妹妹,之前都是明熙当小组长,大家可能习惯了自动往后传,要不你先辛苦一下,明天我再跟老师说重新选?”
纪初谣点点头,一个小组六个人,检查量不大,况且她写完作业也没什么事要做。
翻了几本,她发现大家都是全对,整组需要被检查的可能只有她一个人。
……
晚上放学,纪父纪母一起开车来接的纪初谣,一家人先去附近的餐厅吃了顿夜宵才回家。
因为撞上开学期间,纪父纪母只能逮着边边角角的时间跟女儿培养感情。纪初谣也很配合,但凡他们提出的请求都不会拒绝。
聊了些在学校的事,总体气氛还算自然愉快。
等回到家已经十点多了,纪初谣先去看了趟来福和顾德拜。俩家伙一天不出去蹦跶就皮痒得慌,好在佣人阿姨说傍晚的时间已经带它们溜过了,也就放下心来。
嫌两只狗子会吵,纪初谣回房间时只抱走了格格。
QQ里的信息有些爆炸,都是班群里添加她好友的。
原本想把“大爷的大爷”ID改掉,但又觉得有些欲盖弥彰,索性没去动了。
纪明熙也发来几条信息,问她在新班级适应的怎么样,后面则是发了几张大礼堂的图片,分享一些她巡演彩排的日常。
纪初谣不确定现在国外时间是几点,还是给人回复了信息,这才给林母打去电话。
林母很快接通,说话有些小声,好笑地跟她说起林开允晚上一直嚷嚷着要等姐姐放学回家打完电话再睡,刚刚实在撑不住眼皮倒下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纪初谣撸着猫,就着手机听筒听了会儿林开允的呼噜声,许久,小声道了句:“晚安呀,开允。”
跟林母说好明天会早点回家,挂完电话,又翻出石高阳的号码拨去。
等电话接通的过程,纪初谣从书架上找出平板,准备把英语作业再刷一遍。打开才发现姐姐已经帮她把软件全部下载齐全,备忘录里还写了使用说明。
输入学号名字登入后,石高阳接了电话。
“喂?谣姐,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我电话。”
“刚到家。”纪初谣听着对面传来“哒哒哒”的枪响,道,“又在玩游戏?”
石高阳应得娴熟:“嗯,趁我妈睡着,偷开了一把FA。”
纪初谣知道这款游戏,射击类的,3D布景,对电脑配置很高,石高阳每次用家里那台老式机子玩,一半时间都在骂街。
果不其然:“艹,在对枪呢,特么怎么就蓝屏了!”
接着就是一阵拍电脑的暴力响声。
纪初谣习惯了,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一边,继续做题。
过了一分钟,石高阳电脑总算恢复了正常,不过人物已经成了盒子,死得透透的,他暴躁地抓了把头发:“妈的,要不是这破机子耽误我发挥,老子早就冲进了亚服排行榜,估计ICU都要来邀请我去做职业选手。”
纪初谣莫名觉得“ICU”这个词有点耳熟,但不记得在哪里听过,很快抛到了脑后。
一边在平板上按选项,一边陈述事实道:“你去网吧玩的时候,也没见你拿多高的名次。”
石高阳:“……谣姐你给我留点面子成不?”
纪初谣没应声,石高阳又道:“谣姐你在干啥呢,怎么那么久才说一句话。”
纪初谣选完一道题,才回答:“刷英语题。”
“卧槽,你都那么认真了吗!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啊!”
纪初谣倒不觉得自己有多认真,她对学习没什么热情,但一直属于中规中矩的学生,有多少作业就写多少作业,以前的老师经常被她的努力感动到,所以考差也从不说她什么。
晚上知道诺顿中学的云端习题是实名制后,总觉得不完成有点不好。再者她已经用别人的平板写过一次,提交后有看过系统里的答案,现在只是回忆一遍,不算太难。
跟石高阳解释了下学校智能课堂的学习机制,石高阳惊呆:“有钱人的学校也太会玩了吧,要换我带平板去学校,那还不天天上课打游戏啊?”
纪初谣想了想,化学课刚上的时候“老大”似乎也在看游戏视频,不过人家是真学霸,到石高阳这儿不适用。
许是被纪初谣的努力感染,石高阳也从书包里翻出英语书一起背单词:“in,in地潘瞪死……谣姐,独立这个词是这么念吗?”
R城和帝都用的一个版本教材,纪初谣:“差不多吧。”
石高阳:“阿,阿袜得……奖品是这么念没错吧?”
纪初谣:“我记得好像是额袜得……”
石高阳:“你等等,我百度语音翻译一下。”
纪初谣:“好。”
……
第7章
纪初谣早上五点半的生物钟起床晨跑,跑步时还挺精神,到了学校反而熬夜的后劲上来。
早读课背古诗词背得正迷糊,冷不丁被秦琼音拍拍肩,叫去了办公室。
秦琼音是语文老师,叫她是因为昨天的语文作业。
为了适应高考试题,高二段的语文组每个礼拜会给学生出三张理解和文言文的小卷,按照考试时的分数严格批改。
而纪初谣的小卷是秦琼音全班批改下来错得最惨烈的一张,把她叫出来单独开小灶辅导了一遍,才让她回去。
从后门走进教室时早读已经结束,几个男生围在后排聊天,看她进来,张奇正随口问了一句:“妹妹,你早读被琼音姐叫出去干嘛啦?”
纪初谣没遮掩,随手抬了抬手上的语文小卷:“讲题。”
徐至秦眼尖,瞄到了上面的分数,震惊道:“不是吧妹妹,三十六分的满分,你才拿八分!?我以为像我这样每次只有十几分的已经够差了呢。”
其他也跟着不可思议,向林初谣要来卷子细看。
“三岁为妇,靡室劳矣……三岁的时候嫁到你们家做媳妇,屋里屋外忙的也是很辛苦啊……哈哈哈哈哈这特妈什么神仙翻译!竟然还听出了一种沧桑感!”
一群人指着文言文的句子翻译爆笑,从悦横空将卷子抽了过去,维护道:“你们干嘛啊,妹妹一直在美国读书,语文基础薄弱点不是很正常嘛,有什么好笑的。”
徐至秦捂着肚子眼泪都笑出来了:“这文言文功底是真的绝,翻译都带股塑料味儿!”
张奇正则憋笑宽慰道:“没事的,妹妹语文差点还有英语可以把分数往上拉一拉。”
谁想他这句话直接把边上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岑易给逗笑了。
纪初谣听到声音扭头看去,“老大”今天倒是规矩地穿了校服制服,平板抵在抽屉的横杠上,靠着椅背看游戏视频。
一时间也分不清对方是笑她还是在笑游戏上的内容。
想了想,也就没去理会。
第一节课前的预备铃响起,大家各自回座位准备下节课的东西。
趁着这两分钟的音乐,纪初谣抬手敲了敲隔壁的桌子:“语文老师让你把那本《文言宝典》借我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