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熙轻嘁一声:“黎川,有没有人说你真的很会破坏气氛。”
她吐槽归吐槽,但嘴角还是带了点笑,依言把手揣进兜里,望向远处。
二十分钟的大课间悠悠慢慢,眼前的道路又静又长。
纪明熙也说不清自己具体是何时意识到的,可能是藏在近些日子一天一双换不完的小白鞋里,也可能是自助餐厅里那则无人知晓的简短短信,或是前两天玻璃栈道上,他眸色漆黑说得那番话。
她觉得她对黎川确实存了点不该存的心思。
她想黎川对她可能也有一点。
毕竟信号是双向的,不可能凭空只有她一人欢喜一人忧。
不过,打破现状总是件让人畏惧的事。
没有人陪伴过你这样的十七年。
她是个梦想家,但也同时是个古董守旧派。
年少的喜欢一半是泡沫,飞远了,看到更广的天地,便碎了。
她希望他们长久。
哪怕喜欢,也要浅尝辄止。
所以,还是请多关照吧。
好朋友。
来到教学区,不少人跑到下面草坪,充分利用本就不多的积雪打雪仗。
黎川把纪明熙送到廊檐下,没从两栋教学楼间的天桥走,又折身回了雪地里。
纪明熙回头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定下心神,朝楼上走去。
纪初谣和从悦都在走廊上,栏杆的护手上堆了不少积雪,两人心灵手巧地堆了个巴掌大的小雪人。
纪明熙凑上去,叫了声“好冷”,把两只手塞到了妹妹背后的帽子里。
教室后门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安泽太岁头上动土,把一团从窗沿里抓来的雪直接怼着岑易后衣领往里扔。
被人追杀了一圈,跑出后门,一把拉过从悦:“同桌,救救我!”
岑易走出来,蹙着眉扯了下衣领,冲他摆手道:“趁我还给你面子,自己过来。”
安泽装乌龟:“过去我就没命了。”
从悦侧头看了眼躲在后头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大男人:“你干嘛了?”
安泽戳戳手指:“就,往他衣服里扔了坨雪。”
从悦笑,帮忙开解道:“要不岑易你也扔他一坨,就当两清了。”
岑易没好气地冷哼一声,从栏杆上抓了把雪,道:“正有此意。”
安泽还死活不愿钻出去,死命拉着从悦:“同桌,你不能就这样放弃我!”
岑易抓着雪太久,手冻得不行,但看人耗子似的游来游去,怕误伤到女生,只好把雪扔了,嗤道:“德性。”
他的这双手不太经冻,在空气中甩了甩,白皙的指节,从指骨开始往外扩散变红。
他瞥见什么,动作蓦地停了下来。
纪初谣见岑易突然盯着自己,道:“怎么了?”
岑易抬手指指纪明熙塞在纪初谣帽子下取暖的两只手:“我也想暖暖。”
纪明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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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纪明熙瘫着张棺材脸, 目光毫无起伏地盯岑易两秒。
她拍拍他的肩膀,诚恳规劝道:“还是去睡觉吧,梦里什么都有。”
说着头也不回地牵过妹妹的手, 带人往教室走。
安泽小眼神往岑易身上瞟了好几次, 想憋但没憋住,发出一声有点像被呛到、又类似爆破的笑声,收到某人飙来的眼刀, 赶忙用手捂住。
岑易轻啧下嘴角,不爽地将手垂回身侧,视线轻斜,朝教室窗户望去,谁想下秒又对上纪明熙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纪明熙三两下将遮光帘刷刷拉到底, 这回挡得那叫做个干净严实。
岑易:“……”
“艹哈哈哈。”安泽看到这幕,彻底放弃挣扎, 单手撑着从悦的肩膀, 笑得直弯腰。
他一边笑还一边背过身, 把自己的后背往岑易面前亮了亮:“来吧, 哥们儿, 兄弟我不嫌弃你,尽管暖。”
岑易嫌弃地睨他一眼, 分分钟又从栏杆上抓了把雪花, 直接往他后衣领里砸去:“爽么, 再笑声试试。”
纪初谣坐教室里,只听外面传来班长杀猪般的叫声,接着又是假哭嚎地大喊“同桌救我”。
她眼底无声淬了点笑,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水杯。
这是她前阵子刚买的玻璃杯, 专门区别开保温杯用来暖手。
到教室前面的饮水机,热水冷水掺杂,水温不过度烫,但又能维持一段时间的热度,满意地盖上瓶盖,回座位,放到岑易的桌上。
岑易第三节课进教室晚了几分钟,快上课的时候突然被万哥叫去,数了一沓竞赛卷才回来。
关上后门,室内暖气实在比外面肆虐的冷风养人很多。
他落座,注意到桌上多出了瓶不属于自己的水杯,眉心一动,侧眸朝左上角的纪初谣看去。
八成是遇到了不会写的题,一贯挺直的脊背,此刻苦恼地伏在那里。
岑易看了会儿,抬手将水杯环在掌心。
指尖在瓶温的熨帖下,渐渐活泛起来。
从抽屉里拿了沓便利贴出来,写了几个字,撕下,扔她桌上。
“哪题不会。”
纪初谣回头看了岑易一眼,翻翻手上的数学小练,对着题号往便利贴上写:“好多不会。数学小练,第8题,第17题,还有23、24的第三问以及第25题的全部。”
纪初谣工整地画下句号,将纸重新揉回团,朝他扔了回去。
然而准头不太好,掉到了纪明熙的桌子上。
纪初谣:“……”
岑易:“……”
那边纪明熙讶异挑眉,正要拆开,岑易蹭地站起身,探过大半个身子,把纸团从人手里直接夺回,张口就来:“安泽传给我的。”
纪明熙耸耸肩,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自顾继续写作业。
岑易舒了口气,纪初谣则捂脸低了低脑袋。
岑易拆开便利贴,大概是因为刚才的惊险刺激,脑子里再次闪现安泽曾经说的“地下恋”三字。
“恋”是没“恋”到,“地下”倒是体验了个全。
他轻笑着摇摇脑袋,从桌上翻出数学小练,对照纪初谣的题号查看了一遍,把选择题和填空题都在空白处补上步骤,又把大题有些缩减的步骤补充详细,这才把作业本小心朝她递去。
晚上放学,风雪变强。
岑易出教室前,把他那把形影不离的大黑伞抵在纪初谣桌侧,将校服里的卫衣帽一兜,径自出了班级后门。
纪明熙凝人一眼,轻嘁一声,态度无形软化不少。
岑易的伞很大,给三个女生撑刚刚好。
回家路上,雪花拂过校车的挡风玻璃,模糊路况,车灯费力地照亮前方的街景。
道上的车流不自觉放慢速度,以免轮胎打滑,发生事故。
纪初谣惦着从悦家离车站距离远,就把伞让给了她。
两姐妹下校车的时候,纪父纪母分别撑着伞,在站点等她俩。
纪明熙惊喜:“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纪母裹了裹身上的厚毛毯,将伞檐往上抬了几分,冲她们招呼道:“快进来,别冻感冒了。”
两姐妹一人蹿进一只伞下,各挽着纪父纪母的一只胳膊,朝家走去。
昏黄的路灯下,说话的笑谈声在安静的风雪中格外清晰。
白茫雪地里,两把伞悠悠晃过,在地面留下浅浅的一串又一串脚印。
第二天早上,纪初谣因为贪恋被窝的温暖,多睡了会儿。
醒来时班群里已经发了通知,因学校附近几个路口的积雪还没有清理干净,临时放假一天。
这样的天气没办法晨跑,不过纪初谣和纪明熙的生物钟已经固定下来。
纪明熙跑妹妹房间瘫了会儿,两人商量着下楼泡了壶红茶,坐阳光房里,一人撸猫,一人撸狗,欣赏雪景。
到了八点,一家人吃完早饭,纪初谣和纪明熙回房间换衣服,打算去外面堆雪人。
纪初谣刚围好围巾,桌上的手机里弹出好几条信息,一半是照片。
【Easy:来学校吗。】
【Easy:大家都在。】
图片是学校的操场,住校生们已经自发分成几个队伍,互打雪仗。
其中有张是怼着安泽的脸拍的,估计是被一帮人针对的很惨,头发都湿了大半,对镜头还不忘耍帅露出自信的笑容。
【韭菜园:不是说去学校的路被堵了吗?】
【Easy:车开不进来,走路可以。】
【Easy:来吗?】
【韭菜园:我问问我姐。】
纪初谣去姐姐房间,两人又发信息问了问从悦,最后三人敲定下来,纪初谣这才给岑易发去回复。
纪父开车送她们,路上一并接了从悦,最后停在距离校门几百米的路口。
三人下车步行,道上有工人撒盐,用专业道具铲雪,还有不少像他们一样,打算到学校来玩雪的学生。
她们到操场的时候,里头的景象比半个小时前岑易发给纪初谣的还要热闹。
住校生们仍穿着黑色校服大衣,还有一半通校生像她们一样穿着便装。
纪初谣一眼就看到了雪地里的岑易,他手上拿着把白色透明伞,应该是昨晚去便利店新买的,被他用来挡雪球。
边上男生攻势太猛,导致他伞骨断了好几根。
不过即便拿着把破伞,依然有种莫名的贵少爷感。
纪明熙和从悦讨论着找块“安全”的地儿堆雪人,纪初谣看岑易手上的伞过于惨不忍睹,想把黑伞还给他,便让姐姐先等她一会儿。
纪初谣竭力靠近了些,但又怕被误伤,最后隔着两米距离,叫道:“岑易。”
岑易回头,发梢上的碎雪散开,在空气中划开一道圆弧。
他眉梢轻挑,下意识往她这处小跑过来——
然后就这么顺带“附赠”了五六个身后男生瞄准向他扔来的雪球。
纪初谣懵了懵,只见两个准头不太好的,直咧咧朝她门面奔来。
电光火石间,岑易用他那把破伞挡了挡。
雪花撞上伞架,碎成一片。
透明伞彻底破废,岑易呼了口气,挡在她身前,拍拍她毛线帽上的碎雪,道:“没事吧。”
纪初谣轻“嗯”一声,不知道是不是雪色太白的缘故,感觉他的眼睛今天格外黑。
一个小时后。
纪初谣和姐姐、从悦在操场主席台前扎下营来,三人协力推了个半身高的雪人,向其他班的学生讨了根胡萝卜充当鼻子。剩下的则就地取材,抠了两个外套上装饰用的纽扣做眼睛,又去草坪捡了两根枯树枝充当手臂。
大功告成后,三人的手套基本湿的可以拧出水来。
纪明熙想着给雪人取个名字:“谣谣,你觉得叫什么好。”
纪初谣沉吟少许,想了个最贴切的:“……叫丑八怪吧。”
她说着又觉得不太雅观,改口道:“或者小丑,小八,小怪,都行。”
从悦忍俊不禁:“那怎么可以,丑归丑,好歹是咱亲儿子。”
纪明熙跟着笑个不停,从她的小八得来灵感,道:“要不然叫小七?七是圣经里的幸运数字,我们又正好是七班的。”
两人纷纷同意,于是又在空地上留了日期和名字。
三人商量着要不要买杯热饮,暖暖身子。
还没敲定下来去哪家店,就听身后有人叫纪初谣的名字。
纪初谣回头,只见徐向笛手上拎着袋装了三瓶冒着热气的可可,还拿着三双新手套。
徐向笛对上她的视线,腼腆地低头笑了笑:“刚看见你们在下面堆雪人,就擅作主张帮你们买了点东西,希望你能收下。”
纪初谣不擅长拒绝人,觉得东西买都买了,回绝似乎不太好,于是求救地回头看了自家姐姐一眼。
纪明熙眨眨眼:“这样吧,东西我们收下,但把钱转你?”
徐向笛原本想说不用,但转念想到可以借此要到微信联系方式,于是应了下来。
纪初谣觉得这个解决方案不错,摘下湿手套,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问道:“微信还是支付宝方便。”
徐向笛耳根泛红:“微信。”
纪初谣没多想,打开页面扫他的码。
手机里传来识别成功的“滴”的一声,纪初谣隐约觉得身后传来呼啸的风声,紧接着一个硕大的雪球,啪的在她后脑勺炸开。
纪初谣极度怀疑,如果不是带了毛线帽,估计会挺疼。
没等她从懵圈里缓过神来,一坨更大的雪球砸到徐向笛的肩上。
雪花四溅,宽松的冬装外头,胳膊处的褶皱往里凹陷。
纪初谣光听声音就觉得疼的厉害,心想她刚才的应该算柔和了。
她回头看去。
只见不远处操场内侧的草坪地上,岑易面无表情的拄那儿看着她。
边上是安泽、徐至秦几人震惊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我带儿子给大家跪下了,别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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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岑易穿着俱乐部的黑色羽绒服外套, 胸口有一行“I see you”的白色英文字体,像是叫嚣某种无声情绪,格外贴合此刻的情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