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定的民宿就在距离海边步行只要十五分钟的地方,稍稍远离闹市区,是当地居民自己盖的一幢白色小别墅,里头有三四个房间,除了他们四人住以外,还有一对年轻的情侣。
在闲聊之中,情侣说他们也是来这里旅游的,而且也是想来看蓝眼泪。
然而这是他们在这最后一天,来这四天了都没有看到,女生有点失望:“蓝眼泪有个特别浪漫的寓意,传说一起看到蓝眼泪的情侣会一辈子在一起,我就想和我男朋友看一次呢。”
男生:“今年蓝眼泪一次都还没出现,我们昨晚去海边,听另外一对情侣说,他们在这里度假半个月了,也是什么也没看到。”
“感觉这蓝眼泪像童话,手机里面这么漂亮,现实生活太难遇到了……”
知眠听完他们说的,也拿出手机查了下蓝眼泪,又看到它的寓意,果真很浪漫。
只是自己从小运气就不好,扭瓶盖每次都是“谢谢惠顾”,玩游戏抽卡每次都很非,还经常丢东西,她可就不指望能看这美景了。
放好行李,知眠拿出手机,给段灼发了条信息:【我到民宿啦。】
男人今早让她到的时候,和他说一声。
这感觉有种说不上来的甜蜜情愫,就像是有根绳连接着他们两端,她始终都被他牵挂着。
电话那头。
宾利后排,段灼看着资料,手机突然震动了下。他看到是小姑娘发来的信息,淡淡勾起唇角,回复了句。
五分钟后,车子在一个高级会所门口停下,站在门口的车童走上前,躬腰打开后车门。
一双黑色军靴踏下车,清落颀长、深眸厉目的男人下了车,立直身子。
宾利由司机开去停车,段灼掀起眼皮看了眼会所,而后抬步往里走,程立跟在后头。
一进会所,里头是古色古香的苏州园林韵致,一尊雕刻假山美景的鸡血石石雕放在最显眼处,石雕如泼了鲜红血色,色泽光润。
由提前再次等候的人带着往里走,穿过葱葱郁郁的园林,进了后面的楼。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木香,周围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装饰画,柔软的踩在地毯上,灯光流转投下晃眼的光,最后几人停在一个包厢门前。
“到了,段先生。”
人推开了包厢门。
里头的木质沙发上,做了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旁边还站着几个助理,正说笑交谈着。
看到段灼,几个起身。
站在一个男人旁边的徐司朦,看到段灼,眼前猛然一怔。
怎么会是他……
段灼走上前,和他们一一握手。
今天前来的,是几个制片人,投资方,还有导演。
“小段我很熟悉,老庄的外甥,现在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啊。”导演伍正德笑意妍妍。
段灼勾起唇角,恭敬地叫了声:“伍叔。”
握手到最后一个人,伍正德给他介绍道:“这是我们当中最年轻的制片人,任开朗,开朗可是年轻有为啊。”
任开朗西装笔挺,面色俊朗,段灼对上他的目光,忽而间扫到他旁边站着的徐司朦。
徐司朦此刻正怔怔地看着他,眼底的震惊还未掩饰。
段灼面不改色,如同从未见过,任开朗捕捉到他目光,眼底深沉,和他握手:“段先生,久仰大名。”
打完招呼,几人坐下,段灼坐在沙发侧边,伍正德慢条斯理泡起了茶,大家开始聊天。
徐司朦是任开朗的助理,开始汇报一些电影的基本数据,段灼抬眸扫了她一眼,慢慢记了起来——
这人就是知眠曾经的高一同桌,那个到处在学校乱传知眠流言的人。
段灼记得去年知眠还和他讲过,说遇到了徐司朦,当时两人还闹了不愉快。
段灼对她,完全没有好印象。
只是此刻,他心思在投资上,还没闲心管她。
徐司朦说完后,导演开始谈论,她目光不经意又落在段灼身上,脑中思绪起伏,正游神之间,就看到任开朗看向她,眼神幽幽,她心口一跳,立刻垂下目光。
……
中午,合作先暂告一个段落,一行人上桌用餐。
一席丰盛的午宴享用完毕后,今天的洽谈倒这儿也终于结束,离开前,徐司朦走上前,对段灼道:“段先生,接下来您的投资工作将由我来负责对接,需要您留个联系方式。”
段灼看了眼程立,程立上前。
留完联系方式,任开朗也走了上来,抬手搭在徐司朦的腰肢上,将她搂住。
徐司朦脸色微微一红,就见任开朗朝段灼笑笑;“段先生,那我们保持联系。”
段灼看到两人亲昵的姿态,眼底无波无澜,淡淡“嗯”了一声,和其他人道别后,而后离开。
任开朗收回搭在徐司朦腰间的手,脸色渐渐沉下,徐司朦看着他,眼底流露慌张,小声解释:“你别想太多,这就是个工作而已……”
任开朗转头看她:“这位就是你高中时候喜欢的段灼?”
徐司朦垂眸,“那都是好几年的事了,你吃什么醋嘛……”
“你看到他,眼睛都移不开了。”
任开朗冷嘲了声,转身走去了车的方向,徐司朦还未开口解释,只能赶紧跟了上去。
-
接下来,段灼和制片方继续商讨投资事宜,而另一边,知眠在G市开启了三天两夜的旅程。
白天逛逛G市几个旅游景点,打卡拍照网红店,晚上逛逛夜市、海边,吃着海鲜撸着烤串,生活简直不要太美滋滋。
三人去海边踩水,知眠例假来了,不能下水,干脆拿着画板和笔,在这里采风。
碧水蓝天,水天一色,海水卷起层层浪花,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海风卷起知眠柔软的长发在空中摇曳,空气中是海水淡淡的咸味。
她拿出手机随手拍了几张照片,犹豫了下,发给了段灼。
不知道为什么,就很想和他分享这美景。
几分钟后,那头发来一条语音,嗓音懒懒的,像是刚睡醒:“这么美的景色,我不在,是不是感觉有点可惜?”
这自恋的语气真是听了让人翻白眼。
她踩着柔软的沙子,回道:【你不在,风景更好。】
段灼发了条语音:“等你回来。”
她怔了下,听到他发来的第二条,含了笑:“再好好收拾你。”
声音落在耳边,如小火苗,让人耳根发热。
怎么收拾……
这话怎么暗示性这么强呢。
她不敢想了,锁上屏幕,抬头看向眼前的大海。
阳光金灿灿的,她手肘撑在弯曲的膝盖上,看着海边正玩得不亦乐乎的三个室友,渐渐弯起唇来。
-
第二天,段灼已经和电影制片方确认了最后的投资事项,顺利达成合作,晚上,剧组和制片方邀请他参加晚宴。
段灼本不喜欢这样的社交场合,但是伍正德和他有交情,看在庄嘉荣的面子上,他不得不出席。
酒店二楼宴会厅里,水晶吊灯落下晃眼的光,波斯地毯柔软,红酒倒影着摇曳的人影,在杯中摇晃。
段灼进入宴会场时,许多人的目光都投到他身上。
大家知道他,通过不同的身份——中国EA区GYB的队长,电影投资人,或是企业家庄嘉荣的外甥。
男人面容矜贵,剑眉星目,俊朗的外貌格外吸引在场许多女士的注意。
制片方上前和他打招呼,段灼就看到了任开朗,以及他旁边一身红裙的徐司朦。
和制作组见过面,剧组的男女主演也走上前,女主演是演艺圈当红的小花旦,但是看到段灼,她眼底眼波流转,面容带着笑意和他握手问好。
段灼虽然不是圈中人,但他身份背后代表的是资本和权势。
多少人奔着这个,想要上前攀附。
何况男人还生了一副去娱乐圈能做颜值顶流的脸。
男人面色寡淡,看到肤白貌美的她,目光只堪堪停留一分便移开,眼里平静的湖水并没有半点涟漪,小花旦很快就能感觉到男人拒生人勿进的气场,心底微微有些讶异。
段灼拿着红酒,和其他几人聊着公事,语气浅淡。
过了会儿,身边的人走开,小花旦见此,提着裙摆,再次走上前。
“段先生。”
女人朝他扬唇一笑。
段灼抬眸,目光落在她身上,“有什么事吗?”
“段先生,我有关注EA,我知道您应该是GYB战队的队长吧……”
女人柔声浅谈着,末了把长发别到耳后,柔情满意注视他:“不知道可不可以……和段先生留个联系方式?”
话中暗示明显。
段灼从她走过来的那一刻便心知肚明。
他了无耐心再听下去,语气淡而疏离:“谈公事可以找我助理,不加私人微信。”
男人把酒杯放到餐桌上,转身离开,徒留面色略显僵硬的小花旦站在原地。
不远处,站在任开朗旁边的徐司朦看到段灼往宴会厅外走去,眼底一敛,对身旁的男人道:“我去趟洗手间。”
任开朗应了一声,看着徐司朦离开,眼底意味深长。
段灼走到外头,耳边声音终于清静了些。
他往洗手间走去,拿出手机,把电话拨给知眠。
那头接通后,他问:“吃完了吗?”
“嗯,吃完了,我们现在在逛夜市……”
聊了几句,段灼让她继续逛,他刚挂电话,忽而间身后传来一道女声:
“段、段先生……”
他转头,看到徐司朦走上前。
女人走至面前,看到他,眼底带怯:“段先生……能和你说几句和工作无关的话吗?”
段灼眼皮半敛,语气淡薄:“除了工作之外,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徐司朦心里一凉。
果然段灼还记得她,也就记得她和知眠曾经的恩恩怨怨。
当初她在学校到处乱传知眠的谣言,段灼来学校警告过她,当时段灼一把把她拽到消防通道里,手一甩,她背就撞在墙上,她吓得哭出了声,男人眉眼冷戾:“还想上学吗?”
徐司朦从没见过他这样凶的模样,哭着不敢说话。
他掐住她的脸,把她脑袋按在墙上,低头睥睨她:“不想从这个学校滚出去,劝你从现在开始,闭紧你的嘴巴。”
后来徐司朦对于段灼和知眠,是恨之入骨。
此刻,她重新站在他面前,回想往事,不禁低下头:“段先生,您现在和知眠还有联系吗?”
“和你有关系?”
“我只是去年的时候听说……你和他分手了。”
段灼眼底冷下,“你想打她什么主意?”
徐司朦连忙解释:“没有……我就是想到高中的事……”
她话音刚落,旁边响起任开朗冷笑一声:
“原来你不是去洗手间,而是来找段先生叙旧的。”
徐司朦转头看到他,一时间呆住了。
任开朗走上前,徐司朦喃喃:“开朗,你别误会……”
“误会?”任开朗轻飘飘问,“今天我不在旁边,是不是终于有机会找他聊聊了?”
徐司朦去攥住他的手腕,“真的不是……”
在对面的段灼看着吵架的两人,眉间浮现褶皱——这俩人在搞什么几把玩意儿?还扯到他?
他懒得管这种事,转身正要走,忽而间徐司朦道:“开朗,我来找段灼根本不是为了想要和他再续前缘什么,我就是来和他道个歉的,以前我对知眠和他做过的事,你和我说完,我就已经知道错了……”
任开朗有点意料不及,“道歉?”
徐司朦刚开始因为心性高傲,一直放不下对知眠的厌恶,去年在那次咖啡馆里,她还追到知眠面前痛骂,可是后来她认识了任开朗,两人在一起之后,她才真正体验到爱情的美好。
她把心里这个结告诉了任开朗,在男人的教导下,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以前犯了多大的错误。
只是她一直不敢找知眠道歉,但是这次见到段灼,往事被勾起,她心底的愧疚迟迟放不下,还是鼓起勇气找了上来。
“当初我年纪小,刁蛮任性,其实我也没不怎么喜欢段灼,就觉得东西被人抢走了,所以不开心。”
徐司朦对段灼道:“对不起,当初真的非常抱歉,其实知眠当初暗恋你很久了,比我喜欢你的时间久多了,她没好意思和其他人说,所以我也是到后来才知道,当初你们分手后,我和她见过面,我还拿这个嘲讽过她……”
段灼闻言,心突然被重重锤了下,眉间拧起:
“你说她暗恋我很久?”
徐司朦垂眸:“我从高一进来就知道她有个暗恋的男生,但是我不知道是你。”
知眠从来没有和人讲过段灼的名字,她一直藏在心底,第一个告诉的人是徐司朦,后来才告诉了梁栀意。
段灼忽而脸色沉下:“她怎么和你谈起我的事?”
徐司朦怔了怔,努力回想:“具体其实她也没怎么说,她就说她从初三就暗恋那个男生了,就是暗恋你。我当时让她去告白,她觉得差距很大,配不上他,不敢开口。
后来……我记得你们在一起前那段时间,知眠每天都闷闷不乐,有的时候会偷偷的哭,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她喜欢的人身边出现了其他女生,比她优秀很多,她很害怕他会和别人在一起,后来她和你告白,应该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段灼闻言,脑中闪过小姑娘十八岁生日那晚的告白,被这个信息冲击得说不出话来。
“你不知道她喜欢你很久了吗?”
徐司朦呆呆问。